《沾月》那那河

35、第三十五章

　　那日柯鸿在后山留宿后又去了几次，湛尧对他只能听之任之，他们之间总是他没办法的时候多。又是一夜风月，柯鸿临走时与湛尧商量，“后山冷清，等柯宅修葺好了，你和我一起搬去柯宅吧。”
　　湛尧顿了一下，只道，“再说吧。”
　　柯鸿不满他的回答，道，“到时我让陆大接你下山。”
　　湛尧放在木轮椅上的手握紧，道，“柯鸿，你听着，我只是残了，废了，可我毕竟是个男人，你不要把我当玩物一样任意安排。”
　　柯鸿蹲下来和湛尧平视道，“我没有把你当玩物，湛尧，我让你住进柯宅，以后我吃什么你吃什么，我住哪里你住哪里，阖府下人都听你安排，你我都是柯宅的主人。”
　　湛尧却不认同，“玥儿，你现在是堂主，管着码头和上上下百十号兄弟，想安排哪个便安排，可你别忘了我也曾是堂主，你现在有的我都有过，我不是需要依附你的妻妾。”
　　柯鸿眉头高抬，“你竟是这么想的，湛尧，你觉得和我住在一起吃住我的就是我的妻妾吗，我没有看低你，你也不用看低你自己。说到玩物，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都是被人当作宠侍吗，我做得你为什么做不得，难道只能我依附你，你就不能依附我，服侍我？”
　　柯鸿手放在湛尧腰上，“还有昨晚你做的那些，不是宠侍做的吗？”
　　想到昨晚帐中云雨，湛尧甩开柯鸿的手，“总之我不会随你搬去柯宅的，你走吧。”
　　柯鸿打开门走出去，“你好好想想吧，我晚上再来。”
　　柯鸿回到金鹤堂，却见一大早金鹤堂门口围了许多官兵，他方进大门就被人围住，原本已经死了的徐素芳此刻好好站在院中，徐素芳看到柯鸿笑道，“柯堂主，好久不见啊，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吧，来人，给我拿下他！”
　　柯鸿亮出雪鸿剑，“无凭无证，你凭何拿我？”
　　徐素芳指着自己道，“我人站在这里就是证据啊，柯鸿枉顾律法暗杀朝廷命官，该当立刻押入大牢。柯鸿啊柯鸿，你没想到我还有命回来找你吧。”
　　徐素芳说到激动处险些站不稳，他旁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冷脸少年扶住他，“小心伤口。”
　　徐素芳安抚的拍了下少年的手，“无事。”
　　陆大和陆二被按在地上，陆二道，“公子快逃！”
　　徐素芳拿起一把刀刺进陆二胸口，“多嘴的狗。”
　　陆二吐血倒地，柯鸿眼睛乍红，“徐素芳你这个狗官！”
　　柯鸿拿剑冲向徐素芳，一众官兵围上来，徐素芳则被身边的冷脸少年护到人群后面，他心有余悸道，“秋月，你又救了我一命。”
　　李秋月也是李二郎，他跟着徐素芳来到扬州才知道救下的人是扬州城厉害的大官，徐素芳说话算数给了李二郎无数金银当做报酬，还将少年提作身边最亲近的护卫，并为少年取了新名字李秋月。
　　李秋月看着人群里被围攻的柯鸿，“那人真是伤了你把你推进河里的人？”
　　徐素芳，“自然，我身上这几个口子都是他扎的，你看着，我一定要捉他回去好好惩治。”
　　寡不敌众，柯鸿最终还是力竭被擒，柯鸿被抓走之后，金鹤堂一片混乱，陆大匆忙间只来得及叫人把重伤的陆二送去姚鹤那里，自己骑马赶到城外庄园找湛尧告知此事。
　　听到陆二重伤，柯鸿被带走，湛尧心急，他询问了陆大徐素芳抓走柯鸿的理由，道，“玥儿杀徐素芳那晚，船上还有其他人看到吗？”
　　陆大道，“那晚只有我们的人在，徐大人当时带的两个护卫已被灭口。”
　　湛尧道，“如此，无凭无证徐素芳只能抓走人，玥儿只要咬死不认就不会被扣罪名，他毕竟是金鹤堂的堂主，徐素芳还不能直接杀他。备马车，我们即刻回城。”
　　湛尧回到金鹤堂时，内堂众位香主长老正吵作一团，一派说去救柯鸿，一派说不能得罪官府，马庆仁则联合几个香主逼叶青凤拿主意推选自己当主事的新堂主。
　　马庆仁道，“柯鸿被抓了是出不来了，依我看现在正该选个新堂主主持大局，早去徐大人那里投诚才是，马某不才愿在此时冒性命之危担此重任。”
　　姚鹤站出来反对道，“堂主人刚被抓，是不是被污蔑还未可知，徐素芳其人冷血狠毒，我们不能与之为伍。”
　　马庆仁，“姚鹤，你不过挂名个名册管事，帮中大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湛尧推着木轮椅进来，“他不行，那我湛尧呢。”
　　钱青此时也从外面赶进来，“还有我。”
　　钱青与湛尧同进到内堂，钱青道，“我徒弟不在我这个师傅还在，金鹤堂的前堂主也在，姓马的，你在这里算得上老几，算盘不要打的太早。”
　　一位长老道，“湛尧主持帮务多年，如今柯堂主不在，还是湛堂主为上。”
　　马庆仁，“可湛尧武功已经废了，还被逐出帮门。”
　　叶青凤，“湛尧并未被逐出漕帮，总坛还认湛堂主的帮众身份，我执案堂也推湛尧暂任堂主。”
　　钱青、姚鹤和几位管事也道，“我们也推举湛堂主。”
　　马庆仁孤立无援，仍道，“但湛尧没有武功，双腿又残了、”
　　湛尧伸出两指指风一瞬割断了马庆仁面前的杯子，“湛某的功力已恢复大半，便是没有腿，杀几个人也不是难事，马香主还有话吗？”
　　马庆仁闭口不再说话，愤愤离开。有湛尧坐镇金鹤堂，一时众位香主管事倒安分下来，议事结束叶青凤留下来问湛尧道，“湛堂主功力真的恢复了？”
　　湛尧，“只有二分，吓唬马庆仁那种没武功的够了。”
　　叶青凤道，“柯鸿之事你待如何？”
　　湛尧，“人一定要救，我已派人在查柯鸿被关的地方，待找到应对之策便去救人。另外紧要的是安稳堂中人事，马庆仁之流不能再留，还请叶香主助我一臂之力。”
　　叶青凤道，“我早看不惯马庆仁了，他的事交给我，执案堂案录里多的是他的过处处置他。”
　　徐府地牢，柯鸿被吊在一根横柱之上，双脚堪堪离地，他手上脚上帮着足斤的铁链压得人直不起身体，前胸后背血淋淋都是鞭痕，执鞭的人却还不停手，边打边问他，“认罪不认。”
　　柯鸿的声音奄奄一息，反复只有一句，“不认。”
　　地牢的门被打开，徐素芳带着李秋月从高高的台阶上下来，下人们簇拥着他们站立，执鞭的护卫禀告道，“大人，打了一天一夜了，这小子还是嘴硬不肯招认。”
　　徐素芳拿香巾捂住鼻子过了一会才适应地牢的血腥味，他走到柯鸿面前道，“柯鸿，你还是不肯招认？”
　　柯鸿吐出一口血，“无凭无证，只凭大人几句话就要我招认真是笑话，还是你忌惮账本不敢把我绑到府衙，只敢在这里动用死刑。”
　　徐素芳被他说中脸上难看，抢过手下的鞭子浸了盐水狠狠甩向柯鸿的脸，“下贱的东西。”
　　柯鸿侧脸躲过，还是被鞭尾扫中耳朵，耳垂被鞭子撕下来一块软肉，剧烈的疼痛从耳朵蔓延到全身，柯非玥浑身颤抖咬紧牙才忍住痛呼，绑着手脚的锁链被他的颤抖震动出声响。
　　徐素芳继续挥鞭，打了几十鞭仍不解气，拿出火中的烙铁想要毁了柯鸿的脸，李秋月拦住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杀了你，你打他几十鞭杀了即可，辱人脸面太过。”
　　徐素芳对上李秋月的脸戾气渐消，笑道，“秋月说的对，来人，继续给我打，打到他招认为止。”
　　另一边湛尧也查到柯鸿被关的地方，是在徐府的地牢，湛尧道，“徐素芳果然不敢把柯鸿带到府衙，关在自己府里想要屈打成招。”
　　钱青，“柯鸿到底是金鹤堂的堂主，无凭无证徐大人也不能定他的罪。也或许，是要逼问鸿儿手里的账本。”
　　说到账本，湛尧心生一计，他叫来陆大，“你去把徐素芳的账本派人抄录印版一千份。”
　　钱青，“你想做什么？”
　　湛尧道，“只是留个后着，明日我带着账本去找徐素芳换人，如若不成这账本还有其他用处。”
　　第二日湛尧去了徐府却在门口吃了闭门羹，他将夹着账本内页的信札递进徐府门房，果然晚上徐素芳邀他到折桂楼一叙。
　　到了折桂楼，徐素芳开口就要账本，湛尧问道，“敢问大人，柯鸿人如何了？”
　　徐素芳，“没死罢了。”
　　湛尧心中担忧，没死却只怕被折磨得不轻，他拿出账本放在桌上，“我知大人在寻这个，今日我交出这个，也请大人看在多年交情放过柯鸿。”
　　徐素芳身边的少年把东西拿过去交给他，徐素芳看了看账本，却道，“我放过柯鸿，他可没打算放过我，不过是他爹陈年冤死的旧事，就要对我喊打喊杀，若不是秋月救了我，我早死在河里了。”
　　湛尧看向徐素芳身边的少年，那少年冷着一张脸无声无息，不像是常跟在徐素芳身边的那些人，湛尧见账本换不了柯鸿人，只道，“大人不愿意交人，账本便算我的诚意，只等大人气消了再放人出来。”
　　账本换不了柯鸿人，湛尧便计划下一步，他将抄录的账本送去知府衙门和盐商商会，又安排人在民间流传留言，布散朝廷命官勾结盐商抬高盐价的事情，只待众口之下徐素芳自乱阵脚再寻时机救人。
　　账本的摹本流传开来，徐素芳果然因账本之事来往于府衙和商会，一封书信悄无声息放进徐府，信上之意再不放人账本还会继续流入民间，若是扬州百姓知道官商勾结太高盐价，民怨一起就不是徐素芳几句话能压下去的了。
　　徐素芳气得又去地牢把柯鸿鞭打了一顿，这几日柯鸿受尽拷打，已经没个人样，再打下便是个死，如果柯鸿死了湛尧和金鹤堂势必要和自己斗起来，徐素芳考虑再三只得放人，他扔了鞭子，叫人把柯鸿扔去金鹤堂后门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