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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烟起岐凤关 ...

  •   岐凤关干什么都要钱,只有跳黄河和吃枪子不要钱。岐凤关的水很贵,水井上的辘轳还会上锁,最不值钱的就是平常百姓的贱命。

      这里鱼龙混杂,本没有秩序。

      是殷郊,制定了规则。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我就被旁边人的动静吵醒了。

      他们正在接收电报,黄线已经带了两个人出去,多半是趁着别人熟睡去安装监听器的。

      没有我什么事,很快,我又睡下了。

      待天刚亮,殷郊独自跑到西岐兵站岗的哨塔上,敲铃,拿着喇叭冲着下面不知道在喊什么。

      听到声音后,姬发赶紧下楼走到关卡前的空地,冲着哨塔上喊:“殷郊——你干什么?!快下来!”

      我在炕房里听到声音后,醒了。黄线让屋里的其他人按兵不动,就我和黄线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出房门,正好崇应彪从二楼下来,他左脸上凭空多出一条没完全结疤的血印子。

      “殷郊要干嘛?”我问崇应彪。

      “管他发什么疯,反正姬发会给他兜底。”说罢,他走到一楼伙房外面,踢了踢蹲在土灶台旁边添柴火的小孩儿,丢给他一块银元,说,“去给你家老汉说,给爷上份你家的招牌菜。”

      “好嘞,老爷。”小孩儿说的一口蜀地方言,捡起银元就屁颠屁颠地往伙房后面的房子跑去。

      我和黄线走到院子里,今天的西岐依旧刮着干冷的风,我问黄线:“蜀地的人也到西岐来凑热闹吗?”

      “一个孩子罢了,能有什么选择。听闻蜀军前线死伤惨重,没家的孩子四处漂泊。这家店的老板是西岐本地人,收留了这个孩子,是个好人。”黄线如是说。

      我不可置否,如果真是好人,那为什么还把水井上锁,一个破店也要那么高的价。

      殷郊把岐凤关的人和要出关的人集中到了关口内的空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开枪把岐凤关外水井上的锁打掉,还说:“我们不是滥杀无辜、草芥人命的山匪,也不是表里不一的形式做派,以后,谁再敢收水钱,就让他用血水来抵。”

      “对了,若是有想溜出关继续贩卖鸦片的,抓到一个,就钉到十字架上,像尊敬的传教士先生所说的那样,救赎自己。”殷郊又继续说,“所以,我给你们机会,把自己从罪恶中拯救出来,现在,有谁要出关吗?”

      殷郊说完,没人敢动。谁知道死后你是干什么的,死人才不会否认,死人可以是任何人。

      “没人出关吗?那就都回去吧。”

      说罢,人们退散,殷郊才从哨塔上下来。

      姬发走到他跟前说:“你擅自这样做太鲁莽了,狗急了也会跳墙。”

      “那正好我可以逮住这条狗。”殷郊说。

      姬发叹了一口气,道:“我是说你在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我会如实禀报先生。”

      “随你,先生会理解我的。”

      待殷郊和姬发进了屋,我问黄线:“租界那边来消息了?”

      “是的,那个蓝眼睛的是位传教士,跟在他身边的是个他从福利院领养的哑巴。因为他们在西岐关中平原共治区建的教堂收留西岐儿童,所以被东瀛人洗劫了,教堂的修女和传教士几乎被残害。逃亡下来的二人和租界取得了联系,说让他们从岐凤关离开。”黄线回复道。

      “他们没有电台,怎么联系的?”我却问。

      黄线看了我一眼,眼神五味杂陈,他说:“殷郊也想了这个问题。关中平原,一半天没那么好心,周军自顾不暇,西岐兵离得太远,东瀛人躲都来不及,自然只有离得最近的关中驻点站长伯邑考能帮他们取得联系了。”

      “所以殷郊昨天白天住店时就看出来那个西洋人是传教士了?他是怀疑伯邑考存二心?”我又问。

      “嗯,怀四心都有可能,但先生只允许我们有一颗心。”黄线说着,店里传来一个老头嚷嚷的声音。

      “你是一半天的山匪吗?青天白日的,欺负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闻言,我和黄线赶紧进屋。

      只见刚才那三个东瀛人的其中一个正抢着那个穿着灰色棉长袍的教书匠老顽童的公文包。

      这是闹哪一出?

      东瀛派来的人这么不靠谱吗?

      “老人家,您怕是看错了,这分明是在下的箱子。”三人中,领头的那个裹着头巾说。

      “让刚才说话的小爷评评理,哪有冲进别人屋里说别人东西是自己的道理?”老顽童说着,拉着公文包,连带着那人拖到了殷郊等人面前。

      “我看呐,公正起见,不如把这箱子交给我们,你们都说说箱子里有什么,我们打开一对比,不就知道是谁的了吗?”殷郊说着,伸手要拿公文包。

      “等等,”抢包的那个东瀛人突然猛一松手,说,“我们好像看错了,这箱子长得不太一样。在下还给老人家您了,也不用麻烦阁下对比了。”

      “那正好,我看着像我的箱子。”殷郊说罢,姬发上前把公文包拿了过来,那东瀛人似乎想动手,被他身后的领头拦住。

      “诶哟,小爷您这又是做甚呐?!这里面都是老夫的家当呐!”老顽童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看得崇应彪心烦,他过去给了老头的一个肘击,老顽童疼得连忙说,“老爷您慢慢检查,慢慢检查。”

      姬发拿着箱子,示意崇应彪在原地保护殷郊,就随着我和黄线进了一楼的炕房。

      一进屋,屋里的人已经戴好了手套,接过公文包,放到木桌上打开,从里到外有缝的地方都挑开了检查。

      木桌上依次摆开从公文包里取出的文件和书本,有两人拿出化学试剂一一检查纸页中有无隐藏内容,两人核对公文证件是否真实有效,四个人带着白手套拿着微型胶片相机一页页地翻开拍照。

      一通从里到外的细致检查后,连个有用的屁都没查出来。

      只知道了这个老顽童叫吕望,一大把年纪还是老光棍一个,家中也没什么登记在册的亲戚。

      最后,公文包还给了老顽童。

      下午,传教士就乘着轿车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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