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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番外四: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

  •   小林觉得糟糕,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黄线了。

      就是从百乐门回来的那晚之后,一切都变得怪怪的。

      但似乎也没变什么,一如既往,他和黄线作为室友,仍然日常的早起早睡、共出共入,训练和出任务时也照常一组。

      奇怪的好像是周围的人看他俩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总有人欲言又止。难道是因为他和黄线太要好了,所以羡煞旁人吗?可每次小林去问他们,他们也只是打哈哈。

      此次在申城经过几天紧锣密鼓的调查,他们查到了棚户区有周军暗流活跃的蛛丝马迹。殷郊和姬发正忙着和申城商界名流打交道,掩饰这次暗中的行动,崇应彪则负责盯梢和保密工作等,所以,姜文焕和鄂顺就被派去执行棚户区的抓捕任务了。

      申城这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摩登都市,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确实魔幻了些。

      有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也有杂乱不堪的棚户区,西洋古建和东方古楼交织,有轨电车、人力黄包车和叮叮响的脚踏车在道路中间穿行,有人西装革履,有人粗布麻衣。

      街道两旁多是挂着各色各样招牌广告的小商铺,也有大门装修得豪华气派的银行和大酒店。随处可见脖子上挂着箱子的商贩叫卖着香烟和报纸,甚至有时还是小孩在卖烟。

      乘车经过江边繁荣的大道时,小林看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景,不由得感叹:“租界就是不一样啊。”

      黄线:“江边的一块好土地,可惜划给了洋人。”

      闻言,小林摇上车窗,说:“唉,话是这么说,东瀛人也没法在这里犯难嘛,何况这里也有先生的势力,等除掉周军,该是我们的,迟早会拿回来。”

      “嗯……”黄线应声,看小林对先生唯命是从,虽有些不忍,但还是挺欣慰的,又添了一句,“追随先生,复辟国土。”

      “这么想就对啦!”说着,小林拍了拍黄线的肩。

      他们在棚户区蹲了三天,也没蹲到周军暗流活跃,尽是看到一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混混在欺负妇女老人孩子。

      后来,收到殷郊电报,才得知棚户区的周军暗流已经转移了地点。

      “什么?!那我们岂不是白在这里闻了三天的屎尿味!”钟志明没忍住怪嗔了一句。

      “没错,差不多要腌制入味了。”马兆附和。

      “怪不得听不到什么动静,原来是提前转移了。”小林说着,转而问黄线,“要去搜一搜吗?”

      “既然他们早就走了,也至少走了三天,如此高的警惕性,必定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不搜出点什么也不好交代,还是抄家伙,里里外外都检查一遍吧。”黄线说完,戴上了手套。

      结果就是,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搜到,倒是上交了一堆分析在棚户区曾活跃的周军暗流的饮食起居习惯、活动范围痕迹以及与原住民交流情况的无用推测数据表格和取证图片。

      然后,被殷郊骂得狗血淋头。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这种事也是家常便饭了。倒是殷郊,还没习惯他们常常会徒劳无获的境况。还因为看不懂那些繁复冗杂的表格数据,就常常骂他们不如重进青年营再学一遍读书写字。这一点,也常常被姬发记下来发电给先生,而先生也只是回电,说殷郊没学过,这种文件给他看看就得了,重要的是传给先生。

      这天,一九三五年八月二十四日,是他们来申城的第二个月,小林二十岁。

      他们之前一起托人刻的一对韘形玉佩做好了,一个是螭纹,一个是象形。虽说是小林的生辰,但是他非要也送黄线一个。

      两人是夜里去取的,他们只有夜里才能离岗。回来的路上,小林特别高兴,他巴不得露在外面给过路的人都瞧上一眼,但是他们的身份不允许他们留下太令人深刻的特征,所以只能隐秘地戴着。

      二人在街上走着,老远就看到霓虹熠烁的百乐门招牌,听到那不间断的笙歌。

      黄线闭口不提那事,倒是小林主动说起:“其实,百乐门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和里面的人没什么区别。她们夜夜唱歌、跳舞、交际,我们每天上膛、盯梢、破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闻言,黄线转头看向小林,霓虹灯彩色的光映照在小林的脸上,炫彩躁动的浮光在小林的眼睛里流动着,二十岁的小林,已被渐渐磨去天真,但即使这样,也还不够。

      “你说得不错,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去喝点酒吧。”黄线说着,拽着小林要去百乐门。

      “啊?黄线你别到门口又后悔哈!”小林忙说。

      “我已经打听过了,百乐门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听听歌,喝喝酒,放松一下,这次有我在,不会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接近。”黄线说。

      “你居然还去打听了,情报科是这么给你用的嘛!”小林一边说一边想起上回的事,随后解释道,“上次是意外,都是因为崇应彪也在那儿,所以才来了好几个舞女缠着不走。”

      “……”黄线看着小林不语,见状,小林嘻嘻地笑起来,企图糊弄过去。

      “崇应彪我不知道,小林你倒是惹人喜欢。”没成想,黄线却这么幽幽的来了一句。

      “嗯?”小林一愣,又赶忙笑着凑上去,“哈哈哈,真的吗?其实别人喜不喜欢不重要啦,重要的是黄线你喜欢就好啦,哈哈哈哈哈。”

      “必须喜欢啊,我说不喜欢你要掐死我吧。”黄线故意道。

      闻言,小林看黄线一脸戏谑,鼓了鼓腮,道:“好啊黄线,就算我威胁你的!”

      “哈哈哈。”

      灯光下,笙歌中,舞池里,身姿曼妙的舞女千娇百媚、花枝招展,名流权贵挽着艳丽的名媛跳着交际舞,穿着正式的男士邀请着端庄秀丽、优雅高贵的大家千金。

      西洋乐队演奏着情调浪漫的爵士乐,舞步中,男男女女之间,眼神暧昧,动作亲密,让轻快悠扬的爵士乐变得比名贵香醇的美酒更醉人。

      黄线喝得微醺,放下酒杯,捏了捏眉心,盯着熠烁的灯光下,坐在对面的小林。

      小林醉得脸上晕染了一层绯红,本就不时犯迷糊,此刻,眸光潋滟,眼神更加迷离。对视上黄线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目光,痴痴地笑起来,笑得眼睛弯成勾月,像个得到爱抚后雀跃不已的小狐狸。

      见状,黄线只觉心神晃荡,愈发移不开眼。

      突然,小林凑近黄线,笑呵呵地问:“黄先生,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黄线仔细望着眼前的小林,有些出神地回道:“……是吗?”

      闻言,小林两手捧起黄线的脸,认真又痴迷地说:“是啊,俊俏极了!”

      黄线看小林的眼神愈发炽热,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林的手,缓缓问道:“你……很喜欢吗?”

      “当然,喜欢得不行。”小林毫不犹豫地说。

      黄线笑了,起身凑近小林耳边道:“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小林又痴痴地笑起来。

      “我们回去吧。”黄线说着,小林点头应声,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百乐门。

      八月底的申城,到了夜里,也是闷热的。

      白昼热得人心烦意乱,此刻,晚风拂过,二人的醉意也未退分毫。

      黄线迷迷糊糊地叫了黄包车,给了个银元后,上车抱着小林,两人倒头就睡着了。

      车夫也不知二人要去哪儿,看二位出手阔绰、穿着非凡,便颠簸着去了豪华的卡塞厚泰酒店。

      到了卡塞厚泰酒店前,两人仍然睡得不省人事,车夫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从酒店对面的店铺门口的桌上走过来个穿着西服的男士。是正在盯梢的北方阵营金葵。他看了看黄包车里的二人,突然发现是姜文焕和鄂顺后,瞪大了眼,随后又给了车夫钱,让他送去另一个酒店。

      这回,几经颠簸,到了酒店后,车夫叫醒了黄线和小林。

      二人还是醉乎乎的。按理来说,因为工作原因,青年营里会训练酒量,可正好黄线和小林都是那种喝不了酒的人,自从在青年营里测试过后,就没再让他们这种不擅长喝酒的人碰酒,怕喝酒误事。

      这家酒店比较偏,夜里,附近都没有多少人走动。

      嗞嗞的路灯照亮着路口,不知哪户人家的唱片机突然放起悠扬的歌曲。

      听着,小林突然十指扣紧黄线,拉着他跳起毫无章法的舞,嘴里还嚷嚷:“唔……我们也来跳……”

      “哈哈哈,小林,我还以为你多会跳呢。”黄线说着,右手揽上小林的腰,左手拉起小林的手,盯着他低声笑道,“我看人家都是这么跳的。”

      “……”

      小林一愣,看黄线分明是故意的,但心里却不觉得哪里不舒服,还有点不容分说的喜悦,只好痴笑道:“哈哈哈,那你来。”

      东方阵的彭祖寿和曹宗刚从外面吃完夜宵回来,走到酒店楼下,看到路灯下发酒疯手舞足蹈的两人,愣在原地不敢动。

      “又来?”彭祖寿怪叫,“他俩怎么是去喝酒了?不是去拿东西吗?!”

      “谁知道呢!殷郊忙也管不着,我看姜兄笑得挺灿烂。”曹宗说完,就要往前走。

      “你干嘛?”彭祖寿赶紧拦下他。

      “凭他俩,早发现我们了,一个‘千里眼’,一个‘顺风耳’,躲不躲都一样。你要在这儿看,你就看吧。”说完,曹宗径直走进酒店里去了。

      彭祖寿掩面跟着快步进屋,顺便喊了马兆和钟志明来拉这俩醉鬼。

      “啊,我才不去,”钟志明说着,冲楼上喊,“姚庶良!武高逵!赶紧来拉鄂顺,再不来,他就醉死了!”

      “什么?!小祖宗可死不得!”姚庶良边说边下来,赶紧跑出门去。大伙也习惯了,他们都只听说鄂顺是南都来的,不知道他什么身份,每次问姚庶良他也不讲,只是不时会冒出来一个小祖宗。

      一出去,姚庶良简直要瞎了眼,赶紧又退了回来,悻悻然地上了楼。

      迟迟赶下来的马兆见状,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他预料到是什么,说:“他俩的事,你我少管。”

      话毕,他也上楼了。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街道又繁忙起来。

      小林记不太清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断断续续记得令人神眩目迷的舞池灯光,令他身心愉悦的炽热眼神,教他欲罢不能的耳边低语,唆使他脱……?!

      嗯?!

      小林脑海里突然闪过黄线两边凸起的肩峰。

      他赶紧爬起身来,看自己幸好还穿着一条粗布平角裤,松了一口气。

      这时,黄线正好从门外进来。

      小林:“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黄线:“你多睡会儿,给你带了豆浆油条和葱花饼,趁热吃。”

      “……嗯,”听这话,小林不由遐想,咳了一声,正准备穿衣服裤子,却突然发现不对劲,“我衣服裤子呢?”

      “拿去洗了正在晾,忘记给你拿套衣服了,先吃吧,豆浆冷了不好喝。”黄线说。

      “哦。”小林应声,不敢多问,乖乖吃起早餐。

      吃着,小林看到黄线也换了衣服,越来越觉得不对,可左思右想,还是想不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小林最终还是问了,“昨天……”

      “昨天!你吐了我一身啊!不仅吐我身上,还吐得到处都是。”

      没成想黄线幽幽地来这么一句,小林顿时放松了,才笑说:“还不是你说去喝酒的。”

      “怪我,这事是我没把握好尺度。你身上也吐得都是,我说我要给你脱下来洗,你非要穿着上床,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磨了你好久才给你脱下来。真不该喝那么多!”黄线说着,一副不堪回首的模样。

      “哦!那我得谢谢你。”小林瘪嘴道。

      “算是抵平了。”黄线却说。

      闻言,小林以为他指的是为什么喝酒和吐这件事抵消了,没成想根本就不是。

      因为,如果小林现在去照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自己的脖子还有肩膀那里都是令人浮想联翩的红印,可惜,这个房间根本没有镜子。

      黄线给小林拿了一件立领的中山装,小林没多想,就穿上了。

      “你看我像不像那些上街游行的学生?”小林问。

      “像,本来年纪就差不多。”黄线说。

      小林:“哈哈哈,我懂得可比他们多。”

      黄线:“是是是,对了,告诉你个坏消息,那对韘形玉佩被充公了。”

      “什么?!殷郊干的?!”小林惊叫。

      黄线回道:“嗯,他说这是惩罚,让我们不许再有下次。”

      小林疑惑:“什么意思?”

      黄线解释道:“喝酒误事,还好我俩命大,昨天晚上,在黄包车上睡死了,被车夫拉着走了好几圈,到卡塞厚泰时被我们的人看到了。但凡被敌人盯到,我俩共赴黄泉都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林沉默片刻,委屈道:“啊,那可不可以换个惩罚,那可是我的生辰礼物啊。”

      “没办法,下次我再托人去做。”黄线说。

      小林想了想,叹道:“……这是天命有定端,既然没了,那就算了吧。”

      闻言,黄线默然,只是点了点。

      天命有定端,守分绝所欲……吗?黄线看着小林,舒了一口气,他偏要天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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