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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番外三:知心共意,爱随风起 ...

  •   一九三二年十月下旬的某个寒天。

      在某个荒郊野岭,将进行青年营的最后一次淘汰赛。

      那也将是姜文焕这一世第一次主动与鄂顺相识,这一年鄂顺十七岁。

      这个场景,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这一次,有点不同,不同于往世,这是他第一次把他们的相识推迟到这个节点。

      这次进入青年营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默默地看着那个傻笑的小子渐渐变得冷漠麻木,他总是不会照顾自己,总是一股脑地投入到训练中,不顾身体,然后受伤。

      这么多年,他身边再没有出现另一个知心伙伴。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在他生命中一闪而过又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的人。

      乘车抵达这个训练项目基地的头一天,考核官把原先分配的室友打乱了,不出所料的话,和鄂顺分到一个房间的必定是他姜文焕。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呢?

      都说青年营里卧虎藏龙,随便一个都有可能是天王老子的亲信,所以外人不敢轻易招惹得罪。

      理所当然,他也是关系户。

      不过,等姜文焕好不容易打点完交换好室友后,入夜他回宿舍里时,鄂顺这个小子早已躺下熟睡了。

      这么不想和新室友交涉吗?

      姜文焕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借着月光凑近鄂顺,他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柔和青涩,一向洋溢着令人欢愉的笑颜,此刻正放松、安静地将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像极了一只累了倒头酣睡的小狐狸。

      警戒性这么低,还和以前一个样啊。

      想着,姜文焕在旁边的另一张床躺下,侧身看着鄂顺,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未亮,姜文焕被开门声惊醒。

      等他坐起身,鄂顺竟已经匆匆出去了。

      今天是最后一次争得代号的机会,鄂顺打算拼尽全力、放手一搏。

      不过,这时他还不是鄂顺,只是一个从南都来的无名之辈,在青年营里编号960824。

      说是无名之辈,谁又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反正青年营里最不缺的就是大人物。

      这次的赛制,是一人一马一刀一弓,自由战,穿过深山老林到达终点即可,吃喝只提供早餐的一碗烩面和一罐装满水的水壶,其他自行谋生,先到者分高。

      今天的这场淘汰赛,青年营里已不剩多少厉害的角色,像殷郊、姬发这种冉冉之星已经不再参加淘汰赛,进入下一轮分配了。不过,留给大家的机会也不多了,所以赛程更加危险,因为每个人都会是亡命之徒。

      尤其是每次成绩都不错的崇应彪,但就是迟迟没得到自己的代号,那时他也还不是崇应彪,所以人人都有些忌惮他,因为他这几次淘汰赛都几近疯狂。

      姜文焕也不想和崇应彪遇上,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崇应彪已经杀红了眼。他只愿鄂顺安全,一边寻找着鄂顺的身影,一边将那些边角人物打伤或困住无法前进。

      真是不想什么来,偏偏来什么。

      姜文焕才生完火,准备烤刚捕到的一只花面狸,就看着浑身是血的崇应彪骑着马走过来,看他已然举起弓,只好迅速拉弓射落他马上的箭筒。

      “青年营里竟然还有你这号人物?”

      见状,崇应彪即刻就看出了姜文焕不简单,对方反应迅速,不打人不打马,只是射掉一个不好打的箭筒,这算警告吗?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觉得施舍给我一条路就高高在上了吗?”崇应彪说着,拿起刀下马,就冲着姜文焕过去。

      啊,烦。

      姜文焕忘了崇应彪最讨厌的就是施舍以及关系户了,刚好他两样都占了。

      唉,可惜了他刚架好的火。

      面对崇应彪的打架邀请,姜文焕二话不说,提着花面狸快速上马,拉了拉缰绳,小腿发力,骑着马就跑了。

      “你踏马跑什么?!”

      留下崇应彪在原地有点懵。

      姜文焕才不想浪费时间,他又不傻,搞不好还两败俱伤,不如先走为上。

      他得快点去找鄂顺了,可是满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鄂顺不会找个地方躲起来了吧?

      他不想往坏处想,尽力回想以前的这次淘汰赛是怎么回事,可情况已经改变了,事态根本不一样,那时他和鄂顺几乎形影不离,而这次他和鄂顺还根本不认识。

      姜文焕开始慌了。

      但他焦躁不得,尤其是天已经渐渐黑了。

      前面有火把,好像是崇应彪骑着马跑过去了。

      姜文焕小心跟上去。

      终于,走了一会儿,姜文焕确定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他不会看错的。

      他几乎已经找遍了所有人。

      终于找到了!

      姜文焕骑马走过去,不想表现得太过急切,怕吓到他,又怕他受了重伤或是出现其他意外,总之,鄂顺一定还活着,因为时间没重塑。

      高大茂密的树林里,月光透不进来,地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枯枝落叶,马蹄踩起来闷闷的。

      姜文焕下马,走过去,听到他还有重重的呼吸,万幸地松了一口气,伸出手,说:

      “把手给我,坚持住,别睡。”

      “好。”

      躺在地上的人也不犹豫,径直伸出左手,昏暗中,一通瞎抓,终于握住了一只冰凉又温暖的手,接力竭力起身。

      姜文焕意识到不对劲,有些心疼,问道:“右手断了?”

      “嗯,我的马踩了陷阱,受了惊,我摔了下来。”他气馁地解释着。

      “你这个需要处理一下,等等,”说着,姜文焕在地上寻找了一番,捡起一根树枝,掰成两半,架在了他的右手上,撕下自己的下摆,把他的手绑起来吊到脖子上,说,“不用担心,后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我们是最后两个。”

      “嗯,请问你是?”他问。

      “姜文焕。”

      闻言,他笑了,说:“这是代号,不是你的名字……你那么肯定自己能得到这个代号吗?”

      “在来这里之前,其实我是不确定的。”姜文焕说着,扶着他上了自己的马,随后自然地坐到他身后,两手绕过他的腰,牵住缰绳,拉动马往前走,才继续说,“可现在,我们两个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是的,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姜文焕要教给鄂顺的生存之道。

      “谢谢你。”

      鄂顺很感激这个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简直是老天爷派来拯救他的天神,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过青年营里还有这样温柔的人。

      “累了吧,你放心睡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

      姜文焕说完,腾出右手扶着鄂顺的脑袋,枕到自己的右肩上。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山老林里,只听得到不紧不慢地马蹄声,以及两人互相缠绕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怎的,鄂顺鼻头一酸,明明刚刚才经历过丧心病狂的厮杀和无助的绝望,这会儿怎么就掉进温柔乡里了,万一是对方使用的诡计呢?

      唉,诡计也罢,反正早死晚死也一样了。

      鄂顺觉得自己真可怜,竟然还妄图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不知道是手上传来的疼痛,还是耳边感受到对方呼出的热气烫得他觉得自己曾是多么冷血的人,竟突然无声地流起泪来。

      “没事了,今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姜文焕听到鄂顺哭了,自己说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怎么忍心把鄂顺晾了九年。

      “……谢谢你,真的。”鄂顺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叫小林,我还没告诉过别人。你呢?你叫什么?”

      “小林?”

      姜文焕一怔,心跳仿佛停滞了。

      这是又早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小林,不是鄂顺吗?

      他脑海里闪过朝歌城飞雪下冷峻的龙德殿,闪过那个倒在血泊中片体鳞伤的单薄身影,呼吸急促起来。

      满腔热血的小林最终会死在龙德殿,不论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除非他是麻木不仁的鄂顺,一个青年营里训出来的特务,一个不敢反抗先生的子弹,这样,他才能活下来。

      “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小林有点遗憾地说。

      姜文焕缓过神来,算了,走一步算一步,还是先弥补亏欠的九年吧。

      “我叫黄线,我也只给你说过。”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到了终点。

      小林和黄线被确定得到了他们的代号。

      一个叫鄂顺。

      一个叫姜文焕。

      这时,小林才彻底看清楚黄线的脸和领口的编号921230,这个救命恩人竟然是和他同睡了一晚的新室友!亏他当时还怕相处不来,特地早早睡了,又早早起床离开,只是起床时观察了一下新室友的模样。

      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的贵人吗?

      小林庆幸,自己足够幸运。

      那之后,两人编入了殷郊带领的近卫军,体能训练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主要是对特务技术能力的锻炼和特殊感官能力的挖掘。

      因为小林的手受伤,黄线一直跟在小林身边帮他,导致俩人在别人眼里总是形影不离,青年营从上到下都知道鄂顺和姜文焕是特别特别要好的好兄弟,所以上面派什么任务,几乎都会把他俩安排到一起。

      不过,起初,在没分到近卫军时,小林还有些受宠若惊,不习惯黄线对他那么好。

      那天,黄线坐在房间里研究摩斯密码,看着小林举着绑着绷带的右手,一手从门口一路脱衣服走到床边躺下,还剩下一件白衣服。

      “还要脱吗?我帮你?”黄线想也没想,脱口就问。

      “啊?”小林显然是呆住了。

      这位叫黄线的姜文焕先生好像有点儿太自来熟,熟过头了吧,怎么感觉他像喜欢自己一样。

      “我是说,你手受伤了,做什么事不方便的话,都可以叫我帮你。”

      黄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一本正经地解释。

      小林看黄线义正言辞,只觉得自己想复杂了,人家不过是友好热情乐于助人而已,毕竟是从东鲁来的嘛!

      “好啊,太谢谢你了,不过我这件不用脱了,以后有事再叫你。”说着,小林咧嘴笑弯了眼。

      “想感谢我的话,就多多笑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我很喜欢。

      后面这句黄线没说,但他直勾勾看着小林的样子已经不言而喻了。

      小林一时愣住了,这句话仿佛曾有人对他说过一样,直击他的内心。

      小林也对视上姜文焕的眼睛,他的眼睛是褐色的,目光如此炽热。想一想,这些天,姜文焕好像从来不会向他掩盖自己喜悦的情绪,开心就会直勾勾地看着他,有时也会躲开视线莫名地伤心。

      想着,小林点了点头,问:“嗯……姜文焕,我可以一直叫你黄线吗?你放心,我只在我俩独处时这么叫你。”

      “……可以啊,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亲近一些,和别人不一样。”

      闻言,黄线呆住,好一会儿才说:“好,你想怎么叫都可以,我们是好兄弟,要做一辈子的好哥们。”

      “啊,这个不行,”小林突然回绝,不等黄线诧异,弯着眼睛笑说,“一辈子不够啊,不要求永生永世,起码得三生三世吧。真遗憾,我怎么没早点儿和你相识呢,相见恨晚啊,黄线~”

      听着,黄线却红了眼眶。

      下次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故意躲着你了。

      永远,我会永远来找你。

      做永生永世的好朋友。

      准备分配近卫军的当天,青年营训练基地的宿舍里。

      小林一改往常的睡懒觉,一大早就起来,正襟危坐,等黄线一醒来,就问:“黄线,你可以抱抱我吗?”

      黄线不知道他怎么了,还是迷糊着点了点头,伸开双臂:“……嗯。”

      “你真好,黄线,”小林整个人缠抱了上去,小声嘟囔,“希望我们可以分到同一个近卫军。”

      “小林,你怎么又哭了,”黄线拍了拍小林的后背,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我们会在一起的。”

      “别安慰我了,唉,说得我经常哭一样,”说着,小林又坐回自己的床上,问,“黄线,我们今天就要分别了诶,你没有背着我偷偷哭吗?”

      “当然有了,你昨天睡着后我就大哭特哭了,”黄线一本正经地说着,看小林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又说,“不过,你放心,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的,到时候我去贿赂一下考核官。”

      “哈哈哈,”小林被黄线逗笑了,也附和说,“那就有劳黄先生到时候多打点打点,顺便帮衬我一下喽。”

      “小林,再叫一次?”

      “什么,黄先生吗?”

      “是的,小林先生。”

      “哈哈哈哈哈,”小林笑得像花似的,好一会儿才边笑边说,“哈哈,黄线,遇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小林先生,你才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黄线,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会说话?”

      “有啊,你经常在我耳边说啊。”

      “哈哈哈,看来我要多说说。”

      黄线看着小林肆无忌怠的笑容,不由自主地也笑起来。十七岁的小林,真美好啊,真想一直守住这份灿烂的笑容。不想去冀州,不想去岐凤关,更想拆了违规建筑龙德殿。

      果不其然,考核官宣布——姜文焕和鄂顺,纳入殷郊带头的近卫军。

      “黄线,真神了!”小林回到宿舍后又震惊又惊喜。

      “咋了,你终于发现我是关系户了?”

      “不,我越发肯定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神了,那话怎么说来着,你是知道天机嘛?!”

      闻言,黄线一时哽住。

      不过小林继续脱着衣服,没注意黄线表情不对,继续自己说着:“太厉害了,有你在,我就安心啦!”

      黄线看着墙上挂着的日历。

      一九三二年十月廿九。

      壬申年,农历十月初一,寒衣。

      离一九四一年不足九年,黄线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得自己圈不住小林。

      殷郊带队的近卫军,是先生尽心尽力培养的精英特工部队。并且,殷郊是先生一手培养的继承人,几乎已经是青年营里人尽皆知的了,所以,他们这支近卫军,前期执行的任务都不是什么卖命的危险任务。

      他们这次随殷郊来到了申城。

      不同于朝歌,申城的外商和洋人众多,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西洋建筑和东方古楼交织,有轨电车、黄包车和脚踏车在道路中间和人群穿行,两旁的商铺挂着各色各样的招牌广告,街边的商贩叫卖着香烟和报纸,各种老字号在这里发家。

      申城,一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摩登都市。

      殷郊此次化名为尹蛟,身份是位有名的商会会长之子,家中原本是做茶叶生意,后来与外商合作,白银交换丝绸和瓷器,成了一个黑白两道上都要敬三分的商会。

      在申城的商会很多,其中一个沈家商会,也是在黑白两道上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商军查到这个沈家商会暗中向西岐的周军输送粮食和武器。所以,此次任务,表面上是进行商业来往,实际是为了查清他们暗中输送的渠道和联络名单。

      殷郊的任务挺简单,先去套话,目标是该商会刚从英吉利留学回来的沈千金,不过麻烦的是,沈千金好像看中了姜文焕。

      沈小姐是这么说的:“傲慢的尹先生明显更在乎他身边那位小帅哥下属,对我不过是应付,这种所谓门当户对的旧婚姻观念我可不喜欢。”

      卡塞厚泰,是申城外滩著名的一家酒店,属芝加哥学派哥特式建筑,绿色屋顶,花岗岩外墙,从旋转厅门而入,大堂地面铺着乳白色大理石,顶端挂着古铜镂花吊灯,富丽堂皇,奢华典雅,许多商贸、租界的名流、能人都是这里的常客。

      当然,殷郊也下榻这里了。

      小林看着黄线被沈小姐拉走,站在殷郊身后,笑着拍手叫了一声好,然后扭头就走了。

      殷郊先前下了命令,让姜文焕务必从沈小姐那里套出话,不能违令。事后黄线私下当面抵怼殷郊:“沈小姐原本该相中的是你吧,殷郊,表兄弟一场,这么坑我?”

      “只是略施小计,你不也没什么事吗?况且,鄂顺脾气好,你好哄。”殷郊的言外之意黄线清楚,也不过多计较了。

      想起那天晚上,不仅没什么事,还挺令人回味的。

      黄线只记得,他好像被灌了不少酒,不过,后来他就被沈小姐派专车送回自己的酒店了。

      沈小姐当时只听到醉酒后的姜先生嘴里一直喃喃着“小林”这个名字,就没了兴致,她才不要横刀夺爱,便一边哀叹“为什么本小姐遇到好男人的时候总是晚一步呢,唉π_π”,一边把姜先生送走了。

      黄线虽然醉了,但还是包了几份西洋的甜品和巧克力带回去给小林。

      回到他们住的酒店后,却发现小林不在。

      黄线到处找也没找到,只好去问南方阵营的武高逵和姚庶良。

      “鄂顺呢,他怎么没在房间?”黄线问。

      姚庶良:“姜兄,鄂顺跟着彪哥他们去百乐门了。”

      黄线疑惑:“百乐门?那是什么地方?”

      武高逵调侃:“申城著名的风花雪月娱乐场,号称远东第一乐府啊,姜兄你真一点儿没听过吗?”

      黄线拉了拉衣领,说:“带我去。”

      “啊?!”姚庶良犹豫。

      “快点。”黄线催促。

      “行,哥,我俩还站岗呢,我找个兄弟。”于是,姚庶良找了钟志明这个倒霉孩子带路。

      百乐门。

      霓虹灯熠烁,歌舞不停。弹簧木地板的舞池中,名流权贵们跳着交际舞,艳丽的名媛或舞女们摇曳着曼妙的舞步身姿,履舄杂陈,一夜留香。

      黄线一进去,看着眼花缭乱的场景,霎时就蹙眉眯着眼在人群中寻视着小林的身影。

      钟志明看着姜文焕的脸还红润着,怕他酒气上身,忙说:“姜兄,鄂顺是被彪哥强行带过来的,你可别怪他。”

      “任务期间,居然还来这种地方,是嫌工作太简单了吗?”黄线一边说着,一边又扯了扯领子。

      “是是是,不应该,下回我拦着鄂顺。”钟志明连连说。

      终于,黄线看到小林在某个角落的桌上趴着,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黄线拉起小林,看他醉得不省人事,衣衫不整的,脸上、衣服上竟然还有女人留下的唇印,身上除了一股酒味就是香水味,气得拽着他就要走。

      小林迷迷糊糊醒来,耳边满是清脆的歌声,看到拽着自己要出去的黄线,还有对自己疯狂眨眼暗示的钟志明,提高音量故意道:“哟,姜先生不陪沈小姐嘛?”

      “那只是任务。”说着,黄线捏了捏眉心。

      “任务好啊,正好,这事成了也是一桩美事啊。”小林又说。

      突然,鄂顺只觉得面上一热,黄线眼神迷离,红润的脸被放大,近在眼前,只差毫厘。

      “别闹,回去睡觉。”黄线慢慢地说完,才挪开脸。

      “你喝酒了?”小林有点儿懵,瞧着钟志明还在旁边傻愣着看,顿时只觉得酒劲上头,自己的脸肯定是涨红了,别扭道,“你叫我回我就回啊!”

      闻言,黄线完全旁若无人地凑到小林耳边,低声说:“我求你还不行吗?小林小林,求你和我回去睡觉,好不好?”

      “啊——你一个人不能睡吗?!”小林觉得自己要疯掉了,原本该醉的是他好吗?!怎么反而是黄线醉得迷糊了!

      “不行,看不到小林我会睡不着。”黄线竟然在撒娇。

      小林觉得若是不答应,恐怕就要说不清了,钟志明已经别过头去假装没看到了,赶紧应付道:“好好好,回去回去。”

      话毕,小林赶紧和黄线出去了,手还被黄线拽着,一边还要对钟志明说:“给崇应彪留话,说我回去了,今天多谢他了。”

      钟志明喊了一辆黄包车,送二人回酒店,走前,感觉自己还被姜文焕诡异地盯了一眼,什么意思?警告吗?他做错了什么?!早知道不该答应武高逵和姚庶良这俩家伙来的。

      “鄂顺那傻小子呢?”崇应彪刚从厕所出来,看到人没了,就问苏全孝和孙子羽。

      两人明显都懵了,苏全孝勉强镇定,弱弱地说:“被姜文焕带走了。”

      “姜文焕?这个关系户!”崇应彪不爽,“他是一点儿也忍不了啊,是怕我趁他不在吃了鄂顺吗?!”

      闻言,孙子羽瞪着眼问:“彪哥,您还好这口?”

      听这话,崇应彪觉得不对,忙说:“什么这口那口的?!老子说的是物理上的吃。”

      苏全孝和孙子羽二人面面相觑。

      “啧!他能入老子的眼吗?老子对他没想法。”崇应彪也是醉了,才连忙解释着。

      “也是,彪哥喜欢的是考哥那款。”苏全孝这下自认为说得很有理,笑得开朗。

      没成想,崇应彪给了他一拳。

      “彪哥别误会,我说的是温柔知性那款。”

      当天夜里,回到酒店后,原本还是两张单人床的标间,黄线却爬到了小林床上,非要紧靠着小林睡。

      “黄线,你干嘛啊?!”

      “小林,你别乱动。”

      “这是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动啊?!”

      “睡觉要乖乖地睡,你答应了要和我睡觉的。”

      “什么跟什么啊?!黄线你套路我。”

      “和我睡觉又不亏。”

      “黄线,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你真是喝多了!!!比我还迷糊。你还是去冲个澡清醒清醒吧!!!”

      “我清醒得很,别废话了,快睡。”

      然后,黄线就抱着小林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黄线睁开眼,看到光着身子的小林在自己怀里,吓得一身冷汗,惊得弹开。

      小林被弄醒了,揉了揉眼睛,撑起光溜溜的上半身,嘟囔:“怎么了,又安排任务了?”

      “没,没有。”黄线吓得结巴。

      “那继续睡啊。”说完,小林躺下闭上眼。

      黄线低头看自己穿着衣服,裤子也是好好的,才缓了一口气。

      随后,小林仍闭着眼,喃喃地故意打趣道:“干嘛啊黄线,你怕啥?是觉得酒后乱来,不想负责吗?”

      “不是,没有,我,你,啊,小林,你说什么啊,啊,你没生气吧?”

      黄线一时之间无法组织语言。

      “没有啊,我睡得很香呢。”小林说着,笑了,“怎么慌了啊,黄先生?”

      “我去冲个澡。”黄线丢下一句话,就冲进浴室了。

      这天的申城阳光不错,清风朗朗,是个好天气。

      “黄线!!”小林不一会儿就起来敲浴室门,“没想到两个人同床可以睡这么香,我以后还要和你一起睡!”

      “好了小林,别说了!”黄线慌张的声音隔着浴室门传出来。

      “哈哈哈哈哈,黄线,你也太好玩儿了!”小林笑得愈发张狂。

      “以后还是别喝酒了!”黄线说。

      “听你的,都听你的,哈哈哈哈哈。”

      黄线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小林坐在床边,吃着黄线昨晚放到屋里的甜点,侧过头看着黄线。风从窗外吹进来,阳光透过飘逸的白纱窗帘直直照进屋里,小林看到黄线慌乱闪躲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出声。

      这叫什么,爱意随风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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