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素》安花

2、第 2 章

　　“孤看你是越发胡闹了。”李璟笑着拂了拂手，“罢了，你想留着便留着吧，但切不可带着他去做那招猫逗狗的损事。”
　　“皇兄怎可胡说。”
　　“不知是谁一声不吭地就装作侍卫混了过来，现在皇宫怕不是乱了套了，六皇子又不见踪影，娘娘有你这么个淘气的，收拾烂摊子都怕是够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夜夜笙歌去了。”在一旁默不作声地音陌尘突然发了一通话，直接说的李溟脸红耳赤。
　　“阿尘你真的是，这张嘴啊，绝计冲着我来。”李溟惭惭的说。
　　“好了，牧野，快起来吧。”李璟吩咐人把人给松了，“陌尘，你去给他收拾个地方，今天就住进来吧。”
　　“是。”音陌尘应了声，转身就领着人走了。
　　“他这是巴不得赶紧离开似的，我有这么讨人嫌嘛。”李溟不知所以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润嗓。
　　一旁看着的郑逢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六殿下恕臣多嘴，他怕是心疼自己的这盏茶，眼不见心静，赶紧离开算了。”
　　“我这是渴了，喝的急了些而已。”
　　李璟笑着点了点他的头，“你啊。”语气是道不出的溺爱。
　　“有山，你且去看看那村长一家是怎么回事，若一切如实，便小惩大诫，所有人都等着看孤的笑话呢。”李璟顿了顿，视线瞥向了皱着眉头看茶的李溟，“你也一道去吧，雪化了不少，你带着几个壮实的去修路，记着，怎么来的也就怎么去。”
　　“是，皇兄你就放心吧。”听到有活要干，李溟像是按耐不住的拍了拍手，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待他神气昂扬的走后，郑逢笑了笑，道：“小殿下倒是位真性情的，这样的性子可不多见了。”
　　“没脑子的糊涂蛋罢了，还望有山多担待。”
　　“殿下这是说哪里的话，臣喜欢小殿下这样的性子，就算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绝对不会束手的。”郑逢细细的嚼了嚼这句话，而后叹了口气，道：“殿下好生歇息，臣这就告退了。”
　　是腊月，合家团圆的日子，也是京都最热闹的时候。
　　“娘娘，殿下差人送来了信。”
　　富丽堂皇的皇后寝宫，尊贵的皇后懒散的倚在了小榻上，细细地端详着那一份黑乎乎的药。闻言，抬起了头，眼中多了几分波动。
　　“这个兔崽子，要不是他偷偷溜出去，本宫用得着装病吗，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好戏。”皇后说着手里却迫不及待地拆着信，命人下去后，心中竟泛起了几分酸涩，“两个兔崽子，都让本宫好生担忧。连句悄悄话都不肯讲。”
　　“娘娘当神，平日里您怕是最烦小殿下的，如今好不容易清闲几日，便安心吧，左右出不了什么大事。”碧溪瞧着皇后的神情接着说，“方才安国公府来了帖子，听说娘娘病了，老国公心里担忧，琢磨着让小孙女进宫来照顾一二。”
　　“我看照顾是假，想进皇宫倒是真。”
　　碧溪也不在意皇后嘴里的责怪意味，接着道：“老国公早年南征北定，膝下就一个儿子，儿子也就生了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孙女，其他大多是不顶用的，眼看着儿子孙子都没什么用处，想必老国公也是急了。”
　　皇后低着头不语，将手中一团团的彩线理开，又细细摆好，“碧溪啊，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碧溪一听，立刻跪了下来，连着手里端着汤碗都荡出了些许药，皇后玉手一抬，仰头将药给喝了，“罢了，他想将孙女送来便送来，给国公小姐择一处凉爽些的屋子，年后便住进来吧，在选几个性子好的女官，好生教养着。”
　　碧溪一听，连忙答应，然后退了下去。若是来的小姐也是个不讨喜的，那安国公可谓是走了一步坏棋。碧溪心里默默地想，以后这事还是不要管了吧。
　　年关将至，太子携郑逢一等终于回了京城，剩下的赈灾的相关事宜，全权由当地县令办理。不久，赏罚的圣旨也到了，赵方旭被端了官帽，罪不至死，但却被永远的关在了牢狱内，家里女眷充配官妓，男儿全都发配边疆，涉案的官员大大小小十余人，有中央六部的，也有地方豪绅，晟帝发了好大一通火，涉案的所有官员豪绅全都发配边疆，三代以内不得参加科举，更不得入军入伍。
　　有罚当然也得有赏。
　　太子李璟赏黄金万两、绸缎玉帛若干，但毕竟都是身外之物，讲出来好听些罢了，而郑逢却结结实实的办了一场好差事，许多人看的他眼红。
　　“殿下，郑守备到了。”
　　郑逢见到太子的时候，正在和陌尘下棋。
　　“嗯，来得到是巧。”李璟手里摸着黑子，连头也不抬，那看着棋盘的眼神好似深陷其中，“陌尘可是下棋的好手，你来的巧，快帮孤瞧瞧，这局该怎么破。”
　　郑逢上前一瞧，不禁心里喟叹，“音公子倒不像是下棋如此狠辣之人。”
　　闻言，音陌尘只是将茶放下，笑道：“守备只需好好解局，这把棋殿下可是押了礼的，所以我才用心了些。”
　　面见太子，不跪拜，不行礼，不用端茶递水伺候人，更不用以尊卑论序，郑逢以前只晓得太子身边的大太监音陌尘极受宠，却不晓得这份宠俨然已成了东宫另一位小主子。
　　连六殿下都比不上的小主子。
　　郑逢这又仔细端详了一番音陌尘，英气的眉，桃花眼，高挺的鼻，鼻左侧有一个小痣，笑起来栩栩如生，但偏偏音陌尘不爱笑，欢笑更是少之又少，那眼神里似乎总盛着一片海，说不出是忧郁还是盘算，只教你腻死在那温柔乡里，魅惑极了。
　　郑逢收回了眼光，不敢再看。
　　那坊间流传的谣言，倒不是虚传。
　　郑逢想，若音陌尘是个女的，那便是妲己的再世，祸国的妖妃。
　　“我一介武夫，棋艺实在不精，音公子，我甘拜下风。”郑逢扶手做了个辑。
　　“殿下，我可要收礼了。”
　　“收吧，收吧。”李璟拨弄着棋盘，道：“想要什么，自己去拿。”
　　太子一向温柔。
　　连说话都是。
　　连拾东西都是。
　　连骂人都是。
　　“你啊，就是个狐狸，精得很。”李璟挥挥手示意人自己来收棋，音陌尘刚得了好处心里正高兴着，便干了这个活，“有山尝尝，这茶啊，外边可买不到。”
　　郑逢小心翼翼地品了茶，道：“苦里有甘，清冽，嗯……恕臣嘴笨，只觉得这比上好的龙井还好喝。”
　　李璟笑了笑，道：“这是苏先生的茶，我也是赏了光的。”
　　“苏先生！”郑逢激动的险些撒了茶，“可是三不先生苏念幽。”
　　郑逢瞬间觉得刚才的夸词平淡了些。毕竟带了苏念幽这三个字，那就算是块烂石，都能被供起来。
　　“是啊。”李璟道，“孤听闻有山你又领了保护克拉族使臣的差事，特意拿出来给你贺喜的。”
　　“殿下这可是折煞我了，我一个小小守备，能有多大的差事都是天家垂怜。”
　　“有山在武臣里到有一副好嘴皮子。”
　　“做殿下的人，必定得是能文能武的。”
　　郑逢笑，李璟也笑。
　　郑逢是个能人，若你能压得住他。
　　李璟压不住，音陌尘却实实在在的压住了。
　　“殿下不好了!六殿下和越小侯爷在武阳街打起来了，两人都受了伤，现下都被关了下去。”小太监急急忙忙地来报，手臂都得不成样子。
　　“被关在那儿了。”
　　“听说是被禁军压在了诏狱。”
　　“禁军，”郑逢惊得站了起来，茶水洒了一地，“禁军没我调令不敢轻举妄动，除非……”
　　除非是皇上口谕，等不了他回去做主。
　　这怕是惹了大麻烦。
　　郑逢急匆匆的走了，李璟也去了正殿，只有音陌尘，望着那洒了一地的茶水，惭惭的道：“白瞎了我这一壶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