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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五十七章 ...

  •   57

      1492年,冬。

      “梅林的大龅牙!我怎么在这儿!”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注1)尖叫,接着他发现自己是半透明的,并且还漂浮着。

      “梅林的门牙缩小咒!你怎么在这里!”艾德莎·斯坎德伯格校长(注2)几乎和他同时尖叫出声。他俩一起吵醒了高脚凳上的分院帽,它开始粗声粗气地抱怨。

      “我怎么在这儿?”尼古拉斯爵士又问了一遍,他上上下下地看着自己的新躯体——如果一团灰蓝色的啫喱也算某种躯体的话。

      “你怎么死了?”艾德莎问,“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活蹦乱跳的,大放厥词说你能把一棵山毛榉变成十二头野猪。”

      “哦,哦,我想起来了!”尼古拉斯爵士一拍脑袋,然后两件事同时发生了:他的手从额头上穿了过去,他的脑袋从脖颈上翻了下去。

      “梅林啊!你倒过来了!”他对校长说。

      “不,尼克,是你的头倒过来了。”艾德莎很冷静地回答,“这么说,你被麻瓜砍头啦?”

      “对,对,我正要说这事,”在她的帮助下,尼古拉斯爵士把头扶好——它和脖子只剩一层皮连着了,“我被麻瓜砍头了,而且不止砍了一次呢!”

      “从断面能看出来。”

      “我的天,断面没有很难看吧?我自己看不见。他们砍了我整整四十五下!”

      “说实话,你的死相还行,对于一个幽灵来说,”艾德莎说,“但又是什么风把你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毕业后再也不想踏入这座城堡了?”

      “我不知道,我眼前一黑——你知道砍头让人痛得要死——然后我眼前一白,哦,梅林,我真的死啦!然后我转了几圈,那片白色里什么也没有,我就往回走,然后我就到这儿了。”

      “谢谢你,尼克。”艾德莎面无表情地说,“这些信息还真是很有用。”

      “我想我可能还有些愧疚,”尼古拉斯爵士说,“现在我的脑袋轻多了,这样一想,我就有点后悔——当年是不该在魔咒课上睡觉的。我不小心把一位女士的门牙变成獠牙了,但我本意只是想把她的歪牙齿正过来一点……怎么办呢?麻瓜陪审团不相信我。”

      “你也不该在麻瓜研究课上睡觉的,先生。不然你就会知道在麻瓜面前炫耀魔法有多危险,”艾德莎严厉地看着他,好像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学生,“当年我教这门课的时候,你打呼噜的声音比我讲课的声音还响。”

      “唉,我真的惭愧。我是不是这所学校里第一个被麻瓜砍头的?”

      “那倒也不是,尼克,看来你当年在魔法史课上也睡着了。”艾德莎说,“不过你大概是第一个头还连着身子的。而且,恐怕你以后都要呆在这所学校里了。”话到最后,她的语气也不禁有些凝重。

      “然后以后每一届学生都会认识你!”分院帽咧着嘴,“你以后就是‘活着’的历史啦!我来想想,我可以把你编进我的歌里——”

      “哦不不,请千万不要!”尼古拉斯爵士弹了起来。他新作鬼,还掌控不好力度,这一跳直接穿过了校长室天花板,在上头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落下来。

      “欢迎回来,尼克,”艾德莎微笑着注视飘飘荡荡的尼古拉斯爵士,后者正好奇又悲伤地玩着自己摇晃的脑袋,“现在你可以随便在任何一节课上睡觉了。”

      其后,艾德莎·斯坎德伯格校长在她所著的《麻瓜社会与巫师习俗》中郑重建议,巫师应当避免在麻瓜面前公开使用魔法,即使是出于好意,因为这可能引来“极其漫长而痛苦的死亡过程”。这部著作对《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产生起到了一定影响,并在辩论中被文迪克图斯·维里迪安校长(注3)引用,当然,这也是两百年后的事了。

      .

      1689年,春。

      “这行不通!”尼古拉斯爵士没有开门就冲了进来——当然,幽灵是不受门阻拦的,但这是严重的礼仪问题——几幅画像对他的行为发出嘘声,其中包括艾德莎·斯坎德伯格的画像。

      “没礼貌,尼克,”她用拐杖敲着画像框,“太没礼貌了!”

      “抱歉,教授。”尼古拉斯爵士向她挥了挥帽子,紧接着他转向办公桌后愁眉苦脸的迪克图斯·维里迪安校长:“女王陛下是不会同意的!”

      “你好,爵士,”文迪克图斯·维里迪安撑着额头说,他看起来累极了,“代表团还没出发呢。”

      “女王陛下是不会同意颁布法律使巫师受到合法庇护的,”尼古拉斯爵士倒吸一口凉气,由于幽灵的体温关系,文迪克图斯感到面门前吹起了一阵寒风,“他们更有可能砍了代表团每一个人的脖子。”(注4)

      “您多虑了,爵士。”

      “你看看我的脑袋——”

      “我十岁入学的时候就见过了。”

      “算了,别管我的头了,”尼古拉斯爵士摇摇头,好像没注意到他的头和身体是反着转的,“您必须劝阻代表团,至少您自己就不要去了——麻瓜王室是不会给我们庇护的,这是无谓的冒险。”

      “啊,”文迪克图斯有气无力地说,“我很清楚这一点。”

      “那您为什么还——”

      “因为其他人还心存希望,”文迪克图斯说,“即使在……我向他们说明今年已经有二十七个孩子被烧死后,他们还是心存希望,多蠢呐。”

      墙面上传来一些低声哀叹,有几位校长在偷偷抹泪,艾德莎·斯坎德伯格熟练地穿梭在画框中,给他们递手帕。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尼古拉斯爵士说,“我还以为被砍四十五下脑袋已经够惨了。”

      “因为总有人以为愿望能像果实一样被摘取,啊,他们眼中的生活多么轻而易举,”文迪克图斯说,“大概只有被王宫大门夹了鼻子以后他们才能接受现实,好好考虑一下《保密法》。”(注5)

      “但是等到《保密法》真的生效后会怎么样,维里迪安?”艾德莎的画像问,“一个和麻瓜世界完全切割开来的魔法社会,它会走向哪里?”

      “一个更安全的未来。”文迪克图斯回答。

      .

      1692年,秋。

      《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正式生效,由各国魔法魔法政府强制执行。

      同年,在文迪克图斯校长的主持下,以及斯莱特林已经赫奇帕奇创始人后人的帮助下,四幅创始人的画像出现在校长室中。或许罗伊娜早亡的女儿也在其中出力,只是她不肯承认。这四幅画——按照文迪克图斯校长——将为新生的魔法社会定下历史地基,因为自此之后,麻瓜的历史与巫师的历史将逐渐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巫师们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也付出了过多的代价,《保密法》将确保巫师从此不会再与非魔法社会有任何瓜葛。

      .

      1894年,春。

      “显然,他是个哑炮。”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注6)把羽毛笔扔回墨水瓶里,“他都两岁了,没有展现出丝毫魔力反应。平常的那些孩子在他的年纪,对着玩具,早该有些迹象了。我的大儿子三个月的时候就能——”

      “不,不,不,您不能那么武断地下结论。”戴丽丝·德文特焦急地扒着画框打断他,如果她不是一幅画的话,这会儿应该已经从墙上翻下来了,“有些小巫师展露天赋就是会稍晚一些,这是完全正常的,我当治疗师和教书的年月里都见过许多,他们成年后的魔法水平一点儿也不比同学们弱。”

      “我有过五个孩子,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菲尼亚斯猛地敲了下桌子,“但他是个哑炮。我最小的儿子,是个哑炮!”

      “那也没什么。”另一名年长的男巫画像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摩挲着自己颜色看起来像是发霉的指甲。

      “我与我的妻子都是纯血出身,”菲尼亚斯向他看去,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这是个耻辱。”

      “无魔法天赋的孩子可能在任何家庭中诞生,”戴丽丝急匆匆地说,“就像、就像麻瓜家庭中也会诞生巫师小孩一样。哪怕孩子的父母双方都是巫师,乃至祖辈都具有魔法天赋,也不能确保……”

      “但这不能在我的家族中发生。”菲尼亚斯冷声道,“布莱克家族世代血统纯正,不可能有这种污点。”

      “这就是问题,”戴丽丝在画框里转来转去,“已经有研究显示多代近亲……总之,这样的结合,嗯,传统反而更增强魔法天赋的不稳定性……”

      “你瞧,”一个不常出现的声音从他对面的高处传来,“纯血理论也不总是有用。”

      “你闭嘴!”菲尼亚斯呵斥道,抬头盯着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画像,几秒后终于决定展现一点家族教养,“这里不需要你出声,谢谢,先生。”

      格兰芬多的画像似乎被吓到了,他瞪起眼睛,接着露出一个不满的表情:“你不能说自己的孩子是污点!”

      “我的家事也轮不到您指手画脚。”

      “学校里的画像有义务向在任校长提供建议。”

      “但不是你,先生,不是你。”菲尼亚斯说,“无意冒犯,但历任校长画像都有其亲朋好友乃至本人帮助完成,只有你们四幅是在十七世纪后才出现的,那时候创始人都过世不知道多少年了。”

      这时候,挂在最边上的斯莱特林创始人画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菲尼亚斯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最终悻悻放弃了这个话题。

      “我已经下定决心。”他宣布,不再回应任何画像。戴丽丝仍在墙上不停念叨,在坚持了半小时后,菲尼亚斯十分粗暴无礼地用咒语强制她闭嘴。

      这一年社交季,英国魔法界都听闻了一个噩耗:布莱克家族年仅两岁的幼子不幸夭折了,由于未到年龄,故不记入家谱。真可惜,他们安慰布莱克夫妇,真令人难过,他还那么年幼,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霍格沃茨。当然,不出两个月,他们都把这些难过忘了。

      后人若是有意一瞥格里莫广场12号墙上的家谱,会看到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只有四个孩子(和一个因为支持麻瓜权益而烧焦的黑斑)。而从没有记入任何历史的那一面来说,1894年夏季某天,伦敦郊外一处长久无人问津的宅邸忽然被买下,没人知道买家是谁,居住于此的只有通过招聘启事找来的奶妈和一名幼童,他的父母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

      1917年,冬。

      一封式样很“麻瓜”的信夹在寄给校长的一堆邮件中送来了。菲尼亚斯对此嗤之以鼻,他故意把它留到最后才看,信封脏兮兮的,麻瓜的信件没有防污防水措施,在菲尼亚斯眼中,这代表着落后的社会(或许他并不知道麻瓜的信件不需要在猫头鹰的爪子下长途露天)。

      于是这封信一直在他桌上停留。期间他分别写信给私人治疗师和小女儿,讨论大约一个月前他莫名其妙的心悸和头痛,“就好像被乌鸦啄去了心肝”;接着他又与三位教师交流了校规修改提案,其中以邓布利多的反对态度最为强硬,他们几乎吵了一架;最后菲尼亚斯才拆开这封脏兮兮的信件,那时他脑子里还想着要如何收走全校学生的魁地奇扫帚。

      那是一封阵亡通知书,他的哑炮小儿子死了。与其余八十万阵亡的英国陆军士兵一样,无名无姓地躺在某一处战壕或弹坑里,泡着雨水,被老鼠啃食,膨胀,腐烂。通知书被寄到了他在麻瓜世界留给儿子的乡间小屋里,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猫头鹰又花了三周才辗转将这封信送到霍格沃茨。“……同时,我们不得不遗憾而悲伤地告知您,令郎的遗体难以寻回……”只有一页纸,信在送来的途中大概淋过雨,许多字句模糊不清,但那也没什么关系了。

      菲尼亚斯把这封不长的通知来回读了两遍,他的眉头皱起来,双颊已经有些老态的皮肉在细微颤抖。“这不可能。”他嘟哝了一句,接着拿起一张羊皮纸,用笔蘸了蘸墨水,似乎想要回信,或者写信给谁,但笔尖停在纸上片刻,他又把它放了回去。

      “这不可能,”他站起身来,双眼依旧盯着通知书上糊成一团的油墨。校长室里的画像都没有醒,或者在故意装睡,任何建议在此刻都显得刺耳。

      “这不可能!”菲尼亚斯在静悄悄的校长室里大声说,“我要回趟家!”

      他抓起挂在衣架上的斗篷,大步跨进了火炉。那个下午他没有回来,晚上也没有,第二天也没有。

      布莱克校长从学校神秘消失了一周,关心这件事的学生不多,因为他原本就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家伙。或者说,没了他的那段时间,孩子们反倒轻松了不少。但如果有人去翻过魔法部那堆快要堆积到天花板的作废公文,或许能发现国际巫师联合会在1917年十一月向霍格沃茨校长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发出的警告,因为他被发现私自跨越海峡,并靠近当时尚未停火的西线。而同年,伦敦的肯萨尔公墓中悄悄多了一块墓碑。

      当然,这都是埋藏在历史尘埃中的小插曲。学生们主要观察到的改变发生在这之后:在他人生的最后几年,霍格沃茨史上这位最令人讨厌的校长似乎更加憎恶麻瓜了。

      .

      1940年,冬。

      “她怎么样了?”阿芒多·迪佩特问。(注7)

      阿不思·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他端起面前那杯快要冷掉的茶,但没有喝它。三年级的翠西·泰勒早上刚刚接到一封信,德军又一次轰炸了伦敦,泰勒家的住宅在燃烧后倒塌了,她的母亲和妹妹——都是麻瓜,她是麻瓜出身的——没能从里面出来(注8)。翠西一直在哭,错过了上午所有课,邓布利多将她带去了医疗翼。

      “你知道,这不会是个例的,”阿芒多·迪佩特叹道,校长室的高背椅衬得他愈发瘦小,“德国人隔几天就来扔一堆那些会爆炸的东西,霍格沃茨里有那么多学生,他们的家人多少都住在麻瓜城镇里。我听说埃弗里家族的庄园都被波及到了——他们住得都离麻瓜那么远了!再炸上几个月,这座岛上估计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土地来。”

      “庄园保护咒语没能启动吗?”

      “生效了,所以他们只毁了一部分花园。麻瓜屏蔽也生效了,但那些飞机只是在减负重而已——梅林啊!他们甚至不在意自己炸到的是什么!我想我们都低估了麻瓜新武器的威力,阿不思,那可是加强过的防护咒。”

      “但毕竟也生效了。如果我们能说服魔法部,至少在那些被重点轰炸的城市施加大规模防护咒语……”

      “那这样德国魔法部就能立刻找到借口参战,阿不思。格林德沃或许就等着这个呢!”

      邓布利多垂眸看着他似乎并不打算喝的茶,水面微微晃动。“不,”他说,“格林德沃不至于……不,我不确定。”

      “现在局势非常混乱,一团糟。”阿芒多·迪佩特清空自己的茶杯,大腹便便的茶壶蹦跳过来注上热茶,“魔法部里一半人说要立刻对德国巫师宣战,另一半坚决反对。巫师联合会那边,各个国家的代表也吵翻了,尤其是几个来自参战国的,他们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至少不能让麻瓜发现魔法的存在。”

      “保密法。”

      “是啊,保密法。”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很难从他的表情判断他此时的想法。“最近有几个高年级的孩子试图离开学校,被禁林巡守抓到了。我给他们记了留堂。”他说。

      阿芒多侧过头,似乎不明白邓布利多忽然转到这个话题上是何用意。

      “他们想要去参军。”邓布利多终于把茶杯放下,他的手有些抖,“我和他们谈了谈,他们还没有成年,但这不难,只要对登记处的麻瓜用一个混淆咒……‘为什么我们只能看着?’他们这样问我,‘我们有能力保护更多的人,难道要叫我们做懦夫吗?’我又能怎么回答?”

      “自从上一场战争有巫师擅自参战后,魔法部对这方面的管束更加严格。我想这里面的问题是——”阿芒多将糖罐推给他,后者婉拒了,“我们应该首先将自己当作一名英国公民,还是一名巫师。”

      “这两种身份不应该是对立的。”

      阿芒多看了他一眼。这句话某种意义上已经显露了一定的倾向,然而邓布利多没有就这略显微妙的言辞再做解释。

      “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邓布利多轻声说,他目光空洞地望向高处,满室画像都静静沉睡,历任校长都没有睁开眼睛,“为什么我只是看着?”

      “阿不思?”

      邓布利多摇摇头,似乎回过神来。“不,没什么,”他说,“请原谅,我似乎说了傻话。”

      阿芒多叹了一口气,胸膛随之瘪下去,他似乎就要融化在椅子里了:“确保学生们留在学校里,最好假期里也是。这对孩子们来说很残酷,但战争不会放假,而霍格沃茨如今大概是全英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当然……”

      “麻烦你多照顾泰勒小姐,好吗?以及其他学生。”阿芒多揉了揉眼睛,局势的紧张也令这位老人无比疲累,“你知道,孩子们都最喜欢你,阿不思。”

      阿不思·邓布利多点点头。他没有看向校长,而是极力寻找着一处窗口——任何与外界相通的地方——在这所学校之外,每一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在血水飘荡的汪洋里,被炮弹撕裂的大地上,士兵,平民,麻瓜,巫师……而他坐在这里,在这座安全的堡垒和懦弱的牢笼中,同时逃避着现实和过往。

      为什么他只是看着?

      阿芒多轻声打起呼噜,这位校长已经三百零八岁了,即使饱经世故,连绵不绝的忧思依旧磋磨着他的身心。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他收回目光时,无意瞟到陈列柜里一把镶着红宝石的银剑,夕阳下剑身如沐血光,明剑高悬,无言无语。

      .

      1945年,春。

      “我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决定,对你来说。”阿芒多·迪佩特说。坐在他对角的谈话对象温和地微笑一下,以作回答。

      “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我们都……”阿芒多叹了口气,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能说的。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捻着报纸的边角,这还是两天前的那版,但整个英国、乃至欧洲魔法界都不在乎别的事情了。

      所有人都等着那场决斗。

      它真的能改变困局吗?他曾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还有教师,或者魔法部的官员,所有人心里都抱着类似的疑问,还有更深层、更难以言述的担忧:麻瓜的世界大变局了,我们又要往哪儿去?

      “谢谢您,校长先生。”阿不思·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他看起来意外的平静,仿佛即将赴约的并不是他。

      “不需要去和什么人道别吗?”

      邓布利多微微摇头,他红发中已有清晰可辨的银丝。“您知道,”他说,“我早已将霍格沃茨当作是家了。”

      他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阿芒多知道,认识多年,他对邓布利多的家庭情况依旧所知不详。他看着这位全校最受爱戴的教师,霍格沃茨曾经最优秀的学生,魔法界无人能否认的天才,即使拒绝了几乎一切荣誉,数十年来没有人能忽视阿不思·邓布利的光辉——大不列颠最后的希望——传言连格林德沃都畏惧他的力量。

      “我知道你一定已经准备好了,”阿芒多说,邓布利多自学生时代起就不需要旁人操心,他总是有万全准备,“不过我记得你们签署的决斗协议里并没有很多限制。”

      “没有任何限制。”也就是说他们被允许杀死对手。

      阿芒多点了点头,尽力按下心头攀升的忧虑。如果邓布利多能活着回来——他一定能活着回来的——无论成败,阿芒多都会向校董会推荐由邓布利多来担任下一任校长,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那这样,假如你愿意的话,可以从学校里带些东西去,”阿芒多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那些匣子,它们快把宽大的办公桌堆满了,有些不得不放到地上,“格林德沃背后有一整个团体在整个欧洲为他搜罗资源,他不定会在决斗中使用什么魔法物品,但你瞧——”

      他示意邓布利多去看那堆被搜罗出来的玩意儿,努力将话说得轻松一些:“霍格沃茨也不是拿不出东西来。”

      这句话似乎成功逗笑了邓布利多,但阿芒多感觉他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不会掏出奇奇怪怪的魔法物品的,”邓布利多说,“那不是他的风格。”

      话虽如此,邓布利多还是翻看了些许被摆在桌上的物品:装满了一整个酒瓶的福灵剂,不知是谁送的;一条蛇一样蜷缩起来的腰带,似乎随时会弹起来将人勒死;一只据说储存了曼德拉草尖叫声的铁盒;一些西亚风格明显的护身符,旁边的字条说明它们能挡下索命咒之外任何咒语……最后是打开的木盒,里面放着一柄银剑。

      “传说它只会来到真正的格兰芬多身边。”

      邓布利多看了它一眼,忽然别开目光。他略带歉意地摇了摇头:“这是学校公有财产,我不应当擅自拿去使用。”

      “别这样,阿不思,我们都知道这场决斗有多重要。”

      “不用了,”邓布利多坚持回绝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东西。再次感谢您的好意,阿芒多。”

      “不再考虑一下吗?”

      邓布利多系上旅行斗篷的带子,微笑着摆摆手。“就这样想吧,”他轻松地说,半月镜片后的蓝眼睛说不清是悲伤或坚决,“我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1945年初,麻瓜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第三帝国即将分崩离析。但对格林德沃以及他的支持者而言,事态并没有恶劣到必须殊死一搏的程度——尽管各方逐渐躁动,但因并未公开参与麻瓜战争,半个欧洲的魔法部仍然在他的控制之下——而出乎当世所有人意料,格林德沃并没有选择相对稳妥的绥靖策略,而是将所有押注在一场一对一的决斗上。

      为什么?后世会有人问,是什么促使他选择了以最激进的方式写下自己的结局?

      或许是变革者天生性情使然,或许格林德沃察觉到局中另有隐忧,没有人知道。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三天后,奥地利,格林德沃在决斗中落败。

      .

      1945年,夏。

      这恐怕是十年来霍格沃茨气氛最为松快的夏天。

      麻瓜的战争结束了,格林德沃入狱了,又一次,但这回他们确保了这位越狱惯犯无法故伎重演——他们把他关进了他自己建造的监狱。抛去建造者意图不谈,纽蒙迦德的质量令人惊叹,而它的新囚犯恐怕要在此度过余生了。

      所有人都很高兴,而那些不高兴的,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能表露出来。

      阿芒多·迪佩特笑眯眯地擦拭着校长室中的各种藏品。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小爱好,每当看见那些在这儿摆放了几个世纪的奇珍异宝再度闪闪发光,他感到自己仿佛也年轻了几百岁。楼下能听到学生们的轻快而急促的跑动,还有拖拽箱子的声音——新一批学生毕业了,阿芒多确信在这个焕然一新的世界里,迎接他们的将是光明的未来。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请进,请进。”阿芒多匆匆停下手上的活计。他感到有些奇怪,并没有人在这时候预约。

      “请原谅,先生。”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从门后探出,阿芒多立刻认出了他,那是去年毕业的汤姆·里德尔,非常优秀的学生,非常优秀。

      “我不是有意来打扰您的,”里德尔走了进来,他手中郑重其事地拿着一卷羊皮纸,“我回校来拜访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提到您现在正好得空,于是我自作主张向他问了校长室口令。”

      “没事,我的孩子,”阿芒多将宝剑放回匣内,里德尔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物品,他的眼神紧跟着那把剑,“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里德尔喉头滚动一下,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也可能是别的原因:“这是……格兰芬多的……”

      “格兰芬多的宝剑,是的,”阿芒多不禁微笑起来,他想起了几个月前这把剑被摆在办公桌上的光景,“前段时间邓布利多教授动身去那场决斗前,我还试图劝说他带上这把剑呢。当然啦,他没有要。”

      “他拒绝了?”里德尔追问,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他推说自己不能随意动用学校财产,”阿芒多笑道,“哦,不过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借口而已,不是吗?校长是有权将它暂时外借的。”

      “您的意思是,”里德尔小心地咽了下口水,缓慢地问,“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您能够……我是说,你有权力随时使用创始人留下的物品?”

      “啊,也不一定,”阿芒多将匣子合上,拍了拍它的盖子,“这些古老的物件可能也有自己的脾气呢。据说只有具有格兰芬多般勇气的人能持有这把剑。”

      他挥了挥魔杖,盒子飘回陈列架上方,安稳地躺在那儿。里德尔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它,似乎一时间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都忘了。

      “好啦,我看看……”阿芒多拍了拍袍子,笑眯眯地坐正,“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里德尔猛然回头,有一瞬间他看起来似乎十分恼怒——那双深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仿佛在憎恨校长打断了他的思绪——但他立刻垂下眼睛,挤出一抹乖顺的浅笑。“我希望您能——”他轻声说,“您能再考虑一下我去年递交的申请。我又带来了一份。”说着他恭敬地递上手中那卷羊皮纸。

      “是的,我还记得你想要担任黑魔法防御教授一职,”阿芒多皱了皱眉头,“但我也说了,孩子,你还太年轻,比高年级的学生大不了两岁……”

      “我已经在博金-博克中工作了一年,先生。”里德尔说,“我去那儿,接触了许多黑魔法相关的物品,就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技艺,这样能在课堂上更好地向学生们传递知识。”

      “这让我非常感动。但是,说真的,你确定要在不想再多探索一些其他职业吗?要知道,在这样的年纪就选择留校教书可是……很罕见的。”

      “但并非没有先例。”里德尔低头轻声反驳,他看起来依旧温顺,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是啊,上一位这样做的是阿不思,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们的英雄!”阿芒多情不自禁地提高声调,“谁能想到呢——当年菲尼亚斯破例聘用他的时候——谁能想到他会有如此成就!我想他已经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了!”

      里德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眉头皱得更紧了。“是的,”他吞吞吐吐地说,就像有毒药在他舌尖上滚动,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这正是……正是为什么……我想要……以他为榜样……”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不可闻。

      “当然,当然,”阿芒多将他的反应理解为年轻人的羞怯,他鼓励道,“你也非常优秀,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事的。只是我们目前还不缺教师,梅乐思教授对这份职业依旧抱有极高的热情。”

      “所以您不会考虑我,对吗?”里德尔问,“目前不会?”

      “你还是太年轻了,孩子。”阿芒多和蔼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崇拜邓布利多,想要重写他的传奇,但你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条路可以走,伟大成就并不是一定要在学校里教书。去外面多尝试尝试,你对任何地方来说都过于优秀了。”

      里德尔的嘴唇翕动着,但什么也没有说。他勉强对阿芒多露出一个机械的微笑,留下一句非常轻的感谢,接着快步离开了校长室。

      .

      1976年,夏。

      詹姆·波特走进校长室的时候正碰到莉莉·伊万斯离开,他一下僵住了,紧接着又故意摆出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而莉莉看都没看他,也没有对他说一句话,门在她身后轻声合上。

      “请坐,波特先生。”阿不思·邓布利多无疑注意到了这场小较量,但没有点破,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而詹姆垂头丧气地瘫坐下来。

      “不是我先动手的,”他说,“是因为上周鼻涕……斯内普先试图把莱姆斯倒挂在礼堂里。他活该尝到点报应!”

      “所以你认为,你对一位同学使用恶咒,将他当众倒吊起来,强迫他暴露隐私,是一种正义的行为?”邓布利多平静地问,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责难,而只是单纯的询问。

      “我认为这是他应得的。”

      “那如果是斯内普将你的好朋友卢平倒吊起来呢?”

      詹姆沉默了一会儿,他的头发乱七八糟地竖着,看上去根根都充满怒气:“我会把他吊到禁林里去喂马人。”

      “我想马人是不会攻击未成年学生的。”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反正就是那个意思。”詹姆嘟哝。

      “那么,波特先生,为什么同样的举动,由你来做就是天经地义,而由你不喜欢的人来做就是十恶不赦呢?”

      “先生!”詹姆叫道,“您该不会想说鼻涕精那家伙欺负莱姆斯是什么正当举动吧!他还把伊万斯叫作、叫作……那种很侮辱人的词汇。”

      “是‘斯内普’,请不要习惯给同学起侮辱性绰号,”邓布利多递给他一块柠檬糖,示意詹姆冷静下来,“至于斯内普使用冒犯性词汇攻击同学一事,教授们已经另外做出惩罚了。我们现在谈的是你,波特,我想指出的是,无论由谁使用恶咒攻击他人,那都是不正当的行为。”

      詹姆吐了口气:“是他先动手的,斯内普先开始找我们麻烦,他就喜欢钻研那些黑魔法,他还公开表示毕业后就要成为一个食死徒!”

      “那么斯内普做错了,”邓布利多说,“他的行为是非常恶劣的。”

      “所以我们得还击啊!”詹姆叫道,困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校长,“我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任由他动手!”

      “但你以他攻击你的方式攻击了他,”邓布利多镇定地反问,“这不是令你成为了和他一样恶劣的人吗?”

      詹姆困惑地摇了摇头。“但是他先动手的,”他轻声反驳,“不然我还能怎么办……”

      “或许你可以选择防御咒,或许你可以用缴械咒,或许你可以立刻找到教师,”邓布利多歪了歪头,“或许你可以将这三种方法同时使用,而不是在与斯内普的相互折磨中激化矛盾。”

      年轻的波特先生没有说话。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难理解校长的话,只是少年人胸中总有难以咽下的气愤。

      “事实上,我有件东西想要请你看看,”邓布利多说,但他没有离开座位,只是抬起了手,指引詹姆看向陈列柜的高处,“你看那柄剑。”

      那是一柄银剑,看起来价格不菲,但詹姆从小见惯了贵重的东西。“那把剑怎么了?”他问。

      “这是格兰芬多的剑,它没有剑鞘。你认为这代表着什么呢?”

      詹姆耸耸肩膀:“可能就是因为不需要剑鞘吧。这样用起来,嗯,比较方便?”

      “但它保存在这里一千年了,一次都没有用过。”说到此处时邓布利多很浅地笑了一下,不知是否想起了三十年前阿芒多的提议,他叹了口气,“詹姆,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有时候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但对于斯内普这种人来说,不让他尝尝挨打的滋味,他就会更加放肆。”

      邓布利多眨眨眼睛。“我无法否认,有时候,我们将不得不使用武力,去进行一场对决,”他说,“但你看,这柄剑无鞘,伤人又易伤己,一旦使用就没有收手转圜的余地。因此,我同样相信武力应当是别无选择后的最后手段,而底线是生命。”

      他着重强调道:“因为杀戮没有任何借口。在这方面,我们已经见过太多伏地魔的所作所为了。”

      邓布利多是当时唯一敢对伏地魔直呼其名的人。詹姆双眼忽然一亮,他抬头过猛,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去:“先生,您——”

      在邓布利多来得及打断他之前,詹姆飞快地说:“我听说您在秘密组织一股对抗他的力量,这是真的吗!我能加——”

      邓布利多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首先,你还没有成年,我不能将你拖入任何险境;其次,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并不是逞英雄的机会,你需要先明白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好吗?”

      詹姆笑了起来,双手因为激动捏紧了椅子:“没有什么能难住我,先生。”他几乎要带着椅子跳起来。

      “那么,我期待着看到你的改变。”邓布利多温和地点了点头。

      如果,莉莉·伊万斯,也就是后来的莉莉·波特,有机会向儿子讲述她与詹姆相识相爱的经过的话,她大概会说:你的父亲曾是个自大的讨厌鬼,不过随着他逐渐长大,他开始改变。到七年级时,他终于成为了一个成熟的大人,成为了我爱的人。

      而他们唯一的儿子,哈利·詹姆·波特,或许会在这时看到自己父亲露出一个略带惭愧的笑容。他会挠挠头,快速亲一口妻子的脸颊,让哈利恨不得立刻跑开。

      当然,这一切都没能发生,与无尽的时间中无数个遗憾一样。

      古往今来的那些英雄,那些昙花一现的奇迹人物,我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理由将他们引向危险边缘,叫他们冲上前抗争,如草芥摧折般接连牺牲。但有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们免于一死,有没有任何可能,去救下他们?还有那些无辜枉死之人,那些碌碌无闻的平凡人,在洪流中身不由己的人,所有人?是否能寻到任何方法将他们托回平静水流,而非为命运倾轧碾作齑粉?

      你做梦了。萨拉查灰色的眼睛淡漠地看着他,就像在说:你又在做梦了。

      于是戈德里克忽然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是没写完的稿件,署着那些根本不存在的名字,明早就要寄给报社。羊皮纸压皱了一角,羽毛笔底端的墨水已经凝固。他用咒语收拾好,叹了口气,天黑着,月光从没拉上窗帘的玻璃那端洒入室内,只有时针机械行走的声响。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戈德里克扪心自问。

      很显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几乎就是一个死局:你没法在明明身处劣势时还占据上风。即使能装得游刃有余,你心底也必须明了自己手中的底牌实际上有多空虚。一无所有而平步青云的人不可能靠天运,因为命运会在每个不起眼的角落设下埋伏,在胜利在望时一把将你推入谷底。

      但他不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举棋不定使人丧失底气,而这样他说出来的话将毫无分量,从而失去最后一点依仗。如果你自己先不信这句话,你自然无法使别人相信。这世上确实有生来就对自己充满信心的人——比如盖勒特·格林德沃——他们是天生的领导者,而他只能在此道上不断学习。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戈德里克问,办公室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回答只有齿轮轻响,指针旋转间,时间又走过一刻。

      Tbc.

      注1. 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顿爵士(Sir Nicholas de Mimsy-Porpington),也就是我们都喜爱的“差点没头的尼克”,因为不小心把一位女士的牙变成了獠牙,痛失性命。

      注2. 艾德莎·斯坎德伯格(Edessa Skanderberg),一位社会历史学家,专门研究麻瓜社会,也因此对尼克被砍头这件事异常淡定。她在晚年被任命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并于1503 年去世。

      注3. 文迪克图斯·维里迪安(Vindictus Viridian),一位药剂师,著有注明书籍《诅咒与诅咒破解咒》 (Curses and Counter-Curses),并担任过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校长,于1703年离世。

      注4. 《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于1689年颁布,并在1692年正式确立并实行。而在此之前,当时的魔法执政机构其实曾经派出过一个代表团,向刚即位的玛丽二世已经她的丈夫威廉请愿,希望王室能给予巫师与麻瓜同等的法律保护,但毫无疑问被拒绝了。许多人认为这次任务的失败是《保密法》背后的主要推动因素之一。

      注5. "And if wishes grew on trees, life would be a breeze.” 这句台词出自游戏版本的哈利波特与凤凰社,由文迪克图斯·维里迪安校长的画像说出。努力翻译原句的押韵了。

      注6.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 (Phineas Nigellus Black),以“霍格沃茨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校长”这层身份遗臭万年,本人似乎也很讨厌校长这个职业。菲尼亚斯一生有五个孩子,其中与他同名的二儿子因为支持麻瓜权益被家族除名。本文中关于他的哑炮儿子是作者造谣,只是想致敬一下原作中他在得知小天狼星死讯后的反应,尽管不会承认,但他确实很伤心。

      注7.阿芒多·迪佩特(Armando Dippet)1926年前某年至1956年后某年担任霍格沃茨校长。与其前任菲尼亚斯不同,这位校长没有因为性格之类的私人问题在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在其在任期间确实发生过一些难以忽视的问题,如伏地魔学生时期积累初期势力的小动作,以及桃金娘被害。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校长是1637年生人,直到1992年辞世,总共活了355岁。

      注8. 这里的历史背景是伦敦大轰炸。1940年9月7日至1941年5月10日间,纳粹德国对英国实施的战略轰炸遍及英国的各大城市和工业中心,但以伦敦受创最为严重。一直到不列颠战役结束,伦敦已被轰炸超过76个昼夜,超过4.3万名市民死亡,并有约10万幢房屋被摧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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