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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五章 ...

  •   五十五章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或许应该称其为地牢,如果不是那一面延伸到湖底的墙壁上开了几扇窗子,让湖水幽暗的绿色得以映入室内,它就是间名副其实的地牢了——从潘西·帕金森第一次见到它起,这间休息室就一直是这幅阴暗模样,无论外面的天气如何,无论炉火开到多大,她在里面总是冷得发抖。

      六年来,潘西一直疑心其实所有斯莱特林学生都不太喜欢这间休息室。它建在地下也就算了,毕竟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也在地下,但这里没有明亮的炉火和灯,也没有令人舒心的软垫和食物,倒是摆满了精美的银器和石雕,以及一幅幅眼球转动的画像(指不定就是哪位学生的祖先)。他们三年级的时候,德拉科一边把玩着一只记忆球,一边和她闲扯,说建造斯莱特林休息室的人指不定是个冷血动物,因为它更适合当个冬眠洞窟。潘西认为他说得有道理,那时她永远附和德拉科说出口的任何话。

      然后,五年级的某一天,德拉科·马尔福消失了。几个月后,他失魂落魄地重新出现在这间休息室里,没有人愿意上前和他搭话。马尔福家族同时得罪了伏地魔和魔法部,家主入狱,夫人重病,他们已经完蛋了,而这间休息室里的每个人都生来精通如何明哲保身。

      与他一同回来的那几个“食死徒的孩子”与德拉科享受差不多的待遇:斯莱特林的学生当然不会像其他学院那样唾弃这些人,他们只是小心谨慎地保持着距离,既不亲近,也不得罪,于是尴尬的距离感弥漫在休息室里。克拉布和高尔背对着所有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德拉科缩在整个休息室最远的斜对角处,似乎在极力躲避曾经的两个跟班;诺特倒是老样子,他不主动和人说话,如今只捧着魔药书试图自学错过的课程。罗齐尔是最诡异的那个,鉴于她的家族在这件事里陷得最深,潘西一度怀疑她在审讯阶段喝吐真剂过量成了弱智。她现在像一只家养小精灵那样在打扫没人在意的壁炉地毯,从石板逢里捡出一只被人遗忘的记忆球,那里面立刻充满了鲜红的浓雾,但罗齐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好像连如何思考都忘了。

      每次看到他们,潘西都会感到左臂那处标记曾在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那并不是真的,因为那个标记早被那位她因束缚而无法吐露其名的巫师抹去,回想起他来,她至今胆寒(注1)。她不敢与这些同门产生更多交集,连忙抱着作业快步走去窗边的沙发——冬天这里最冷,几乎没有学生肯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儿已经被占据了,而潘西确信一秒钟前这里还空无一人。

      接着她意识到,自己并不认识这个家伙。

      他,也有可能是她——长袍盖住了下面的校服,潘西看不出是哪种款式——正专注地凝视着窗外那片墨绿的湖水。冬日的湖面僵冷灰暗,从湖底向上望去倒是波光粼粼。潘西情不自禁地跟着那人一起望着黑湖,一片朦胧的灰影从他们上方游弋而过,潘西猜想那是巨乌贼,传说格兰芬多的创始人其实是个笨头笨脑的莽夫,在一次失败的变形中成为了巨乌贼永远无法恢复。潘西喜欢这个故事,如果格兰芬多所有人都能变成乌贼,他们带来的麻烦也永久消失了。

      “是的,以及不是,并且你说对了。”那人忽然说。片刻后潘西才意识到那是在对她说话,并遗憾地发现声音也无法帮她辨别对方的性别。

      “那是巨乌贼,但不是戈德里克,”性别不明的家伙说,他或她看起来与潘西差不多大,但过去几年里潘西从未见过这张脸,“不过他确实是个笨头笨脑的莽夫。”

      “你是谁?”潘西问,她在盘算要不要走开。真不应该开口的,这或许也是一个食死徒家庭的孩子。

      “如果你死了,你愿意留在这里吗?”那人用一个诡异的问题回应她,“这里有湖水。”

      潘西背后一阵发毛:“不!”她险些大叫起来,不禁抱紧书包后退两步。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或许就是故意要吓潘西一次。“真遗憾,”那人说着又转头去看着湖水,湖底的绿光让那双眼睛也染上绿色,“戈德里克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她一定是遇到了一个疯子。潘西感到自己手脚冻得发抖,斯莱特林休息室从没有这么冷过。她蓦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幻觉,她背后所有人都消失了,炉火也一定熄灭了,脆弱的玻璃已经在吱吱作响,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湖水将倒要灌进来,而她就要死了,被沉默压死,被恐惧扼死,整个学校、整个巫师界都想要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去死,一个新的时代要将他们全部碾成肉泥。

      她真的大叫了一声。等她回过神来时,休息室里其他人都因为她弄出的声响而大惑不解地望过来。潘西想要把那个沙发上的古怪学生指给他们看,但那里空无一人。

      .

      金斯莱·沙克尔从林场边缘往学校走,霍格沃茨优美的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看着那些错落有致的塔尖,还有仿佛悬浮半空的精美阁楼,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次踏入这座学校的那天。没有一个在这里上过学的巫师能忘记他们第一次踏入霍格沃茨的场景,即使他们中许多人已经听父母或年长的亲属描绘了无数遍,但没有任何言语能取代这座真实矗立的城堡,她的湖水和森林,她的触感,她的气息。

      曾经有许多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在霍格沃茨上学的那些年里,我们对这座建筑总是不以为意,多少还有些厌烦她,只盼望着假期能从这里逃出去,远离那些麻烦的功课、考试和隐私受扰的宿舍(至少对那些在家有单人卧室的孩子多是如此);但等到我们不再能随意进入她之后,她忽然变成一座慈爱的殿堂,唉,多少的梦想和未来只能在这里重新浮现啊。

      “你在想什么呢?”格兰德教授问他。他走在金斯莱左手边,林场没有路,冻脆的枯草随他们的脚步咔嚓作响。

      在凤凰社偶尔的会议上,金斯莱见过格里菲斯·格兰德几面,但按常理来说他们不应该认识彼此,因此当对方今天热络地提出要帮忙强化学校边缘的防御咒时,金斯莱犹豫了片刻,但他的傲罗同事们没有查觉不妥。

      “我毕竟是教黑魔法防御的,也算半个内行吧。”出发前格兰德教授笑眯眯地请求。

      金斯莱一时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我想,我开始理解邓布利多校长了,”金斯莱举起一只手,“我一直景仰他,但刚刚才明白为什么他选择一生都留在学校里工作——几十年来人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他对魔法部毫无兴趣。”

      “显而易见,”格兰德教授耸耸肩,他的双手插在长袍口袋里,看起来冻坏了,这让金斯莱更为感激这位寒冬腊月里自愿跑来帮忙的教工,“我已经听过太多‘邓布利多图谋独统魔法部’之类的阴谋论了,人们总把他们自己的渴望强加在别人身上。”

      “这真是个好地方,”金斯莱仰头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向上散去,仿佛汇入云雾,“如果哪天我老了,或者伤得不能再当傲罗了,我也希望能回到霍格沃茨谋个教职。你的工作真不错。”

      “等你站上讲台,就会发现想象与现实之间的残酷差距,而等你的办公桌盖满了作业后,就会悔不当初。”格兰德哈哈大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出来?我太需要从那张椅子里站起来走走了。”

      “在这样的天气里?”金斯莱问。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未成年的食死徒回来了,他们也不必这样要命的天气里穿越禁林,去加固各处的防御咒——斯克林杰部长还强硬要求他们多加了几种咒语,他自己就是傲罗出身,对黑魔法有着极强的抵触和堤防。

      “冬天,”格兰德教授将双手从口袋里抽出,隔着手套朝掌心里呵气,“哎呀,一年到头我最讨厌冬天,这个季节总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每年它都会来一趟,我也没什么选择。”

      金斯莱深以为然:“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没法选择。”

      他又想起了越来越糟心的魔法部的工作。他生在神秘人势力如日中天的那几年,见识过太多那人带来的伤害和恐惧,因此当他选择成为一名傲罗时(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选择吗?),他满心想的只是要逮捕那些草菅人命的黑巫师。但那个恐怖的时代以一种悲惨但戏剧性的方式忽然落下帷幕,紧接着,魔法部立即恢复到歌舞升平的模样,尽管大部分官员实际上一点贡献也没有,只有傲罗部门在牺牲,还有不被承认的凤凰社。

      斯克林杰也经历过这一切,他也发过誓要改变,金斯莱记得他刚当上魔法部长时多么意气风发。“我们将在半年内摧毁他们!”斯克林杰在就职演讲上说,“以纪念过去数十载中仁人志士流过的每一滴鲜血,也为了未来不再有更多牺牲!”

      而如今,斯克林杰深陷的泥潭和食死徒居然没什么关系。

      丽塔·斯基特的那篇报道——《前魔法部高级副部长疑似参与谋杀康奈利·福吉》,不管她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写出来的,清醒的别有用心或是真的疯了——都给魔法部带来了新一波巨浪。乌姆里奇当然是叫得最响的,几乎每天都要敲响二十个部门的大门要求他们尽快为自己洗脱这不白之冤。尽管不喜欢她,但金斯莱承认她在这件事上确实清清白白,而难堪的地方就在于,虽然他们能确定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乌姆里奇,他们同样也没有任何办法去证明她“一尘不染”,而丽塔·斯基特显然抓住了这点。她极尽笔墨描写乌姆里奇如何在魔法部中掩盖自己的混血出身,以及有一个哑炮兄弟的事实,还有她在权力之路上如何心狠手辣地一脚踢开自己的生父,只因为他是个职位低微的清洁员。(注2)

      “在这之后,”丽塔·斯基特在报道中写,“任何不小心提及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与那位老清洁员可疑的相似处的人,都会在短时间内从魔法部神秘消失。仅仅在她青年时期,乌姆里奇对权力的迷醉已使她能心安理得地除掉她眼中的任何绊脚石,不顾道义,不问情谊。而她总是在强调的那个谎言——即她自编的高贵纯血出身——以及她对无魔法胞兄的鄙夷,无不昭示着她的自傲与冷酷,甚至体现出她与恶名昭彰的食死徒群体惊人一致的价值观。各位试想,当这样一个人,苦熬数十年,终于爬到高级副部长的位置——一个与她垂涎已久的部长职位一步之遥的位置——她会如何做呢?

      “友情提示:一般情况下,当部长意外身亡,首先接替其位的应当是副部长。而魔法部却决定让时任傲罗办公室主任的鲁弗斯·斯克林杰接替福吉部长,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知道一些不宜公之于众的信息?

      如各位所知,在斯克林杰部长上任后,乌姆里奇经历了一系列调派,被迫逐步远离权力中心,而魔法部从未解释过背后缘由,其中隐秘,将在我的下一篇报道中详细记述……”

      这篇报道已经是他几天前看到的了,回想起来,金斯莱仍觉得头脑一阵抽痛。

      乌姆里奇当然没有谋杀福吉,但这下人们都不相信了,随之下跌的是他们对傲罗部门的信任。当时对凶手的处决是不是太快了?人们问,他有供出同谋吗?乌姆里奇利用手中的职权逃脱了制裁吗?这是傲罗部门办案不力,还是内部有人假公济私?傲罗们最近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最重要的职责——追捕食死徒——都变成了由别人代劳?《保密法》泄露事件是否有傲罗部门的一份责任?

      金斯莱想要回答这些问题,但他的每一句回答似乎都只引出更多问题。

      “这世上大部分事情都没的选。”他不知不觉又将这话说了一遍,浓雾散了一点,太阳出来了,但天反而更冷。

      “所以余下的可选项就尤为重要,”格兰德教授和气地接茬,并不在意金斯莱刚才漫长的沉默,“它们至少决定了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金斯莱摇了摇头:“我们都做过选择了。”

      他搓了把快要冻僵的脸颊,进一步解释道:“每一位傲罗都发誓与黑魔法势不两立。部门里的傲罗大多不愿意参与追捕这次攻击食死徒的人,因为他们的家人亲朋多少都被食死徒残害过。在他们看来,《保密法》又算什么呢?只要把黑巫师都抓进去了,就没有人会去伤害非魔法世界的那些邻居。现在的情况是,那些应该是我们战友的人,在法律上变成了我们的敌人,因为《保密法》。”

      格兰德教授嗯了一声,有点像低沉的嗡鸣。”那你怎么看?“他问。

      “实话实话,我不知道,”金斯莱说,“《保密法》究竟是为什么呢?”他的直觉警铃大作,告诉他话题正滑向一个危险的方向。

      格兰德教授揣在口袋里的双手动了动,似乎在摸索什么。金斯莱听到一阵玻璃罐之间的碰撞声,片刻后他震惊地盯着对方掏出的两瓶火焰威士忌。

      他在学校里随身带着烈酒?一位教授?他过一会儿不是还有课吗?

      “不,”金斯莱摆手谢绝,“我还在工作中。”

      “抱歉。”格兰德教授朝他笑了一下。他又往口袋里掏了掏,拽出一瓶黄油啤酒。金斯莱都不知道它们还有瓶装的。那两只长袍口袋肯定都用过无痕伸展咒是,而将这条咒语做私人用途是违法的。(注3)

      趁他愣神的瞬间,格兰德教授把黄油啤酒塞进他手里。

      “意思一下,”格兰德撬开自己手里的火焰威士忌,“今天可太冷了,而且你刚刚提出的问题有点难回答。”

      金斯莱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味道和他学生时代在霍格莫德喝到的分毫不差。

      “你肯定发现了,我不太遵守规定,”格兰德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不过也是偶然行为,而且只在小事上。但对于法律来说,这就是不被允许的。不过法律是什么呢?一种更严肃的校规?你知道他们在十八世纪曾经制定过一条校规,不允许学生穿任何自己学院代表色之外颜色的袜子——学校还花了好一笔钱为没分院的新生添置了四种颜色的袜子备用——这条规定在开学后甚至没能撑过三小时,因为没有教师乐意掀开每一个学生的袍子去看他们的脚。”

      金斯莱摇摇头,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不知道。”

      “在那之后六十年,又出现了一条规定:禁止在洗澡时唱歌。”

      “能理解,”金斯莱摸摸鼻子,“虽然我曾经哼过一段。”

      “类似出现又被废除的规定有上百条——就像霍格沃茨的楼梯一样动来动去的,没一刻消停——但为这些早已消失的校规吃过禁闭的学生可不少,他们的经历怎么算呢?是倒霉吗?”

      “作为一名执法人员,我只能说,在明知有这条校规的情况下去违反它,还是得负一定责任的。”

      “但既然它们最终都被废除了,说明到了失效的那一刻,它们的存在已经不合理了,”格兰德摇着酒瓶,酒在里面形成咕噜咕噜转的漩涡,“问题是,我们要怎么核定这条规定落后的时刻?”

      “你认为,”金斯莱问,“《保密法》已经……”

      “法律这种东西,嗯,在我看来就和霍格沃茨的楼梯一样,周一在这里,周五就不在了。它们的概念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的。哪怕在同一片土地上,每个时代的人都在不一样的准则下生活。”

      他踏了踏脚下的土地,像是在蹭掉鞋底的泥土,又或许只是强调他们正站在一片坚实的高地上——上千年来从未被外敌攻破的圣地,一所学校——挂霜的草秆哀叫着折断几根,但这不要紧,明年一开春它们的后代就会郁郁葱葱。

      金斯莱喝下一口黄油啤酒,香甜的液体滑入他的喉管。霍格沃茨看起来又近了一些。

      “大概还有十分钟,我们就能和其他组汇合了。”他说。

      “我的第一节课还有半小时开始,”格兰德一口喝空半瓶火焰威士忌,然后空瓶不知怎么得就从他手里消失了,“既然还有时间,不如多聊聊天,呼吸点新鲜空气,毕竟魔法部可是建在地下啊——”

      “你对魔法部部长怎么想?”他转头向金斯莱发问,眼神看起来快活而友善。

      .

      “我不敢相信她写了这种东西!”赫敏第六次把《预言者日报》拍在桌上,格兰芬多休息室的窗户似乎都抖了抖,“她不是一直都热衷于市井八卦,一些花边新闻之类的吗?”

      “或许在她眼里这就是花边新闻。挖挖乌姆里奇的底细啦,写几段她失败的恋情啦,”罗恩说,“她有种把任何事情写成花边新闻的能力。”

      哈利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看乌姆里奇倒霉让他十分开心,而和乌姆里奇胡搅蛮缠的是丽塔·斯基特这件事让他更觉有趣——这两个人他都相当讨厌——无论是哪个输了,都有好戏看。

      但下一刻他的大脑就提醒他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伏地魔还下落不明,不知在哪儿潜伏着伺机而动。没有魂片的感应,又不得邓布利多支持,这次哈利要想找到他就得全凭自己本事了。

      他的笑容又消失了,这些天快乐总是持续不了多久。

      赫敏长吐了一口气,手指摁着新闻标题:“魔法部要对她提出公诉了,他们指责她的报道恶意扰乱社会秩序,诽谤魔法部职员,损害政府形象……”

      “我敢相信这其中大部分实质性的扰乱都是由乌姆里奇贡献的,”哈利冷冷地说,“她看过上篇报道后,不把魔法部掀个底朝天才怪呢。”

      “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了,”赫敏说,她的眼睛一行行追着字母飞速阅读着,“她不再是副部长了,但她现在任职于法律执行司,这让大部分手续容易了很多……我的天哪。”

      哈利和罗恩凑近去看赫敏指出的地方:“‘执法机构已对嫌疑人住处展开搜索’?”

      “丽塔·斯基特要被抓了,”赫敏干巴巴地说,“但她这次逃了,我敢说我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她摊开双手,模仿甲虫展开翅膀的样子。

      另外两人无话可说,只能看着赫敏第七次把报纸拍到桌上。休息室一如既往闹哄哄的,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这里,哈利听到迪安似乎在向西莫抱怨,说格兰德教授今天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酒气。

      “他们迟早会发现她是非法阿尼马格斯这件事,”赫敏说,“不是我要帮她说话,但我从前都觉得她是坏心,而不是真蠢——她为什么要去招惹乌姆里奇?”

      .

      “这段,就是这段,”格林德沃指着《预言家日报》上那些爬虫一样细小的墨水块,嘲笑道,“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改?”

      “显然政论并不是她擅长的分类,”戈德里克头也没抬地回答,“既然你的那些信件都不可能有公开发表的一天,她当然不怕被抓到抄袭。或许她正期待着有谁跳出来承认那些信是自己写的——这样诽谤魔法部高官的就另有其人了。”

      “那她就不得不向我解释一下,我向巴沙特女士寄出的私人信件是怎么到她手上去的。”格林德沃惬意地向沙发里靠了靠,“说实话,这次藏在饵料下的鱼钩也太明显了,我都没指望她一次就咬钩。她怎么就一脚踩进来了?”

      “大概是因为没钱了。我从格兰杰小姐那儿听说她去年失业了不短的时间,之后她又花了太多时间蹲守在巴沙特女士家门口拦截信件。”

      “我还见过一种人,他们搜寻小道消息就像追求世间真理,孜孜不倦地累积杂乱无章的‘知识’就是他们的全部追求……这位斯基特小姐不是拉文克劳毕业的吧?”

      戈德里克只用拧起的眉头回答他。

      “好吧,”格林德沃摆出无所谓的姿态,屈起手指敲敲靠背,“我们的剧本进度到哪儿了?”

      “乌姆里奇控告记者小姐污蔑诽谤,强搜其住所,并在她遗留的笔记中找到了她曾经研究过阿尼马格斯的练习步骤,结合她从现场快速消失的怪事,现在对丽塔·斯基特的控诉又加了一条。”

      “很好,很好,”格林德沃点头,“这次再换个笔名吧。啊,我亲爱的姑婆要是能看到有如此多的青年人对她的研究感兴趣,该多么开心。”

      “前提是你不告诉她这些信都是她的好侄孙请人代笔的。”戈德里克说。他拧了拧右手木头的手腕关节,几根手指随之诡异地运动起来,它们似乎都错位了一点。

      “我写的。你换一种字体誊抄而已,”格林德沃清了清嗓了,“这封信我们来谈谈乌姆里奇在管理霍格沃茨期间监视所有通信渠道的事吧——她掌控所有飞路往出入口,只为自己的办公室行了方便,使得其行迹得以不受记录,其行为无人监督。与此同时,乌姆里奇在校内着手组建一个专属于她的组织,她称其为‘特别行动调查组’,而成员皆为魔法界中极富影响力家族的后代。他们中的许多人,不出意外,将在毕业后进入魔法部,并且凭借其优秀的家族‘品格’平步青云。而不难想象,乌姆里奇在他们学生时代就打下的烙印将在此后发挥极大作用,在魔法部中形成一股难以撼动的势力——这段你记下来了?”

      “我真为记者小姐能不能活到这篇发表感到担心。”戈德里克说。他笔下飞快流淌的文字已经完全看不出本人字迹的一丝影子了,那些错位的关节模拟了另一种手部肌肉运动习惯。

      “她当然能活到。变成虫子可是个好选择——难以找到,捏死也很容易——对她来说,这还只是个开始呢,我们在这里提到乌姆里奇热爱使用非法监视和取证手段是有意义的,但在此之前,斯基特小姐必须先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请不要搞出任何人命来。”

      格林德沃没有理会他:“因为接下来,人们就会震惊地发现,乌姆里奇发起的本次针对斯基特小姐的诉讼,多处取证手段也是非法的——他们真的在拿到搜查令之后才破门而入吗?甚至执法部门是否持有搜查令都存疑。乌姆里奇为了快速推动针对这位可怜记者的调查,多次在执行环节中偷梁换柱、先斩后奏——啊,是的,这一切不能由丽塔·斯基特来写,她失踪一段时间更容易引起担忧和同情,从而让乌姆里奇的压力倍增。所以到时候你换种字体,再想个假名,直接向报纸投稿。有了之前的舆论漩涡,《预言家日报》无法拒绝这个话题,这会让他们销量暴涨。

      “这件事还会影响到一个人,尽管是间接的。乌姆里奇的丑闻一旦爆出,整个魔法部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牵连(其实它已经开始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当属现任部长——他没有能看住下属,这是默许违法乱纪?还是他能力不足以维护社会安定?”

      “他是个好人,”戈德里克说,他在信尾签下一个陌生的名字,五秒钟前它还不存在于世,“他只是遇到的麻烦太多了。可惜了他的清名。”

      格林德沃笑了起来。“清白名誉可比清白的良心还奢侈,”他慢慢品味着这句话,“我当然知道你做这些事前为什么要换个名字了,是不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戈德里克一言不发地叠着信,直到火漆印上,他才抬起头来。

      “对我来说恰恰相反。如果我要一颗清白的良心,就该在十六岁前死去,”他说,“在我明白杀人是罪孽之前。”

      Tbc.

      注1. 格林德沃将潘西手臂上的黑魔标记抹去,并且下咒使她永远不能说出这件事,详见31章。
      注2. 乌姆里奇的出身背景和早年经历均来自 Harry Potter Wiki。
      注3. 根据原著中未成年学生都可以畅饮黄油啤酒来看,这种饮料大概是无酒精的,或者度数低到可以忽略不计。另,无痕伸展咒在没有魔法部授权的情况下私自使用是违法的,经典例子就是第七部赫敏的串珠小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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