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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五十四章 ...

  •   五十四章

      “所以你不再是个——”赫敏无声地做出“魂器”口型,“那东西了,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是啊,算是吧。”哈利心不在焉地回答。

      他们一道挤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高高的书架隔绝了他人的目光和窗外的雪景,当你抬眼看去,只能见到书——这也是为什么它成了赫敏最喜欢的位置。哈利熬到周三才将自己彻底摆脱伏地魔灵魂的事告诉罗恩和赫敏,因为他不确定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自己依旧要追着伏地魔不放——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告诉哈利他疯了,包括小天狼星,包括邓布利多,他们不希望哈利涉险,而哈利的两位朋友大概会持相同态度。

      果不其然,赫敏又对他说:“所以你现在不用为他过多烦心了。说实话,哈利,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我们能用来准备N.E.W.T.s的时间已经不足六个月。而假如你要获得傲罗选拔资格的话,魔药课就必须拿到E,最好得到O……”

      哈利听到右手边罗恩发出了类似于窒息的咳嗽声。他面前摊着前天发下来的《论不可饶恕咒的七种防御方式》。这张羊皮纸的角上原本写着一个D(带着格林德沃略有些变扭的模仿痕迹),后被划去改为A,而论文主体旁留下的批注明显是戈德里克的字迹,他在罗恩提到用康沃尔郡小精灵反击黑巫师的那一段边上评价:“扰乱敌方注意力的策略很有创意,但建议选择更易掌控的物体作为投掷武器。”

      戈德里克的手那么快就恢复了?哈利眨了眨眼,还是说格兰芬多创始人其实是个左撇子?

      “还有个好消息,”哈利试图引开话题(因为罗恩又开始翻他一直藏在书包里的职业选择介绍了),“小天狼星说卢平和唐克斯打算在明年开春举办婚礼。”

      “哦,那可真是好消息!”罗恩兴奋地问,“你觉得到时候咱们能以参加婚礼的名义请假不上课吗?”

      “哦,不!”赫敏叫道。

      “是啊,我知道不太行,”罗恩一下泄了气,“但你反应也不用那么大嘛。”

      “不,不,我是说——你看!”赫敏把《预言家日报》扔到他俩面前。哈利定睛一看,头版上挂着一张邓布利多从魔法部快步离去的照片,拍摄角度是侧面,而邓布利多始终没有看向镜头。而这张照片下面,加黑加粗的标题赫然写着:魔法部玩忽职守,邓布利多居心叵测?

      接着他目光下移,看到标题下方较小的人名——丽塔·斯基特。

      “这就是她一贯的风格,诽谤、夸大其词、污蔑点什么人……”哈利说,看见这个满口胡话的家伙虽然仍旧让他不快,但他已经不再像三年级时那样怒火中烧了。如今他只当丽塔·斯基特是一个丑角。

      “唉,”赫敏说,“你往下看。”

      于是哈利继续往下读。

      “十五年来最严重的泄露事件——莱斯特兰奇家族庄园的暴露——已然告一段落,然而真正的问责才刚刚开始。在这几周里,全世界的巫师们经历了惊愕、惶恐、茫然,最终来到了疑惑的阶段:是什么使得防护如此严密的古老庄园轻易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而英国魔法部的后续处理又为何如此潦草拖沓?”

      “梅林的高筒帽,她假正经起来居然还像模像样的。”罗恩呵呵笑起来。

      但赫敏明显笑不出来。

      “……严重违反了《保密法》的肇事者至今无人指证。魔法部向人们宣称这是一起法国巫师争权夺利而引发的闹剧,而笔者在深入了解此事后,却发现这更像是一个精心捏造的谎言——一个魔法部与阿不思·邓布利多联合编造的、甚至是魔法部屈服于邓布利多淫威后编织的骗局。

      “据可靠消息,自从格林德沃在六月那场举世震惊的刺杀案中被击伤后,邓布利多便一直承担着看守这位危险战犯的职责。然而这位被委以重任的霍格沃茨现任校长,已经整整五个月未曾向国际巫师联合会提交详细的犯人状况报告,仅称‘格林德沃仍在控制中’。这使人不得不怀疑,格林德沃早已由国际巫师法的管控落入了邓布利多个人的掌控中——作为一名《保密法》的极端反对者,格林德沃极正是在邓布利多的授意下展开针对食死徒的袭击,并在此期间利用各种机会破坏《保密法》。

      ”针对此事,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专派调查员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给出了极为中肯的评价。

      “‘邓布利多善于煽动他身边的人,’乌姆里奇女士说,她曾经在霍格沃茨教授黑魔法防御课程,并在邓布利多玩忽职守时临危受命担任校长一职,‘他自诩正义理智,借此拉帮结派,腐化魔法部内部人员,甚至蛊惑未成年的学生为他所用,阴暗又大胆地挑战魔法部的权威,破坏保障人们安全的秩序。’

      “在与乌姆里奇女士仔细核对过时间后,笔者悲愤却并不惊讶地发现,邓布利多弃霍格沃茨于不顾的那几个月间与格林德沃活跃于英国的时段完全吻合。而如此看来,格林德沃年初逃逸期间的举动也同样令人生疑。此前,善意的人们将这位危险黑巫师对食死徒的追猎解读为耀武扬威,甚至是临终之际的忏悔赎罪,但结合近期邓布利多所表现出的态度来看,他极有可能在那时就已经与邓布利多取得联系,甚至可能正是在邓布利多的帮助下成功越狱。这一切都在邓布利多的计划之中——五十年前他将格林德沃投入监狱以赢得赞誉,五十年后又将这头猛兽放出巩固权柄。”

      “这不可能!”罗恩一把抓住报纸。

      这也是哈利想说的。他愣在那里,脑海中飞快转过许多念头:丽塔·斯基特怎么会知道格林德沃参与了莱斯特兰奇庄园的突袭?不,她不可能知道。此前所有的报道都称魔法部几乎认定了这是一场罗齐尔家族失误的自导自演……但乌姆里奇从一开始就怀疑上了邓布利多(因为直觉?因为她就爱针对霍格沃茨而歪打正着?),她或许都开始猜测现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身份了,那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丽塔·斯基特?

      哈利的心怦怦直跳,他害怕斯基特下一句就会提到“正在霍格沃茨执教的格兰德”,但她却笔锋一转。

      “此外,魔法部所有参与此案的人员态度同样可疑。作为第一时间接触案发现场与目击者(食死徒)的专业人士,傲罗办公室无法就何所有在场食死徒都失去了同一段时间的记忆给出合理解答,使人无法不怀疑他们受到指使,在审讯前或审讯中刻意遮盖记忆,隐瞒真相;而记忆注销指挥部与麻瓜事务司接下来的表现更是令人大跌眼镜——在数千名麻瓜直接目击莱斯特兰奇庄园的伪装失效后,他们甚至进一步在麻瓜的通讯系统上大肆宣扬了此事,使得事件升级为本世纪、乃至自《保密法》修订以来最为严重的泄露灾难(针对此事的详细报道,请见本报第四版)——如此有失水准的处理方式,更像是有意为之……

      ”二十余年来,我们的世界笼罩在食死徒及他们那位无需言明的领导者引发的恐惧中,我们目睹了许多与之相关的悲剧上演,这本该让我们吸取教训。而悲哀的是,对同胞的恐惧却使得许多人忽略了另一项威胁:来自我们无魔法的邻居那一侧。

      “事到如今,早已生锈的警钟当被敲响,每一个人或许都该扪心自问:只因对一些躲藏在角落里的嫌犯穷追不舍,而贸然将魔法的力量展现在那些好奇但不成事的麻瓜面前,是否过于冒进?这是否正落入了邓布利多以及魔法部设下的的圈套中——无论那之下是什么,他们都将扰动巨龙的沉眠。”

      “她将食死徒称为‘一些躲藏在角落里的嫌疑犯’?”哈利从罗恩手里抢过报纸,“那是一堆刽子手、杀人犯、反社会……”

      “哈利,你声音太响了。”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信口开河而已!她的良心被地精挖走当午餐了吗?”

      “那地精们肯定饿肚子了,”罗恩说,“鉴于她的良心少得可怜。”

      “她早就疯了,”赫敏拽住他的袍子,把哈利拉回座位上,“为了博取眼球她什么都写得出来。但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

      她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确定她手上没有能拿来陷害邓布利多的证据,哪怕只是一点点毫不相干的……她最擅长牵强附会,小题大做……哦,我就不该把她放出瓶子。”

      “我们去找邓布利多。”哈利说。

      “不,”赫敏又拉住他,“我们去找格林德沃。”

      哈利和罗恩一起望向她。

      赫敏显然读懂了两位男孩不赞成的目光,但她总是很有主见。

      “你们得信我,”赫敏说,“她是个没有底线的人。格林德沃对付这种人的方法比邓布利多要多,而且……见效更快。”

      .

      十分钟后,哈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赫敏没能找到格林德沃,他不在办公室里。

      坏消息:办公室里坐着戈德里克,而他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戈德里克的脸完全被竖起的报纸遮住了,但他戴着手套的双手和捏在手中的报纸都在小幅度颤抖——他的右手不知怎么又出现了,现在他和格林德沃一样,整体天戴着黑手套,再配上黑色的高领袍子,全身除脸之外没有一处皮肤露出来,让他的脑袋时常看上去像漂浮在半空中——哈利十分合理地怀疑戈德里克眼下正笑得快要背过气去。

      “临终忏悔……格林德沃……”戈德里克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他的声音还在颤,“一头猛兽?”

      “但她没有证据,不是吗?”赫敏身体前倾,焦急问道。

      “如果她再仔细探查下去,就一定会发现的。没有任何事能不留痕迹。”戈德里克放下报纸,从羊皮纸堆里坐正,“而且以她出众的想象力,我已经开始好奇她发觉格林德沃和校长先生更深一层关系之后的反应了,啊,到时候她会写出什么来啊。”

      “但邓布利多不是会被私情影响立场的人,他也不是在利用别人!”

      “他当然不是。”

      “可是但凡斯基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都会拿来大肆渲染。”

      “你们的校长肯定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了。”戈德里克摊手道。他兴致勃勃地把报纸复制了一份,压在一旁四年级论文纸卷下方,赫敏的警告对他来说似乎还不如丽塔·斯基特那篇垃圾重要。他随口说:“邓布利多总是有对策的,你们不用担心。”

      又是这样。他们从不会告诉哈利任何事情,只叫学生们不要担忧,不要参与。但从哈利进入霍格沃茨开始,没有一件事情是按照那些大人们安排发展的。邓布利多真的能预料到所有事情吗?不,连身为预言者的格林德沃都不能。如果不是哈利拿到了魔法石,不是他追查蛇怪……

      哈利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自己在质疑邓布利多的能力。丽塔·斯基特讥讽的语句在他脑海中萦绕:“邓布利多老年昏聩……老年昏聩……”

      不,不是这样的,邓布利多只是太累了。当然,他已经老了,但他依然比世界上大部分人有智慧得多,他只是背负了太多重担,没有得到任何帮助。因为戈德里克和格林德沃自作主张闹出了那么大乱子,邓布利多才不希望哈利继续追捕伏地魔。但哈利能做得更好,他比邓布利多以为的要更坚强,他不是第一次面对……

      他一个激灵,顿时坐直身体。哈利转过头,正好对上戈德里克好奇的目光,就好像他要看透哈利的思想。

      哈利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假装自己只是没睡好。

      “但让我害怕的不只是这些,”他听到赫敏面色凝重地说,“她在末尾提出的那个问题……虽然方式居心叵测……就当我疯了吧,但我竟然有一刻觉得她问对了。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如今暴露魔法的存在是否过于冒进?这个年代的麻瓜对巫师又是什么态度呢?”

      罗恩耸了耸肩膀,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开高空飞车被人目击的往事。

      ”我本来一直认为,人们是喜爱魔法的,“赫敏斟字酌句说,”我的父母发现我是女巫的时候,他们最初是有些害怕——不是害怕我,而是为我后怕,这件事也是我最近才意识到的——但他们很快接受了我的特别。暑假里他们偶尔还会翻我的书看呢,也和我讨论对角巷里袍子的款式,他们对这个世界抱着善意的好奇,于是我小时候一直觉得成为巫师是件好事。

      “但我的父母为我害怕。他们叫我不要逢人就说和巫师有关的事情,也不要暴露身份。他们说别人会被吓到,但从没告诉我有多么严重——直到最近我发现了莎拉的经历,哦,还有你,哈利。”

      赫敏确实在莎拉身上投入很多关注。哈利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鼻子。

      “怎么会有人因为魔法而去仇视、伤害一个孩子呢?”赫敏问,“他们是真的惧怕、仇恨着魔法,不听任何解释,不考虑任何可能,只是听到‘巫师’这个词就排斥……”

      “他们就是仇恨所有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罗恩皱起鼻子,“那些整天嚷着‘纯血’的巫师也是一样的。”

      “对,”赫敏悲伤地说,“有那么多憎恶魔法的麻瓜,也有那么多仇恨着麻瓜和麻瓜出身者的巫师,如果不是有《保密法》,他们肯定早就打起来了。”

      “他们确实打起来过。”戈德里克说。他没有解释那段历史,而是望着赫敏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保密法》又真的有用吗?不说它根本没有考虑莎拉这样特殊的案例……我有种感觉,《保密法》出台后,麻瓜逐渐淡忘了巫师,相应的,巫师自己形成了小社区,不再继续接触麻瓜,也越来越不了解麻瓜的社会,两边的隔阂就这样日积月累……我总是相信误解是可以消弭的,就像我父母接受了魔法的存在,但如果将接触范围扩大到两个社会,这里面总有神秘人那样的,莎拉父亲那样的,他们怎么可能不打起来呢?

      “这就像家养小精灵的权益问题——外部不管,内部抵触——大部分巫师不在乎家养小精灵的生存状况,而家养小精灵也几乎不愿意改变现状,于是所有人都放任错误持续下去。假如没有人站出来修缮《保密法》,那巫师与麻瓜之间的隔膜只会日渐加深,而又因麻瓜出身的小巫师而无法完全切割,势必导致更多悲剧;但如果我们就这么取消了《保密法》,争端就不可避免,事实上,争端已经爆发了,”赫敏无意识地掐着自己手心,“我原本还希望能逐步降低保密等级,找到某种方法,让麻瓜和巫师之间渐渐相互了解,再正面接触,但大泄露已经发生了,人们已经惶惶不安……”

      “巫师和麻瓜的问题是不是终究不可调和?还是向格林德沃曾经说的那样,‘必须踏过血海’……”她捂住嘴,颤抖着叹息了一声。

      “你从哪儿学来这句话的?”罗恩扭头问。

      “我……我之前看了一点格林德沃在三十年代演讲的影像资料……”

      罗恩瞪大了眼睛。

      “前段时间,我对他很好奇……所以我写信给威克多尔·克鲁姆。德姆斯特朗的档案馆收录过一点……他们当作警示学生的资料……”

      听到克鲁姆的名字,罗恩的眼睛又瞪大了一点。

      赫敏似乎没有注意到罗恩情绪的变化,她辩白道:“但格林德沃现在应该没有那么激进了,对不对?他在监狱里反省了五十年……我只是在迷惑,为什么我明知他的主张是残忍且错误的,却仍旧想不出其他可能……”

      戈德里克单手撑着头,凝视着赫敏,直到她低下头不再出声。在那之后戈德里克也移开了目光,摸着胡茬,似乎一时间也想不出能说什么。哈利不能确定戈德里克在想什么,他又隐隐感到一场复杂的困局已降临到每个人身上,而它不会随着伏地魔的退败而得到解决。

      “他当时在鼓动一场针对麻瓜的战争,”戈德里克拍了拍被复制出的那份《预言家日报》,纸张发出脆响,“他曾经期望以暴力单方面压制麻瓜对魔法的的恐惧和憎恶,当然他也清楚此举无法解决根本问题,只是让仇恨沉入水面之下,不再显露;至于巫师对麻瓜的恶意,他并不在乎。这自然是错误的,因为假如他建立了一个将无魔法群体定义为弱者,并允许合法欺压弱者的社会,那巫师内部也必定会划分出层层等级。最终每一层的人都在受压迫的同时踩踏着低于自己的人,即使是身居高位也永无宁日,时刻恐惧着被他人夺去权力——你们的校长看到了这样的未来,所以他去阻止了格林德沃。”

      “然后呢?”赫敏问,“所有的问题仍然存在呀?”

      “我认同巫师的社会制度必须迎来改革,”戈德里克用很轻的声音说,听起来更像是在向他们征求意见,“这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我都不应该跟你们讨论这些。如果以建立一个能慑服众人的共同权力为目的,战争是一种被证明过有效的手段,而它的本质是利益,它靠着摧毁原有的资源结构来重新分配利益,因此当现实损耗大于期望收获时,战争会停止。”

      “什么意思?”

      “就是当人们意识到活着更重要时,战争会停止。”

      赫敏愣怔地看着戈德里克,好像面对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哈利似乎能读懂她的表情,她在无声地问:那要经过多大的牺牲?

      “而人们都会发现还是活着更重要,所以战争都会停止。”戈德里克点点头,看起来想把话题尽量轻松地结束,“所以在开始使用战争作为手段的时候,场面上已经没有赢家了。因此我相信成功的改革是不需要动用武力的。”

      “那它要如何实现呢?”

      “其实你刚刚已经给出方法了,”戈德里克皱起眉头,忽然用左手抓住右手手腕,哈利随后听到令人牙酸的咔咔两声,他似乎把手整个扭了九十度,“抱歉,今天用它写了太多字……交流,格兰杰小姐,交流是达成合作的唯一途径,也是和平变革的关键步骤——就像改论文一样,必须要说明白不足之处在哪里,学生才能在进步——我想,无论对巫师还是麻瓜来说,最理想的未来都是在开放与合作之中达成的。你还记得那篇《以麻瓜经典物理实验求证魔力发生及施放的基础原理》吗?既然它证明了魔法与麻瓜的技术本质上是可相融的,那这两个世界有太多可以共同获益的机会。”

      “但那些顽固的人,他们拒绝的正是交流。”

      戈德里克挠挠下巴,微笑起来:“等发现有利可图后,人们总会坐下来认真交流的。尤其是斯莱特林的那些热爱牟取财富的人,哈,我就是开个玩笑。”

      哈利实在不能明白他的心情为什么那么好。但戈德里克似乎打定主意假装注意不到他们的满腹疑问,客客气气地要把他们请出去,理由是“如果明天前还整理不出下周的教案,格林德沃会把我剁烂了塞回剑里”。而在最终踏出办公室前,哈利终于想起了上次他没来得及问出口的疑问。

      “还有一件事,”哈利攥着门把手,像是在提防它突然自己弹开,“我好像在霍格沃茨里看见了斯莱特林。牠已经醒了,是吗?”

      他听到了赫敏和罗恩惊奇的啧啧声。戈德里克的笑容消失了。“是的,”他颔首道,“牠就在这座城堡里。”

      “你见过牠了吗?”哈利问。

      “不,”戈德里克沉默片刻,“还没有。”

      .

      格林德沃坐在昏暗的高塔阁楼里。这间办公室和占卜教室直接相连,里头的温度对冬日十一月来说高得不正常,窄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东方香料味,而课室的主人显然不懂配香,它们混在一起只令人头昏脑胀。

      “对于一个门外汉而言,你在预言上有不错的灵性,”特里劳妮满身的披肩跟着她晃动的身躯左摇右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能感觉到,你有才智,你有天赋,但还是不如正统的家传,唯有真正的预言者世家才能拨开未来的云雾……”

      格林德沃感觉自己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知道霍格沃茨里有一位著名先知的后人,面对衔尾蛇掀起的时间乱流(或许更像一个瓶颈),多一分帮助或许就是多一线生机,因此他提出想要拜访这名占卜课教授。但阿不思递给他一个无奈的眼神,现在格林德沃知道那是为什么了,他愈发感觉自己此行就是一个错误。

      我为什么在这里,阿不思,我应该在校长室和你一起清理福克斯掉落的尾巴毛的……它怎么在冬天进入换毛季了?

      ”你要知道,‘天目’一般可是不受命而看的,”特里劳妮说,“但上天向我揭示了其中一角,是的,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带有……带有……”

      “带有先知的天分?”格林德沃问,他已经快要笑出来了。如果卡珊德拉的玄孙女再过五分钟还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他决定转身就走。

      “不,不,不是,”特里劳妮盯着天花板摇摇晃晃地说,但格林德沃看得出她根本没进入预言状态,“你身上带着厄运的线索,恐怖、灾变、死亡……你在未来将面对死亡!”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忽然直勾勾地盯住格林德沃。由于她的眼睛本身就大得略微异常,这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吓人的部分了。

      “太好了。”格林德沃毫无感情地回答,“我正怕自己死不了呢。”

      特里劳妮的脸沉了下来:“你要尊重命运的轨迹,这门课可不是浅薄的投机取巧。”

      “我一向非常尊重命运的轨迹。”格林德沃笑着说,想起了百多年来和自己的预言不停拉扯的经历,“但我现在更在意命运的载体。”

      “什么载体?”特里劳妮问。

      “你能看到时间本身的未来吗?”

      特里劳妮愣了一下,接着昂起头:“狂妄!注意你的问题。时间……时间是不可窥探的,即使是我这样在占卜领域钻研颇深的人……”

      她话音未落,一只水晶球忽然从书架上滚落,特里劳妮两只瘦骨嶙峋的手顿时举了起来,看起来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格林德沃用魔杖一点,水晶球掉进花格软垫里,完好无损。

      “凶兆!”特里劳妮对着那堆软垫大叫,“无边无际的黑暗!破碎!冲撞!动荡!意想不到的灾难!就像我梦里那样!我早知道那就是凶兆!”

      格林德沃皱起眉头:“你在梦里看见了什么?”

      “我看到了无边的危险,”特里劳妮绷紧嘴,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那是风暴的最高潮,之后是一片死寂……这是灾难的预示,但没有‘天目’的人,都不肯理会我的警告……”

      这下倒有意思了。他本以为这名占卜课教师就是一个招摇撞骗的神经质,当然,既然她能够作出伏地魔和救世主的预言,那么先知的血脉确实在她的体内流淌,或许卡珊德拉留下的天赋足够她窥见时间的异常,即使她自己根本说不清是怎么回事。

      “算了,”格林德沃说,特里劳妮这点混乱的视觉根本帮不上忙(她大概根本没训练过自己的预言能力),“你帮我做一个预言吧。”

      这似乎正是特里劳妮期望的,她骄傲地一仰头,忽然从身上一大叠披肩底下抽出一张牌来,上面画着一名被绑住脚脖子倒掉的老巫师,挂着一抹奇异微笑的头朝着向特里劳妮。

      “倒吊人,正位。”特里劳妮摩拳擦掌地看着格林德沃早就不屑用的纸牌占卜,“这代表了什么呢?这可是一张不得了的牌!它与魔法的起源有关,你看,这上面画着的是奥丁,他被倒着吊了九天九夜,领悟了如尼文字……”

      “我想我已经知道这部分了。”

      “不准打断神圣的预言!”特里劳妮把这张牌翻来翻去,“它意味着顺水推舟,以退为进。你要重新审视自己,找到出路,黑暗的尽头或许潜藏着一丝光明……当然,就一点点,一点点,你身上还有可怕的凶兆……”

      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凶兆?未来的可能性在枯萎,前路对格林德沃来说一片茫然,恐怕全世界的预言者都发现自己的能力出问题了,除了特里劳妮这种从没靠谱过的。

      “总有人说他们自己也能看懂纸牌的预示,但我看你要比那些蠢材好些,”特里劳妮掖住披肩,一手晃动着纸牌,“你要知道,这牌得由真正的占卜家来解读才有意义。”

      格林德沃从她手中接过牌。牌面上倒吊人穿着尖头靴的脚朝向他,正位的倒吊人变成了逆位:无用之功,万事泡影,自我毁灭。(注1)

      下次得提醒阿不思多注意占卜课的教学质量。格林德沃心想,这简直就是误人子弟。

      他把倒吊人牌塞在衣袋里,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在爬下塔楼梯子的时候差点累断老腰)。黑魔法防御办公室里,比较讨人厌的那个格兰芬多正把一叠有一叠的作业按年级分好。

      “我都批完了,”戈德里克说,“这一叠明天要发回去,这边两叠你再检查一下最终评分……你愿意的话…… 哦这个是……别管它!”

      “上面写了什么?”格林德沃眼尖地看到四年级作业下方露出一沓《预言家日报》,伸手就去拿。

      戈德里克摁住那张报纸,眼神看起来恐慌万状。格林德沃眯起眼睛,一把将报纸扯了出来。

      “魔法部玩忽职守,邓布利多居心叵测……”

      .

      周五的早餐有点冷清。天已经那么冷了,却似乎没人对长桌上热腾腾的麦片粥和南瓜汤燃起兴趣,但这样冷清的环境对哈利来说却大有帮助,他正低声向赫敏和罗恩解释为什么他们要继续秘密地追捕伏地魔,就他们几个,不能让那些个老头子知道(哈利不得不忍痛将邓布利多也排除在外)。

      “可你甚至都没法离开这所学校,”赫敏摇头反对,“英国魔法部,不,现在整个欧洲都在找那家伙的下落,在这方面你不占任何先机。”

      “你有什么计划吗?”罗恩问,说着又舀了一碗麦片粥。

      “不,”哈利痛恨自己只能给出这种回答,“我还没想出来。”

      “早上好,各位,”纳威走了过来,怀里还捧着一只圆圆的猫头鹰,“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哈利没好气地回答,“我就是在说我多么希望伏地魔跌进一池子粪蛋里。”

      “那好吧,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也在说那些食死徒要回来的事儿,你知道……”

      “什么?”

      “你知道,邓布利多主张将那些还未成年的食死徒接回来继续上学。”纳威战战兢兢地说,“食死徒”这个词似乎给他舌头使了不少绊子,“这个昨天晚上传出来,好多学生家长吓坏了,他们要接走自己的孩子,不想让他们和一些罪犯呆在一起。”

      哈利愣住了。邓布利多做了什么?

      “不过我奶奶不那么看,”纳威说着不自觉地挺起胸膛,“她刚刚寄信来了,告诉我,‘要是那些食死徒小崽子敢在学校里轻举妄动,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哈利,我觉得我们得把D.A.恢复为日常聚会。”

      哈利的思绪还在邓布利多要让食死徒回校上,他随口应道:“嗯,好啊。”

      纳威放心走后,哈利立刻抽出被他用来垫餐盘的《预言家日报》,想从上面搜寻到一丝关于邓布利多的报道。就算是丽塔·斯基特写的也顾不得了,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让食死徒回来上课?

      但报纸上没有半个字提到邓布利多。挂在头版上的大头照片属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她惺惺作态的假笑在放大之后看起来更为狰狞——而标题是这样写的:

      前魔法部高级副部长疑似参与谋杀康奈利·福吉。

      本报记者丽塔·斯基特报道。

      Tbc.

      注1. 逆位倒吊人的解读通常是白费力气和徒劳无功。特里劳妮不知道格林德沃也是预言者,从她的角度看到正位,从格林德沃角度看到逆位,因此出现了相反解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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