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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三十二章

      “天呐,天呐,怎么会这样,”邓布利多叹着气,弯腰仔细地端详着格林德沃,用一支小棉棒轻柔地将白鲜精油点在他脸上的瘢痕和淤血处,“唉,你不要动……”

      “闭嘴!别笑了!我说别笑了!”格林德沃被半摁半劝地封锁在餐厅椅子上,但他双眼冒火,看着快要跳起来了,“不是说你,阿不思——是你!别笑了!”他指着站在哈利身后的戈德里克,后者绷紧嘴角,但是肩膀在疯狂抖动,一双眼睛里的笑意简直要化为实体夺眶而出。

      “真抱歉……”戈德里克断断续续地说,生怕笑声跟着词语一道漏出来,“我没想到……当时我说……你的姑婆……”他很快就说不下去了,肩膀抖得更厉害,哈利眼睁睁看着他捂住嘴假装咳了一声,徒劳地掩饰着。

      “发生了什么事?”哈利问,昨晚回来后他一觉睡到接近中午,一下楼就看见这幅场面。

      “哈利,是这样的,”邓布利多扶着格林德沃的脸,又认真检查了一遍所有伤处,怜悯般皱着眉头,“盖勒特早上去拜访了巴沙特女士——也就是他的姑婆——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重新和亲人联络……”

      “这是个彻彻底底的误会!”格林德沃叫嚷道。

      “这是个可怕的误会,”邓布利多点点头,“那本生气的《神奇动物眼中的魔法史》原本要攻击的目标并不是他,可惜盖勒特正好在那时候敲门了,真是不巧……”

      “我怎么能料想得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一头雾水地问。

      “简而言之,”戈德里克努力咽下笑声,板起一张十分脆弱的严肃面孔,“格林德沃先生被他姑婆愤怒的藏书袭击了。那本书跳到了他的脸上,开始撕咬他的面孔,声称要用宏伟的历史洗涤他的大脑——不用担心,伤势如你所见也就这样——但据说他们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直到巴沙特女士循声赶来时都没能分开……她一定不是故意的,但一开始她确实没有认出自己的侄孙……”

      “别说了!”格林德沃抓起桌上调药粉的小勺指着戈德里克,好像能把它当魔杖用似的,“你还是笑吧!别假装你不觉得这事儿好笑!我会出现在那里还不是因为你劝我去的!”

      “我很抱歉,我确实没有料到。”戈德里克说,他的表情又快绷不住了。

      “这是一场误会,”邓布利多说,抚摸着格林德沃头顶柔软的绒毛——一层细软的,介于浅金和银白之间的头发——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巴希达说她最近常受到一名自称记者的女巫的滋扰,所以用上了一些护宅小陷阱,一般不会被熟人触发,她大概是忘记把你加入安全名单里了。”

      “我就不该去的,我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外人了。”格林德沃气哼哼地说,往邓布利多身边挪了挪,哈利疑心他是故意的。

      “以后不会了,她已经把你列入友好访客名单了,如你所说,就是误会一场而已。你看,她还送了我们覆盆子果酱。”邓布利多说,哈利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餐桌上的竹篾篮子里装着好几个不同颜色的果酱罐。

      “那是因为她知道你喜欢覆盆子果酱,”格林德沃抱着双臂,歪头靠在邓布利多的袍子上,“别说我了,还是换个话题吧。你们昨晚的小冒险怎么样?”

      邓布利多眨眨眼睛:“哦,说到这个……”

      说到这个,哈利不能说自己对这位新的魔药学教授有很强烈的好感,但他一定会是个很不同的老师,相对于他的前一任而言。首先,斯拉格霍恩是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岁数大概只比邓布利多年轻一点点,却远没有邓布利多身姿敏捷,哈利怀疑他快要融化进那堆软垫里去了;而且他最开始就坚称自己绝不要再回霍格沃茨教书,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老骨头只想隐居起来,但连罗恩都看得出他只是想谈个好价钱——“在乔治和弗雷德的店里多见识几个砍价的顾客就懂这套路了”——接着哈利就明白为什么邓布利多要把他们也带去了。

      在邓布利多帮助下收拾好他自导自演的一幕惨案后,斯拉格霍恩的目光首先就落到了哈利的额头上。哈利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被迫对此习惯了,接着斯拉格霍恩看向了他的眼睛——也是一个常见的行为——但很快他又挪开了目光,好像尽力试图看起来没有被哈利吸引注意力,只是在普通地看看邓布利多带来的学生那样。他又看到了罗恩。

      “又一个韦斯莱!”斯拉格霍恩叫道,“肯定又是格兰芬多的,对吧?”

      “是啊,”罗恩撑着脑袋说,“我们全家都是。”

      “你父亲……亚瑟,亚瑟·韦斯莱,想来近来工作很繁忙吧?我当年没能教到他……这么说吧,他恐怕对魔药不感兴趣,但谁能想到他在麻瓜事务上会有如此成就呢?真是柳暗花明,对吧!”

      “什么?”罗恩问,显然被搞糊涂了。

      “可怜的亚瑟,”邓布利多说,“这几个月来麻瓜事务司的门栏都快被踏破了,虽然他们新招了好几十名部员,但事情还是多得管不过来,亚瑟也是第一次站在如此重要的总管位置上……我们体谅一下他吧。”

      “是啊,是啊,如此重要的位置。”斯拉格霍恩点着头,好像在认真琢磨这句话,他又向赫敏看去。但在他能开口前,邓布利多忽然对赫敏说:“格兰杰小姐,请问能麻烦你去厨房那儿取五只玻璃杯来吗?”

      “哦?哦,好的。”赫敏说,她跳下叠了三层坐垫的扶手椅,摸索着向她并不熟悉方向的厨房走去。

      “格兰杰小姐恐怕比我们都要更熟悉这些房子的构造。你瞧,她是麻瓜出生的,但你肯定不惊讶她是每一年的年级第一,”赫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邓布利多朝斯拉格霍恩眨了眨眼睛,“你一定认为我又是来说服你来霍格沃茨执教的,不不,霍拉斯,我确实有求于你,不过是在另一件事情上。如你所说,人各有所长,即使是我——容我自满一下——在魔药方面的造诣也远不及那些真正的天才,所以当我得到这个的时候——”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线圈本,愣了半秒。

      “——当我得到这个的时候,我就毫无头绪啦。亲爱的老朋友,你可得好心帮我看看。”

      斯拉格霍恩皱着眉头,警惕地从邓布利多手里接过小本子。他朝赫敏离开的方向看了看:“麻瓜的记事本?”

      “麻瓜的记事本,但里面的内容恐怕会令你大吃一惊的。”

      哈利的心跳停了半拍,但他立刻想起邓布利多已经把记载了魂器信息的那部分撕下来了,而哈利今天才把那几页纸交给了格兰芬多保管(线圈本的好处之一:你永远看不出中间被撕掉了几页纸)。斯拉格霍恩半信半疑地打开被删减过的线圈本,他的表情凝固了半秒,接着眉头随着翻页次数越皱越深。他翻页的速度先是越来越快,接着越来越慢,仿佛要用目光把字从纸上剥下来似的,中途他抬起头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邓布利多,后者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斯拉格霍恩又低下头去,在最后一页停了好一会儿才喘了口气,重新抬头看向邓布利多。

      “我想你大概明白我为什么对着它束手无策了。”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不可思议,”斯拉格霍恩合上线圈本,有些不舍地拿在手里掂了掂,“不可思议,这已经自成体系了。里面记载的那种恢复药剂,极为强效,但伴随着很高的损伤风险,一般没人会使用它,治疗师们会说它是残次品……”

      “这确实是独创的。”

      “是啊,是啊,所以后文里又补充了另一种药剂——没有名字,它们真应该被命名的,这是伟大的创造——只要在喝下第一种恢复药剂前持续饮用过这一种,虽然一开始伤口恢复见效很慢,但可以为后续治疗打下极强的基础,甚至能抵消前种恢复药剂的副作用……这已经自成体系了,阿不思。”

      斯拉格霍恩喘了口气,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应该给一些建议性的评论,来证实自己的魔药水平确实如邓布利多吹捧的那般高超:“当然,我不能说它是毫无缺点的。前几版被划掉的配方显然有问题,用的药材都太老了——好几种几百年前就灭绝了,还有另几种早就被证实有更优替代——写它的人对药材的知识肯定有些局限了。”

      “但也一直在拓宽之中,”邓布利多说,“我只能说,这些配方的作者对当代的魔法界并没有非常深入的了解,毕竟那位没能长期生活在其中,所以大部分知识都是通过书本摄取的,难免有滞后性。”

      “是啊,是啊,后生可畏……”斯拉格霍恩说,掏出块手绢擦了擦冷汗。正巧赫敏带着五只高脚杯回来了,她有些迷惑和畏惧地注意到了斯拉格霍恩突然落在她身上的炽热目光。

      “格兰杰小姐!”他忽然热情地招呼道,好像赫敏是他期待已久的贵客,“来这儿坐,来,我想这是你的记事本?”

      “是……是啊。”赫敏接过本子(这东西都被借走两个月了),差点把手里的五只杯子摔在地上,她用眼神询问哈利和罗恩发生了什么。

      “我想我们该喝一杯,”邓布利多不动声色地接过那五只杯子,挥动魔杖变出一瓶金黄色的蜂蜜酒,斜着给每只杯子斟上了半杯,不过给三个孩子的少一点,“为了不断进步的魔药学。”

      “为了不断进步的魔药学,”斯拉格霍恩心不在焉地说,眼神还黏在赫敏手中的本子上,“多聪明啊,魔药学的天才……可惜又是格兰芬多的。嗯,波特先生,我不该这么说的,上一位我最喜欢的学生,也是魔药学方面的天造之才,你的母亲,麻瓜出身的的格兰芬多,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哈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把。

      “我今天才去拜访过她身亡的地方,他们被袭击的地方,先生。”哈利说。

      斯拉格霍恩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他手中的杯子倾斜向一边,蜂蜜酒滴到了他的肚子上,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太可惜了,是啊,太可惜了……”

      他们沉默地喝完了蜂蜜酒。期间赫敏一直试图向哈利和罗恩使眼色,因为斯拉格霍恩对她的注意显然已经到了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地步,好像把她看成了另一个人一样,而他们在斯拉格霍恩面前又偏偏无法跟她详细解释。两位老人用眼神取代了语言进行交锋,邓布利多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斯拉格霍恩聊起了房子里的墙纸颜色,毛衣的钩针尺寸,还有时下流行的针织衫花样……

      “我想我们该走了,”邓布利多说,挥挥魔杖清理好五只杯子,“真抱歉打扰你到这么晚。该回去了,孩子们的家长要担心了。”

      “哦,哦?你们要走了?”斯拉格霍恩大梦初醒般地问。

      “当然啦,老朋友。近来世道不安宁,夜间行路得多加小心。我想你也大概要开始物色下一个落脚处了——抱歉我们触发了一回假警报——可惜我没你那么幸运,我还有个学校得看顾呢,那么大个城堡,想跑也跑不掉啊。”邓布利多说着,开始穿起旅行斗篷。

      “喔,嗯,嗯……”斯拉格霍恩应答着,用手指敲着玻璃杯,眼神在他们三名学生身上来回转,“你知道,阿不思,外头有传言,说这次那些人的袭击,并不是发生在布莱克宅邸里,而是发生在霍格沃茨……”

      哈利一个激灵,他和罗恩面面相觑,显然都差点叫出声来。

      “恐怕你从官方文件上找不出半点佐证这个传言的证据来,”邓布利多说,“而且现在是暑假里,霍格沃茨是座空校,他们袭击那儿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我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也很疑惑,但他们还说……你知道的,斯卡曼德,就是那个写神奇动物的,几个月前得到了一瓶很稀有的毒液标本,那一定非常贵,嗯,珍贵。所以还有传言说,霍格沃茨里藏着一种奇珍异兽,连那个名字都不能提的人都想得到它……”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毛:“我想你是有机会来一鉴真伪的,毕竟,霍格沃茨那么大一座城堡,又跑不掉。”他扣好自己的旅行斗篷,领着哈利他们朝门口走去,然而四人还没踏出门厅,就听到身后一声喊叫。

      “好啦!我去,我去!你赢了,阿不思,”斯拉格霍恩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你又赢了。但说实在话,现在外头不太平,霍格沃茨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知道为什么,这年头不仅是那个名字不能提的家伙的问题,是整个世道,所有人都吵吵嚷嚷的。”

      他举起一只手摆了摆:“而学校,充满了这些年轻人的学校,更是吵吵嚷嚷的。我老啦,思想总是跟不上年代,万一在学生们看来说错了话……我只想要个清净、舒服的晚年,你明白的。”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我明白。不过我很确信你不会被吵吵嚷嚷影响到的,霍拉斯,你一向善于利用这些吵嚷声,把它们变成果篮、礼品盒、门票券什么的……”

      “它们有时候还会变成致命的大麻烦,几十年后找上门来……”斯拉格霍恩低声说,又高声朝邓布利多叫道,“我要求涨薪!”

      邓布利多微笑着朝他挥挥手:“那么九月一日见。”

      “好了,”离开房子有一段距离后他对哈利三人说,“我想你们的魔药学教授一事已经妥当了,接下来得找个黑魔防御方面的专家……”

      .

      但接下来邓布利多也没有带哈利出去过,或许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人选并不需要用学生来引诱。哈利在不知不觉间发觉自己在邓布利多家住下来——他好几天后才意识到这是邓布利多家的房子——还是格林德沃不经意间说出来的,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哈利对这件事并不知情。既然邓布利多少年时的住处离波特家那么近,为什么校长从来没有提起过呢?

      接着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格林德沃对这栋房子了如指掌。

      “显然是因为,我和他曾是少年恋人,”格林德沃瞪着他说,好像不知道这件事的哈利罪无可赦,“每个人都年轻过,都曾有过激情澎湃的青春……”

      “好了,盖勒特,”邓布利多打断他,“我们还在吃早饭呢。”

      五叠码得整整齐齐的松饼从厨房里飞了出来,其中四叠准确地落在餐桌上四个盘子上,富有弹性地抖了抖;另外一碟优雅把自己打包起来,缓缓飞进一旁的野餐篮里。

      “那是给巴沙特女士的,”戈德里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今天轮到我去看望她……有谁要枫糖浆吗?”

      “太好了,那今天轮到我留守在这儿面壁思过。”格林德沃说。除了第一次时隔多年后拜访姑婆却被当成贼人驱赶后,类似的乌龙就没有再发生过,但以防被戈德里克山谷众多的巫师居民认出(虽然他的样貌和报纸上的牢中形象已经大不一样了),格林德沃在前往姑婆家的途中还是会变形成别人的样子——为了省事,他这次直接用了戈德里克的脸。后者倒是毫不介意,只有跟他一起去拜访著名历史学家的哈利总是感到一阵阵怪异。当然,为了防止同时出现两个戈德里克这种怪事发生,当其中一人出门时,另一个人就得呆在家里。

      “我们在轮流汇报今日的行程安排吗?”邓布利多笑道,这让哈利有了一种奇怪的、从未有过的家庭感,“我今天得去魔法部,上次食死徒袭击的完整名单终于整理出来了。过程不是很容易,食死徒也不是互相知根知底的,有可能伏地魔是故意挑选了互相不熟悉的食死徒进行这次袭击,更别说其中接近一半人都被某人烧成了灰——”

      “我说了我很抱歉。但是亲爱的,一打几十的时候我下手不狠一点,你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当然,”邓布利多说,“我只是有些莫名的担忧,只从活下来的那一半看,这次袭击的参与者都太年轻了……”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惊讶,小汤姆的第一批信徒都是在未成年时就被招募的——这是他的专长。”

      “是啊,太年轻了……”邓布利多说,“我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年轻过……”他快速吃完面前的松饼,拿起旅行斗篷,走到花园外,幻影移形离开了。格林德沃皱着眉头,抖了抖面前的《巫师周刊》。

      不出意外,哈利跟着戈德里克去拜访了巴沙特女士。在这位历史学家眼里,戈德里克是一位名叫格里菲斯的历史爱好者,与阿不思·邓布利多交好,前半生都在欧洲度过,近来才回到亲爱的故乡英格兰。他们坐在屋内谈论十世纪的巫师社会和文化习俗时,哈利往往在忙着给院子清除杂草——这倒不是有任何人逼迫他那么做,只是因为魔法史太无聊了,他宁可到太阳下驱赶地精。而且巴希达女士为了报答这位热心的年轻人,总是会给他准备薄荷柠檬茶(她用魔杖颤巍巍地把茶壶举起来的时候哈利的心也跟着在颤,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茶壶也颤巍巍的),而且会给他将一些阿不思还和他一般大时候的故事。

      “他有个妹妹,曾有过,那可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巴希达说,“哥哥们竭尽全力照顾她……”

      “哥哥们?”哈利问。

      “他还有个弟弟,孩子,”巴希达说,“当然,现在没多少人记得阿不福思了,他总是生活在哥哥耀眼的光环下,很少有人看得见他。”

      这么说哈利倒记起来了,那还是一年前,穆迪给他看第一代凤凰社成员合影的时候,阿不福思确实在里面,眼神和哥哥一样锐利,能想见也是个执着而勇敢的人。

      戈德里克倒是对此并不惊讶(哈利还没见过他对什么事惊讶),他说:“我以前听他讲过,在校长室里……在他以为没有别人在的时候,他有时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可怜的孩子,这一家都是,”巴希达说,上下打量了一下哈利,她好像又把时间记混了,“盖勒特哪儿去了?下回我得让他去给花园除草,不能总是麻烦你来。”

      “可千万别,”戈德里克笑道,“我想他的腰大概承受不了这些了。还是我来吧。”

      他们回家的时候挑错了时间。哈利还没来得及换鞋就感到客厅里的气压低得可怕,邓布利多已经回来了,他和格林德沃对坐在两只单人沙发里,低声说着什么,面色都不很愉快,但是看到哈利进门后都默契地收了声。

      “不好意思,”邓布利多说,“请给我们一些私人空间。”

      他这话说得不容置喙,以至于戈德里克一路把哈利推着进了阁楼。斯莱特林还在里面漂浮着,哈利发觉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没有生息的生物了,只是偶尔想到那天他们在斯拉格霍恩家的谈话,想起他们是怎么谈论线圈本上的药方,玻璃瓶里的毒液,还有那场“没有伤亡者”的袭击……

      “我们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们,”戈德里克说,朝脚下看了看,好像能透过楼板看到下面的情况似的,“没事,不会打起来的。对了,你体内的魂片怎么样了?格林德沃的训练有效果吗?”

      “他叫我不要去害怕它,但我并不害怕。”哈利回答。自从禁林里他逼视过伏地魔的双眼之后哈利就不再害怕了,他清楚的明白,真正在害怕的是伏地魔,只有伏地魔畏惧死亡。

      “很好,它已经无法影响到你了,因为你比它强大,而且你完全认识到自己比它强大了,”戈德里克温和而坚定地看着他,那是一种给人勇气的眼神,“但这并不足以把它逼出来,还差了点什么,而我认为那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那是从线圈本上撕下来了,斯莱特林记载魂片分割方案的那几张,原来戈德里克一直把它们随身带着。

      “我认为那是爱。”戈德里克说,看着纸上的文字。

      “但已经十几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

      “我并不是说你缺乏爱,哈利。爱是一点一滴汇聚的,你先是拥抱了父母的爱,接着收获了来自同学的友谊之爱,来自师长的关爱,还有将你视若亲子的教父的爱……还有你回馈给他们的爱,回馈的爱比接受要更珍贵,伏地魔的灵魂在这样的爱之中坚持不了多久的。”

      “但这几年来我没有感受到任何变化。”

      “你得知自己是魂器的时间也不长,对不?或许在你察觉时它已经相当虚弱了,只差最后一击——我们只是无法确定这最后一击会何时到来——我不觉得爱能强求,”戈德里克摸着自己剃短了的胡子,“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想,在萨拉查所指出的所有要点之外——毕竟我有一项牠没有的优势——牠没有真的制作过魂器,但我有。在我把自己的灵魂依附在宝剑之上时,从广义上来说,我已经完成了一个魂器了。”

      “而你觉得……”哈利有些失语地吞了吞口水,“你觉得,那是因为爱……”

      “我显然并不是因为热衷杀戮而杀了自己的。”(注1)

      他忽然停住话头,哈利也浑身一震,因为他们都听到了楼下传来一声响亮的摔门声。

      “你先在这儿等着,”戈德里克说,掀开阁楼的活板门,“我去看一眼他们。”

      哈利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他不确定校长和格林德沃是不是吵了一架——他们要吵架年龄多少有点太大了?哈利不知道一百多岁的人会不会吵到摔门——但鉴于二位老巫师因公决斗的光荣事迹还印在每一张生产出的邓布利多巧克力蛙卡片上,哈利实在说不准。好在没过多久戈德里克回来了,告诉哈利问题不大。

      “这个问题不大只是指人身安全上的,”戈德里克说,看着哈利从阁楼梯子上爬下来,“至于心灵创伤——格林德沃去巴沙特女士家了,邓布利多校长去了那间卧室。”他指了指二楼最里间的卧室,邓布利多请求过他们不要进去的那一间。

      “我们要怎么办?”哈利问,“把格林德沃找回来吗?”

      “不不不,他现在有长辈看着,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们得多关心一下里面那位——如果他晚饭时分还没出来,你就敲敲门把餐食送进去——没错,我知道你想偷窥那个房间里的秘密很久了,好机会啊。”

      他们还没等到晚饭,准确说是太阳刚开始有一点西斜的苗头时,哈利就听到大门被人毫不客气地咚咚敲响了。不管门外是谁,都显然在气头上,但来者肯定是知情人,毕竟知晓凤凰社新址的人社内都没有几个。哈利挠了挠头,走上前开了门。

      门外站着另一位邓布利多。

      那是阿不福思,哈利一眼就把他和老照片上的形象对应起来了,尽管他更老了点,灰白色的须发像金属丝一般乱翘着,还戴着一副脏兮兮油腻腻的眼镜,但镜片背后的眼神同他的兄长一般明亮、锐利。

      “波特,”阿不福思愤怒地呼呲呼呲喘着气,“他在哪儿?那个格林德沃!”

      “他,嗯……”哈利思考着该怎么回答,他不太清楚自己是否有权把“你哥哥和他男朋友又吵架了”这个新闻告知阿不福思。

      而在他能想出一个比较妥当的回答前,戈德里克走出来了。他当然不清楚阿不福思的样貌,只是察觉到了来人相貌上与阿不思相似的几个地方:“你好,你是……”

      不知怎么的——哈利没来得及思考——阿不福思忽然瞪大了眼睛,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憎恶瞬间占据了他眼神所能流露出的全部情感。“老杂种!”他骂道,然后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戈德里克脸上。

      哈利张大了嘴,感觉嗓子眼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只金色飞贼。它拼命振动着翅膀,但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还有脸回来!”阿不福思骂道,又抡起了第二拳,“格林德沃!”

      “你在叫我吗?”哈利听到阿不福思身后有人懒洋洋地说。

      阿不福思僵住了,他缓缓回头,哈利也跟着转头看去,只见真正的格林德沃站在花园里,手里还提着一盒冒着热气的巧克力坩锅蛋糕。

      “你还有脸回来!格林德沃!”阿不福思指着格林德沃叫道,然后他愣了一下,继而震惊地问,“那我刚刚该死的打的是谁!”

      Tbc.

      注1. 原著中对魂器形成条件的介绍是“制造魂器时,巫师首先要有意进行一次谋杀。出于自卫或者保护他人的杀戮还不足够,必须故意而有意识地犯下杀人的罪行,而不因此感到懊悔。这是最为邪恶的行为,它能让凶手的灵魂分裂。”
      但本文私设中戈德里克显然是抱着另外一种心情进行对自己的杀戮的,因此他制造的“魂器”保留了完整的灵魂,而这个过程中他领悟到的是爱作为一种强烈的情感,比纯粹的邪恶更有力,能使灵魂不受损害地从□□中分离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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