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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愿守清平人间 ...

  •   “师兄!”

      当雾气散去,依旧不见韩鹤与艾伦的人影。一座笼罩在黑暗中的紫霄观出现在眼前,门扉打开,前院的石桌石椅翻了一地,包括前殿王灵官前的供奉,香花供果滚得到处都是。原本打理的整洁庄严的殿堂变得一团乱,而最显眼的王灵官像依旧矗立,只是……

      神像前坐了一个人,两条腿毫无顾忌地架在供桌上,彻底抛弃了之前精心打造出来的人设。

      显然,那些散落在地的供品是被他踢下去的,而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左到右摆好的K记套餐,手里还抱着一大桶K记全家桶,在黑暗中也相当醒目。

      苏磐捂着眼睛,从指缝中露出一点堪称凶恶的目光。他向谢明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状况还好,一边放下手,喉咙里挤出一点威胁性的声音:“滚下去!”

      “他怎么……”

      “你叫我滚我就要滚啊,我不要面子的吗?这地方我坐着还觉得挺不错,暂时……不想下来。”藏天嘴里叼着一根薯条,声音有点含糊地说,“有本事就把我赶下来咯,没有力量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只能被人吃掉哦,你说是不是呀,谢——老——大——”

      失去了鲜血与残疾做出的伪装,藏天看上去就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大学生,嘎吱嘎吱咬着自己爱吃的汉堡薯条。他的语气像是与平时向谢明息讨好卖乖时无异,说的话却和卖乖扯不上一点关系。

      “唉,我本来不想这样的,可谁让谢老大和你师兄都不安生呢,我也没办法哦,我真的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他语气轻快地说着,一边吃掉了最后一块原味鸡。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咀嚼的仿佛不是一块炸鸡,而是……谢明息的骨肉。

      他露出一口白牙拍了拍手跳下供桌,见苏磐口中低声念着什么,就笑着说道:“苏道长,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哦,你看这是什么?”

      谢明息下意识以为韩鹤成了人质,没想到艾伦在黑暗中呆滞却悄无声息地走出,手里捧着一口古朴的长剑。浓重的黑烟从艾伦掌心冒出,他的手被烫到不停发抖却仿佛全无知觉一样,不仅不松开还越抓越紧。

      “真是一口好剑啊,你说对吧。”藏天一招手,若缺便乖顺地飞到他手里任由他把玩,“我看看……十几代人的心念力与法力修为,还有功德,也算是少见的珍品呢,谢先生呀,你不觉得在你手里太浪费了吗。”

      “师兄!你放开!”

      不对,不对!一切都乱套了,王灵官戍卫山门,督查诸天,宵小莫不敢近,可藏天却大摇大摆坐在供桌上,视灵官于无物。若缺剑辟邪诛恶,凝聚了紫霄观历代祖师的修为与心血,却被藏天随手抓在手里把玩。

      “看来你的剑也不承认你,你还是它的主人吗。”藏天笑得很肆意又很愉悦,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你看看你现在,多狼狈啊,后悔了吗?苏道长,别做无用功了,看见外面这层雾没有?只要我不撤掉它们,你们所谓的神人感应,就是被拔了线的电话,永远处于失、联、状、态哦~”

      苏磐修长的手指结成一道法印,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这个结果,你满意吗?谢道长,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走,你师兄还能留下。你放心,我是知道可持续发展的人,你不会很快死去……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反正你也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你跟我走,留你弟弟给他们颐养天年就够了,你不跟我走……那会怎么样就说不好了呀。”

      “这应该是个很好做的选择题吧,你不是喜欢你师兄么?不希望你师兄原身都被我毁掉的话就跟我走,我很有信誉的。”

      藏天看着谢明息,笑眯眯地露出一口白牙,结果被苏磐一道火铃符拍到脸上,轰得满脸焦黑。

      谢明息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到绞痛起来,逼得他不得不捂住心口。

      他说不出话,他也不可能答应。

      满脸是灰的藏天不笑了,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说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呢,我不是很想杀人,我只是想吃饭而已,而你们恰好……挺好吃的。”

      “啪!”

      他并没有动作,直接从供桌闪现到苏磐面前,拿若缺剑在苏磐脸上抽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痕。这道红痕立刻转黑再消失,而苏磐才恢复不久的人形却变得透明恍惚起来。

      “这是本座和你师弟的交易,苏道长如果还有别的动作,那本座只能先把你打回原形了哟。反正你连人也不是,再修几百年就又能修出人形了。”

      清秀的脸说出最残酷的话,他又重新挂上笑,看向谢明息:“考虑得怎么样了呢,本座的耐心有限。”

      苏磐闷哼了一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幽幽檀香四处飘散,谢明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闻错了,那是……师兄身上的檀香气。

      和师兄渡劫的那个雨夜中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雨水的清冷,更多了一分烈火焚烧的悠远与酷烈。

      他才凝实起来的身形转瞬又变得透明,青色道袍衣角爬上点点焦黑,那是烈火烧灼的痕迹。

      谢明息恍惚明白苏磐想做什么了,藏天切断了内外联系天人交感,而降真香为百香之首,能引动神明,他们一路从外地奔波赶回身上自然是不会带这些,但檀香……也是上好的香材。

      更不要说有了灵性有了意识,修行已经过了百年的檀木,效果更甚于降真香也犹未可知。

      他要自焚!

      “师兄!你停下师兄!”谢明息猛扑上去拉住苏磐燃烧的衣角,那火不温不烫,香气却十分氤氲,怎么扑也扑不灭。

      “苏道长可知,有个词叫飞蛾扑火啊。哪怕烧尽了本体,你以为能请得来神降么。”藏天咯咯笑起来,随手召来一阵风灭了那点看不见的火又继续吃薯条,沾了番茄酱的嘴唇鲜艳无比,“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要挑今天?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你们信仰的神,你们的祖师爷,今天可不在这呢。”

      即使没有藏天的阻隔,即使苏磐烧尽本体,此时此刻也未必能请到神降……因为罗天大醮。

      多么荒诞可笑啊,为求消灾祈福、国泰民安的祭典,二十一年前将阴阳两界闹得鸡犬不宁害人无数的藏天,在同一天出现了。

      谢明息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崩断,他的眼睛很黑,黑沉中又透出曾经从来没有过的血红:“你……说的是真的么。”

      藏天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人类,最脆弱最好利用的一种生物罢了,有什么好欺骗的呢,我只是想吃个饭补全自己而已,打不赢我的活该被我吃了不是么。天地为炉,众生为铜,普同一等无有高下之分,先贤都这么说呢。”

      彻彻底底的谬论!

      谢明息死死捂住心口,眼也不眨地盯着藏天:“你最好信守诺言……我跟你——”

      “靠,怎么回事!”

      被藏天随手拿捏住的若缺蒙着一层清光,不受藏天控制地飞回谢明息面前,静静等待被自己的主人重新拿起。

      藏天目露凶光,抱着全家桶劈手来夺,动摇不了分毫,反而自己被烫得一个激灵。

      谢明息抱住苏磐半透明的身影,一抬手,若缺落入他掌中。

      他握紧了剑。

      藏天只有一瞬间的惊愕,又满是邪性的笑了,嗓音也变成了极具诱惑力的沙哑:“你们这些道徒真是……从人到物件,就没有一个安分的,我改变主意了,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

      “天地为炉,众生为铜,欲望为火……”

      “熔烧万物!”

      黑暗中烧起了一场泼天无名之火,灼热,躁动。

      藏天摊开的手心每说一句话就收起一根手指,四方天地尽在他掌控,最后翻掌,一口薄薄的五色长刀被他抓在掌中:“此为,苍生刀。”

      他露出一个似乎纯洁无暇又似乎充满欲望的微笑:“多新鲜美味的欲望的味道啊,你看这些欲望,它们就像是不息的野火,永远烧之不尽,也煅烧出了世间最锋利的刀刃……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谢先生,你知道么,人心无止尽的欲望诞生了我,人心不死,我亦永存。”

      他微笑,像是在看一群卑微的蝼蚁:“谢先生,你绝望么?让本座看看你绝望的表情——放下你的剑吧,本座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一点。放心,被本座吃掉是不会很痛苦的,来吧……”

      他身上似乎有飘渺的雾气,像是翻卷的触手,裹挟着欲望,一点点攀爬至谢明息的每一寸肌肤。

      苏磐的眼中流出一丝空茫,眼尾的朱砂生动,而馥郁悠远的檀香气味又松松散散飘出,尽力抚平谢明息紧皱的眉头。

      “苏道长你的味道……”藏天仍在微笑,“最精于计算的苏道长为什么还在做困兽之斗呢,你明明知道,胜过我的几率是——零呀。”

      “你修炼那么多年,可只要你还没成仙,你用什么和我斗呢。”

      苏磐却在笑。

      “我打不过你……我也不需要胜过你,走!!!去找城隍!”

      香气浓烈起来了,熏红了谢明息的双眼。

      他身上燃起冲天的火光,将这片只有无尽黑暗的狭窄天地照出一片火红。

      苏磐知道如果不出现什么奇迹,没有天人交感,人的力量几乎不可能与藏天抗衡,但他可以用自己剩下的所有力量打破封锁把谢明息送走。

      代价只是百年修行毁于一旦,在三界中神魂俱灭。

      谢明息连人带剑被扔了出去。

      不过无所谓,他已经活了那么多年,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其实也够了。

      藏天发出一声怒吼。

      这笔买卖不亏,他苏磐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

      “你敢!”

      藏天的炸鸡桶翻了,可他抓不住谢明息,苏磐微笑着抓住了他的胳膊,平静说道:“你在下面待了这么多年,还没完全恢复吧,不然你不需要清文这些伥鬼来为你做事,也不用和我们磨嘴皮子……不才修道百余年,略有些修行在身,愿与君一试。”

      “师兄!”

      遍身浴火的苏磐立于黑暗中央,仍在微笑:“走吧,不要回来。快走!”

      他嘴唇似乎又动了下,说了句什么,可离得太远,谢明息听不清,只能看唇形去猜。

      『往后路只有你一个人走,要站稳,不要怕』

      藏天也算秉天地造化而生,即使没有完全恢复,人力也很难抗衡,螳臂挡车,以卵投石,或许就是这样。

      苏磐以前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但当情况摆在眼前,似乎也没什么好恐惧的。火焰燃烧,顺着他的焦黑的衣袖爬到藏天虚无的身体上,但是并不痛,反而是温暖的。

      谢明息死死咬住牙,几乎要咬出血来,掌中若缺一瞬间光明大放,变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烫得谢明息简直要握不住!

      “你为何而执剑?”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问。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努力只迎来这样一个绝望的结局!”

      “以卵击石轻举妄动,只会破坏了师兄用命给你争来的逃脱机会,你怎么对得起师兄?!”

      “当真毫无转机?”

      “人算不如天算,人力怎可撼天!”

      “遵道而行,清净守正,正一不二,正法度人。人,为何不可撼天?况且他藏天生于天地,可妄敢称天?”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修行一事绕来绕去说不开‘长生’‘超脱’四字,真人便能无欲?人于天地间挣扎求生便是最大的欲!所以欲望从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加节制!可怕的是欲壑难平!我今天站在这里,为的是我自己的‘生’,也是为活在世界上的一切生灵的‘生’!”

      “生者有私!”

      一瞬间所有迷茫都化作坚定,他持剑倒转而回,熠熠如星斗坠落。

      “我为何而执剑?”

      他自问自答,朗然道:“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紫霄观世传并不是吕祖的纯阳剑法,和纯阳派也八竿子打不着什么关系,可道在心在行,不在称谓,修到了高深处,所含心念愿景或许是一样的。

      长剑出鞘,鸣啸当空。

      吕祖曾说,道剑出入无形,杀奸以去神散之法,法剑世俗共睹,治人以技艺。若劝之无用,便当以剑斩之!

      无数代先人附于剑上的精气神在与他共鸣,不知何时已热泪盈眶,他指尖崩出一点刺目的鲜红,将朴素长剑映照得一片璀璨。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藏天被苏磐不要命地抓住,火蔓延到他身上,却怎么也扑不灭。那是苏磐用自己本体燃起的元神之火。

      “谢明息!你不要你师兄的命了?他只有人形没有人身,等本体烧完,不要说还魂,连转世的机会也不会有!你可想好了!”藏天双眼似乎是血红色,倒映通天业火,薄如蝉翼的苍生刀架在苏磐脖子上。

      可苏磐只是一道虚影,虚空之刃与虚影交界之处荡起一片如水涟漪,水过无痕,顿时就显得藏天滑稽可笑起来。

      “躁胜寒,静胜热。”长剑挟下万千滚滚流风,作为沿海城市冬季温和少雨的凉山飘下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

      “你们紫霄宫都他妈的是疯子吗!我走——”

      “清静为天下正!”

      轰隆!

      “……人心皆散乱,一念便纯真。你以苍生欲望为刀,我亦有清净守正之剑。”他喃喃。

      天幕仍是黑暗,黑暗中却有一声雷响!

      谢明息执剑,居高临下,目光一片幽深,也看不出藏了什么情绪。

      若缺剑上红光收敛,就听见谢明息闭目,口中平静念道:“……上帝有敕,敕斩妖邪!”

      万丈雷霆噼里啪啦落下,吞没了火中的苏磐与藏天。

      “以人间欲望为生,但藏天,你不懂人心,你也永远……成不了人。”

      清脆咔嚓一声,薄如蝉翼的苍生刀如琉璃破碎、崩散。

      *

      谢明息仍未睁眼,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线从半空坠落下去。只要砸到实处,不管他刚才用了多厉害的法术有了多高的修行,统统都要丧命。

      “明明——”

      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柳灵童尖锐的哭嚎。

      谢明息在这一瞬间的下坠中却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有一个念头盘旋不去:师兄形神俱灭,不知道我这样,又还能剩多少魂魄?去陪师兄也好……

      他实在是很累了。

      “啊!”雷光中的藏天发出一声短促痛呼,然后是小狸很有特色的猫叫声。

      它从银光中跃出,身形几乎不像只猫了,往空中一跃便稳稳接住谢明息,胸腔中一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在责怪谢明息。

      它嘴里还叼着什么,接住谢明息后就又缩回原来狸花猫的大小,吐出嘴里的东西,十分人性化地呸了两下。

      即使有这么个肉垫,谢明息还是被撞得不轻,喉间一阵甜腥,热血翻涌,胸口闷闷的难受,像是堵住了一样。

      “……小狸,你干嘛来接我呢。”

      他终于睁眼,直勾勾地看着那团璀璨银光中的火焰,火焰越来越旺,藏天在发出又一声痛嚎后终于被打散,成了一团近乎透明的光球。五色在光球上流动,波光粼粼,却凝成最沉郁最深不见底的黑。

      火焰不曾熄灭,只有苏磐似是洒然的叹息在回荡。

      这片只有紫霄观的黑色空间仍未散去,被藏天残留的法力所维持。有片片雪花落下,但看不见外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木木陷在小狸一身斑斓皮毛里,挣扎着爬起身哭道:“明明,明明你不要这样……”

      雪越飘越大,厚厚的飞雪挡住了谢明息的视线,几乎看不清火里的身影。

      “……我没事。”

      那团五彩光球终于扛不住天雷与火焰,被风打着卷儿吹向四面八方。

      风沙散尽,了无痕迹。

      火灭了。

      或许因为火焰实在太过温暖,庭中枯叶落尽的老桃树在漫天风雪中迅速萌发新叶,在短短几个呼吸中绽出一树碧桃花。芬芳的桃花香混着燃尽的檀木香飘过谢明息鼻尖,在他肌肤上温柔地拂过,他指尖的裂伤便迅速愈合,光洁如新,连条疤也没有。

      桃树高大挺拔,满树繁英如粉色云盖,那是“生”的气息。

      人间清平,清平人间,藏天被打得元气大伤至少几百年缓不过来,那么自己的清平又在何处?

      谢明息恍惚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刚知道身世的那一天,天地浩大,而自己无处可去。

      树下没有苏磐,只有木材焚烧后的余烬,还有一颗残余的、已经变得焦黑的玉珠。那是苏磐曾经亲手从自己本体上取下,交给谢明息的那颗。

      木木还在小声啜泣,它在门口就被苏磐扔出来了,之后又被藏天用宿命通困住,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根本帮不上忙。被小狸叼出来时正好是雷声最大火最旺的时候,没有小狸护着说不定自己也得搭进去。

      “明明,明明,算盘他是求仁得仁——你、你不要……”一枝细细的绿芽从他头上冒出,随后越冒越多,长成了一头绿色的“头发”。

      谢明息不断喃喃道:“我没事,我没事……”

      他的视线瞬间模糊,是被风雪乱了眼。

      微风里,桃花瓣打着卷儿飘荡,眉目清朗端方的青衣道人眼尾朱砂鲜红如初,缓缓向他走去,信手拂下落在他额角的花瓣碎叶。

      道人额心多了一条黑红印记,像是伤疤,却不损半点风流从容。

      黑雾终于散尽,深广的天穹中,一轮皎洁白月高悬,向人间洒下浩渺清光。

      “……师兄。”

      “我们回家。”

      袖手拨光,清歌破夜。

      天亮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愿守清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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