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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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敬先天生命格不太好，事业运欠佳，但怎么也不至于每一份工作都做不到三个月就出事。究其原因，还是衰神附体，才沦落到如此令人心酸的境地。
衰神听上去没什么逼格，甚至还有点搞笑，但决不能不把它当一回事。衰神还有一个称呼，“祟神”，某种意义上是一些邪物受到香火供奉后形成的邪神，若不给予供奉，就会给主家带来厄运。供奉好了则会有庇佑，不谈心想事成，带来财运、桃花运等运势的上升，满足普遍意义上的心愿总不会有很大问题。
听上去很好，但从来都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邪神不是正神，贪欲难有节制，供奉之后对供奉者的索取会越来越多，送又送不走。若不给予供奉，甚至会让供奉之人全家横死，索取与回报根本不成对比。
华夏古代民间多有淫祀，历朝历代屡禁不绝，供奉的对象就是这些野神，其中一些甚至要求用活人生祭，残忍至极。
本朝立国之后严厉打击牛鬼蛇神，对正统佛门道门打击不小，但在消灭淫祀之事上，贡献也非同寻常。加上近现代科学昌明，邪神没了生存空间，淫祀大大减少，供奉邪神的野庙也几乎在华夏大地上销声匿迹，只有在一些深山老林里可能还有残破的野庙，香火断绝，大多早已“人去楼空”。
总之，祟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击坛伐庙打击淫祀，向来是佛道儒三家自古以来的共识。
“所以白先生，你有什么想法？”谢明息缓缓吐了口气，觉得自己和白敬先还真有些“同病相怜”，自己是特别吸引鬼怪日常倒霉，白敬先是被衰神附体，诸事不顺，嘿！
“啊？”白敬先一愣，“我不懂啊，小谢先生你们来决定就好。”
“不是，不是，”谢明息摆了摆手，“我是说，你从哪招惹到这些东西的啊？祟神现在已经挺少见了，我看你也不像是会招惹养小鬼、古曼童一类的人。”
以白敬先的三观，敬而远之甚至懵然无知都有可能，而祟神在大城市的钢铁丛林里没有生存空间，大多在农村、各种深山老林里，总不能凭空蹦出来一个吧。
白敬先一脸懵：“小谢先生，这我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还能拖这么久吗。”
被祟神整了至少四年还有命在，已经算是他祖荫庇佑福大命大了。
谢明息有点失望，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于是道：“没事，不影响，我想想你这该用什么法务。”
“哦哦，好，谢谢小谢先生！”白敬先点点头，正打算告辞——他还得继续找工作，人还没站起身，猛地一拍脑门，“有一件事！”
谢明息才打算起身送客呢，一听白敬先的声音又坐下了。
“我高考之前去给我爸妈扫过墓，回来的时候走错了路，刚好又下雨了，就临时找了个地方躲雨，雨停了我就走了。现在想一想，那好像是个废弃的神庙，里面全是灰，遗弃很多年了……我当时水浒看多了，满脑子还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呢。”
谢明息：……
果然是年轻气盛，胆子够大，什么地方都敢钻。
他浑然忘了自己还比人小两岁。
“行了，我了解情况了。”谢明息忧郁道，“你先回去吧，时间也晚了，没事了别忘来庙里上香啊。”
……
破邪之法，无非送神、斩邪、净秽，先礼后兵。如果好言好语送不走就雷部召将，以雷法斩之。谢明息临时抱神脚，连夜背科书现学现卖，差点被晚上来叮嘱他注意身体的罗舒吓飞。
之后又用了一天准备各式法物，将可能的情况都考虑周全。谢明息第一次自己主法，居然也没出什么差错，顺利将祟神镇住。就是结束后累得像条死狗，到底是修行日短，内炼不足。但话又说回来，修行两个月就能独自主持驱邪法务，已经是极其令人震惊了。
而苏磐似是有什么事，连着两天都没出现，庙里游客全靠罗舒在张罗，还要负责面试看到招聘启事后来咨询的道长。等他第三天再出现时，又像无事发生一般，该怎么主持观中事务就怎么主持。
罗舒没说什么，谢明息不好说什么，但他总觉得师兄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是说不出来。
……
云水大学规定的开题时间较晚，在大四第一学期考试结束前提交开题报告就行，谢明息申请了提前结课考试，顺手就把开题报告一起交了。之后寒假时，他趁着清闲完成了大部分论文，只是之前做田野时拍的照片数据丢了，最后还得找机会补上。
凉山除了凉山市区之外，还下辖绩溪、金平、茂岩、余峰四县。缙崖区以前也是县级市，在两市交界处修建了凉山火葬场，后来行政规划更改，被划入凉山市区。出于一些历史遗留原因，凉山地区的城隍庙不在市区，在余峰县，与缙崖区紧邻。
谢明息纠结了一下是网上找p图还是再去一次实地拍照，最后出于学术道德还是决定不要弄虚作假。反正余峰区也离市区不远，过两天就有上元灯会，没必要冒无所谓的风险。
“师兄，过几天城隍庙有灯会，你去不去？”
我这就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谢明息心里吐槽了一句自己，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会想到最好不要晚上出门，要出门就要给自己找“保镖”。
苏磐下意识想拒绝，却犹豫了片刻，最后道：“阴历十五……去。”
哦嚯。
师兄你的犹豫很微妙哦。
但人都有秘密，苏磐不说自己为什么犹豫，谢明息也就不问（当然也不敢问），只是兴致勃勃开始规划起来：“上元灯会还是有不少好玩的，真想给贺宇那狗东西带点灯会伴手礼当做他结婚时的礼物……我开玩笑的。正月十五，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不知道孟司公他们忙不忙，清文人有线索了没……握草！”
谢明息也不做规划了，猛地抬起头来，用得已经相当顺手的毛笔咕噜咕噜滚下桌：“这几天太忙，我都忘了这事！那道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的‘护身符’还没给师父看过呢！还得从孟司公那拿回来……都好几天了，城隍那边应该也调查出点儿结果了吧？”
谢明息实在没法肯定师父到底能看出来多少问题，又不确定永远很忙的城隍司工作进度怎么样，只好两边都蹭一蹭。
苏磐瞥了他一眼。
“师兄你看我干嘛。”谢明息顺着视线擦了下脸，“我脸上有东西？还是师兄你发现哪里不对了？”
苏磐沉默了一会后转开目光，开口道：“无事，十五那日将之取回即可。”
……莫名其妙哦，师兄怎么突然开始拽词了，说话文绉绉的。
……
“文鳐夜飞、应龙有翼……文鳐鱼出自《山海经?西山经》，形如鲤，鱼身鸟翼，白首赤喙，见之为丰收之兆。”
谢明息望着一盏赤红鱼灯，职业病发作，不自觉就开始解说起来。解说完了才想起来，师兄同样博览群书，根本用不着自己介绍……
木木拼命捧场，模仿出“呱唧呱唧”的鼓掌声：“明明好厉害！”
它的声音很小，但谢明息听得很清楚，整个耳朵尖悄悄红透了。
“可以给我买一朵小花花吗，那边、那边那个好漂亮……”
……好吧，其实你只是想要小花花是吧？
谢明息无奈，视线越过苏磐前襟，望向木木所指方向，余光不经意在苏磐脖颈面皮上转过。玉白皮肤被橘红灯光照得莹润生光，更透出三分白皙细腻，梳成马尾的黑发在光下转出一点乌木的光彩，似有淡淡檀香飘散其间。淡色的眼瞳波澜不惊，其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翻涌的空白。
他站在光下，似乎并不引人注意，但只要目光看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间，就绝对会占据视觉中心。和其光，同其尘，那是半分不沾，反而有些俊美似妖的意味在其中。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高亢悠远的嗓音穿透灯海，三官大帝的神像落在乡民肩头，迎着人潮，在五光十色的琉璃花灯中巡游而过，年年如此，岁岁如此。
锣鼓喧天中，依旧挂着阴阳面具的孟平阳手持莲花灯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几乎透明的身躯似乎也多了几分人气：“小谢，苏道长，今日怎么有空来城隍司？”
看来天官赐福，阴司也放假。谢明息微微行了个礼，低声道：“见过孟司公，我今天来是想问问，阴司可有查出什么？顺便来拍几张庙会的照片。”
随即他又补充道：“前几天清文都找上了紫霄观，实在是猖狂，日夜被人觊觎，我心中实在难安。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孟平阳微微颔首：“是这个道理，可惜清文实在是狡猾，祸害遗千年。根据我司记录，他冤孽因果缠身，天夺纪算，在二十三年前就该寿尽而亡，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续命邪法掩盖天机，竟令他逍遥至今！”
二十三年！
谢明息被吓了一跳，赶紧道：“还有别的线索吗？”以前可以解释成没人重视让他有漏洞可钻，现在阴阳两界合力追捕，不能还追不到吧！
“拔起萝卜带起泥，他这些年不知为多少达官显贵做过事，一时半会清洗不完，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
等清洗完了，估计又会有一场“大地震”……谢明息琢磨了下意思，感觉这次是铁了心要抓一批人杀鸡儆猴了。
“至于那道符，你们去城隍庙直接取就可以了。”孟平阳提灯笑了一下，“元宵节快乐，记得吃元宵。”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祟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