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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 ...


  •   绫罗这才下定了决心,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三夫人,不再过问江湖事。
      只为了金必正言语间的忧愁,绫罗狠下心答应他,会在下月初八亲自拆礼物。会在以后的每一年生日,都亲手拆开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说到底,绫罗也明白,金必正虽也走镖,但毕竟是个生意人,不是江湖人。他对金门镖局和金家的人都是极关心的,可他顾家,不顾国。金必正也曾经醉了亲口说的,

      “管他天下如何,只要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绫罗那时听了,笑了笑。觉得这样的他,其实对一个女子而言才真正是个好归宿!

      ……

      隔日一大早,金必正起得早些,去镖局盘点生意。
      绫罗却觉得,他好似是故意走得那么早,好似是把一份信任丢给了自己。绫罗察觉他走远了,才懒懒地起了身,细细地梳洗装扮,对着镜子调整了下笑容,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今天是江一鹤离开的日子,绫罗与他说好了,吃过早饭就送他出城。
      早餐的饭桌上,绫罗与江一鹤闲话家常。江一鹤说了好多让她保重的话,绫罗笑了笑,说,

      “我过会儿还要送你到城门口呢,这些伤感话,何必现在就说出口?”

      江一鹤却说,“其实不送也无所谓,昨晚的把酒畅谈已经足了。”

      绫罗知他顾忌金必正,就说,“无碍,老爷爷说了,既是旧友,送送是应该的。”

      江一鹤听了,也就不再推辞。绫罗吃饱了,转头对虹影说,

      “大姐,我送江少侠出城去了。”

      虹影却好似一愣,“哦……好……”

      绫罗觉得古怪,瞧虹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给永怡喂饭都心不在焉。绫罗想着,大姐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了?等送完了江一鹤,回来好好问问她。就笑着说,

      “那大姐,我先走了。”

      ……

      绫罗送江一鹤到了城门口,依依不舍地话别了好一会儿,直到江一鹤说,

      “女侠,来日方长。虽然以后你不再过问江湖事,但是定居襄城也很好,起码大家想念你了,就能有个地方来找你!”

      “代我向他们问好,静尘师太,冯老侠……”绫罗说着说着,居然有些哽咽。她满心都是恋恋不舍,并不是舍不得江一鹤,而是舍不得那片江湖。

      江一鹤瞧着眼眶泛红的绫罗,轻轻地说,“这儿人多,你可别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金三夫人。更何况,被那里站着的人瞧见了,更是不好。”

      绫罗听了,一惊,下意识地顺着江一鹤余光的方向看去了,竟瞧见铁老陈站在远处的一家店铺旁,似是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

      江一鹤淡淡地说,“从我们出金家起,铁兄就跟着我们了。”

      绫罗的心颤了颤,金必正就如此不相信自己?

      江一鹤瞧着她的眼神,好似知道了她在想什么,就说,“不是不相信,金老爷不过是太爱护你罢了。江湖凶险,我们还是后会有期吧!绫罗女侠,告辞!”

      江一鹤抱拳,绫罗只得强颜笑了笑,抱拳道,“告辞!”

      ……

      绫罗站在城门口,迎风,久久地目送江一鹤远去了。又偷偷瞟向铁老陈的方向,铁老陈不多久也消失不见了。

      绫罗哀哀地叹了一声,心里空空落落的,觉得躯体轻浮,没了魂魄。
      她脚步漂移地回到金家,瞧着树木发一会儿呆,瞧着墙壁发一会儿呆,瞧着窗格子也发一会儿呆。直到身后有个娇怯的声音喊道,

      “三妹,你回来了?”

      绫罗这才蓦地清醒,回头,身后只有苏虹影一人。

      绫罗转过身,笑道,“是啊大姐,我回来了。”

      “已经送了江少侠出城了?”虹影靠得近了些,虽面带笑意,笑得却很僵硬。

      “是啊,不耽误他了。”绫罗说着,瞧仔细了,越发觉得虹影神色古怪。又想起早饭时,虹影也是神色恍惚如同深藏心事,绫罗赶紧问道,

      “大姐,有何不妥?你今天老是怪怪的。”

      虹影似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究左右张望了下,说,“这儿不方便,去我的房间里说话。”

      绫罗觉得她话中蹊跷,赶紧跟着去了。虹影拉她进了房间,让丫鬟翠儿带着永怡到花园里玩儿,随即关上门,紧上窗,这才又凑到绫罗耳边,担忧地说,

      “三妹,我思来想去,这事儿要说,也只能和你说了。可你必须保证,你听过之后不许再告诉任何人,外人不能,甚至连纪罗和老爷都不可以!此事事关重大,你若是做不到,我们就别说了。”

      绫罗皱着眉,说,“大姐你说吧,我不外传便是了。”

      “好的……”虹影点点头,咽了下口水,才轻声道,“昨日,你和江少侠分别出去了之后,我也出了趟门,买了些东西,随即去了趟衙门拿东西。”

      绫罗点点头,想起翠儿提过,京城的苏大人给虹影捎了些东西,混在官家押运的物资里,一块儿送去了林愈清那儿。

      虹影继续说,“我思念表舅舅,也不想劳烦林大人,就自己去了衙门拿。我去的时候,衙门没什么人。你也知道,我自小跟着表舅舅在衙门大院儿长大的,熟门熟路,就自己往后堂走去。遇到几个看门人,也都认识我,知道表舅舅给我捎了东西,都给我几分薄面放我进去。我就这么自说自话地到了后堂,不知为何昨天那儿静悄悄的,仆人都难见到一个。我转来转去地正想找林愈清呢,进了间书房,见没人,正想出去,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林大人和另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

      虹影停了一会儿,好似还惊魂未定一般,继续说道,

      “当时我给吓了一跳,这才觉得我虽是旧日的官家小姐,但这会儿子还出入自由,实在太没规矩,也给金家丢人。更何况林大人好似带着个客人,我更是羞于见人,赶紧就躲到隔间里去,缩着不敢出声……其实我也无意偷听,只是想听他们什么时候才走……听了一会儿,才惊觉那两个人,一个是林愈清大人,另一个……另一个就是三妹你的客人,江一鹤江少侠!”

      绫罗大惊,急问,“大姐,你可听仔细了?真的是江一鹤?”

      “声音我可能认不准。但是他们俩谈话期间,我也听见林大人喊了对方好几次‘江少侠’。”

      绫罗隐隐觉得大事不妙。按江一鹤的说法,他是为边疆御敌之事在四处召集有识之士,此次来襄城是想拉自己入伙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去了衙门找林愈清?绫罗赶紧问,

      “大姐,你听见他们俩说什么了?”

      虹影的脸色白了白,嘴唇哆嗦了下,说,

      “我真想,自己当时什么都没听见的好……三妹,你先告诉我,那个江一鹤此行来襄城,可是说为了找你再出江湖?说是什么边疆有难,红毛贼在淮阳山探到了入侵的新路径,所以即将派一小支军队探路。而皇上收到线报,却坐视不理,还借机削弱庆王爷的实力,想伺机降罪于他。庆王爷万般无难,所以江一鹤正在集合江湖人士,去边疆救急?”

      绫罗大惊,虹影所说的与昨晚江一鹤所言完全吻合。
      她赶紧点头,说,“是的。但我已经婉拒了。”

      虹影也点点头,说,“其实那不过是借口罢了。是江一鹤亲口说的,说他来襄城的途中遭了袭击,在荒郊野林之处动弹不得,幸亏遇到了金门镖局的车队,他为了求金门镖局救自己,才谎称是来找绫罗女侠,之后也是半推半就住在金家的。江一鹤来襄城的目的,就是找林愈清的。”

      “他来是为了找林愈清?”

      “对……其实,江一鹤他自己根本就是庆王爷的幕僚!”虹影说出口,好似花了极大的力气。她自己也算是半个官场人,所以明白将此秘密说出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她停顿了片刻,瞧着绫罗不可思议的眼神,才又说,

      “你可能很难相信,但我是亲耳听见的。江一鹤是庆王爷的人,已很多年了,且是被王爷收买了,安插在江湖中的一颗棋子。六年前,江湖上是不是有一次比武?那次比武,也是庆王爷暗中推波助澜,想助江一鹤一统江湖的,无奈当时江一鹤资历尚浅,不足以服众,所以六年之前的比武最后不了了之。”

      绫罗听着虹影所说,越发相信。虹影继续道,

      “这次边疆危难,皇上借机想绊倒庆王爷是真。可庆王爷接了旨,转身又哀叹自己的禁卫军远在天边,暗示皇上刻意难为他,这是假!其实庆王爷的禁卫军并非离淮阳山很远,甚至是庆王爷接旨之后,亲自下了密令给禁卫军,让他们偷偷藏起来,不要显身。随即放出虚假的风声,又利用江一鹤这些安插在江湖中的间谍四下煽动江湖人。让那些热血的江湖人自动帮庆王爷挡了这次麻烦,王爷只需在收拾残局时,再派出禁卫军去帮忙,就了结了。”

      绫罗听得一愣一愣,心里阵阵发毛。虹影又说,

      “事情原本进展得很顺利。且庆王爷自己也接到了信报,红毛贼这次来犯,并非只是一支探路先锋,而极有可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成熟军队。皇上是对庆王爷隐瞒,希望他兵败如山倒。庆王爷是对江湖人隐瞒,希望江湖人死死伤伤,挑拨江湖与朝廷之间的矛盾。庆王爷和皇上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只可惜中间出了个纰漏。”

      “与林愈清有关?”绫罗试探地问。

      “庆王爷下了密令给自己的禁卫军头头,让他带军队先隐藏起来。禁卫军头头回复密信给庆王爷,送信使者半路却因风雨受阻,泥石倾泻,所以改道到襄城城外。又因是密信,走了偏僻小路,却不想遇到了黑风寨的人。黑风寨的人本是为了求财,但那使者身上阔绰,起了贪心,扭打之间杀了那使者。密信于是无意中落到了欧阳风手里,欧阳风看了,大感不妙,唯一的补救方法就是把信交给了林愈清,也就等于丢出了这个烫手山芋。林愈清接到这封信,想必也是惶惶不安。江一鹤便是庆王爷派来私下找林愈清的,目标是要回那封密信,并且试探林愈清的口风。”

      虹影一口气地说完了,心口犹然起伏不已。

      绫罗整理了下思绪,说,“大姐,你说的可都是当真?”

      “自然是当真!他们俩之间说了许多。江一鹤似是在试探林愈清,所以有意地又露了不少事儿给林愈清听,瞧他的反应。我这才能听了这么多,自己细细想了,琢磨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告诉你的。”

      “林愈清怎么答他的?”绫罗焦心道。

      “林大人句句谦卑,字字都在装糊涂。但言辞之间已经表了态,他不会透露给任何人听,也不会参与到任何他不该参与的权利斗争中。那封密信,他也恭恭敬敬地取了交给江一鹤。还说黑风寨的人,他会找个借口出兵肃清。当时江一鹤为表自己是庆王爷幕僚的身份,也出示了一份密函给林愈清看。林大人看过之后,也恭恭敬敬地烧掉了,以示自己绝无泄密之意。”

      “林大人这么做,才是官场应该的做法。”

      “对方毕竟是庆王爷。”虹影说着,又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林大人,真是胆大包天!其实那张表示身份的密函,他并没有烧掉。而是装着转身烧了,偷龙转凤了!”

      “你怎么知道?”绫罗问。

      “江一鹤走了很久之后,我还躲在隔间里不敢出来。之后林大人又回来了一次,我才瞧见他从一堆烧了的灰烬中,把那密函取出来,保管好收进一个暗格里。想必是想留着,给自己保个万一吧。”

      绫罗听着,脑海里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弯。虹影犹然后怕不已地颤声道,

      “我那时躲在隔间里,怕得要死。等林大人又走了很久,才敢跑出来,一溜烟儿地回了金家。可我终究是听见了天大的秘密,去衙门时还遇到了看门人,怕是纸包不住火,林大人会察觉……可绫罗,我又不敢告诉老爷,这种泄密的事儿真追究起来,是要死人的!那江一鹤在半路根本不是遇到劫匪,是他的身份被其他江湖人怀疑了,扭打起来,江一鹤杀了对方灭口的!”

      绫罗听得心惊肉跳,又是一阵酸楚。那个江一鹤,江少侠,自己的江湖旧识,竟然是这样的人。

      虹影蓦地拉住绫罗的衣袖,“绫罗,我全告诉你了,可你千万别告诉老爷!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原本,我打算连你也不说的,可江一鹤毕竟是你的江湖旧识。他还说了,这次边疆的危机结束之后,还要趁机煽动江湖与朝廷敌对,邀功,再争取一次江湖盟主的位置,更为王爷暗中效力!”

      绫罗听着,耳边犹如炸开了一个炸弹!
      她细细地在脑海中又整理了一下,问道,

      “大姐,你刚才可是说了,其实这次来犯的红毛贼,根本不是探路先锋,而有可能是一支正规军?”

      “对!”虹影点头。

      绫罗心想不妙,若是正规军队大举来犯,也不知那些江湖人能否抵挡得住?且就算他们这次抵住了,被江一鹤这个蛀虫潜伏其中,还煽风点火,未来的情况可谓堪忧!

      绫罗越想就越是焦急,身子如同在火中烧。
      虹影听见屋外有动静,是翠儿拉着永怡回来了,她赶紧道,

      “三妹,我可都告诉你了。利害权衡,你自己看着办。只是千万不要外传,纪罗不可,老爷也不可,算我求你了!”

      说完,她上前推开了门。永怡挣脱了翠儿的手,直直就往虹影怀里钻。
      虹影怜爱地摸着自己的小儿女,表情甚是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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