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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   适时添叔捧了账册走进来,绫罗就退下了,离开镖局,到街上随意转了转。
      她在酒窖买了上好的女儿红,这才回到金家,把酒送进厨房,吩咐今晚单独备一桌酒菜,

      “都要些下酒的菜,到时候再把这女儿红温一温,送过来。”

      下人接了酒,说,“三夫人是要与那位客人把酒畅谈?”

      绫罗一笑,“对。那位客人可有回来?”

      “一早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下人说完,便忙自己的去了。

      绫罗回了房,刚坐下就觉得百无聊赖了。纪罗陪着永岁去私塾了,虹影也出去了,金家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绫罗坐得实在无聊,想起身去找火麒麟,又怕与江一鹤错过了,只得耐着性子再等,总算在黄昏时,纪罗和虹影先后回来,江一鹤不多久也回来了。

      绫罗有些欣喜,拉了江一鹤在厢房里吃喝。江一鹤听说金必正今晚留在镖局对账,不禁动容地说,

      “你的相公当真是体贴。原本我瞧着,还以为他不欢迎我,我心里还有几分顾忌。”

      绫罗为彼此满上酒,说,“你没瞧错,他是不欢迎你。一切我的旧江湖人事,他都不欢迎。”

      江一鹤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才说,女人难做,更难称侠。不是因为女子不够本领,是因为女子生来情感丰富,终究有一天会被困在情爱和家庭中。”

      “江少侠,何必笑话我……”绫罗苦笑一声,“我已嫁了人,本该不再过问江湖事。可现在却依旧会魂牵梦萦,会挂念那些人事……相公体贴我,实在是我修来的福气……倒是静尘师太他们,近来过得如何?昨晚说得含含糊糊,我对他们很是牵挂。”

      “终究没你过得幸福安稳。”江一鹤笑了笑,“同样是女子,静尘师太因为修道之人,才得以在江湖行侠仗义这么多年。”

      “她依旧是风风火火的?”绫罗掩嘴一笑。

      “那是!最近,更是出落得辛辣。”江一鹤答道。用“辛辣”一词形容一位师太,着实很奇怪。但绫罗听了,却觉得再恰当不过。静尘师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就是有时候多了一些莽撞。于是绫罗又问,

      “她该不是又去招惹什么麻烦事儿了吧!”

      “也不算麻烦事儿……”江一鹤尴尬一笑,绫罗瞧着不妙,竟真是有事!赶紧又问道,

      “怎么,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江一鹤似是踌躇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你没听到风声也很正常,因这事儿还在筹划,还是保密的。”

      绫罗大惊,“真的发生了什么?与师太有关?”

      “不仅仅是静尘师太,还有沐虚道长,冯老侠……总之,不少江湖豪客都牵扯在其中!”江一鹤叹一口气,“原本我来,是想也拉你进伙儿的。只是瞧你和金必正鹣鲽情浓,临末了还是想作罢。”

      “究竟发生了什么?”绫罗催问。

      江一鹤娓娓道来,“你可听说,近来边疆一带很不太平,外族的红毛贼一直在伺机侵犯?其实朝廷早就有耳目安插在红毛贼的军队中,这次有了线报,说是下月初八,会有一批红毛贼军队计划由淮阳山入侵。”

      “淮阳山?那里的地势很险峻,怎么可能?”

      “红毛贼听说是偷偷寻觅到了暗道,所以这次只是先派一批军队作为探路。但终究是有敌来犯,按理说皇帝接到了线报,不该坐视不理!”

      “皇上坐视不理?”绫罗一惊。

      江一鹤冷冷一笑,“皇帝高高在上,只想着自己的权势和财富,边陲小镇的百姓之命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红毛贼都要来犯了,皇帝还念念不忘与庆王爷的纷争!早些年,庆王爷得先帝器重,得了一支私人禁卫军。这些年,庆王爷越发德高望重,皇上怕他功高盖主,这次红毛贼来犯,皇上借口自己的十万大军驻守在南面,抽身无能,竟下旨征用庆王爷的禁卫军去对付红毛贼。”

      “皇上在借机削弱庆王爷的实力?”绫罗喃喃。

      “宫廷纷争,我们这些黎民百姓本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这次皇上居然拿百姓的安危去赌,实在太不应该了!”江一鹤说着,愤而放下了酒杯。

      “那庆王爷如何回应的?”

      “庆王爷哪里敢抗旨?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江一鹤眼神一沉,“本来庆王爷能及时出兵御敌,这事儿也就算了。可偏偏前阵子传出,其实庆王爷的军队也在离淮阳山很远的地方驻扎,要赶在下月初八之前到达淮阳山,纵然赶得及,也是车马劳顿,士兵乏力。”

      “皇上难道不知道这个情况吗?”绫罗转念一想,心一冷,道,“皇上是故意的!若是庆王爷没能成功御敌,就有借口让皇上降罪于他!”

      江一鹤赞许地点点头,“兴许,那皇帝就是这个心思。”

      “岂有此理!”绫罗浑身一颤。

      “眼下,皇上已然把这事儿全部推给了庆王爷,王爷的军队正在日夜兼程赶往淮阳山一段,但前阵子又是遇到风雨阻碍,怕是……”

      绫罗听着,插嘴道,“所以,你们是想集合江湖上的力量,私下去淮阳山阻击红毛贼?”

      江一鹤笑了笑,说,“绫罗女侠果然聪慧。黎民百姓的命,皇上不稀罕,可我们稀罕!现在让边疆一段的人弃村镇逃亡,也不现实,毕竟已是秋收播种的季节。况且这次红毛贼只是探路,我们集合了众家势力,抵御应该没什么问题。眼下我还在四下奔走,寻找愿意加盟的有识之士。只是我们这么做,虽然保护了百姓,但毕竟是坏了皇上的好事,可能会得罪一些……所以,愿意加入的,我们自然却之不恭。有顾虑的,我们也很明白,不会为难……”

      江一鹤说这番话时,眼神幽幽地隔着烛火,望向绫罗。绫罗的心一颤,江一鹤却立刻体贴地说,

      “原来,我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一腔热血的绫罗女侠,所以才会来找你。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了,这两年你变了,你现在是金必正的三夫人了。”

      “对不起……”绫罗头一垂,不知怎么就冒出这句话来。

      江一鹤却笑说,“对于一个女子,这是幸福罢了。无须向任何人道歉。我明天就要启程回去了,这一路也联络了不少侠客,很有收获。静尘师太还提议,纵然这次行动结束,之后我们还可以成立个组织,彼此联络……想来,江湖这些年一盘散沙,很久没一件事情能让大伙儿这么齐心又热血地去拼了。”

      绫罗恍惚了一阵子,“你明天就要走了?”

      “很多事要准备。我会对静尘师太说,绫罗女侠现在过得很幸福。”江一鹤笑着举起了酒杯,好似祝福一般,一饮而尽。

      ……

      绫罗与江一鹤畅谈到夜深,才惊觉时辰不早了,绫罗赶紧回了房。一进屋,就见灯火通明一室,是金必正早就梳洗完了在等她。

      绫罗一惊,怕他生气。但金必正只是轻轻过来,拉住她的手,淡淡地说,

      “怎么聊得这么晚?”

      “不知不觉就……”绫罗讪讪地笑。

      “尽兴了吗?”金必正问。

      “恩……”绫罗点点头。

      金必正却就着烛火瞧她,直瞧得绫罗心里一颤,金必正才笑着说,

      “尽兴了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绫罗松一口气,稍稍梳洗下,躺上床,靠在金必正身边。
      一闭眼,眼前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团。绫罗不由自主地不断回想起方才江一鹤所说的话,一字一字,一句一句,闹得她心乱如麻。

      但忽然惊觉,身边的金必正握住了自己的手。绫罗讶异地睁开眼,见黑暗中,金必正的眼睛始终定定地瞧着自己。绫罗心中一毛,笑说,

      “怎么了?老爷睡不着?”

      “的确……”金必正淡淡地说,“不知怎么的,就是睡不踏实。”

      “老爷,你为镖局操心太多了。”绫罗笑答。

      “不为镖局,镖局最近生意不错,无须我担心……”金必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兴许,是为下月初八你的生日操心吧。总想,弄些花样让你瞧个新鲜。”

      绫罗顿时心口一暖,说,“老爷不必费心了。不是都准备了礼物吗?有那份就够了!绫罗,很知足。”

      提到那份神秘礼物,金必正忽然笑了出声,但继而又转为幽幽一句,“绫罗,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老爷,你说吧。”绫罗心如明镜,静静地等他开口。

      “下月初八,你的生日,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在那天你会和我一起吃团圆饭,在那天你会亲手拆开我送你的礼物。”

      “好。”绫罗垂了眼帘,一遍遍在黑暗中答应着金必正,“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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