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罗纪事》春少十八弯

19、十九

　　那天直到了日薄西山，绫罗才和姚平儿一起陪着李夫人下山，坐着轿子回到城里。
　　李夫人回了别苑，嘱咐明日午后让绫罗和平儿再来。绫罗和平儿答应下，便一起回了金门镖局。

　　当晚，绫罗回到金家已经有些累了。路过纪罗的房间时，隐隐见到金必正在房里，正辅导永岁的功课。绫罗一笑，便想着不用等他，早早就梳洗完倒下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却蓦地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绫罗一个惊起，却也立刻明白是金必正推门进来了。只见金必正点了烛火，说，

　　“累了？怎么今日这么早就睡了？”

　　“过年时太松懈了，今天才陪着李夫人逛了逛，就觉得累了。”绫罗笑了笑。

　　金必正躺到她身边，搂了搂她，“辛苦了。其他兄弟都还没开工，就要你们两个女子先做事。李夫人没有为难你们把。”

　　绫罗回答，“起初林大人领我和平儿去，她似乎不太高兴的模样。李夫人本来似乎是想叫镖头去护她的，是林大人觉得女镖师方便，临时改了。”

　　“镖头？”金必正闭眼想了想，“哦！她大概还记得火麒麟功夫好呢。”

　　“李夫人认识火麒麟？”

　　“当年她住在泸州，要嫁去京城是大事。她家特地来金门镖局请镖师。那时候去护送她的，就是火麒麟。”

　　“是吗？”绫罗来了兴致。

　　“对，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火麒麟，比现在还要风风火火。也正是因为那次护嫁立了大功，我才升了火麒麟做镖头的。”

　　“立了大功？”绫罗诧异，“当时出了什么事儿吗？”

　　“是路过襄城城郊的那晚，在客栈落脚休息。火麒麟半夜里听见有动静，让丫头进屋一瞧，窗子破了，新娘没了！火麒麟便一路沿着痕迹追了出去，一直追上山，追得那劫了新娘的歹徒只好停下。”

　　“有人劫新娘？”

　　“那时候是十年之前，城郊虽然还不是黑风寨的地盘，但是已经有很多龙蛇混杂的人出没了。多亏了火麒麟，那歹徒见逃不了，这才把被击晕的新娘放下……”

　　金必正说着，绫罗正听得入迷。门外却忽然传来纪罗的声音，

　　“老爷，我可以进来吗？”

　　“什么事？”金必正皱眉。

　　纪罗忧心地说，“老爷睡下了？可，永岁有些不妥，似乎发烧了……”

　　金必正听了，立刻起了身。绫罗也说，“你赶紧去看看吧！”

　　金必正点点头，披了衣服赶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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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总算永岁的身体并无大碍。绫罗也去瞧了瞧，见他正端正着写字，也不太理会她这个三娘。但绫罗总算放心了，这才去了镖局找姚平儿。

　　平儿与她一起在镖局练了会儿剑，见火麒麟进了院子，平儿顿时羞了，说进房间收拾东西。火麒麟无奈，只得和绫罗说话，

　　“三夫人，昨天给你的地形图可有用上？”

　　“用上了，多谢！”绫罗笑笑，“你一早来找平儿？可惜今天我和平儿还是要去护着李夫人。”

　　“李夫人？”火麒麟随口问。

　　绫罗便说，“就是十年之前，你护嫁去京城的那位新娘。她恰好是林夫人的姐姐，过来看望林知府夫妇。”

　　“哦！”火麒麟想起了，哈哈一笑，“那事儿我记得。有个混混溜进新娘房，打晕了新娘扛着跑了，幸好被我发现新娘不见了，一路追上山，直上了断情瀑那里才追到他。”

　　“断情瀑？”绫罗一愣。

　　“是啊！当时夜黑，我起初只是凭着地上的脚印追，后来靠着若有似无的脚步声追，那时多怕失了新娘！幸好，最后追到了，大当家还升了我做镖头！断情瀑是我的福地，借给三夫人的地形图上，我在断情瀑还画了个红点呢。”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绫罗觉得好笑。还想再说下去，见平儿从屋里出来，低着头说，

　　“三夫人，我们该去了。”

　　绫罗才和火麒麟再见，与平儿往李夫人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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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到了李夫人那儿，李夫人见姚平儿的脸色犹然还红，就问，

　　“出门前，可是和那火麒麟说笑呢？”

　　弄得姚平儿更是尴尬。所幸李夫人转了话题，说今日天色很好，想再去断情瀑转转。绫罗有些犹豫，说昨日才遇到两个混混，还是不要再去的好。

　　李夫人却不知为何固执地很，说，“昨天不是已经打赏了吗？再说，那儿风景好，风也大，我备了风筝去那里放！”

　　绫罗听了，顿时觉得头疼，快三月的时节，天气还冷，李夫人居然要放风筝？
　　但作为保镖，她也无权多嘴。平儿更是玩心骤起，和李夫人一唱一合，闹得绫罗不得不从。三个人不多久就出发又去断情瀑。

　　轿子照例停在山下，李夫人和姚平儿说说笑笑地走在前面，绫罗跟着，不知为何总觉得忧心忡忡。

　　到了断情瀑的上游，平儿铺了毯子给李夫人休息，李夫人拿出一只极其精致的丝绸风筝，绘着花鸟虫鱼，她得意地说这是京城名店买的，襄城这种小地方可没有。

　　平儿瞧了，顿时眼睛一亮。李夫人于是骄傲地展开风筝，和平儿高高兴兴地迎风放飞起来。平儿叫绫罗一起玩，绫罗就笑着摇摇头，心想她们俩倒是开心了，可总得有个人留心周围吧！

　　绫罗于是始终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平儿和李夫人玩耍。却是忽然听见李夫人尖叫一声，见那只风筝的线蓦地断了，顿时飘飘摇摇往山的另一面飞去了。

　　李夫人顿时急得直跺脚，说，“那只风筝可珍贵了！名店的名师傅做的，现在找不到这么美的手工了。”

　　绫罗忍着笑，不过是只风筝罢了。她正想劝李夫人该回去了，李夫人却忽然对绫罗说，

　　“帮我把那只风筝找回来。”

　　绫罗一愣，“飞远了，怎么找回来？”

　　“就朝着那儿去了啊！你不去那儿看看，你怎么知道找不回来？”

　　这一刻的李夫人，固执得蛮不讲理。绫罗争辩了几句，李夫人就抬出林知府夫妇来压她，绫罗气极，却也只好笑着说，

　　“好，我帮你去找。”说着，又对平儿说，“好好护着李夫人，一定等我回来。”

　　平儿认真地点点头，绫罗才无奈地往山的那一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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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罗找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后山这么大，树高草密，哪里有那风筝的影子？她瞧着天都快要黑了，只好擦着脸上的汗，赶紧又跑回断情瀑那里。远远就见李夫人正站在瀑布边，目光空空地望着下游汹涌的水流，听见脚步声，李夫人才幽幽地回过头，

　　“回来了？”

　　“对不起，风筝实在找不回来。若真是那么贵重的，明天我叫镖局多来几个人手，再找。”

　　李夫人冷笑一声，“算了，没就没了吧。”

　　绫罗如释重负，却又觉得奇怪，问，“姚平儿呢？”

　　李夫人一愣，说，“她没和你在一起？”

　　“没啊！”绫罗大惊，“我一直在找风筝，她？”

　　“你走了之后，她等不住，说去帮你一起找，也跑开了。一直没有回来！”李夫人皱眉。

　　“这……”绫罗急了，赶紧在附近找了找，喊了又喊，可哪里有平儿的影子。

　　李夫人也很急的样子，但天色终究黑了，绫罗不得不先送了李夫人下山，又送她先回去，这才急匆匆地往镖局赶。

　　绫罗多想一见镖局的门就能见到平儿坐在院子里。但没有，只有火麒麟问她，

　　“三夫人回来了……就你一个人？”

　　“平儿没回来？”绫罗觉得自己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架。

　　“没啊。”火麒麟理所当然地说，“我一直在镖局里擦拭兵器，没见她回来。”

　　“糟了……”绫罗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又支持住，赶紧回金家找金必正报告。

　　那一天之后，姚平儿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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