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漫漫人海里》三予

9、风吹过漫漫人海里

　　听完纪怀风的回复，舟杳想都没想，立刻挂断电话。
　　心跳在打鼓，震得她不知所措。
　　等她转过身，发现另外几人都在看她，就连陈玥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知道。

　　接收到几人熟悉的，促狭又揶揄的目光，舟杳索性选择装作看不见。
　　往后一仰，拿过枕头盖住脸。

　　几人见状，都凑过去，挪开枕头。
　　舟杳看着面前围着一圈的脑袋，有种自己是什么新奇外来入侵物种，被几人围观。
　　想拿过被子，却被几人制止住。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
　　舟杳眨眼，“坦白什么？”
　　“舟小杳，你现在是心虚。”
　　“没有的事儿我心虚什么？”

　　“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们？”
　　“这不是，怕你们太八卦了吗？”

　　在几人的言行逼问下，舟杳还是当初的那套说辞，众人见问不出来什么，猜测两人是真的没什么旖旎心思。
　　陈玥趴在床上啊，“舟杳，你简直是爆殆天物，身边有个这么好看的异性朋友，居然一点火花都没有。”

　　冯意有些不赞同，“我们杳杳也不难看的好吧？”
　　几人讲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

　　圆脸，杏眸微睁，虽然是内双但是多了份稳重，鼻子嘴唇小巧，几人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舟杳，你今天化妆了？”
　　舟杳有些难为情的点头。

　　“那你教教我，我上大学的第一任务就是学化妆。”
　　众人也都应和。
　　“我也是暑假跟着网上学的，不一定有多好。”
　　几人毫不在意，如果满分是一百，她们还是零，“没关系！”

　　舟杳点头应下。

　　-

　　大学报道完，就是军训。
　　舟杳班级和纪怀风那边恰好挨着，有的时候两人稍稍侧过头，都能注意到对方。

　　有时候两个班级同时训练左右转的时候，还能和纪怀风面对面。
　　舟杳尽量不去看他，眼神飘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旁边，有些不自在。

　　军训休息的时候，几人凑在也只是说了句很巧，纪怀风居然就在他们隔壁。
　　估摸是上次舟杳一口否定，觉得没什么可以八卦的。

　　反而是纪怀风，在两个班都休息的时候，给舟杳发了条消息。
　　纪怀风：【怎么不敢看我？】
　　舟杳心虚，自己明明每次都很快错开目光了，回：【这么晒，谁有心思看你。】

　　回完消息，还特意抬头看了眼纪怀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不敢看他，而是真的太热了。
　　纪怀风在收到她消息的时候，也恰好抬头看过来，两人目光隔着秋日空气中的燥，温度胜过这让人烦躁的热。
　　明明隔的有些远，她却能看到纪怀风唇角的笑，以及翕动的嘴唇。

　　“收到。”
　　舟杳觉得他神经病，有什么是不能微信上说的。

　　想着，又低下头，带着一丝恶趣味：【你在说什么？】
　　纪怀风：【......】
　　他很确定，她刚刚看懂了。

　　只是这会儿又跑来微信问他，估计刚刚肯定也翻白眼了。
　　这段时间的接触，纪怀风发现舟杳这个人除了最开始在Q市怕两人是坏人，别的时候是很活泼的一个人。

　　纪怀风：【你猜。】
　　舟杳：【......】
　　又发了一连串的各种打人表情包。
　　纪怀风正在一一存下来，正准备回一个自己收藏夹里的，结果舟杳那边继续训练了。

　　也就歇了心思。

　　只是后来再有训练的时候，舟杳连看都不看纪怀风了。
　　目视前方。
　　纪怀风看着斜前方的人，啧，给惹生气了呢。

　　不过舟杳每次也不是真的生气，多半是一时的兴致使然。
　　只是一天舟杳都在和室友说说笑笑，也不去看他，晚上在食堂碰到，也没理会对方。
　　郑远这时候凑过来，一直胳膊搭在他肩膀上，“又把人家弄生气了？”
　　他使整个宿舍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因为那天纪怀风陪他一起去的超市。

　　“她只是没看见我。”
　　郑远摇头，“看见你的时候，没准也当做看不见你呢。”
　　他意味深长，甚至有些幸灾落祸，纪怀风侧目瞅他。
　　“毕竟没有像你这样追人的。”郑远觉得有些好笑，“谁没事追人就经常把人逗生气的。”

　　纪怀风重申，“我没经常逗她，况且她也不是经常生气。”
　　通常上午还不理他，下午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行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郑远从他盘子里夹走一块鸡米花，“不过我可提醒你啊，舟杳已经被人放到表白墙上了。”
　　纪怀风抬眼：“？”

　　“你没有吗？”
　　“什么表白墙。”
　　郑远把表白墙的联系方式发给纪怀风，并且还把那张截图发给纪怀风。

　　与其说是表白墙，倒不如说是个多功能Q.Q，上面什么都有，丢东西的，问选课的，还有表白的。
　　纪怀风没看郑远给他的截图，顺着空间一条一条翻下去，最终定格在舟杳那条。

　　她穿着军训服，正和室友在外面聊天，侧过身子稍稍弓着腰，眉眼弯弯在听室友说着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Q.Q背后到底谁，没把这张图片单独发出来，纪怀风点开那张有舟杳的图片，点击保存。
　　随后在相册里，截图，把舟杳那张照片保存下来。

　　做这些也没避着郑远，对方看到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几人从纪怀风嘴里套不出什么，但是大概还是知道两人是在暑假的最后出去旅游认识的。

　　别人感情他没法过多评判，但是纪怀风这么稳重的一个人，在舟杳面前像个愣头青一样，也是好笑的。
　　舟杳全然不知自己被挂表白墙这件事，并且果然如纪怀风说的那样，第二天就好了。
　　甚至敢和他在教官不在的时候对视。

　　军训一共两周，第一周的最后一晚是全体新生大家聚在一起学习唱歌，还有表演。
　　舟杳他们宿舍的人坐在一起，小声嘟囔。
　　“这也太好看了吧，早知道小时候也让我妈给我报个舞蹈班了。”冀疏看着前方正在跳舞的几个人，感慨。
　　“我可不愿意上去。”冯意摆手，“我估计我会跳上去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会了。”

　　两人又看向舟杳，“我不会，也不想上去。”
　　李真真和陈玥两人不愿意在这里喂蚊子，两人偷溜去厕所了。

　　楚明霞一人带她已经很辛苦了，小时候唯一喜欢的是画画，有一次在机构门口看到立着的牌子，上面写着0基础学画画的费用标准，都已经是楚明霞那个时候一个月的工资了，更不要说还要买纸笔颜料这些消耗品。

　　她从很小就给自己上了一课，这堂课的主题是——
　　《不要成为楚明霞的负担》

　　“没关系，我也不会。”
　　纪怀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后面，吓得几人低呼，舟杳神色不善看向后面忽然冒出来的人，“你是不是神经病？”
　　“我暑假去体检，身心一切正常，放心。”
　　“......”

　　几人挨在一起，纪怀风还往前凑了凑，“你真的什么都没学过吗？”
　　舟杳觉得别扭，觉得纪怀风距离太近了，强压住异样，点头。
　　“好可惜啊。”舟杳不明白他在可惜什么，就听到他道，“我也什么都没学呢。”

　　“纪怀风。”
　　“嗯？”
　　“你少阴阳怪气。”舟杳扭过头，猛然发现纪怀风就在她斜后方，两人四目相对，就连距离都近在咫尺，呼吸交融的瞬间，纪怀风的眼睫轻轻颤动，黝黑的瞳孔在这深夜更显幽深，舟杳一时间忘记要说的话。

　　嘴唇翕动间，只觉得双颊热度愈发明显，好在现在天黑，他们这个位置又没什么光亮，舟杳不着痕迹往后仰了仰身子。
　　纪怀风没说话，抚连九月份的夜晚是有些凉意的，只是现在人多，感受不到什么，但是几人位置在最边上，夜风吹过，带动舟杳掉落在鬓边的碎发，扫过左边脸颊，很快又落下。

　　好像是他的错觉。
　　纪怀风抬起手，摸了摸刚刚的地方。
　　鼻周还萦绕着刚刚她洗发水的香味，还有洗衣液的味道。

　　身子稍稍往前倾，刚刚被拉开的些许距离，此刻再次亲密起来。
　　舟杳屏住呼吸，不明白纪怀风凑过来干什么。

　　“我没有阴阳怪气啊。”
　　他语气很淡，刚刚消散的香味此刻愈发浓郁，勾着他思绪有些混沌。

　　因着离得近，他甚至能看清舟杳眼底的赧意。
　　以及哪怕是在黑天，也依旧四处飘忽的眼神。

　　“我是真的觉得可惜。”
　　舟杳刚要问他这有什么可惜的，就听到他说，“如果你学画画，我当初也继续坚持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会更早认识。”

　　所以，纪怀风学过画画。
　　她从没听纪怀风说过。

　　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线，啪的一声，就断开了。
　　一直包裹着的自己的那坚硬外壳，此刻正伤痕累累地摇摇欲坠，仿若在坚守那最后的，毫无意义的底线。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也分不出来过多精力去思考，就连现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都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亦或是——
　　舟杳往前。

　　呼吸交汇瞬间，暧昧缱绻暴烈迸发出来。
　　是他们两人，同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