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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避之不及 ...

  •   “大人,属下已安排妥当。”年轻男子轻声说道。

      沈倦归家心切,毫无察觉背后那双鹰眼透出的寒光。

      回到家中,收拾完行李,她与查乐驾马先行一步,尹妤清及周华秀、沈泾阳带着一干家奴紧跟其后,一前一后赶往重州郡。

      成亲第三日,新妇按照习俗,需要与夫婿一同回门,因沈倦要将功赎罪,也搁置了。

      杨伦暗中交代了沈泾阳一个艰巨任务:到幽州去请医仙华佗出山。

      华佗人称活医仙,只是一个代代相传的名号,传到这一代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华佗一族苦心钻研医术,隐居于山林之间,鲜入尘世,传言近两年曾在幽州出现过。

      太后得了怪病,太医署众多太医均束手无策,杨伦命太傅王冲广罗民间名医,寻来一个名为年君华的年轻医师。

      太后服用他所研制的驱寒散后,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气色也好了不少。

      但只是短暂好转,不久后太后出现了燥热干呕,食欲大减等症状,那个叫年君华的年轻医师讨要赏赐无果,自出宫后便杳无音讯,杨伦遂将希望寄托在医仙华佗身上。

      *

      建康十七年春末,距离沈倦成亲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衙署内,她正埋头公务,夜已深,却丝毫没有回府之意。

      查乐困得哈欠连天,眼睛布满血丝,手脚沉重得像铅块,实在熬不住了:“大人,今天还在衙署留宿吗?”

      “对,不是与你说了,近日我都留在衙署里办公。”沈倦愁眉锁眼,眼中流露出纠结之态。

      “这个,大人本来您的事,小的也不该过问,但您成亲才多久啊,便丢下少夫人独守空房,难免遭人闲话。”查乐费解,大人自从回到重州后,便在衙署里常住,也不回太守府。

      “你要是乏了,就先回去吧,我将这些公文整理妥当,也要歇息了。”沈倦察觉出查乐困倦难挡。

      “俗话说新婚燕尔,春宵一刻值千金,眼下衙署里也没多少事,明日再收尾也无妨吧,您还是,还是,还是……”査乐话说一半才发现沈倦皱着眉,有些不悦,顿时结巴起来,到嘴边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沈倦冷笑:“还是什么,你倒是说。”

      查乐颤颤巍巍道:“还是留衙署为民请命吧,属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不过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衙署实在简陋得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沈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逃避终究不是好办法。

      “咚咚咚。”刚刚躺下榻的沈倦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钟祥:“大公子,您赶紧回府上一趟,老爷正发火呢。”

      “钟伯,发生何事?”这个时辰发火,事情肯定不简单。

      “大公子,老爷与夫人吵了一架,说夫人太纵容大公子,才让大公子这般胡闹,今晚您要是不回府上,就要打断,打断你的狗腿。”钟祥声音越说越小。

      “钟伯,你稍等,我刚好忙完了,这就回。”沈倦叹了口气,拾起外衣穿着快步去开门。

      从小到大除了沈泾阳没人能镇得住沈倦,到底是唯一的儿子,沈泾阳平日里也没舍得打沈倦,总是言言传身教,今儿这出倒是把沈倦吓得不轻。

      沈泾阳气愤至极,之前灾后恢复工作要紧,住衙署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现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沈倦那厮竟然还不回府过夜,自己还没回京述职,都这样,要是不在,那不得直接住外头。

      公务再繁忙也不能让新妇独守空房,本就身体羸弱,长此以往长孙从何而来。

      陛下亲自婚配,又是当今中书令爱女,论相貌、家世、才华,哪一点比不上愚钝不开窍的沈倦。

      一回到太守府,沈倦发现气氛十分微妙,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火药味,周华秀对着沈倦使眼色,沈泾阳隐忍着怒火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沈倦对着两位长辈行礼,劝说道:“阿父、阿母,时辰已晚,还是早点歇息吧。”

      “倦儿。”周华秀小声叫着,使了使眼色,示意沈倦赶紧服软认错。

      沈倦接收到母亲的暗示,闷声跪地:“阿父,我知错了。”

      沈泾阳蹭一下站起身,怒意更甚,手扶着额头,来回踱步:“逆子啊,钟祥将藤鞭速速取来。”

      一听要取藤鞭,沈倦连忙认错:“阿父,我真的知错了……”

      周华秀意识到沈泾阳要动真格,赶紧上前拉住他,轻拍着沈泾阳后背:“阳郎,倦儿都认错了,您就饶了她吧,她会改的。”

      沈泾阳甩手,手指沈倦,脸对着周华秀说道:“知错?他知道错哪儿了?今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打断他的狗腿。”

      沈倦眼睛快速转动,立马说道:“我不该忙于政务,忽略了家室,日后不论政务多忙,定会每晚回府。”

      钟祥还杵在原地,跟着求情:“老爷,大公子刚成亲,这身子打不得啊,冲了喜气也不好。”

      沈泾阳不为所动,厉声道:“都别替这逆子求情,打小就宠着你,你现如今却上了天,不把为父放眼里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钟祥速去取来。”

      “阳郎,这几大鞭子打下去,倦儿非残即伤,孙子怕是指望不上了,呜——呜_呜_就姑且饶了她这次吧,阳郎,今晚看在妾的面上饶了倦儿吧。”周华秀哭得梨花带雨,用孙子这个软肋拿捏沈泾阳,又朝沈倦使眼色。

      “阿父,我本就身体羸弱,经此一打怕影响您抱孙子,您就饶了我这次吧。”沈倦接收到周华秀的暗示,立马装可怜,俯首磕头认错,带着哭腔,态度诚恳。

      沈泾阳只好作罢,“逆子,今晚姑且饶你一回,要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还不回房去。”

      “是是是,我这就回,阿父,阿母,你们早些休息。”沈倦连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溜之大吉。

      看着沈倦落荒而逃的样子,沈泾阳摇了摇头,轻叹说着:“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厮哪有半点太守样。”

      “后面还有一句,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倦儿的孝心。”斗字不识一个的周华秀竟然出口堵沈泾阳。

      “咳咳咳。”沈泾阳干咳掩饰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沈泾阳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京官不做,非得跑来这潮湿闷热的小地方。原本已向陛下请示,留在京都谋个闲差,也就罢了,谁知这厮在封官典礼上,主动请求前往重州。

      沈倦在院中来回徘徊许久,屋内似龙潭虎穴一般,迟迟不敢踏入,她的唇有些干燥,不停舔舐着,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不安的神色,不时瞥向门口,生怕这一进隐藏多年的秘密便会被揭发。

      尹妤清看屋外徘徊多时的身影,打趣道:“倦郎要在外头站到几时,夜里露水重,还是早些进屋吧,以免惹了风寒,苦了妾身。”

      “我拂拂尘。”沈倦窘迫地搓了搓手长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今晚如何避免同床共枕,沈倦已无计可施,成亲那晚借着喝交杯酒的由头,把尹妤清灌醉,才逃过一劫,她想,难不成,还要故技重施?

      “夫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沈倦关了门,杵在门口也不动脚步,神情尴尬,不知如何与尹妤清相处。

      “自京都一别,妾已数不清几日未见倦郎,想必是政事繁忙抽不开身,今晚得知倦郎回府,便在此恭候,倦郎真叫人好等啊。”尹妤清蜜嘴出利剑,句句把沈倦堵得愧疚难当。

      沈倦支吾道:“近来忙着处理政事,疏忽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时辰已晚,夫人先歇息吧,我去洗个脚。”

      “倦郎,热水已备好,来这里坐下,妾服侍倦郎,妾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今后这些事便由妾来做。”尹妤清佯装出一副温柔娇弱,人畜无害的表情。

      她倒不是真想为沈倦洗脚,眼前这盆热水估摸着有五六十度,沈倦是下不去脚的,鲜少出错的直觉告诉她,沈倦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不然成亲一个多月,也不至于仅同房一次,不对,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睡了一晚。

      难不成他断袖?长相俊美阴柔,也无男子的阳刚之气,可与女子媲美的容颜,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理由了。

      心中暗自窃喜,这样也好,好男色,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沈倦心里呢喃着,好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过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让你京都第一才女卑微屈尊,日后若是知晓我身份,怕不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各怀鬼胎,各自盘算着今晚该当如何。

      “夫人乃大家闺秀,这些活还是我自己来吧,成亲前我也不曾让人服侍过。”沈倦伸手拦住尹妤清,脚刚伸进去一只,“嘶——”的一声,又把脚伸出,挤眉弄眼,被烫得不轻。

      尹妤清当作没看见,细声问道:“莫不是倦郎嫌弃我做不好。”

      “夫人过虑了,我并无此意。”沈倦边说边用面巾沾水,草草擦完脚。

      沈倦并没有骗尹纾清,因为身份不便,她打小便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不似那些官宦子弟,这一点也颇让沈泾阳感到欣慰,虽然才识不够,但品行不错。

      “妾长得不如倦郎意吗?为何倦郎对妾总是拒之千里之外。妾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倦郎跟妾说一声,妾会改。”尹妤清忽然蹲在沈倦跟前,黑眸湿润,里面倒映着破碎的烛光,眼神委屈至极。

      “没,没有。”沈倦被突如其来的尹妤清吓得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好。慌乱间对上眼,尹妤清的眼神像化作了实物,穿过她层层包裹的障碍,撞在心上,沈倦只觉得心口阵阵发软,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连忙避开对视。

      若不是嘴角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玩味上扬出卖了尹妤清,但凡被人瞧见这番景象,都要感叹一句得此娇妻,夫复何求啊。

      沈倦沉浸在愧疚与慌张的情绪中,自然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她在心里嘀咕着,阿母要我时刻与她保持距离是对的,这个女人有些可怕。

      见尹妤清还杵在跟前,沈倦索性起身,她叹了口气说:“夫人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不需要为谁改变,是我的问题。”

      尹妤清耐心耗尽,不再跟他掰扯,起身跟到桌前,端起一碗汤递到沈倦眼前,笑道:“倦郎,鸡汤再不喝要凉了。”

      此时的尹妤清就好似那潘金莲,催着她的大朗,快喝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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