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乱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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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一碗牛肉面，钱老板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走，我知道他是怕妖怪再回来砸场子——虽然当上了土地，可是掌柜的活着的时候除了煮面蒸馒头搞创业就别无他长，现在刚死没多久，也没法指望他会点儿什么法术自保，只要来个妖怪就能把他给嚼了。老头子心里也明镜似的，一盘一盘的菜往外端，还开了一坛子烧春，非要我们喝。凌辰自然是一口热汤都不吃，除了自己从怀里拿出来条生鲤鱼在一边姿势优雅的啃之外，只是零叼了几口酱鸡肝；千草是所有菜都不动，看见酒上来了，端起来就喝，一口气灌下去好几碗，我还要夸他好酒量，和凌辰说了几句话再回头就找不着人了，再一看，已经醉的溜桌，在地上睡着了。
这时候我才正眼多瞧了他几眼——虽然躺的姿势不咋地，可是仔细看看，神明长得就是尊贵不凡冷傲高贵，眉眼精致的让人肃然起敬，睫毛跟小刷子一样又密又长，悬鼻薄唇，优雅不可方物。我低头看了他一阵，决定以后再动手，绝对不打这位肉票神仙的脸。
钱老板一看千草倒了，立刻说让这位神仙去后面客房歇着，还指灯发誓一文钱都不收，让我们敞开了住，睡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都没问题。我心里记挂着叶紫，也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所以就不想留下太久，刚要推辞，见凌辰冲睡死过去的千草抬下巴，于是对钱老板拱手，说叨扰叨扰，我们开房住店，话音还没落老头子就抄起油灯，拿着一挂钥匙跑楼上去开门了。
我看着桌子上一笸箩的烧饼愣了会儿，拿起来一个递到凌辰嘴边。黑发青年眨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犹豫了一下，抬手要接过去，我笑了笑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回手把烧饼丢回笸箩，提着千草的领子起身，把他拖在地上拉上了楼。
走到了楼上，我回头见凌辰还坐在原地，耳朵向两边垂着，望着一堆烧饼发呆。
“上来吧，那位带着黑狗耳朵的小哥，”钱老板晃着一堆钥匙站在门口招呼他：“把那个摘了，好好睡一觉。”
“是猫耳朵啊，而且摘下去我会很困扰的，”凌辰仰头笑着回答：“您先安排神仙睡下吧，我去给大姐烧洗澡水。”
我提着千草走到客房里，把他丢到床上，盖上被子。掌柜的在一旁掌灯观望，用胳膊肘顶我：“白马，白马，我看这小子也成！长得一表人才的，还是神仙……”
“您又看上了？那您留着？”
“跟您说正经的呢，别当耳边风，”他把屋里的油灯点了，跟着我出来之后回身关门：“上次那位呢？那位小哥好是好，就是太俊俏了，以后你跟了他你还得担心他让别人看上……”
我忽然感觉手背上好像被什么碰触着，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其实楼下的那位也不错，话少，吃的少，人实在，长得也帅气，”回过神来，掌柜的还兀自喋喋不休，抖了钥匙找了半晌，又开了旁边的一间门：“唉，都不知道选哪个好了，各有各的不凡之处啊……”
“掌柜的醒醒，收心，看意思您打算要选出来留下一个？”
“莫说这混话！这么着，您看上哪位了，老头子替您开回口，跟他们说说，看这间上房就不错，我收着喜字红烛，你要有意，就在我这儿把事儿办了吧！”
站在门口，我扶着门框看了一眼，这间房里面果然是牙床锦被的比其他客房都高级。
“大姐，您下来吧。”凌辰在下面叫我，我知道他已经把洗澡水都准备好了，于是转身，也没再和钱老板再废话就跑了下去，听见老头子在我身后重重的叹气。
木桶就放在集萃居后院的柴房里，凌辰帮我把干净的衣服准备好之后，说了声“我就在外面守着”就退出去了。等他关上门，我把已经都是泥的衣服扒下去，整个人都沁入木桶的热水中，屏息在水下坐了好久才又浮出来。
手背的位置总是感觉被什么碰触着。我想我是在尽力让会渐渐忘记一切的自己牢记一些事情，即使意识终将淡去，但是我的身体会记住那个画面——曾经，一只银白到近乎透明的小狐狸人立起来，用黑溜溜的眼睛仰望着我，小心翼翼的用爪子按住我的这只手。
俺会保护你……俺喜欢白马——那东西一开始就这么说，好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坚定的就站到了我的身边来，还要保护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的我。究其原因，只是十几年前，那个叫影白马的女人不但没有杀它做菜，反而还给了它一个烧饼。
一个烧饼换回来一条狐狸，真赚翻了。
可是……我不记得自己叫影白马，更不记得自己给谁烧饼的事情。
叶紫的出现却把我和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从前联系在了一起，于是我有了自己的过去。
在这个过去里，我必须要面对的，就是自己曾经是和叶紫凌辰这等和我亲近的妖孽为敌的身份。
跟着被颠覆的，就是那个叫做墨言，与我共处了将近三年，现在却阴阳两隔的人——我不知道他为何会知道我的从前，可是却又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隐瞒认识我的理由。
真是可怕，墨言。
为什么要隐瞒，如此落魄潦倒的我，还有什么可值得被隐瞒的价值？
夜郎国的国君又为何要派百鬼到此追杀于我，我跟他究竟坐下什么深仇大恨了，是平他祖坟烧他祠堂还是把他儿子丢井里淹死了，居然让他连死人都不放过？
心中烧着一团无明怒火，可我也又不知道要对谁发泄——我本来短暂到可怜的记忆，被全部质疑，推翻，只剩下一堆相当可疑的残骸。
故事里的白马，和现在半死不活的我，怎么都不会是一个人吧……我都这样了还能被认出来，切，所以说我讨厌狐狸啊，真是讨厌。
喂……我要等的那个人，你又在哪里呢？为什么连一条妖怪都能认出我，找到我，而你却不来见我？
在有记忆的三年，我守在城门旁，看夕阳一次又一次的褪尽颜色，斗转星移。无数陌生的人从我面前走过，我看着他们的脸，他们却没有一个停留在我面前，匆匆的走过去，赶往他们要去的终点。
我啊……好像从来都不是谁的归宿，也没法指望谁能真肯并肩站立在我身旁。
在阳间的身子搞不好已经被人做成腌肉了，我想了很久，说实在的是从心里不指望作为腌肉活过来。
可是死又死的不甘心。
就算是能回到人间，我还要继续等待下去吗？
还是不想死啊，我真的……真的很想见到那个人。
完全不记得的那个人。
我的心中一片混乱，就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在呐喊，刚刚平息了一个念头，立刻又会涌出另外的想法，每一个都沉重的让我透不过气。
“大姐……”凌辰在外面唤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叫我白马。
“啊啊，我没事。”呼了口气，我从水中站起来翻身出去，扯过搭在盆边的手巾，擦干了披在肩头的长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却总是擦不干。
凌辰放下的衣服居然是一套紧身的白衫，和墨言的故事里讲的白马所穿一模一样。我看了半天，抖开了之后穿在身上。
罢了，不去想了。
见到叶紫，我想我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乱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