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之蝶·妖魅三千传》荀夜羽

17、青帝

　　“我记得自己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后来，像是从黑暗湿冷的洞穴里看见了一星亮光。我向那边走过去，亮光越来越大，然后，我好像看见了白色的云端有一扇金色的大门，里面是开满了蒲公英的花田喵的说……”

　　凌辰靠在树下坐着，目光略微有点呆滞。

　　在我手忙脚乱的抢救凌辰的时候，建木跑了，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用力摇着凌辰的肩膀在他耳边吼：“不要去那里！不要看那个，是幻觉，幻觉！”

　　半天，凌晨竖在头顶的猫耳才轻轻动了动：“……是，属下听令。”

　　“乖……”我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手的同时，忍不住的又捻了捻凌辰的耳朵。凌辰茫然的看了我一眼，皱眉，却没有躲开。

　　太好了，虽然变成人之后就不那么可爱而是帅气，不过好歹还留下一点能下手的地方——这么想着，我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

　　“如果可以……”猫男看了我一会儿，继续用深沉的声音恳切的说：“请您不要骑在属下身上喵？”

　　“那什么！真对不起！我刚才是看你都昏过去了一时太着急了所以……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关系，属下无能让您受惊了……所以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耳朵了喵？”

　　立刻放手，我对凌辰笑了笑，还想说点什么安抚的话，就感觉脖子后面热气嘘嘘的。

　　扭脸，叶紫蹲在我身后，红着一双水汪汪的媚眼，银牙咬朱唇，又吹了我一口气。

　　“你又想干什么啊？”

　　“白马……”叶紫憋的脸色通红，叼着衣角用力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胸口看：“请你……请你也用那里闷死俺吧！俺不会挣扎的！”

　　伸手，我捏住他诚恳的脸，用力拧。

　　“疼~~~”叶紫手足无措的扭，悲泪长流。

　　“告诉我，你和那个木头牛到底是怎么个关系？”

　　叶紫一愣，扭过头一把扯开了素扇遮脸：“俺们是正常的异姓兄弟关系，是他先拉俺的爪的，白马你可别多想，俺们的关系好纯良的，俺们才不像你想的那样……”

　　“再说这么恶心的话就揍你哦，真的揍你了哦！不要叉开话题，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五百年三百年的，还有这么多事情他来他去什么的，这都是谁跟谁啊……给你一顿饭的时辰，都给我说清楚了，什么状况？”

　　“这、这些事没啥意思的白马……”

　　见他目光闪躲，我不由得心头火起，一把就拽住了他领子，叶紫醒悟过来我这是还要拧他的脸，吓的赶忙捂住自己被捏红了一片的脸，抖着哭腔哀嚎：“爷，放过俺吧，春宵苦短不拼这一时半刻的，爷雄风威猛过人，俺已经被您收拾的全身无力，今天真不行了！”

　　我只感觉额头的青筋差点崩出血花来，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叶紫还在那自说自话的，我上去一把就捏住他脸颊的两边，两只手一起使劲：“闭嘴……快招供！你到底多少岁了，还有你怎么认识建木什么的，不招我就收拾……不对我就把你捏成猪头！”

　　“呜呜呜呜疼疼疼疼……”叶狐狸哭的眼泪哗哗的流：“俺说，俺都说，俺告诉你……”

　　我放手，叶紫捧脸在地上趴了半晌，才爬起来，抽抽噎噎的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眼泪，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扇子盘腿坐好。

　　“不是跟白马说过了，俺已经五百岁了……”他说完了这句，又低下头去：“是指俺被再度羁押到人间来，以妖的身份已经过了五百多个年头……”

　　听见他说出这句话来，我心中不由得就是一惊——以妖的身份，也就是说，在五百年之前，他根本就不是妖怪！

　　我的吃惊的表情自然被叶紫尽收眼底，他凝视了我一阵，突然笑了下，挑了一双星目斜了悬在夜空上的弯月一眼，又看定了我，正色道：“白马，俺一直不想说呢，因为故事说完的时候，也许你就再也不会搭理俺了……”

　　我突然就有点懊悔了，觉得自己是不是逼迫他太甚，他一直不和我说的事情，难不成真的是别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我现在这么强迫他开口，也许就是要他将已经长在骨肉中的这根刺鲜血淋漓的拔出来。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叶紫却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俺啊，本来是藏在深山中，已经修行了三千年的九尾妖狐。那时候，这世上有一度经常下雨，别说可以果腹的种子，就是鲜嫩的树芽都因为水气太重，还没长开就腐烂了。因为肚子太饿了，俺就趁着暴雨的时候去有人的镇子上偷东西吃，不想被人看见了，他们都觉得是吉兆，就去给自己的头领娶了个老婆……俺也不知道他娶亲跟俺有啥关系，又为啥要把这件事编成歌到处唱。反正，他们当时为了答谢俺，在山下给俺摆了贡品，俺确实想吃，可是去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孩子在偷吃俺的贡品，俺就回去了。因为那时候食物太少了啊，俺要是吃了，他们就有人要饿死……俺是不敢再去山下了，可还是饿，也快要饿死了。就在俺快要饿死的一个早晨，俺看见山里来了一个神仙，俺一开始觉得他是来杀俺这个妖孽的，可是他没有，他抱着俺已经冻僵的身子给俺取暖，还喂给俺吃的，把快要死了的俺救活了。对了，后来俺才知道那个娶亲的头领叫大禹，他最后终于把围困天下的大水给疏通了来着……”

　　安静的听着这些事情，我只感觉自己好像是隔着一帘的暴雨，遥望着远方插入天际的万仞高山——也就是说，我知道它们就在那，但是湿意的太远了，还有就是无论上面有什么，我都理解不了。

　　还有，他刚才好像提到了叫大禹的……

　　嗯，我也认识一个叫大禹的，这人在墨言说的书里，不过我知道他他不知道我，他也治水……

　　我觉得，叶紫的故事不是很长，而是相当的长。

　　“他带俺去了东边自己的山住下，”没理会我近乎炸裂的思绪都浩淼到八百里开外了，叶紫还在继续说他从前的那些故事：“他说，俺是只好狐狸，即使要饿死也不吃人杀生，因为这善念度劫完毕，正体已死，所以从此就不再是妖了，而是神。俺从那时候就跟着这个好心的神仙，他成了俺的主上，教俺法术，又教俺说人话，等俺能变化了，就把俺带在身边当随从，至于建木，本来是个普通的瑞木小仙，也是那时候跟俺认识，成了俺部下的。俺出身低微，其他的神仙们自然看不起俺，他们常常欺负俺，可是俺主上不，他护着俺，还为了俺跟他们翻脸，说俺这些被他捡回来的妖不是奴仆，而是他的兄弟……俺之前活过的三千年里，做梦都没想过能遇到他这样的神仙……白马，你能理解卑贱的俺当时感动的心情吗，俺的主上那么尊贵庄严的神啊，他居然当俺这条野狐是兄弟，要知道，主上他……主上他可是高高在上，主管万物萌发的青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