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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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前辈，建木语重心长的教育我们说：敌人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就不能放松警惕。
然后他又说：但是，也不能逮着机会就不分青红皂白的下黑手。
我听的连连点头称是，双手奉上汗巾，它接过去，擦掉脸上被我一脚踢出来的鼻血。
建木的身量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这还不算他身上长出来的枝条，我站在它身边，得仰望。他的两个犄角是藤蔓拧成的，上边小花开的迎风招展，离近了能看出来身上木纹交错，分明和一块树瘤一般，还蒙着一层油亮的紫光，肌理紧凑脉络结实，能让喜欢影子木的木匠垂涎三尺。
就在刚才，这块木头牛被我跳下树的时候一脚兜在脸上踢飞出去，好在整个砸在叶紫身上才没有受伤。不过现在叶狐狸软榻榻的躺在地上呛毛，好像已经死过去了。
我站在一边，抱着黑猫，拉着它的一只爪子对建木低头道歉：“对不起，没想到您没防范来着……下次时候我绝对不踢您脸了。”
“还想有下次？”建木晃着硕大的牛头叹气：“不愧是当年的杀四凶的人，上来就踹脸，难怪连千年妖狐都被收的服服帖帖。”
傻死兄？那谁家兄弟？还有……千年？
我明白刚才听建木说话，为啥有不明白的地方了。
扭脸看着木字型平贴在地上的狐狸，我伸手提着它尾巴把它从地面揭下来，甩了几下让它去去土气，然后问：“我说，你到底多大了？”
狐狸摇晃了几下总算是换过气来了，柔弱的伸爪，一张嘴舌头都是灰的：“五百岁……吧……白马，你对俺好狠心，你桑了俺的心瞭……”
“五百？两个五百都不止！”建木吼了一句，震的我耳朵一阵失聪，下意识的手一紧，狐狸嗷的一声惨叫，喊了一句“尾巴！”就又抽了过去。
看来是和真实情况有很大出入，不过不是重点——我撒手，让叶紫继续在地上木字型趴着去，然后转过身和叫做建木的这位妖怪聊天：“照您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们想要杀我？”
“不，我的意思是你得杀我们。”
摇头：“我没这打算。”
“不是你没有打算就不会做，这是本能，刚才我试着和你较量了一下，先前你不过是打闹着玩，一旦认真了我可没赢的机会，所以咱就此罢手，我收拾不了你，我服了。”
这种恭维只能让人悲痛欲绝，不过本着做人的良好原则，我还得跟它继续客气：“刚才我可是真的在认真逃命，没有一点打闹嬉戏的意思。”
牛侧过头，铜铃大的眼仁里映着我一本正经谦虚谨慎的脸：“我可是动用全力了，你这么说就不实在了。”
这位妖怪就算是丢到人群里，也是一脑袋榆木疙瘩的正人君子。
“好吧，就算我不地道了，我有藏着本事……也不能算你们……还是谁们追杀我的理由吧？我这种贫困潦倒的女人，要财要色都没有半分的，你们图个啥呢？追着我吓唬好玩？还是让我追着打有意思？”
建木一拨愣脑袋：“不，非也，否定，都不是。”
“您按普通人话说就成，我这人不纠结，不用说这么多遍我也明白是一个意思……那总该为点什么吧？”
那木头牛叹了口气，一脑袋小花跟着喷香：“自然是为那个东西而来，看在你不是个糊涂人的份上，我劝你几句，你要是识时务，就趁早把人家夜郎王要的东西交出来，别贪着，没好，那东西是神物，你都这样了，带着它反而会害了你。”
骤然的，这事儿就有意思了——我一个在偏远地区砍柴为生的穷人，居然还跟夜郎王扯上了干系，好像还拿了他啥重要的东西自己私藏了。
哎呦，冤，我真冤！
“不是，建木兄，你看我这样的，除了一身行头之外，哪儿还有撂东西的地方啊……别说，还有几两的散碎银子，不过那也都是我自己攒出来的……你们是认错人了吧，啊？”
听我这么抢白，建木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有误会，按道理说，假如你带着那东西，自己还能变成这样？还能……”
“白马！”
我本来聚精会神的在跟建木说话，结果被这声呼唤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叶紫站在我旁边，他已经变回了人样，正在穿衣服系胸前的带子：“去休息一下，俺和建木有话说。”
建木连连摆蹄：“有话当面说，咱没有见不得人的话。”
叶紫冷笑，细长的媚眼盯着三尺长的牛脸：“也好，既然如此，就告诉俺你为啥要来？你这家伙可不该因为寻物就来此地的。”
“本来想给你个解脱的，不过现在不想了，看来你小子有活下去的目的，而且不再脑子一热就冲动，这样就好。”
“那你就这样空手回去，不提着俺的头，能交差么？”
建木闷笑，头上刷拉拉开出一片花：“他们还不敢动我，你放心……我刚才可是来杀你的，你别对敌人这么好。”
“啰嗦，俺不用你这种木头疙瘩说教！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告诉我三百年前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
牛和狐狸对视了一会儿，低头叹了口气：“你还要干出什么翻天的事情？都是过去的旧账，你那时候还在封印中困着，不知道来龙去脉。他受的苦、受的委屈比你重，现在还不是……”
“别跟俺说他能忍下这口气！”
“你省省吧，他不就是这种人么，”建木又笑了笑，脸上也开出一朵花来：“他连你的罪都背下来了，他恨过你么？”
叶紫语塞，许久方攥拳憋出一句：“俺知道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俺心里窝着火。”
建木又叹出口气来：“你窝着鸡蛋都没用——刚才我放出点瘴气你就瘫倒了，虽说后来用障眼法金蝉脱壳的用张狐皮骗过了我去，可是遇到别的妖呢？它们能跟你善罢甘休？是，你们兄弟情深，你心疼他，他护着你，你能打能闹能耐大，惹出来的祸端他能替你平了……问题那是从前，你现在还有多少能力能翻天覆地，谁又能来罩着你？”
“建木！你别扯别的，俺气，不是为了俺！”叶紫气促，一拳挥出砸在身旁的大树上，震的树叶纷落：“他们这样对他，俺不甘心！”
“你不是见过他了，他跟你说他不甘心了？他对你说他要报仇了？叶紫，你精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他忍下不公，还不是都为了咱们……你得明白大人的心。”
叶紫深深的吸气，别过脸的时候，我看到他阴柔秀美的脸颊上滚落了一串星光。
“我被放出来的时候见过了一面，可那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也都快认不出他了……但是，我看见他站在那个女人身旁，当时笑的很开心……”
建木没有接他的话，只是低了头，顿了顿自己的蹄子：“我前日见到他了。”
连我都看得出，叶紫吃了一惊，他像是被这句话魇住了，呆呆的站着，半天才眨了眨眼，随即又飞快的低下头去：“他还好吗？”
“还那样，跟从前差不多……”
“我知道……”叶紫笑的怆然：“这个我自然知道，见到他的那天我就知道……但是当时他不认识我，只是愣着看我……好在他的手还是那么暖，摸到我头上的时候，我记起来了，这是他的温度。那天，俺突然觉得独自熬过来的这五百年，真的和他说的那样，好快……”
“你被关的五百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建木伸出蹄子拍了拍叶紫的肩膀：“现在他已经把忘了的事情都想了起来，还对我说如果看见你，让你去找他。我说你未必肯去……你啊，你还是在伤他的心。”
沉默了一会儿，妖狐黯然一笑：“之前就伤了，现在他既然都想起来了，俺就再没脸见他……俺知道，俺犯的错牵连了他，如果不是俺，他也不会……”
“不提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再提我跟着你一起哭，不提了。”
“对，不提了。俺现在还不能死，你就空手而归吧。”
“死狐狸，你真当我是来要你这半死不活的命么……别忘了，我也是你兄弟啊，兄弟这种事情，认下就是一辈子的关系。”
银月映空，泼银撒光的广袤大地上，两个妖怪互相牵着手，忒深情的彼此凝望，满头满脸的土灰。
“现在俺唯一能做的就是报恩……建木，就劳烦你替俺再去见他一面，告诉他俺找到他最重要的人了，他现在来不了没关系，俺会在这里，替他守着他最重要的人，直到他能来接她走为止。”
“这不用你交代……”
两只妖怪都沉默了，并且一起扭脸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站在三步开外面沉似水——二位吧啦吧啦吧啦白唬了半天，我愣是一句都没听懂。
两只大眼瞪小眼的怪物看着我我看着他们约摸有半柱香的时辰，建木终于开口了：“你……要杀了那只猫吗？”
低头一看，我吓了一跳——因为刚才听他们对话太迷惑不解了，所以凌辰被我脸朝下压在胸前抱的紧紧的，现在黑猫四爪下垂，好像已经被闷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兄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