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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生君未生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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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逸到底是绿腰的心肝宝贝,在绿腰的劝说之下,我和裴逸握手言和,之前的‘非礼’事件被绿腰定性为一钞误会’而在大家的干笑之中彼此粉饰太平。
裴逸脸上掌痕宛然,却恭恭敬敬地朝我做了一个揖道:
“裴逸给夫人赔罪了。”
我的脸上泪痕未干,连忙拿手绢拭了,低着头小声说
“既是误会,裴公子何罪之有……”然后瞥了一眼勾起嘴角的裴逸,小心地吞了一口唾沫轻声说“我早被将军休出家门,裴公子就不要再提那些虚名了。”
裴逸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戏谑,嘴里却依旧客气地说
“话虽如此,这辈分总是还在的。”
他这样的人会在意辈分?辈分上我可是他的‘妈’!见过用这样的眼神瞅自己的妈的么?那眼神,就好像我没有穿衣服似的!
裴逸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在绿腰看不到的角度里,他微微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呃……那动作配上他挑起的眼眸,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邪恶有多邪恶。这种人,分明便是那轻佻狂妄之辈,若说是他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礼义廉耻,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不要再提那个死男人!”绿腰大大咧咧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裴逸的举动“屠苏不过大你半轮,叫她一声姐就是,屠苏,你也别裴公子裴公子的叫了,我听着也怪别扭的,和我一样,叫他小逸就是。”
呵!这个家伙竟然只有十七!我惊讶地抬头瞪着他……没想到他的年龄竟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小……难怪说有过阴暗的孩子都会显得特别早熟……原来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而已。我看着他的眼神里有了怜悯。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很快他脸上的惊讶就被玩世不恭所取代,灿若星光的眼眸凝视着我,竟然显得有些惋惜。
很快,我们都挂着一张和煦的笑脸彼此招呼:
“屠苏姐~”
“小逸。”
绿腰满意地看着我们,眼神温和得如同看着自己两个吵架而又和好的孩子的母亲。我暗暗地把那块裴逸前襟的破布塞得更里面一些,却瞟见裴逸似乎也在绿腰看不到的角度里往袖子里掖着什么……我们都笑着,满屋子的融洽,把我们之间的狗皮倒灶掩饰得干干净净。
天下太平,世界终于和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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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我彻底对红尘居在开封人民的心目之中的地位有了深刻的认识。
一直以来,我都是以为女子当炉这样的事情不过是红尘居里的一种营业模式,充其量不过是在开封城的无数酒肆里的一种小小的特色而已。但是,我错误地估计了古人对于这种创新的好奇,尤其是那些自负风流又嫌弃青楼章台俗气的文人骚客们对于红尘居这种做了那什么还要立贞洁牌坊的行为颇为称道,竞相来此捧场。文人可以算是宋朝的无冕之皇。相较于其他的朝代,软弱的宋朝对于武将的轻视直接导致了文臣的风流。这些小资阶级的人酒酣耳热之后吟诗作对附庸风雅的行为给红尘居做了最好的宣传。
看着那些朝廷大员进进出出,我甚至有了一种置身于金銮殿的错觉。
这美人酒香,琴韵书画样样不少的红尘居便是这些人的朝廷。也有不少红尘居的姑娘就这样成为了人家官宦的妾室,对于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一个将军夫人出生的我来说,被休就已经很悲剧了,自然不敢抱着那些黄花大闺女的念头,低调低调再低调才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
但是我没有想到,身为一介武将,为葡萄美酒夜光杯而醉卧沙场的将军,铮铮铁骨,浩浩正气,他竟然也会有闲情逸致来到红尘居这样一个连名字里都透着女性柔软情怀的地方来。
他来的时候,正当我抱着酒坛从地窖里出来,我隔着几层的人群,看见他站在红尘居的门口,一身朴素的天青色的长衫,束着发冠背着手,微微皱眉,表情仍旧是他千年不变的漠然。一切都和酒楼里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同样一身便衣的男子,看上去似乎年纪不大,眉宇之间颇有几分粗粝的战场之气,举止也甚为豪放,正是他一手搂着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进了红尘居。
前夫,裴臻。
惊讶只是在我的眼里微微停留,我很快就淡定地捧着酒坛子继续我的活计。我只是这里二十八个姑娘之一,他只是这里千万酒客之一,他付钱,我们便给他服务,仅此而已。挑衅或者是刻意的回避都是毫无必要的,我们之间的关系,那张休书早已经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公子,您要的春风醉。”我大大方方地对着裴臻对面的一桌客人柔声说。
“姑娘,给我们送一坛你们这里招牌的梨花雪!”和裴臻一起来的那个男子在我的身后高声呼喊,声音年轻而充满了活力,招人喜欢。
我没有回头,又回到地窖里给他们抱去了一坛的梨花雪。
“很眼熟啊……新来的?”接过酒坛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问。
“奴家屠苏。”
“屠苏?”酒客微微一怔,半响才说“……屠苏,好啊”说着他拍着身边的裴臻说“子桓,和你老婆一个名字啊,我就说了嘛,你没事乱给人家姑娘起什么酒名,这名字果然还是在红尘居这样的地方听起来舒服,将军夫人……叫什么屠苏!”
哦,原来屠苏这名字还是裴臻亲自取的啊……说得好,没事给自己老婆取个酒名,难怪还得我流落到酒肆里谋生。
裴臻的脸不出意料地难看了起来,却又不好直接和人家翻脸,低头,拍开酒坛子上的封泥,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满杯,喝起了闷酒。
裴臻的这位粗神经的同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裴臻那阴沉到家的脸色,还继续说:
“你可知道这个家伙有多护着老婆,我难得从边疆回来一趟,都不肯带我到他的府上见见屠苏嫂子……你说,我要是之前和你就是一个营的,至于这样肖想着么、”
听这个可爱的家伙这么说,我几乎要哈哈大笑了,但是我只是笑眯眯地对着裴臻的同事轻声说
“或许,将军家里有所不便呢。”
裴臻的同事点点头又回头对着裴臻说
“都说这红尘居里的姑娘体贴温柔,不但善解人意还漂亮,果然名不虚传,我看这位屠苏姑娘就很不错,不如我也把她娶回家,这样不是咱们兄弟连老婆都一个名字了?啊哈哈”他一手搂着裴臻的肩膀,爽朗地哈哈大笑,裴臻的脸色更难看了。
是啊,多好,不但一个名字,连人都是同一个呢。我强忍着笑,脸上的肌肉未免僵硬,裴臻的同事却误以为唐突了我,连忙道歉。
我摇着手说不妨事,却匆忙离开,一直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放声大笑。
摊上这么个活宝同事,想必裴臻现在郁闷得恨不得杀人吧?我一面锤墙一面想,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笑声太大,引起人家的注意。
突然,有人猛地扣住了我正朝着墙壁砸去的手。白生生的手指握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我竟然丝毫挣扎不得。
不想这个时间,我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人!等裴逸那阴测测的声音不期然地自我的身后响起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真的很麻烦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脖颈之上微凉的触觉……微微偏过头,发现赫然是一把匕首……之前,他往衣袖里藏的,应该就是它吧?一开始,他就想要我的命吗?
所有的得意都在这一个问题之中消散,现在装出痛苦万状也是来不及了,我只能暗暗咬唇,慢慢地回过头,打起精神去面对那个明明带着笑容却能够让人从心底冷起来的裴逸。
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逃避,这是人类继承自动物的本性。我想,如果不是被裴逸狠狠地扣住了手腕,我会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逃避的欲望。
是的,我害怕,尽管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我知道,我害怕。
为什么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会有这样冰冷的眼神,他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让我想起了兽的獠牙,似乎只要我露出一点的蛛丝马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我撕裂。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公子问得好奇怪,我……不明白……”我回避着他凌厉的眼神,尽量让自己显得弱小而无害。裴逸丝毫不作理会,左手扣住我的手腕,右手挑起我的下颌,用冰冷的声调说:
“收起你那一套骗人的把戏吧,绿腰不在,我看谁还能来给你撑腰?嗯?!”他眯起眼睛,眼角的那一颗泪痣盈盈欲坠,妖艳魅惑如修罗,在我的视线的注视之下收起了匕首,而后,他的手顺着我的脖颈慢慢下滑,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颈椎。
我瞪着他,拼命挣扎,他却越收越紧,看着我逐渐由通红变得青白的脸色,笑得无辜又天真,仿佛只是一个摆弄自己玩具的孩子。
胸腹之间的空气越来越少,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在吓唬我,会松手的,没想到一直到我失去意识,他的手都没有离开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