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萧落木

66、君恨我生迟5

　　屠苏端着酒杯犹豫的时候，裴逸依旧云淡风轻地微笑着，然后接过屠苏手中的酒杯，朝着绿腰和眉黛微笑着说，明亮的烛光之中眉眼如画，水光潋滟：

　　“姐姐不胜酒力，这酒，还是由小逸来代喝了吧。”

　　眉黛毕竟年轻，一着急，就上去拉住了裴逸的手腕道：

　　“不可以！”

　　屠苏了然地放下手中的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绿腰。

　　绿腰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依旧笑着说：

　　“既然是眉黛敬给屠苏的，你代喝，也不太好吧？”

　　裴逸一挑眉，笑着说：

　　“有什么不好的？小逸只是要绿腰知道，小逸可以代姐姐做任何事。”

　　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然后将空杯子倒过来，晃了晃，‘咚’的一声搁在了桌面上。

　　“有什么事，只要小逸在，自然轮不到姐姐来做。”

　　绿腰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下，连屠苏都有些吃惊了。谁知道眉黛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啊。绿腰自然不会对裴逸做些什么，但是，那杯酒可是敬给自己的！而自己在绿腰心中的斤两，屠苏清楚的很。

　　裴逸拾起筷子继续夹菜，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脸色煞白的绿腰，勾着嘴角说：

　　“绿腰，我一直是信你的……”

　　绿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我也是为了你好……”她说着挥开了眉黛的手，注视着裴逸说“既然你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我也不能再无动于衷了……小逸，你还年轻，一时的年轻气盛是可以原谅的，可是她已经不年轻了，背负着你的继母这样的身份却依然和你……和你……这样，这怎么像话！”经过长途跋涉，绿腰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在自己的脸上涂上厚厚的粉。没有了那些可怕的浓妆，绿腰原本的面容便呈现出来。有些憔悴，有些苍老，但是依然美丽，隐约还有裴逸的影子。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美人了。

　　裴逸懒懒地挑起一片白菜，丢在屠苏的碗里，然后淡淡地说：

　　“绿腰，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姐姐就是姐姐，别说她不是我的继母，就算她是，那又如何，我愿意，千金难买我愿意，不是么。”

　　“就是不是你的继母，她也是你的小姨！这些事情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明白！”绿腰干脆放下伪装，拍案而起。

　　“我不在乎！”裴逸不客气地顶了一句，然后继续给屠苏夹菜。

　　“……我，也不在乎。”屠苏突然抬起头，对着绿腰柔柔地笑着，眼神却犀利非常，几分狷介，几分不屑，几分同情。

　　“妖精！”绿腰还站在桌子旁，占着身高的优势，挥起巴掌就朝着屠苏的脸扇去。

　　裴逸猛地抬手截住绿腰的手，也抬起头，淡淡地看着绿腰。

　　绿腰用力挣了挣，裴逸握得很紧，竟然纹丝不动。

　　“绿腰姐姐”屠苏平静地看着绿腰，看着她扭曲的脸“现在我还叫你一声姐姐，是感谢你当时收留了我，但是，我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我自然会报，有仇，我也不会忘记。姐姐，当时你瞒着小逸说我出卖了他的事情，我们是不是要乘着现在好好提一提？”

　　裴逸看绿腰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

　　这事屠苏没有说，他也没有再提，因为他愿意相信屠苏。可是，这样不代表着他不怀疑。相信屠苏，就意味着怀疑绿腰和眉黛的话。

　　突然，裴逸的眼神一变，撑住桌面的左手微微颤抖，扣住桌面的指节雪白。

　　“……绿腰……你果然让我失望了！”

　　绿腰咬了咬嘴唇，有些不自然地说：

　　“……这药本来是为她准备的……不过……不过也没有什么大伤害……我……我会叫眉黛来伺候你的……”

　　屠苏看了一眼眉黛想煮熟的虾子一样的脸蛋，在一看裴逸愤怒，绿腰尴尬的表情，心里很快就清楚了这两位在酒里加了什么料。

　　只是，这酒既然是给自己准备的，那么，想必她们两位应该也好心地给自己准备了男人了吧？她就不相信她们两个会舍得把他们的宝贝裴逸贡献出来给自己‘糟蹋’。既然现在中药的是小逸，想来绿腰也只能肥水不流外人田，让自己的心腹眉黛顶上了。想来，这样的事情，眉黛心里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

　　多么美好的场景啊，把失去了理智的裴逸和欲拒还迎的眉黛往那房间里一推，把门一锁，圈圈叉叉，叉叉圈圈，有爱又和谐。

　　只是，她们现在打算拿自己怎么办？

　　也给自己灌药下去，把自己解决了？还是把自己绑起来，强迫自己去看一场和谐？

　　没有给屠苏更多的思考时间，裴逸的脸色越发的绯红，也越发的站立不稳。眼看着马上就要那啥那啥了。

　　绿腰眼明手快，一把搂住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裴逸的腰，然后一手拉住一脸羞涩但是明显十分愿意的眉黛，郎情妾意，欢欢乐乐地送进了旁边的房间，关门，放狗。

　　屠苏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但是她却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而这个人，自然就是绿腰之前‘好心’为屠苏准备的男人。不过很可惜，那些药屠苏并没有喝下去，现在荡漾的人是裴逸。当然当然，这个屠苏到了现在连脸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在搂着屠苏那小蛮腰的时候，心里就想，其实，即使屠苏没有喝药，自己也非常的愿意霸王硬上弓的。毕竟屠苏这样等级的姑娘，也不是那么容易满大街的碰到的。

　　绿腰非常淡定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然后非常体贴地为这两对关上了房门。

　　木门一关，把一切都关在了新年的幸福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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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关上的一刻，一阵于室内不同的冷风迎面扑来，绿腰不由自主地拉近了衣襟。

　　真的，有些冷啊……

　　明明屋内温暖如春，可是门外，就是这样的彻骨严寒。

　　没有多久，那粗重的喘息声就从屋里传出来，接着是吱吱咯咯的木头摇晃的声音，每一样，都是那么的刺耳，好像一出闹剧。而她，就是这出闹剧的导演。

　　那些伪装的淡定再也无法更为长久地留在绿腰的脸上。那张在无情的岁月的摧残之下已经显得憔悴的容颜如今变得更为沧桑，眼眸深处的悲哀无尽的蔓延。

　　只要裴逸清醒过来，他一定会恨自己的吧？会很恨很恨的吧？毕竟没有什么，比被自己信任的人如此对待更为难过了。那个小时候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红尘居的孩子，那个任性的却又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孩子，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无论他对眉黛做了什么，裴逸都不会爱上眉黛，也不会接受她。裴逸的心是伤了，但是眉黛呢？她知道眉黛喜欢裴逸，默默地喜欢了好多年，她也知道裴逸的眼里，其实从来都没有过眉黛，但是她没有告诉眉黛这些，她心里却清楚，眉黛这一生，也许就在今晚，已经毁了。

　　她喜欢裴逸，喜欢屠苏，喜欢眉黛，但是这些人，一夜之间，都毁了……毁了，毁了！全部的。

　　可是……可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小逸不可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也不可以背叛自己的祖国。而裴臻，更不可以有事……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拯救裴逸和裴臻并没有错，哪怕……是用这样的方法！她不能对不起姐姐的托付，也不能让裴臻面对那样的呃危险。

　　要恨……就恨吧……绿腰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寒风之中，有人阴阴地笑着。

　　夹着风雪，在一片热闹的新年的气氛之中，如同哭泣。

　　早已经习惯的黑暗突然变得光明。

　　眼前，是灯会辉煌的光芒，照的绿腰有些睁不开眼睛。

　　绿腰抬起头，远处有人笑着朝自己走进，一身带着绒边的锦绣长袍在风雪之中鲜艳非常。但是那笑容，明明嘴角弯弯，却是那么让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