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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我生君已老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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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叶和常是中计了。
屠苏不想死,裴逸也没有打算让屠苏死,唯一一个真心想要屠苏死的人反而为了保护屠苏受了伤还被抢了匕首。等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他叶和常反应过来的时候,真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不过虽然现在他处于下风,好歹屠苏还在自己的手上,他这样安慰自己。
没想到裴逸明明占着上风却在此时朝着叶和常冷冷一笑,毫无预兆地猛退了两丈距离,直直丢下不断反抗着的屠苏和焦头烂额的叶和常。
等叶和常反应过来的时候,脚下的冰面已经裂得如同欢笑的面容,转瞬之间就吞噬了还站在冰面上的两人。
冰冷的湖水漫过叶和常的头顶的时候,叶和常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裴逸对屠苏的抢攻和屠苏拼命的自杀行为。打从一开始裴逸就已经偷偷地用内力震碎了这冰面,然后两个人合作演了一出戏吸引了叶和常的注意,不但让他在打斗之中吃了大亏,还直接忽略了不断碎裂的冰面。
这些小伎俩原本并不那么容易就可以瞒过叶和常,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两个明明互相误会的人,明明被伤害那么深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情况之下明白对方的心思呢?不但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还能够如此默契地配合。这样,才导致了他最终在这样简简单单的把戏之前,跌了大跟头。
默契吗?冰冷的湖水让他的四肢渐渐地开始麻木,头顶的阳光透过冰面的时候也那么的不真实,连天空都变成一片淡淡的蔚蓝。叶和常看着屠苏慢慢地飘向泛着柔和的光泽的水面,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拉走,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朝着更深处下沉。是的,那种默契……自己想要了很久却一直不能够得到的东西,哪怕是当年那个那么爱着自己的屠苏都没有能够给自己……水中,叶和常默默地合起了一向明亮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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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就是大病初愈,加上散兵的骚扰,又是冷水的浸泡,屠苏脆弱的身子在这冷水里泡过之后就立刻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等她昏昏沉沉地被震醒的时候,才发自己正坐在一匹马上。
准确地说,她是被人抱着,骑在马上。
不用说,抱着她的人自然是裴逸。
屠苏在水里泡过,可是身上的衣物却还干爽,显然裴逸已经用内力将她的衣物处理过了,但是时间紧迫到底还是微微有些潮湿,两个人的温度就隔着这样的湿传递着,带着苦涩的暧昧。
裴逸看着修长挺拔,身材在南国里算是高的却还多多少少带着少年的青涩没有长开,所以看着显得有些瘦削。但是女人的胸和男人的胸都是不能只相信眼睛的一面之词的东西,服装这种东西,很多的时候是带有欺骗性的。
所以那看上去不怎么伟岸的裴逸竟然轻轻松松地就把一整个屠苏完完全全地环住了。即使身后的这个人在实际年龄上小了自己整整六岁,在心理年龄上小了自己足有十三岁,但是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红果果的差别啊,仅仅只是一个宽广的胸膛,竟然让屠苏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突然觉得很安心。
即使绿腰,眉黛,包括屠苏都欺骗了他,即使屠苏还来不及解释,即使所有的证据都指示着屠苏将裴逸欺骗玩弄得很惨,他却依旧选择了相信屠苏。屠苏微微摇了摇头,其实裴逸这个孩子在某些方面还是有着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偏执的吧?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逸轻声说:
“跟我回去处理下,你受寒了。”裴逸的声音有点冷,但是并不生硬。既然对叶和常起了疑心,裴逸自然不会放弃查找关于叶和常的蛛丝马迹。能够查到他是金国的皇子耶律曷常,自然也能够查到他出神入化的口技,自己误会屠苏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这次回来,无非就是为了和屠苏澄清这件事情。但是真到了这一刻,隔了近一个月的误会再提起来,也有些勉强。
“……回去?”回哪里去啊?
屠苏试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彻底的倒了,每发出一个音节都是火烧火燎的疼。
“小梅是回不去了,先跟我去金兵大营吧。”裴逸说着单手用披风将屠苏裹得更紧一些,然后才一拉缰绳,提了速度“……或者,我可以先送你回宋营……裴臻会保护你的。”
屠苏轻轻地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逸,然后强忍着喉咙里撕裂一般的痛楚说:
“去金国吧,我跟你走。”那里才有你的梦想,你的骄傲吧?
金兵大营啊?无所谓了,去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他在,就够了吧?
没有更多的力气解释什么,片刻之后,屠苏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没有问他是怎么想通的,也不需要问他是怎么知道那些冰冷的话都是叶和常的骗局。就像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只是因为那个令牌就相信他是金兵的千户长一样,她在哪怕他朝着自己挥来那致命的一击的时候也依旧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能为了一个人在别人的楼下弹了三天三夜的琴的人;能为了一个人夜闯将军府的人;能为了一个人即使被所有的亲人告知自己被背叛的时候还要千里迢迢追来只是为了要她一句话的人;为了一个人不惜一直偷偷地在暗中保护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
所以,在看到裴逸的身影出现在湖畔的时候,屠苏就知道,他是来救自己的,无论,他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哪怕他的箫真的击在她的额上,她也不会闪避。
裴逸低头看了一眼怀中这个又一次沉睡过去的女子,温热的气息在冰冷的北国立呼成一片白色的雾气,屠苏的面容就在这雾气之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裴逸心里百感交集。
她又一次在自己的怀里了,真是的,温暖的,而不再是酒清梦醒时的一片虚无。她仍旧对着自己暖暖的微笑,眼中仍旧只有自己一个,即使在自己说出那样绝情的话的时候,她依然笑得那么温柔,甚至于没有要自己给她一个解释。
这个人是理解自己的,她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要什么。从他决定做一个金国的谋士的那一天起,他就毫不怀疑自己有一天终将和曾经的一切对立。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国家,也许连绿腰都不会原谅自己对宋的背弃,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会被这个世界背离。他已经做好了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的准备,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遇到屠苏。
这个女子和其他的任何一个都是不一样的。
只要他需要也许会有很多女人跟着他,哪怕是到金国去。但是那些人只是因为他,盲目地跟从,带着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无奈。但是她不一样,她是理解他的。他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都抱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想法,他们同样自私,同样任性,同样冷血无情又同时有无数放不下的牵挂。是的,只有她,比自己温柔比自己软弱比自己豁达比自己木然却如同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如同自己骨血相连的另一半,有自己没有的东西也缺少自己拥有的东西,但是从本质上来说,却是一样的人。
所以,即使她真的抛弃了自己又如何,她真的利用了自己又如何,如今她又一次在自己的身边,在自己的怀里了,他就不会再松手,无论怎样的理由。
裴逸微微收紧了自己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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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在叶和常千辛万苦偷来的布阵图的帮助之下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大败战,损兵折将,丢盔弃甲地跑回了自己的驻地,各个垂头丧气,被裴臻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现下这群北国的大汉才记起了裴逸曾经放在自己的面前而他们没有珍惜的那个机会。
只是,当时谢绝了人家……金兵的统帅坐在厚厚的狼皮褥子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怎么样请回这尊大神呢?据说汉人都是很清高很清高的,要是他生气了不来,自己连用强的都不行。断绝粮草这样的事情。据说他们会宁可吃草吃死的(他指的是伯夷桑采薇的故事),放火烧山据说他们会赌气宁可在树上烧死的(他想到了介子推的事迹),用绑架的更不行,指不定他就从此开始装哑巴(比如还有一个徐庶的前科)。在这位痛苦纠结着的将领就要拔光自己的头发的时候,帐篷之外传来一则喜讯,那个看着很清高的汉人居然自己回来了。
统帅立刻迎了出去,一片墨色的黝黑之中,裴逸包着宽大的斗篷站在营帐前,对着统帅轻描淡写地笑着,虽是客客气气的问却难掩眉宇之间的骄傲:
“不知道现在,在下还够不够做将军的谋士?”
“够的够的,我立刻遣人给你安排屋子。”统帅立刻狗腿地迎上去,想要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这一上去,倒是没有摸到裴逸的手,反而隐约的一个人形。裴逸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裴逸的斗篷之下竟然还有一个人。
“易公子……这个……这是?”统帅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挫着手掌问,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裴逸冲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慢悠悠地说:
“我的姐姐。”
“姐……姐姐”统帅愣了一下,立刻笑逐颜开,好啊,连人质都自动交出来了,这个裴逸,呦西大大滴~
裴逸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统帅忙不迭地招呼着人安排房间,抱着屠苏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姐姐,虽然我更希望能把你放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亲手把这个天下捧到你的面前,可是现在想想,你能陪着我一起把这天下拿下来,其实……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