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君生我未生10 ...
-
白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天亮的时候，雪霁云开，天色如洗，灿烂地落了一地的阳光。
小小的村落外开了一片的梅花，红艳如火，盈盈地烧了整座山。衬着一地莹白的雪，灿烂明媚得让人忍不住微笑。
裴逸依旧是一身素白，还是当初红尘居里风流琴师的模样，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一些凌厉果决的气质。若不是一头流墨似的长发未束，几乎就要融到这一片红与白的世界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天气很漂亮，他的心情也很漂亮。
嘴角弯弯地勾起，笑容明媚，一双黑亮的眼眸里流光溢彩。
在离这里几十里的地方，金人和汉人正在交锋。已经一天一夜过去了，数量之上远远占着优势的金人竟然还没有鸣金收兵，可见金人探子辛苦带回来的阵法图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阵法图？
裴逸笑容更加灿烂。
裴臻那种性子的人，怎么会按着书上主上的方法一沉不变的布阵？若真是这样，裴家几代之前就已经全部战死沙场败绩累累了。
裴臻的阵，是变化的。所以他的阵不需要阵法图也不会有阵法图。如果能够得来，自然也不会是真的。
能够破裴臻的阵的人，只有他们家族的兄弟……而这些人里，除了他以外，没有存活下来的。也就是说，天下如果有人能够破解裴臻的阵法，那么这个必然是，也只能是他裴逸。
那些金人，很快就会来求他的。
无意之间，看见一匹马跑过，一身枣红色的毛，因而在雪地上特别的显眼。
马上坐着的人正是叶和常，只是叶和常的前面，坐着屠苏。虽然屠苏脸上只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但是叶和常笑着搂着屠苏的腰，样子很高兴。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艳，看去竟是让人刺眼的和谐。
只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竟然就和这个戏子打成一片了啊！虽说是不想再去担心她的事，但是……
裴逸的脸一片铁青，一拳狠狠地落在了树上，震落了一地的雪花。
为什么是他？即使选择裴臻，都比这个来历不明的戏子好吧？
马上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梅树之下紧紧盯着他们的人，于是马载着两人很快就消失在裴逸的视线之中。
“易公子”远远地有人叫他，裴逸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人家叫的是自己，于是回头看着来人。
“易公子，你要的东西俺已经帮你找来了。”一位黝黑的老汉颤巍巍地朝他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
裴逸接过了，脸色依旧很难看。
他在小梅这个村子住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村子原本就不大，村里的人也热情，很快就都认识了这位漂亮到不像话的白衣易公子。这位公子出手阔绰，虽然有些怪癖，但只要不去打搅他，和他还是很容易相处的。所以村子里的人对于他交代的一些事情都很尽力地去做。即使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明显是来自南方的漂亮公子哥儿，为什么会对这个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常子如此感兴趣，甚至还租下了他的房子常住。
裴逸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随手掏出了几枚碎银子打赏。
老汉喜滋滋地拿了钱退下。
哼，果然不出所料。
裴逸看过之后随手就把包袱仍在了一棵梅树之下，而后嫌恶地拍了拍手，仿佛接触了一件脏东西。
犹豫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慢慢地蹲下，将刚才丢下的包袱捡起来。
既然只是这样……哼……
片刻之后，一匹白色的骏马跑过梅林，顺着一地深深的蹄印，飞快地追去了。
====================================================
宋军又一次凭借着裴臻的阵法让金兵吃了大亏，于是全军欢庆，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人人都是一副喜气洋洋。很多热血的军人都相信，只要再胜利几次，就可以彻底地打败金兵，和之前一样胜利凯旋了。毕竟，裴臻将军带的兵，从来没有吃过败战嘛，胜利，那是理所应当的啊。
只有屠苏一个人冷冷地看着庆祝的人群，脸上没有一丝的喜悦。无论经过多少次的胜利，最终都是要走向灭亡，成功过的失败总是比没有成功过的失败更让人感伤。
“你不高兴。”裴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淡淡地说。
屠苏微微有些吃惊，但是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依旧保持着她惯有的微笑柔柔地说：
“将军和他们喝了一夜的酒，以为你已经醉在他们那里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裴臻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到案后，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冷茶。
“看来，不高兴的不止我一个，将军也是呢。”屠苏笑着说，察言观色这是她所擅长的。
“胜得吃力”裴臻沉默了片刻，竟然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说“刚刚接到战报，说是孙将军，魏将军处都吃了败战……形势不容乐观……看他们那么高兴，我也不忍拂了他们的兴致。”
想来是真的忧愁了，这样的话也敢对着自己说了。屠苏想了想，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拾起一本看了一半是诗集一边翻看一边说：
“谁胜谁负有那么重要么？”
裴臻抬头看了屠苏一眼，眼里带了淡淡的责备之意：
“胡说，宋家的天下，怎能被这些外邦之人夺取？！”
“是吗？”屠苏懒懒地应了一声，也不去看他，只是盯着自己手上的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有什么差别呢？”
这下，裴臻的眼里冒出了一丝光芒，明亮而犀利，让原本古井一般死气腾腾的眼眸里绽放出生机。
是谁，也曾这样告诉过自己？其实百姓根本不会关心天下归谁所有。
裴臻犹豫了一下，刚想开口，门口就有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看也不看就喊着：
“苏苏，苏苏，快随我出来。”
裴臻微微地皱了皱眉，屠苏却只是笑，清清浅浅，温温和和，满不在意。
叶和常掀开门帘，看到的就是这张裴臻皱着眉的脸和屠苏一脸漠然的脸。于是微微的有些尴尬，习惯性地挠挠头，对着裴臻憨憨一笑道：
“将军也在啊？嘿嘿……”
裴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叶和常抽了抽嘴角只得继续说：
“那个……我是来找屠苏妹子的。”
裴臻又是点点头，没有回答。
叶和常更尴尬了，于是干脆道：
“那个……我……我可不可以带屠苏妹子出去？”
裴臻看了叶和常一眼，又看了屠苏一眼，还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倒是屠苏大大方方地对裴臻行了一个礼，然后朝着叶和常笑笑，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经过裴臻的身边的时候，裴臻又一次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里，轻轻拉了拉屠苏的衣袖。屠苏只是朝着裴臻安抚性地微笑，而后快步跟上。
前方，叶和常已经牵出了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逆着阳光笑着，朝屠苏伸出了手。
屠苏把手递过去，然后稳稳当当地坐在叶和常的前面。她微笑着，灿若春花，唯独一双眼眸里，清清冷冷，透出一股犀利和没落。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呢？”马上，屠苏漫不经心地问。
“一个好地方。”也许是因为呼啸的风声，叶和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
===========================================================
急行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叶和常带着屠苏到了一个冰封的湖畔勒了马。
没有等叶和常，屠苏自己熟练地滑下马背，笑眯眯地看着叶和常将马栓到树上。
现已是深冬季节，原本可能挺漂亮的湖泊只剩下被大雪覆盖的衰草，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痕迹，还有就是湖边光秃秃的树干，和嶙峋的怪石，看着说不出的凄凉萧瑟。
屠苏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个湖哪里像一个‘好地方’了，于是回头带着些疑惑地看着叶和常。
叶和常冷冷地看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冰冷得几乎可以将人冻伤。一直以为他都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人，傻乎乎的，憨憨的很可爱，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在不笑的时候，竟然也会有一种让人从心底里寒起来的本事。
“……怎么，不打算装下去了吗？”屠苏笑着问，脸上并没有太对的惊讶。
叶和常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残忍，屠苏有些惊讶，眼前的这个人身上，竟然散发出一股很强烈的霸气。身上有霸气的人很常见，宋军或是金兵里这样的人都很多，但是，能够将一身霸气隐藏得这么好，让她在和他几乎形影不离地相处了近两个月都没有发现的，确然只有他一个。
“这话，正是我想问你的……苏苏，你，还打算给我装多久？”虽然带着笑，声音里却没有一点的感情，凌厉如刀剑。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君生我未生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