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苏》萧落木

29、我离君天涯8

　　裴臻虽然正妻是换了一任又一任，小妾更是多得满地爬，但是奇怪的是他钟情和爱老婆的名声却比很多男人好得多，甚至还有很多很多花样年华的女子渴慕着能够有一天能够嫁给裴臻，哪怕只是做一个小妾。

　　虽然我对裴臻的人品不感冒，但是他一身便装出现在大家面前，束着家常的发式，凌厉之气尽去，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温良儒雅尽显，隐藏着锐利英气的剑眉，紧抿着的嘴角又让书生的文弱气息一点也无。不得不承认，他真的长得非常的得女人的欢心。

　　裴臻出现，自然是来英雄救美的，这一次，对象不是我也不是黄姨娘，而是他的老婆，无尘公主。

　　公主跪地吐血这样一幕情景所有的人是有目共睹，丢脸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裴臻这男人竟然还能够摆出一副担心的面孔，快步上前扶起公主，一边用自己的身子遮住公主被我咬伤的那半边脸，一叠声地叫杏杏上前来掺着，又是招呼着其他的丫头端茶倒水，然后自己亲自扶着公主坐下，用一种充满磁性和体贴，让所有异性都砰然心动的声音说：

　　“我虽是喜欢红尘居的酒，但你身子弱，为了这样的小事亲自跑来，自己倒是病倒了，这样叫我情何以堪呢？”他的声音不大不小，看似夫妻之间的私语，却堪堪能被周围的人听到。

　　周围的看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公主是为了亲自给裴臻买酒，却因为鲜少出门，还带着病痛，一急之下竟然吐血……多么贤惠温良的妻子啊，不但相貌好，竟然还如此地体贴自己的丈夫，一点公主的架子都没有。公主半依在裴臻的胸口，掩住自己脸上的伤口，白皙纤细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襟，眉头微蹙，一脸的歉意，如同好心做了错事的孩子，更是惹人怜惜。

　　好一个裴臻，这样尴尬的场景都能被他几句话解释得如此鹣鲽情深，也难怪他有能力周旋在如此为数众多的女人之中了。

　　我悄悄地把自己稀释在人群之中，如果事情能这样得到解决，其实也很不错。

　　很可惜公主手下的爪牙并不是这样认为的，在他们的眼中，我这样的人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于是就在裴臻搀扶着公主半是安抚半是强迫地离开房间的，经过我的面前的时候，那个叫做杏杏的女子突然开口道：

　　“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你这酒娘怎么伺候的？竟然让公主吐血？！老爷也不管管？”敢对自己的老爷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威胁啊！

　　原本有些喧闹的红尘居蓦然在杏杏脆生生的声音里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看客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努力稀释自己的存在的我的身上。

　　公主这个时候自然是装作非常大度的模样，朝着杏杏微微摆手，柔声说：

　　“杏杏，不要这样，这位姑娘想来也不是有心的。”

　　很好，她没有说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反而说不是我‘有心’的，虽然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内里的意思却很明显。我自然是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的。

　　裴臻这些有些为难，他的老婆已经在这里装了大度，他却不能顺着公主的台阶下，毕竟公主可是为了他才‘累’到吐血的，他怎么样也得把这鹣鲽情深的戏给演下去。同样的，这也是公主对于裴臻的一种试探，试探她到底在于裴臻的心中有多少的分量，而这个分量的大小，由裴臻给我的处罚所决定。

　　就在我在劫难逃的时候，一道柔美甜美却又带着淡淡的清冷出尘的声音传来

　　“……这里，今天很热闹啊……”

　　明明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在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中缓缓绕过，一阵的酥痒。让所有人忍不住把视线全部投向了红尘居外。即使是光彩照人的公主和裴臻将军，都不能掩盖这个声音的光芒。这样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会让人永生难忘。

　　我看着门外，一辆装饰得并不奢华却高雅大方得体的马车轻巧地停在红尘居的门口。从刚才就一直消失不在的裴逸坐在马车夫的位置上正朝着我邪气兮兮地一笑，灵巧地跳下马车，而后弯腰搀扶着马车上的女子下来。

　　白衣白裙，乌发如云如墨，即使只是一个远远的侧影，就已经让所有的人无法将视线转移开。

　　美丽这样的词汇对于这样的女子来说已经太过于苍白无力。如浮云，如清泉，如风如雾，即使没有任何的装扮，即使没有任何的表情和言语，她的容貌也足以让所有人自惭形秽。这样的女子不需要脂粉，不需要钗环，那些繁复的累赘不足以衬托她的天生丽质，那些珠光宝气永远不会有别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来得更灿烂。

　　一个真正倾国倾城的女子。

　　海伦，褒姒，西施，那些传说之中的倾城女子突然在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清晰的形象。如果我是君王，我也一定会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不惜十年鏖战，不惜千金买笑。

　　无尘公主在看到这个女子的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无比的惨白。

　　白衣女子搀着裴逸的手，莲步轻移，飘飘然地走到众人面前。她的容颜，即使在离我们这么近的地方细看，也依然毫无瑕疵的完美，完美到公主的精致美丽在她的面前如同一个笑话。但是她却柔柔地给公主行了一个礼，用动人的声音说：

　　“民女李师师见过无尘公主，见过裴将军。”

　　李师师！原来，这个女子就是传说之中的李师师。

　　能够在皇帝最宠爱的公主面前这样不卑不亢的女子，能够有这样容貌的女子，除了名妓李师师，还会有谁呢？

　　她，确实是有把宋徽宗迷得神魂颠倒的资本啊。也难怪公主看见她的时候脸色会这样不好。女人对于爱的执着是男人所无法理解的，她们不能分享很多爱，包括父爱，她们不能容忍一个不是自己母亲的人夺去父亲的目光和关注。

　　无尘公主是恨李师师的，这样的恨，不会逊色于她对屠苏的恨。

　　但是宋徽宗心里只有李师师，就像之前裴臻心里只有屠苏一样，这样的爱让公主的恨无可奈何。但是毕竟公主已经成功扳倒了屠苏。

　　裴臻自然认得李师师，也清楚李师师在宋徽宗心里的地位，于是也非常客气地还礼，恭声说：

　　“李姑娘多礼了。”

　　李师师对裴臻微微点头，气度尊贵而高雅。而后她柔柔地看了我一眼，轻声问身边的裴逸：

　　“这位就是小逸常和我说的屠苏姑娘么？”

　　裴逸一张邪气的脸此刻竟然难得的天真乖顺，漂亮得让人心疼，他立刻冲着李师师无邪地一笑，甜甜地说

　　“是啊，她就是小逸的姐姐~~她一直都很照顾小逸啊。”

　　我顿时心下了然。

　　裴逸果然不会对这件事情袖手不管，只是我没有想到他请来的救兵竟然是整个宋朝都鼎鼎有名的名妓李师师。可以说，当今的大宋，可以有人不知道裴臻将军，但是不会有人不知道李师师。裴逸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竟然可以请得动李师师的大驾。

　　不过，别的不说，李师师肯出面，别说是裴臻和公主了，就算是当朝皇帝宋徽宗赵佶在这里，也得卖给她三分面子。美丽是一个女人最有力的武器，而李师师的武器，无坚不摧。

　　于是我顺水推舟，朝着李师师盈盈一拜，柔声说：

　　“屠苏见过李姑娘。”

　　李师师牵起我的手，温柔地笑着说

　　“小逸的姐姐？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说着她搭着我的手，眼神若有若无地飘过公主，又慢悠悠软绵绵地补充了一句“姑娘还是温顺柔和的才能留住别人的心，可是这个道理？”

　　无尘公主没有回答，她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甜甜的，但是她冰冷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李师师一双含笑含情的美目，蹦出微微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