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化蝶去寻花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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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黛进了一家不算起眼的小药铺，片刻之后，她就轻车熟路地出来，手上拎着两摞的纸包。动作如此之快，想来是这里的熟客了。
只是，为什么眉黛会成为这家小药铺的熟客？她又是为谁在这里买药？莫要忘记了，这里可是中都，是金国的地盘，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买药？她不是绿腰的心腹么？绿腰不是在岳飞的手下
做事么？她们的爱国热情不是相当的高涨么？于是我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奸细两个字。
或许，她们是在这里交换情报？我默默地联想到了《潜伏》里的那个小药店。
我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想想要不要跟进去，探听清楚情况，然后回去告诉裴逸让他把这里一举端了？后来想想还是作罢，裴逸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野心，我还是不要再拿着这些事情去刺激
他好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人朝着眉黛奔过来，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麻布衣服，打扮得和一般的村妇一般无二，一头微微发黄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一只做工粗糙的木头发簪
，脸上还带着泪痕，看上去年纪不小，怎么说也有四五十岁了，她匆匆接过了眉黛手中的纸包就走。眉黛急急地跟在这个人的后面，很快就被人潮给吞没了。
这个匆匆跑来的人让我觉得没有道理的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一样，但是说不上来。
我敢肯定，这个跑过来的女人一定是我之前认识的人，只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昏迷的时间，但是对于她们来说确是整整过去了十年，十年能够让一个人的容颜有所变化，这也是必然的，
既然让我看见了，我就必须去弄清楚。为什么这些个在开封的老熟人一个两个的全部都跑到中都来了。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回来的时候，这些人就一个两个赶趟儿似地都来了。
我快步跟上。
越跟着，就越觉得前面的那个女子的背影很熟悉，那走路的姿势和样子……但是，说不出来……
前面的两人也是一心赶路，一路上连头都没有回。
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前面冒出来一个壮汉，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个布衣女子。女子被他撞得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眉黛及时跟上去扶住，差一点连人带药的一起倒地。那个壮汉却不依不饶，
一副存心找茬的样子，叉着腰，对那个女子呼来喝去。
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面对这个高她两个头有余的金国壮汉一点不客气，直接抡起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脸上。
这个骄横惯了的大汉没有想到一个他一只指头都可以摁死的女人竟然敢给他耳光子，一下子愣住了，捂着脸没有了反应。
这个粗布衣服的女子不知怎么滴，手在腰间一摸，竟然摸出一只锋利的小匕首，然后一步向前，靠近这个壮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自己却用这只匕首架在人家的脖子上，压低了
声音威胁道：
“若不是老娘今天赶时间，便是把你的这颗猪头切下来喂狗，又如何？”
说完十指一晃，那只匕首竟然就不见了，然后她潇洒转身，拉着眉黛又匆匆赶路，就像刚才的这一幕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所看到的都是幻觉一样。
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幻觉。虽然这个女人的声音嘶哑，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一样的刺耳难听，让我根本无法听出她原来的声音，但是，我虽然是不认得她的声音，我却认得那把匕首。
十几年前，我刚刚到红尘居，那个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的烈性女子一手叉着腰，一手将这只匕首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大大咧咧地跟我说：
“哭什么，整天就知道哭难怪你会被人休，老娘我跟你说，下次再有什么狗男人欺负你，你就用这个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们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就用这个阉了他，除了天大的事老娘我给
你顶着，你怕什么？”
“……我……我怕……”我假惺惺地挤出一点眼泪，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她，水光朦胧，宛如一只小鹿。
“怕个屁！老娘我跟你说，官府里老娘可是有人的，出了事有我，你怕什么，只管给我阉了。”
时光匆匆而过，那个张扬的女子，那个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收留我的女子，那个曾经我以为可以相信，可以情同姐妹的女子，那个救过我也出卖过我女子，那个我以为我会永远记住的女子
，没有想到，十年而已，她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已经不认得她了。
这个一脸憔悴的女子，竟然是绿腰。
在我的印象里，绿腰一直都是施着厚厚的脂粉，把一张脸涂得看不出原来的容貌的，然后整天喊着自己老了老了，却不许我们在她的面前长吁短叹地说她老的人。其实那时候她的年纪还是算
不上大的，她便已经将自己的容颜隐藏起来。却没有想到十年之后，她真的老了的时候，她却洗去了所有的脂粉，一张素颜朝天。
我也没有想到，十年之前一身鲜艳如花朵的女子，会有一天这样落魄而憔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穿着灰暗的衣服，有着黯淡的肤色和满面的皱纹，除了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眸之外，再也没有了
当年红尘居里第一人的一点影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现在的绿腰，那些我不想忘记的仇恨，那些过去，我都不想去追究了。
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毕竟，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曾经属于苏苏的仇恨，属于屠苏的仇恨，属于那些我的前世我的今生的仇恨，都可以放得下了吧？
前面的绿腰依旧快步向前，带着眉黛在人群之中穿行。
然后转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
青石的路面上还有斑驳的小坑，里面蓄着雨后未干的水，如同满地的泪滴。墙壁上都是深黑色的痕迹，如同用水墨渲染出来的一样，衬着屋角出墨绿色的青苔，更是显出一种寂寞的凄凉来。
绿腰，住在这里吗？
似乎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绿腰和眉黛推开了其中一间房子的破木门，然后身子一闪，就进去了。
我慢慢地踱到那扇破木门前面，伸手摩挲着松散的木门，里面浓重的药味就不可抑制地飘散出来。
这里面……还有谁？
绿腰又是为了谁，去买药？
又是为了谁，落泪？
就在这个时候，那扇破木门突然被从里面狠狠地拉开。我一个不及防，就倒向了门里。
门里，刚才那把闪亮的匕首正等着我。冰冷冰冷的感觉瞬间又出现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门里的绿腰冷冷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
绿腰果然老了，憔悴了，比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还要苍老得多。
但是她的眼眸依旧漆黑，闪动着泼辣而犀利的光芒。
“已经跟我们一路了，真的以为我们没有察觉么？说，是谁派你来的！”
我有些震惊，愣愣地看着绿腰，没有说话。
透过那扇打开的木门，我看到了里面昏暗的房间，房间里四处都爬满了黑灰，在黑灰下有一张看着就摇摇欲坠的破床，床上凌乱地放着写被子和褥子，然后，有一个人就躺在床上。只是那个
人的脸被房间里糟糕的光线给遮蔽了，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形。
这个，就是绿腰为之落泪的人吗？
我想更靠近一点，但是脖子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划开了我脖子上的恶皮肤。我只觉得一凉，然后温热的感觉就从匕首下面蔓延出来。
我不是非常害怕。
因为我的身上还藏着为防身准备的一下小玩意儿，跟何况身后不远处还有很多影卫跟着，随时保护我的安全，最重要的是，我坚信里面的那个人对于绿腰来说非常的重要，我赌绿腰不会在这
里杀人，因为一旦我喊出来。她又来不及阻止的话，官府就会很快介入，那么这里就再也不会安全了。
所以我不怕。
也所以，握着匕首微微发抖的人，是绿腰。
就在这时，屋子里面的人发话了。
他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如同在竹林里飘过的风，给人一种非常清雅的感觉，让人听着觉得非常的舒服。
除了裴逸的声线之外，我再也没有听过有谁，还有这么好的声音。
他不但声音很轻，而且说话的时候非常的温和。
他说：
“绿腰，不要为难她，她只是一个姑娘。”
这样的声音，这样说话的态度，这样的清瘦的身影，即使整个人依旧全部沉浸在屋里浓重的黑暗之中，我还是联想起他。
我想，除了他之外，这个时间不会有人会用这么温和的声音和态度来对待所有人，即使是裴逸，也没有。
我朝着屋子里竭力张望，想透过这层层的黑暗，看到那个被被褥包裹起来的清瘦的身影，想确认一下，是不是那个人。
可是，黑暗太过于浓重，遮蔽了我的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见里面的那个人继续轻声说：
“绿腰，放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化蝶去寻花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