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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探病 ...

  •   听闻鲁国公萧赞前来探病,玉子悦不由一怔。

      一怔间,门外又传来红莲急促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叫唤声:

      “爷--爷--,啊迟蓝也在这里,爷现在怎么样了?快,快,女皇陛下御驾亲临,微服前来探病--”

      门被红莲急得一把推了进来,她惊喜地发现玉子悦已苏醒起身,而后发现玉子悦的脸色异常大变,正喃喃说道:“同时来?这么巧?”

      红蓝二人见她脸色刹时凝重,不由全噤了声,正容肃立。

      只听玉子悦沉声问道,“鲁国公来了多少人?”

      迟蓝道:“不多,五个人,除鲁国公外,尚有随从三男一女,迟蓝只认得一人,那人便是柳依依。”

      玉子悦沉吟片刻,脸色凝重地吩咐道:“迟蓝,调动全府所有精锐,务必确保圣上安全!”

      “遵令!”

      迟蓝应声而出。

      玉子悦转首唤红莲:“红莲……”她伸手按住小红莲的双肩,脸色沉重地想说什么,待见红莲小脸紧张地看着她,不由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笑道,“呵呵,别紧张!红莲,你的任务是跟梅清骨下棋!”

      梅清骨劫走红莲,后又亲自送回,只是片言不语劫走她的理由,红莲也不说起,玉子悦竟也从来不问。如今梅清骨长住侯府客院里。

      红莲听得一呆:“下棋?”

      玉子悦微笑:“对!下棋,下一下午的棋或者别的什么,有事没事别出来。”

      红莲目光一闪,竟是懂得一般,只清脆地应道:“是!”

      玉子悦看着她转身出去,身后传来紫鸢迟疑的声音:“我……”

      玉子悦转身面对着她,握起她的双手,微笑着道:“紫鸢……请你帮我……”

      紫鸢一震,为着她对她的信任。她迟疑着问出口道:“你……让我去招待鲁国公?”

      玉子悦点头:“是的。他们已然进府,将他们带进后院,拖住他们……”

      紫鸢不由道:“可是我……”她想说的是凭她之力如何拖得住曾为元帅的鲁国公呢,如果他们硬要出后院……

      玉子悦却似知道她所想一般,只柔声道:“没关系,迟蓝会派人看住他们,如果他们硬来,便以硬碰硬,也是好的。”

      紫鸢听了,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玉子悦叹息一声,透着十二分的歉意,抱住她道:“对不起,让你如此涉险。”

      紫鸢在她怀里,只低声道:“不,我很开心……”她是开心的,子悦这样,便是很信任她了,可心底更深处却翻涌着不安,隐隐如潮,仿佛平静大海即将遭遇风暴。

      紫鸢缓步走向后院,心中不安的感觉令她步履转沉,听迟蓝回禀,已将人引至后院,可是她该怎么做呢,鲁国公来此到底意欲何为?

      来明目张胆地行刺么?

      可又何必亲赴现场,将嫌疑往自个儿身上套。

      只是来探病么?

      目的单纯得又委实让人难以信服,玉子悦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了。

      正自琢磨着,行来已至后院,转过小径弯道应该一眼就能看到鲁国公他们了。

      “看来你干得不赖啊--”

      一个声音响在前头,淡淡的,却始终透着一股子娇媚。

      紫鸢惊得停步,这声音久未听到,一时竟听得心口生凉。熟悉娇媚如此,却不是柳恨风的声音么。

      眼见一人转出弯道,笑意盈盈,竟一改往日冷媚,淡妆清丽的,犹如清晨的一枝白牡丹,带着露珠的娇艳。

      紫鸢先是一愣,而后回忆带着凉意穿透她的心。

      “那个人,本身就很强,何况还有坚实无摧的左膀右臂辅佐着,真是如虎添翼。若要打败她,只有一个办法。”

      “办法便是,让其自断双臂!”

      “无双侯这里,有你在便成;至于鲁国公……呵呵,就交由我好了。”

      柳恨风的话恍惚回响耳畔,紫鸢一惊回神。

      “看来你也干得不赖啊,无双侯竟让你来招呼我们!”

      柳恨风微笑着说道,一脸的温柔。

      紫鸢突然有些不适应,甚至都有些怀疑,这般温柔的人儿真的是往日那冷媚精明的百花楼老板么?

      “也?”紫鸢茫然地抓着一个字眼,半晌才彻底清醒过来,“柳依依就是你?你就是柳依依?”

      柳恨风笑,淡淡地道:“终于醒过来了,恋爱中的女人果然迷糊得紧。”

      这一笑,倒笑出她往日的冷媚之气来。

      紫鸢脑海里思绪纷杂如电闪过,有些事情便渐渐清晰于胸,冷静地问道:“鲁国公已在你的掌握?”

      “呵呵……”柳恨风轻笑起来,侧身回睨后院一眼,淡然道:“鲁国公早已老了。一个人若老了,而且还一味沉浸于悔罪之中,人就好摆布得多。”

      紫鸢疑惑:“悔罪?”

      鲁国公有何罪须悔?

      “不过……”柳恨风淡然不耐的眸子里浮现一丝敬意,轻轻说道“这老东西倒也不愧为国公元帅,到如今这般模样仍不肯将兵符交出来,只跟我们装痴扮呆。”

      紫鸢听了,心中不知应喜应悲。她左走几步,看见后院中央石桌旁坐着一个苍老的锦袍背影,相比桃都山上初见,萧赞今日要精神得多,肩背挺直。

      “不用看了。”柳恨风冷冷地说道,“他不是鲁国公。”

      “不是鲁国公?”紫鸢一愣。

      柳恨风冷冷哼了一声,一脸冷然的样子依稀是昔日的老板风采。

      “现今的萧赞,整日沉溺于酒,手抖唇颤的样子,活活一个老酒鬼,根本见不了人!”她冷然讥讽,而后仰头得意一笑,继续说道,“他以为自己闭门不出,不言不动,不交兵符,我们就做不了什么。其实,可做的事情多了去了。”

      紫鸢不禁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她问得有些急切。

      “你们?不应该是‘咱们’吗?”柳恨风的眼神回复冷锐,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鸢,悠悠问道,“你好象很着急?就不知道你是为报仇着急呢,还是在帮自己的仇人着急担心?”

      紫鸢脸色一白。

      柳恨风伸出涂着暗红蔻丹的修长手指,抚上紫鸢苍白的颊,感受到指下明显一僵,她轻笑出声,冰冷的手指继续划抚紫鸢绝色的轮廓,语气不乏戏谑地道:“你说,玉子悦最喜欢你哪个地方呢?是这双总带着三分忧伤、一分迷离的美丽眼睛,还是这柔软丰润的完美嘴唇……”柳恨风的手指缓缓画过她的眼睛、嘴唇,目光渐渐迷离起来,无意识地跟着低喃,“还是,这玲珑剔透的耳朵……”

      紫鸢呆呆地看着柳恨风此时的眼神,不由浑身一颤,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

      柳恨风看着自己举空的手指,指腹犹带半分温,不由一下子清醒过来,回眸但见紫鸢眼露惊恐地望着她。

      她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变得清醒而冷酷,用一种冷而缓慢地语调轻轻地说道:“如果……如果没有了这副绝色皮囊,你说无双侯还会喜欢你吗?”

      紫鸢心中暗惊,无意识地又退一步,问道:“什么意思?”

      柳恨风目光冷得像冰,却闪着愤恨的火花,说道:“都说天下男人都好色,其实女人还不是一样?‘软红国色,玉爷无双。’前半句赞的就是玉子悦的旧情人萧软红。而你,一样的国色天香,一样的姿容绝色。现在,那句话可以改了,改成‘紫鸢绝色,玉爷成双’,又或者是‘美人绝色,玉爷成双’,只要是绝色佳人,无双侯都会喜欢的吧?”

      紫鸢冷冷地回道:“你到这里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

      柳恨风一呆,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所言与此行目的相悖了,不由讪讪的,眸子一转后又笑开了,施施然向院内走去:“呵呵,当然不是。我这次来也就是想跟你拉拉家常罢了。”

      拉家常?紫鸢冷笑看她,随她走到石桌旁。

      鲁国公见柳恨风过来,目光中流露一丝惶恐,几欲站起行礼,却被柳恨风一个凌厉的眼风镇压在石凳上。

      果然是假鲁国公!

      只见柳恨风目光巡逡四周一遍,浅笑道:“侯府的防卫真是森严哪!”

      紫鸢沉默,一脸淡漠着。

      柳恨风瞟她一眼,坐在了石凳之上,淡淡地继续说道:“可是还没有强到令我们不敢动的地步呢。”

      紫鸢依然沉默,心里却回想起玉子悦的一句话。

      “没关系,迟蓝会派人看住他们,如果他们硬来,便以硬碰硬,也是好的。”

      兴许,子悦是希望他们起冲突的吧。她若不经意的目光扫过这四男一女。这五个人,他们能引起怎样的冲突?掀起怎样的风浪呢?

      却听柳恨风望着她掩嘴笑起来,眼底流过一道光芒,笑道:“呵呵,放心!我们不会做什么的,我会很乖很乖的坐在这里!哈哈哈--”

      她仰面笑起来,似乐不可支。

      紫鸢却被她笑得心中泛起隐隐的恐慌。眼前的这个女子,每当她笑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就是她已然胜券在握的时候。

      紫鸢的手握紧了,感觉手心微潮。

      柳恨风的笑就在这一刻嘎然而止,紫鸢看见她的唇角化为一弧冰冷的嘲弄,她嘲弄地看着自己,她说:“紫鸢,你姓什么呢?”

      紫鸢的心猛地一震:“我……”

      柳恨风用纤长的手指划过自个儿的下巴,淡淡而带着一丝凌人的微笑:“果然,你早已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呢!呵呵,你姓玉么?”

      紫鸢的眼底涌过一股被激起的怒与屈辱,叫道:“我怎么会忘记?我姓谢!我永远姓谢!我是谢紫鸢--”

      她的眼里涌出了泪光。

      “是吗?”柳恨风依然淡漠而冷酷地看着她,“那谢梦回又是谁呢?”

      紫鸢的眼底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谢梦回……

      谢梦回是她的父亲!

      她的父亲,曾经名满天下的江南谢郎,曾经状元及第万人仰其才华却坚决辞官的狂生,曾经笑傲江湖携美而归的江南儒侠……

      这一切在他做了谋士之后都作了曾经。

      不知为何,粪土名利的父亲一意做了淮南王府的谋士,几年之后成为其帐下首席谋臣。

      淮南王兵败后,父被擒,斩首示众七日,株连九族,男子枭首,女入娼籍,母亲殉情,弟弟死了,她成了一名妓……

      悲凄过往如潮水汹涌击打她的心脏,紫鸢冰泪滑落,跪地痛哭,沉堕于不堪回首的悲惨世界。
      柳恨风的声音一丝丝地侵入她痛苦的回忆世界,幽幽如冰丝的声线切割着她的心。

      “你的父亲是叛臣么……

      不,不是……

      你知道他不是……

      圣京里的那个人,她也知道……

      可她还是下旨杀了他,残酷无情……

      江南谢郎,丰神如玉,才华横溢。这,天下人知道。

      父亲有如何的慈爱,母亲有怎样的温婉,弟弟有何等乖巧……这些,只你知道……

      可是,她一旨令下,将这一切全部抹杀……

      女皇是主使,鲁国公是帮凶,无双侯也是!

      他们的手上都沾染着你父亲的鲜血、你家人的鲜血……”

      柳恨风眼见紫鸢泪落于地,斑驳尘土,尖圆秀丽的指甲几乎扣进了地面,眼底便流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来。她知道,她已成功。在紫鸢心里,仇恨又回来了。

      良久,紫鸢抬起头站起来,望着柳恨风,声音平静淡然的似未曾哭过。

      “我该做些什么?”她问。

      柳恨风望着她,笑了。她这一问与刚才问的“你们打算怎么做?”可是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你要做的,就是呆在侯府,什么都不用做。”柳恨风一脸的轻悠,“只要……呵呵,只要你忍心,我便放心。”

      她冷锐的目光扫过来,似透视了紫鸢的内心,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鸢,用云淡风轻的口吻扔下一枚重弹:“你可知道,要玉子悦命的,并不止我们……”

      事至如此,紫鸢听了心头仍不可抑制地震了一下,口中却问得淡漠:“哦?还会有谁?”

      “多了去了!”柳恨风拈发而笑,并未直接回答,语气又变得像拉家常一般。

      一掠乌黑长发,柳恨风莲步款款,这般风姿俏绝的美娇娘,若有人说她已三、四十岁,谁信?

      紫鸢的目光跟着她移动,良久,轻声道:“你在紧张?”

      柳恨风表面一派轻松,可是隐隐中坐立不安,目光频望前院,听得紫鸢的问话,她不由自主地停下。她是在紧张,她克制不住地紧张。因为那个人,那个人也在侯府之中,就在不远处。

      那个人……那个人……她……

      柳恨风无声冷笑,眸底却隐露凄凉,然后一丝怨恨纠纠结结飘浮上来。好一会儿,她才转身面朝紫鸢,又微微笑开了,幽悠地道:“你可知道,女皇为何赐玉子悦‘无双’名号?”

      “因其军功卓著,智谋无双,风姿天下无二。”紫鸢想也不想,直接答道。

      柳恨风听得直笑,笑着笑着,一贯娇媚的笑声里竟透出一丝丝的怨毒来,低声喃喃:“无双……无双侯……呵呵,天子金口,玉爷无双……萧软红纵是国色又如何,纵不自杀又如何,玉子悦这一生都不能与谁成双成对,注定一生孤独无伴。”

      紫鸢心头猛地一震,听柳恨风言下之隐意,难道说女皇与玉子悦……

      紫鸢不敢想下去。

      柳恨风仰头狂笑,无声地狂笑,那副样子看得紫鸢心头发悚,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不安恐慌的感觉又一次真真切切地在心头弥漫开来,感觉心脏似绽裂一道细细的缝隙般地疼痛起来。玉子悦与女皇么?她忽然觉得头晕,呆呆地望着柳恨风。

      柳恨风眼角竟似微湿,淡淡自语着:“一个女人,当她爱上了一个人时,便已将自己置身于劫难,何况爱上的还同是女人,而更糟糕的是,她爱上的还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

      柳恨风站起身,看了紫鸢一眼,那目光复杂莫测,依稀又带着一丝永诀前的惜别。

      紫鸢早已为她的言语所乱,只是呆呆地目送柳恨风偕同其他四人从后院门口悠悠闲闲地离开。

      往前院找玉子悦的路上,紫鸢心思混乱又似心无所想,身心还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就像蓄势待发全力而出的一拳击了个空,有无从着力的失衡感。

      柳恨风来了又走,真的只是来坐了坐,拉了一会儿“家常”便走了。

      她真的只是来坐了坐么?

      紫鸢茫然无绪地来到玉子悦身旁。

      此时,玉子悦早已送走了女皇陛下,呆立在她曾昏睡数天的房中,左手上紧紧攥着一幅字,对紫鸢的靠近竟茫然无视。

      紫鸢但见她从来光洁的额角此刻竟遍布晶莹。

      她竟是一头冷汗。

      出了什么事?

      难道女皇她……

      紫鸢不敢妄自揣测,只把目光移向那幅字去。

      但见那雪浪笺上,书写着“昨日、今日、明日”六个大字,分三种字体写就。

      纸被玉子悦紧紧攥着,汗湿纸墨。

      良久,她放开了手,字幅化成几片纸屑,簌簌落地。

      玉子悦的脸色苍白难看,身子晃了晃,竟似站立不住,低头望着一地白屑,只无意识地自语:“为什么?怎么会有这字……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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