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人嫌》云苗

58、朋友

　　陈曦再次过上稳定而有规律的生活。

　　他再三考虑，还是没法下定决心，跟陌生男人同住一室。
　　林琦身份特殊，难免有所联系。

　　好在老赵是两头飞，平时没那么多时间在S市，组会都是线上，不必担心老师有突发状况找他。

　　毕竟是老S市人，陈曦在校外很快租好一间房子。
　　面积很小，胜在干净，而且有厨房，可以自己做饭，到校门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这些年旅行和异地迁徙的经验，让陈曦只花了一天就置备好了所有东西。

　　此后便仍是工作日上课、做实验、跑数据、搞项目，周末开组会、做实验、看专业书。

　　和优正进行的校企合作项目事情不算多，陈曦搭好模型、找好参数，做得尚算轻松。

　　只是每月会开个项目推进会，领头的老师和参与项目的学生、还有优正那边的几位员工聚到一起。
　　表面上是共同交流和讨论问题，实则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月工作量整理和总结的汇报——就是看你干没干活。

　　陈曦初次诧然，第二次就是笑自己，想太多了。
　　于优正，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项目。九牛一毛都是夸它了。

　　中间偶有郑宁和林水清喊他出去。
　　陈曦倒不是不想，只是有时候被实验、项目和组会磨得心累，提不起什么劲。
　　便总是婉拒，一个月至多聚两三次。

　　很快就到了圣诞节前夕，陈曦提前处理完了这周的作业和工作。
　　晚上9点，他正打算跟老赵请这周组会假，远赴重洋找lulu她们几个时，成天疯聊的五人群突然刷刷刷弹出许多消息。
　　中的洋的都有。

　　研究生时，陈曦下载了国外社交软件，但他除了日常聊天，不发东西。

　　熟了之后，陈曦自然而然地加上lulu和lemon微信，Andy和oliver这俩家伙也凑热闹，跟着下载加好友一波，就这么顺带着建了群。
　　这个群以往几乎不聊天，是在陈曦回国之后才逐渐活跃起来。

　　……想到oliver，陈曦稍稍头疼。
　　在他看来，oliver比他小两岁，行为兴许偶尔幼稚，但性.取向什么的，肯定是很“正常”的。

　　陈曦更倾向于是这几个幼稚鬼，为挽留自己作出的破釜沉舟之举。

　　他草草翻了几页，眼睛便猛地瞪大。
　　这几个小鬼，嘴上说得那么嫌弃，竟然真一声不吭来S市了！

　　现在到了机场落地，才通知他。

　　陈曦披了件外套便匆匆出门。

　　接机口，他远远看到一行人拉着条幅，红底白字。
　　“限陈曦半小时内来认领我们。”还是中英双文。
　　这个半小时的“半”字还被划掉，换上了“一”。

　　嗯，路上确实堵了很长时间。

　　俊男靓女，中外混搭，靓丽的风景，路人的瞩目。

　　陈曦后悔来得急，没戴口罩，但还是跑着迎上去。
　　先是lulu的尖叫，再是lemon和Andy的。

　　陈曦真觉得这几嗓子，整个接机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来了。
　　背后许多目光，盯得陈曦后脑勺都像被烫到。

　　陈曦和Ta们紧紧相拥。五个人抱着臂围在一起。
　　他管不了那么多，这几位朋友太可爱啦。

　　过去这两年，陈曦确实过得不错，他收获了真诚而纯粹的友情。

　　初中陈母去世，这个时期一直在自闭，不和人交流。
　　高中开始炒股，还要学习考试，跟同学属于互不打扰。

　　大学……认识了一些很好的人，但平时交往并不密切。
　　除了叶景曜，但他是“男朋友”的“朋友”。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同。

　　可面前种族、肤色和宗教信仰都不同的四个人，是真真让他体会到老友记中，一些和好朋友朝夕相处的感觉。

　　陈曦接过lulu包，拖着她行李箱，lulu揽着他肩膀，五人一同往外走。

　　“小曦哥，几个月不见，你更帅啦。”

　　“少来这套。”
　　陈曦穿着宽大的卫衣，随意得过分。
　　再看向花枝招展、能量奇高的四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oliver扒了扒陈曦衣领，见那条四叶草项链还在，抿着嘴笑了笑。

　　五人分作两辆车，这个点，终于不再堵，却也过了一个小时才堪堪抵达小区门口。

　　Andy和oliver新奇地到处乱看、乱问。
　　倒是lulu和lemon话很少，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

　　上了三楼，陈曦拿钥匙开门，见到房内场景，lulu鼻头发酸：“小曦哥，你从小就住这是吗。”

　　留学是很大一笔钱，MBA学费相当高昂。

　　陈曦平时虽俭朴，但二人知道他家在S市，所结交的那位毒舌朋友还成天乱飞，便以为陈曦家境即使不跟他们相当，也必然很不错。

　　“嗯。”陈曦有些惭愧，“你们来得太急，我什么也没买。”

　　“直接进来吧。家里很小，随便坐。”

　　整洁有序，是陈曦一贯作风。
　　陈曦这些天都住外面房子，擦餐桌时都蒙上一层灰。而后到厨房和面。

　　lulu看卧室，lemon跟着她，Andy在研究老电视，oliver则盯着桌上两张照片。

　　“明天想吃什么？”陈曦和好面，问，“除了火鸡，还是那些……？”

　　“都行。”lulu走出来，“小曦哥，我们晚上住哪？”

　　“房间太少，去住酒店吧。”陈曦：“吃完饭，就送你们。”

　　“太麻烦了，好累，我跟lemon一张床，就在这睡下吧。”
　　lulu说，“Andy和oliver你俩呢？”

　　“我们也要住。”
　　“可住不下。”陈曦说，“除非你俩睡一张床。我离开。”

　　他简单地解释了自己现在在外租房住。
　　oliver：“我睡床，Andy睡沙发，他喜欢老旧的物件，比如这台电视。”

　　Andy敢怒不敢言，只好换上塑普：“臭不要脸。”
　　除了一脸懵的oliver，几人皆哈哈大笑。

　　门铃响了。陈曦在车上便点了清淡的菜，这时布置在桌上。
　　见面团醒得差不多，给锅子烧上水，擀成面条。

　　几人都饿坏了，一顿狼吞虎咽。
　　吃到一半，陈曦端了面条过来，靠在一边看他们吃。

　　lemon眼被热雾熏了熏：“艹，陈曦，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人。我都多久没喝到这么软这么好喝的面了。”

　　oliver：“跟chen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他总是什么都会做。”

　　lulu和Andy光顾着吃，没说话。

　　陈曦笑：“是你们吃太少。明天想去哪玩？”

　　lulu喝了一大口汤，嘴空下来，连连摆手：“我都不想说S市那几个著名景区，做土豪真的有代价。”

　　陈曦有些伤脑筋：“你们呆几天？”

　　“刚来就要赶我们走啊。”lulu瘪嘴。
　　lemon：“过了圣诞就得走，我跟lulu得回家一趟，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

　　Andy闷闷道：“我跟oliver学校有事，也得很快回去。”

　　陈曦可惜的同时，却松口气。
　　他还有半个月放寒假，老赵又拉了个项目，要他跟去B市。

　　在S市无所谓，可B市他人生地不熟，为项目实验和结课论文焦头烂额的同时，还得顾及俩言语不通的国际友人，想来日子不会太好过。

　　吃完饭，吵着喝酒。陈曦坚决不允。

　　可不知谁轻易翻出了陈曦没喝完的一箱啤酒，还有几瓶白酒，咬开瓶盖就对着吹。

　　lemon去洗澡。oliver伴奏，lulu和Andy边喝边唱，歌声一言难尽。
　　陈曦刷完碗，一看时间，好嘛，马上12点。
　　再这么下去，邻居一定会上门投诉。

　　正欲制止，头发还湿着的lemon堵住了陈曦。

　　“我有话跟你说。”lemon表情严肃。
　　陈曦不明所以地跟到阳台，拿干毛巾盖在他头上：“别着凉了，先吹干头发，再说。”

　　“这是什么？”lemon不予理会，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瓶。

　　陈曦顿时大窘。

　　这是他原来给叶景曜买的。
　　估计是叶用完塞回了柜子底下。陈曦一直没看到，早把这东西忘了。
　　最近又没怎么在家住。

　　lemon皱眉：“你是……？这个是你的吗？”

　　陈曦咳了咳，拿回来，放进自己口袋。

　　在lemon目光的审视下，他进退两难，只能含混地点头。

　　“我以为你是直男，陈曦，你既然是，为什么不接受oliver？”
　　lemon：“这样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等等，还是你已经有了？”

　　lemon很心碎，与其同时，还伴随着另三人鬼哭狼嚎的背景音。

　　男桐这一群体，没什么名声可言，可他们住了几年，lemon深知陈曦绝不是那种人。
　　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就是他已经有了固定伴侣。
　　这对lemon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陈曦垂眼：“以前有过，都过去了。”

　　“哦。”lemon这才笑起来，“这不是没听你说过嘛。那人绝对是个惊天大煞笔。”

　　陈曦：“……没有的。不是oliver，是我不想恋爱。”

　　lemon：“不会是被渣男伤到了吧？”

　　S市再热，12月份深夜吹来的风，依然充斥着很大凉意，陈曦将lemon拽回屋子：“快吹你头发。”

　　随即制止其余三人的不文明扰民行为。

　　lemon看陈曦背影，啧道：“还不愿意说。”

　　lulu冲了个澡，直接倒床上。
　　Andy很快不省人事。oliver眼皮打架，还在强撑：“我去送你。”

　　陈曦想了想，笑了：“你送我，我还要送你。无法结束了。放心，我们这很安全。”

　　他没跟吹头发的lemon告别，不然又得纠缠。
　　拿了手机，很自然地合上门。

　　三更半夜，陈曦随手拦了辆车。
　　他白天赶作业，晚上情绪波动过大，些许困倦。

　　司机问了目的地，一惊。
　　大学城那一片区，基本是学生租房在住。

　　又看陈曦模样年轻，当地口音很重：“你还是学生？S大的？”

　　以前是过。陈曦支着下巴，点头。

　　“学霸啊！”深夜车途寂寞，司机感慨一通：“好好学习才是正经。”

　　“但说实话，这也就是普通家庭的出路。还是投胎比较重要。”
　　行车不多，司机看向后视镜，“就比如后边那车，这得奋斗多久能买上。年薪百万都不够看的。”

　　陈曦笑：“不懂车。”

　　司机：“懂这干嘛，车就是他们有钱人拿来装逼的，能开不就行了。人和人到底没法比，我深夜一个人开租车够苦逼了吧，但这个点，S市多少工人才开始上夜班，我这还能跟人说说话，他们就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那些黑心老板还嫌干活慢。”

　　陈曦轻轻呼出口气。

　　“不过，谁能否认S市发展得多快。这才多少年，就有这么多高楼，以前谁敢想？大半夜灯都不关，别说，瞧着还怪好看的。里面白领可都在加班。你说累，嗨，谁不累？休息，谁能休息？都是为了赚钱。有钱就是祖宗。”

　　陈曦没刚上车那么困，仰头，大厦，灯火通明。

　　司机不需要陈曦回应：“咱也不是仇富，就是嫉妒，谁跟钱过不去。咱们这些人出九成的力，九成的钱都让后面那车主人赚去了，人家开豪车，搁谁谁心里能平衡。表面还装模作样做慈善，实际就是掩人耳目洗钱呢吧。”

　　“听说这些有钱人，有的竟然还有心理疾病啥的，穷人是挺不能理解的。要我说，真去工厂干一天活，准得啥病都好了。话说回来，还是上学好，赚不赚钱的，到了社会，难处就多了。”

　　很快，陈曦道谢、下车，司机拐了个弯，见那辆豪车打着双闪，靠边停了车。

　　他过去时，正好看到后座门打开。
　　接着，便被来人与黑夜格格不入的白皙肤色，晃了下眼。

　　匆匆看个模糊轮廓，就知道保养得当，风度翩翩。
　　有钱就是好啊。司机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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