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是万人嫌》云苗

50、逃脱

　　陈曦消沉了两天。

　　他没法出门。
　　只要站在门口，就会有人非常抱歉地请他回去。

　　同样，买不来菜，他没办法做饭。

　　连唯一的乐趣，也失掉了。
　　中午有人送来，晚上是叶景曜带来。

　　叶景曜一般不主动跟陈曦说话。
　　但陈曦一旦提到想离开，他会强烈制止。稍微相关的，都不行。

　　只有晚上洗完澡后会好点。
　　陈曦对人工授.精进行大致了解后，知道不仅要去医院检测，而且受.孕率很低，方才放下心。

　　他觉得很对不起叶景曜，某些事极尽讨好。
　　不用说话，就不必表达得那么艰难。

　　叶景曜却是兴致缺缺。
　　或许以为陈曦另有所谋，或许真是厌倦，轻柔到极致。陈曦倒很喜欢。

　　陈曦知道照叶以往，这种程度对他远远不够。但终究没说什么。

　　难以避免地影响到他白天状态。
　　陈曦表面已很有光采，内里心情更是平静许多，晚上又开始研读他的备考资料。

　　某天，林柠前来拜访，后面跟着林水清。叶景曜站在一旁。

　　林水清一眼就看出，两人氛围很怪，完全没有上次来的甜蜜。

　　叶景曜介绍完双方，陈曦看向他：“我想，单独，跟林柠。”

　　“不行。”叶景曜想都没想便拒绝。

　　林柠则是将进门时别墅四周的看守与两人之间互动拼凑起来，隐约猜到什么。

　　林水清还年轻，林柠却清楚。
　　他们这种圈子里，这事不能算罕见。

　　或出于无法宣之于口的情.趣，或出于情人不.忠的恼怒。
　　反正对象跟他们比起来，都是人微言轻。喜不喜欢倒还在其次。

　　可是叶景曜他……他怎么会这样呢！
　　他以往总是避之不及的那个。从没有那些恶趣味。

　　林柠：“阿曜……叶景曜，我跟陈曦谈谈吧，问题不沟通，永远没法解决。”

　　叶景曜只是摇头。

　　林柠将他拉到一边：“你都这么对陈曦了，还怕他会怎样？他还能怎样？”

　　叶景曜想说陈曦根本不在意自己，林柠激动起来：“连这种要求都不同意，你就不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我劝你别太自信，他被你关着，一时半会可能没问题，时间一久真的会疯的你明白吗？”

　　叶景曜脸色变得苍白。

　　“就说几句话，你如果不相信，我带着录音笔。”

　　叶景曜摆手。

　　陈曦和林柠进了房间。

　　叶景曜沉默着站在房门外抽烟。

　　林水清看着他。
　　他表哥小臂搭在栏杆，肩膀无力地塌下来，眉目都浸上忧色，再没有先前神采飞扬的模样。
　　和他不久前所见到的，都判若两人。

　　门内。

　　林柠还没开口，陈曦便直截了当地说：“抱歉，我，不愿意。”

　　林柠神情意外地看着陈曦，想起什么，又紧张地看向门外。

　　“景曜他，”陈曦只是对口型，“不知道。”

　　林柠指着门外，压低声音：“所以这就是你要走，也是景曜把你关起来的原因？”

　　“算是。”

　　林柠依然不敢相信：“为什么？这事百利无一害啊。你如果不放心，我们现在就签个协议，倘若我生下孩子之后……”

　　陈曦打断她：“我……真的，没办法，对不起。”

　　林柠看着陈曦，轻声道：“那你在景曜身边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陈曦垂头，不语。

　　“如果你不爱他，为什么留到他身边？如果你爱他，又为什么非要离开他？”

　　林柠：“抛开我所有立场，我也不得不说，他为你做的足够了。他要我生的，是你的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叶家后代。只要这个身份，就能保证这一辈子衣食无忧，你难道不明白吗？”

　　陈曦：“这不是，全部。”
　　“不开心，钱再多，没有用。不希望，孩子，不快乐。”

　　林柠呼出口气，她稍微理解到叶景曜难处：“我没有恶意，但当时你父亲病重，如果没有阿曜给你的那笔钱，你会怎么办。人只有在不缺钱的时候，才会说钱不重要。”

　　“开心？当然重要。可那是另一个层次的问题。陈曦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有多少人，是真正开心的？又有多少人，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那么多烦恼忧愁，归根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钱。”
　　“如果我的孩子会生活得很拮据，连点杯奶茶都要考虑很久，我宁愿Ta不出生。”

　　陈曦：“即使，你跟我，从没，见过面？”

　　林柠点头：“对。如果你像阿曜那般，我同样会毫不犹豫跟你结婚。你年轻，脾气好，我没什么不满意的。人得知足。”

　　“说到阿曜，陈曦，你该清楚，我们这个年纪，爱情是最荒诞的；你们还都是男的。
　　阿曜为你做到这步，真的很不容易。你若铁了心离开景曜，以后再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陈曦：“我们，都需要，再想想。”

　　林柠：“我和阿曜都是很确定的。倒是你，陈曦，现在真的想好了吗。这一放手，可能就是永远错过。你真的舍得吗？”

　　陈曦自然清楚林柠有她这么说的原因，但仍不觉皱眉。

　　“景曜他，开心，就好。”

　　林柠抱臂。
　　陈曦为何会有这种莫名的、不切实际的念头。

　　“你真想让他开心，现在就该留在他身边，满足他的心愿，而不是为自己一点执念离开他。”

　　陈曦：“对不起，可是我，做不到。”

　　不欢而散。

　　门开，叶景曜一见林柠脸色，即知结果。
　　陈曦这张嘴不会说话，倒挺能气人的。

　　林柠连带着看叶景曜也不顺眼起来：“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看他自己。”
　　林水清默默跟上。

　　“为什么？”
　　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刹那，林柠还是忍不住转身，回头：“为什么非得是他？”

　　室外暖阳令叶景曜脸庞覆上一层柔软的金边，瞳孔漾起清浅涟漪。
　　就像，光不是平等地照在每个人身上，而是特意追逐着他。
　　毫无疑问，是上天偏爱的好皮囊。

　　“我试过放弃，但是，做不到。”

　　林柠惊诧。
　　他这句话，竟跟陈曦如出一辙。

　　叶景曜低下头：“不是非他不可。但如果非得有那么个人的话，一定是他。”

　　林柠默然。

　　林水清则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景曜。
　　他表哥眉眼间多了些显而易见的忧郁气质。是陈曦带来的吗。

　　晚上。
　　林水清鼓起勇气跟陈曦发了消息，陈曦深夜才回。

　　陈曦：抱歉，刚看到，我最近有些事，恐怕没办法赴约

　　林水清：陈曦哥哥，你实话告诉我，表哥是不是把你关起来了？
　　林水清：我早该想到，他既然能限制你社交自由，迟早有一天也能限制你人身自由

　　陈曦看了一眼熟睡的叶景曜：没有的

　　林水清：他怎么能这样！他甚至不让你跟我姐单独说话，凭什么？陈曦哥哥，你是不是想离开我表哥，他才出此下策？

　　陈曦：我不是

　　林水清：我可以帮你的陈曦哥哥，我一定要帮你

　　陈曦收回解释的意图，缓缓打下：怎么帮？

　　翌日，目送叶景曜上班之后，陈曦回到房间。
　　他将手机和身份证揣在兜里，心怦怦直跳。

　　片刻后，窗户被敲响。
　　陈曦看窗外男人一眼，回过来，环视这个房间。
　　似乎很长，但物理意义上只是一瞬间，陈曦就打开窗户，顺着绳子往外爬。

　　此前的二十几年，陈曦都是个再循规蹈矩不过的人。
　　他按部就班地考试、升学、实习和赚钱。学习勤勤恳恳，工作本分老实。

　　没跟叶景曜之前，除了那次走投无路的会所，几乎再找不出他任何出格之处。

　　迄今，他人生所有极致的欢.愉、矛盾和痛苦，大都来自叶景曜这个人。

　　最后快到地面时的一跳，陈曦有些崴到脚，但问题不大。

　　他沉默又动作迅速地跟上等待接送的陌生男子——是林水清找来的。

　　陈曦绕到后面，隐约能听到林水清和保镖的争吵。
　　大致围绕没有叶景曜同意，不能随意进出展开。

　　拐角处，男人说：“对面树底有白车，车牌S**。前面几个人我引开。您小心。”

　　陈曦不知所措地点头。
　　如男人所言，他很快将人引走，可陈曦跑到树底，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一辆车。

　　很快，陈曦就知道车为什么不见了。

　　他一转头，那个成天在门前光道歉就道出脸熟的男人，跟自己看对了眼。

　　两人俱是一愣。
　　陈曦反应过来，想也没想，开始狂奔。

　　他知道，这应该是唯一的逃脱机会。

　　叶景曜派人盯着，不是一种决心，更多的是一种态度。
　　所以这次逃得很轻易。

　　一旦被抓回去，叶景曜绝对不会再掉以轻心，届时必然插翅也难飞。

　　多亏这一年来断断续续的健身，陈曦跑得尚算敏捷。
　　可如何能与专业人士相比，是以始终没有甩掉追上来的人。

　　陈曦不敢抬手招车，这一点时间他都浪费不起，只是默默祈祷能有隐秘处，容他藏匿。

　　过红绿灯时，陈曦跑得太急，没刹住，抢先跑出几秒。
　　为躲一位送外卖的电瓶车小哥，加速，刚崴到的脚导致一个趔趄。

　　跟一辆赶在绿灯尾巴，同样加速的汽车车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陈曦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差点灵魂出窍，头皮盖被掀飞似的命悬一线感，扑过来。
　　昏过去前，耳边只来得及传来几声刺耳的鸣笛。

　　再醒来时，陈曦脑袋很痛。他穿着病号服。

　　医生说他是车祸造成的短暂失忆，很快就能恢复。
　　除了脚骨折，身体没什么大碍，不会有后遗症，让他，以及自称他未婚夫的男人放心。

逐渐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