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赎》兰幺鸭

68、你怎么这么好呀

　　下午，谢子荣去林嘉明家里找他，两人又出去兜了一圈，谢子荣闭口不提关于高考志愿那些让他烦心的事情。二人一起看了场电影，然后又吃了餐饭，最后他们走在落满夕阳余晖的海滨小道上，一起看着路灯一点点亮起。
　　林嘉明身边就是海滨护栏，海水就在护栏边上汹涌，落日的光铺陈在一望无际的海面，远远看去有一种宁静与壮丽的完美融合。
　　谢子荣和林嘉明拉着手十指交扣，他们漫无目的地在这条长长的海滨路上走着聊这些有的没的话题，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如若天色暗沉下去地面再潮湿一些，那他们应该都会想到那天在才沙洲的凌晨，他们也是这样在靠海路上一直往前走，随随便便地聊着天。
　　然而现在与那时，又大不相同了。天色在一点点地按下去，夕阳跌落大海，一切都在壮美的平静下悄然迎接黑暗。
　　谢子荣看着远处消失在海平面的那片金色和漂浮在天空也即将褪去的的玫瑰色泽，也在用余光看着林嘉明的侧脸。他忽然有个奇异的想法，假若世界上只剩最后一天，那他一定要在傍晚的时候带着林嘉明来到这样的海边，靠在他的肩上吹着咸咸的海风，他与他十指相扣再看最后一遍日落。然后他要和他在海边接吻，把对对方最后的爱留在黄昏，世界静止，只有把心情让让海浪读给他听。有时候看到这样太过唯美的画面是会有这样的悲壮想法，谢子荣觉得自己一个学理科的人其实也很适合做个诗人，他在五月之夏这个浪漫的季节出生，蝉鸣与石榴花盛极的时候，他的性格许是也沾上了这点浪漫。
　　“我想亲你。”他拿小拇指轻轻刮着林嘉明的手掌。林嘉明就侧过身来抱住他让他后背靠在了路灯杆子上，微微侧头吻了上去。谢子荣把手搭在对方肩膀上，轻轻地与对方回应着。
　　落日最后一点光也在远处的海面上完全消失了。

　　七月底一直到八月底，林嘉明去外地出差了很久。谢子荣与林子希也终于确定下来自己的学校，在九月份入学的时候他们都感到十分地出乎意料的，因为他们居然都考上了沐海理工，谢子荣和林子希都成为了林嘉明的“师弟”，而且更神奇的是，他们居然又是在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都学的经济学，都在经济一班。命运兜兜转转似乎回到了一个原点，新学期每个人聚在一起后都要上台做自我介绍，谢子荣看着林子希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恍惚间又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一的第二个学期，肖老师领进班级一个新同学，让他做自我介绍。
　　而现在再听着林子希的声音，他却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在这几年时间里已经可以熟练运用中文了并且有一种极其纯正的沐海本地口音味道，从声音上来说已经几乎听不出来他还有什么别国的血统。而且相较于高中那次自我介绍的内容，林子希这次的内容就十分简洁明了，一点也不过多暴露家庭隐私，谢子荣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有些怅然。当然不是因为林子希，而是其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谢子荣在外面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他上了大学很快就结交了几个新朋友，虽然他是走读，但是这些兄弟哥们都很愿意邀请他到他们的宿舍去玩玩，大学学业压力也比高中小很多，沐海理工大离他家距离甚至比高中还要近，于是谢子荣每次下课了都要和好哥们出去溜几圈，经常也是很晚才回家。有的时候他又很想和兄弟几个出去玩但是又特别思念林嘉明的时候，他就会把林嘉明哥叫过来陪和兄弟们一块玩，然而大部分时间里林嘉明还在公司没空过来，少部分时间他会开车去找他们，然后再开车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去想去的地方。
　　谢子荣有个大学同班同学叫王欣，现在与谢子荣关系应该说是在班上玩得最好的，他俩经常一起出去打球喝酒。王欣是北方人，性格非常豪爽且特别特别喜欢喝酒，据说是祖上遗传的能喝，一次可以喝两箱啤酒也不会醉的那种。谢子荣酒量一般，也是高中快毕业才尝试过喝一点，但也会经常跟着他去与别人喝，偶尔觉得喝不下了给个眼神王欣也会立马领会到他的意思不会为难他。那天林嘉明过去接他们出去玩，几个大学生热热闹闹地坐上车，王欣又想去酒吧了，就问坐在副驾驶的谢子荣去不去。
　　谢子荣就问林嘉明想不想去，并开玩笑说王欣一个人的酒量可以抵上半个酒吧的人。王欣听了就靠在后座窗户边就调侃着笑道：“谢子荣，你的这个哥哥能开的了劳斯莱斯，我喝掉半个酒吧的酒又算什么？今天你把你哥哥叫来是对的，也让我们体会一下有钱人的生活。有钱人都喜欢喝什么？”
　　谢子荣笑着说：“嘉明哥，你不要理他，你今天开车不好喝酒，不要和他喝。”
　　林嘉明本来喝酒也是那种品味型喝酒，喝的一般都是马爹利、巴黎之花、酩悦香槟、芝华士这种洋酒，国酒的话他也会喝点茅台，五粮液这样的高品质酒，每次都是边品边喝从来不会像王欣这样豪横地和别人拼酒量，而是兴致来了就会喝上几杯，从来也不会贪杯。谢子荣知道他这种习惯，所以平时也很少和他喝酒，只有对方兴致来了想和自己喝一点的时候才会坐在一起喝一点。然而林嘉明并没有扫他们的兴致，相反他对王欣笑道：“我之前有个大学同学也特别能喝，每次和他出去吃饭他都要喝掉六瓶精酿，我今天倒想看看是你能喝一点还是他能喝一点。”
　　“精酿我能喝八瓶！”王欣吹嘘道。
　　谢子荣轻轻握一握林嘉明放在手刹上的手：“嘉明哥，我还没正经喝过香槟呢，我过会能尝尝吗？”
　　林嘉明还没说话，王欣又开口了：“哇，谢子荣，你不会也是有钱人吧？你们居然喝的起香槟？”
　　谢子荣笑笑：“我哥哥有钱，我没钱。”
　　王欣把身子凑过去看看林嘉明又看看谢子荣：“你们是亲兄弟吗？上一次你让你哥哥带着我们一块出去玩我就想问这些问题了。你们也长得不像啊？可是你们又这么亲近。”
　　“谁告诉你是亲的了？”谢子荣看着林嘉明的侧脸，“我要是有他一半帅气我早就去投靠明星经济公司了，哪还轮得到和你成为朋友？”
　　王欣笑道：“去去去，谢子荣你这话就让我听着有点烦了，你要不要自己照照镜子，班上有多少女生想追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在我和大许面前炫耀呢？”
　　大许是车后坐着的他们班上另一个与谢子荣和王欣他们玩的不错的男生。此人不是很爱说话，所以前文里一直没提到关于他的言行的只言片语。闻言大许也使劲点了点头，很重地“嗯！”了一声。谢子荣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神色忽然僵了一下，他下意识看看正在开车的林嘉明，然后回头对王欣给个眼神：“别瞎说！”
　　然而今天的王欣似乎有点过于人来疯，酒还没喝呢人就开始呈现疯癫状：“谢子荣啊，我说实话有时候真的有点嫉妒你。你看我们班班花，最好看的宋香香，她那么冷冰冰一人，前段时间每次下课都要主动和你说话。我和其他男生都嫉妒死了，”谢子荣在这个时候侧过头去使劲瞅他，示意他别再说了，可是王欣根本就不管，似乎是要在此刻倾尽自己无法靠近女神的悲愤一般，他道：“你害羞什么呀？我看你也没有怎么拒绝过人家呀，哎，谢子荣，现在车上就只有几个人，你和我说说，你是不是也喜欢她？和我说你可别不好意思。”
　　谢子荣明显有点恼羞成怒：“你别乱说好不好，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她？我根本就不喜欢她好吗？我那是不愿意伤害人家女孩的自尊心。你懂什么呀你？”
　　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身边的林嘉明笑了一下。然后林嘉明道：“其实像你们现在这样的年纪是最好的时候，有属于自己心仪的爱情就要自己去争取，你朋友说的没错。”
　　“对吧！你哥哥都比你懂我。”王欣很大声地说。
　　谢子荣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去看林嘉明，也不敢去回什么别的话。他知道林嘉明这番话肯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可是他又无法当面向对方解释。他的心跳在这压力下一下下加快，掌心里也不知不觉冒了汗出来。
　　一行人心中各有想法，下了车进了酒吧，王欣叫了一件啤酒先喝着，谢子荣根本喝不下去，坐在边上发呆，林嘉明和大许也坐在边上。也许是因为都懂酒的缘故，王欣和林嘉明意外地很聊的来，从聊起古代的酿酒术到现代的酿酒工业，一直聊到洋酒与国酒的各种不同，都说得还挺开心。一会会王欣又叫来第二件啤酒，林嘉明直说王欣酒量好，比他之前大学同学还要厉害。王欣一高兴，揽过林嘉明的肩膀就称兄道弟说些豪爽之言。过了一会，谢子荣失陪去了卫生间。
　　站在灯光红红绿绿的洗手台前面，他不知为什么就感觉有点惆怅。他撑在洗手台前面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忽然感觉今天把嘉明哥叫来是不是自己错了，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没有一点点舒服与开心的感觉。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忽然落空下去，但是却找不到确切原因。他不清楚自己现下这种心情是因为王欣在车上那几句，就像高中时候那帮人传他和任琪琪的谣言一样，他不喜欢这样的话而被激怒了；还是因为方才在卡座间，他看到嘉明哥居然那样和王欣聊得来。他现在有一种羞恼感夹杂着奇怪的占有欲作祟的复杂情感，总之他无法坐在那边伴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与他们谈笑自若了，他要过来静一静。
　　他在镜子前面站了很久都不想回去。也他感觉自己忽然不知道该去怎么面对那群人了，起码是现在这种心态下。他低着头撑在洗手台边缘正自我怅然着，忽然他就感觉腰上被人轻轻环绕住了。
　　然后，耳畔传来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不要生气了好吗。”
　　谢子荣一抬头，他在镜子里看到了林嘉明把头靠在了自己耳畔，软软地亲他的耳廓。
　　耳畔温润的触感下，谢子荣一颗心又酸又麻。他在这一刻忽然很想扇自己两下，明明最应该解释的是他，明明最应该道歉的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是要让嘉明哥先让步，他自己这死倔死倔的脾气，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硬邦邦的像一块石头。
　　“我没有生气。”谢子荣转过来抱着林嘉明的脖子，他看见对方在静静地注视自己的眼睛，眼底一片爱意。在这一刻万事皆在不言中，他们忽然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就会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他们深深爱着对方。谢子荣叹息着把头靠在对方肩上：“你怎么这么好呀。”
　　林嘉明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二人从卫生间里一前一后出来，王欣已经歪在一边靠在卡座靠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和大许说着话。看样子他应该没醉，但是要是再喝下去估计离醉也不会很远。大许醉和没醉估计都一个样，因为大家都看不出来他脸上的变化，谢子荣坐过去靠在他们边上：“学校几点门禁来着？”
　　“十一点。”王欣道，“没事啊，大不了我不回去了，我睡这！”
　　“那明天早上课怎么办？”大许问。
　　“翘了呗，还能咋办？”王欣道。
　　“你牛。”谢子荣道。他偷偷拉着林嘉明的手：“欣子，我们要回去了，大许，”他看看表，“我爸晚上在家等我呢。”
　　“走呗走呗，哎呀算了，我也走了。”王欣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谢子荣，你今天都没喝酒！”
　　“我今天肚子不舒服，不想喝。”谢子荣道。
　　“行呗，行，今天这笔账，我来买单！”王欣大手一挥，搭着谢子荣和大许的肩膀，脸庞红得像是苹果，“走！咱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