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赎》兰幺鸭

69、我会养你

　　随后大约两个多月，谢子荣每天都是放了学有时候带着嘉明哥一起和朋友玩玩闹闹（他与林子希一直不算太合，所以他纵使与对方很熟他上大学也没怎么与对方有深厚的交情），但是他有个小小的私心，因为之前他觉得嘉明哥和王欣莫名就有许多共同话题可聊，所以每次想拉着嘉明哥一块出去玩的时候他就不会叫上王欣，同样，和王欣出去玩的时候他就不会叫上嘉明哥。谢子荣在学校里有时候也会去学生会里帮帮忙，在这期间他结实了几个在学生会里系部之外的朋友，因为本身成绩也还可以，人又长得精神还乐于助人，贪玩在他身上就变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缺点，老师们对他印象都十分不错，每门课结课后都会给他打出不错的成绩。就这样每天都过得还算舒坦，时间来到了九八年的深秋接着就时间慢慢入了冬。他这边在学校里混得如鱼得水生活有滋有味爱情与学业双收，却不知道父亲公司那边情况已然与之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维光公司出现了资金链问题。因为之前谢倾羽希望公司不断更新生产技术，于是将大笔的资金毫不手软的投入到项目研发中。仅仅是一项无缝铁皮的研发计划，谢子荣就分两期累积投入了近两千万的资本。前期投入巨大，但产能却未能达到预期规模，收支尚且难以平衡，公司的资金缺口成为了填不上的窟窿。更不用说他前段时间又按照林嘉明之前的建议疯狂地对其他跨行企业进行收购，屡次收购交易金额都高达千万以上。
　　接二连三的资金投入使得公司资金周转不济，而且事发迅速，他根本在来不及暗自神伤，只能快速投入到了解决问题的战斗当中，此时，他能做的便是想尽一切办法四处“搞钱”。
　　然而要把那么多钱弄到手已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于是，谢倾羽又想到了那个已经快被自己抛弃的曾经助长他违法乱纪的地方，那个地下钱庄。从前他是那边赫赫有名的谢老板，他的势力大到可以操控钱庄里面许多黑暗的生意，也曾经通过非法放贷害了许多本来其乐融融的家。这坐地下赌场兼地下钱庄是城市恶瘤，却始终难以被真正拔除，也正是因为这样，谢倾羽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崔成商不在了，他重新选择了一位自认为可以信赖之人，派他出马并与那边的一位债权人商洽并签订了累积约8000万的个人借款。尽管利息高得离谱，日均利率就高达3％，但是他只能这样试着挽救自己，挽救公司。曾经他与这帮非法借贷团伙合作的犯罪手法居然有一日他自己要亲身体会，谢倾羽顿感心生疲惫。
　　其实从1996年开始公司就面临过一些大大小小的资金问题，然而那时的谢倾羽正处风光之时，对一切都不甚在意而且后来那些问题均已得到解决。谢倾羽总觉得自己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个，千金散尽还复来在自己身上始终会得到应证。而如今这种情况说实话已经有点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谢倾羽这段时间也愈发辗转于自己名下各个公司，处理起来各种事务的时候经常也不能着家了。谢子荣也得以搬去他嘉明哥家住了好几次，生活过得十分快乐。但是更多时候谢倾羽会带着林嘉明一起出差，所以林嘉明会把家里钥匙给小荣多配一把，他便有时候会回林嘉明家里住，躺在曾经和嘉明哥一起睡过的地方，抱着对方床上的枕头，想象着自己正抱着嘉明哥。

　　那天他放学回到他在伊丽莎白花园的家躺在沙发上研究一本关于经济学的书的时候，大门忽然被打开了，老爸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这次谢倾羽出差了很久，谢子荣印象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老爸！你回来啦！”谢子荣躺在沙发了喊了一声。谢倾羽低低地回了一句“小荣，放学了”，拎着行李上了楼。谢子荣抬头看见老爸面色不是很好，下意识问道：“爸，你出差是不是很累啊？你脸色不太好。”张秀在这时从厨房里端了盆菜出来，看到老爷回来了，她喜悦道：“老爷，我菜马上就快烧好了，今天烧了您最爱吃的红烧带鱼和脆皮乳鸽。”
　　谢倾羽道：“辛苦了，烧几个就好了，别烧多。”一会他整理好东西下了楼，三人坐在一起吃饭，谢子荣为了让老爸轻松一些，开始聊起了自己关于学校的开心事。
　　“老爸，半个月后我就放寒假了。大学这第一学期过得可真快啊。这学期我英语没考好，下学期我努努力，看看能不能在秋天评上奖学金，我不是班干部，但是我在老师面前做事做得可多了，给他们印象特别好。”谢子荣夹着菜，对第一个学期的美好生活津津乐道，“老爸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可大了。从我宿舍走到教学楼快要半个小时，系部更远了，我们要去系部交资料或者帮老师忙的时候都恨不得能开辆车去才好。我挺想下学期买一辆自行车的，后面可以带人那种。还有还有，老爸，我们班那帮人可好玩了。现在和我玩得好的有个哥们叫王欣，他家好像在山东，可能喝酒了！感觉他能把全世界的酒给喝了，这人也特别义气，”忽然谢倾羽打断他，“小荣，你和他去过酒吧吗？”
　　谢子荣道：“去过啊，但是次数不多。老爸，上大学了，偶尔去去没事的。”
　　谢倾羽没有否认：“还是要少去好，酒吧里鱼龙混杂。现在市面上很多非法交易都是在酒吧里进行的，我听曾经有个在酒吧工作的朋友说过，只要你把灯一开，那种乌黑的角落里全是针管。”
　　谢子荣撇撇嘴：“知道了，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喝酒，就和他们去着玩玩，他们几个人也不坏，都挺好的。”
　　“老爸知道。”谢倾羽道，他的脸色从刚才起就没有离开过阴沉这两个字，“社会上有些人你就是不能完全相信，小荣，你现在还不能了解。就算是你的同班同学，你也不知道他们家是干什么的。”
　　谢子荣脸色也有点沉下来：“老爸，你非要这样提防别人吗？我只是在和你分享一些很开心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还有你自己看看你的脸，从刚才起就没开心过，我说什么你都不开心，回个家看到我有那么难受吗？”
　　坐在一边的张秀小声道：“小荣…”
　　谢倾羽不说话了。公司的资金压力让他已在考虑将手中的股权进行质押贷款，此刻他脑中已经容不下其他让他忧心的事情，他一心就在想要怎么把流出去的那么多钱赚回来，要怎么才能让公司不受那么大损失…他正是焦头烂额火烧眉毛之际什么，这个孩子却什么都不懂，只顾着让自己烦心生气，甚至还指责他为什么脸色一直这么难看。
　　越想越觉得烦，谢倾羽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砰”一声，紧接着“怎么和爸爸说话的！”在拍桌子的同时，谢倾羽怒吼起来。伴随着碗筷的震荡声响稀里哗啦一片倒，在场其余二人皆吓了一跳。谢子荣的筷子一下子被那拍桌子的动作震飞了，他木然地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望着爸爸。在对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爆发下，他竟然连想争辩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了。下一秒，谢子荣站起来抓上挂在椅子背后的自己的衣服一下子冲出门外。
　　“什么脾气啊！？莫名其妙的，越来越不想理他了。”谢子荣自言自语道，他怒气冲冲地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开始拨打一个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谢子荣凑在耳边，“嘉明哥，你回来了吗？我想去你家了。”
　　林嘉明听出了对方耳畔呼呼的风声：“小荣你在外面？又和爸爸吵架了？”
　　“我没想和他吵，是他要和我吵。我本来想讲讲话让他开心开心，没想到他自己忽然发火。”谢子荣语调很沉很沉，但还是因为要见到心爱的人而语气渐渐去了怒意，他不想过多讨论方才的不愉快，而是说起了别的，“嘉明哥我明天周末不上课，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我去接你。”林嘉明道。
　　“不用了嘉明哥，我现在打了辆的士。你刚回来也挺累的吧，你不用出来，等我就好。”
　　那边轻轻“嗯“了一声：“路上小心。”
　　谢子荣听出来对方语气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甸甸的感觉，他不由地想起来老爸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差的脸色，他道：“嘉明哥，是不是公司里的事情太忙啊？你是不是很累？”
　　林嘉明的声音顿了顿，然后说：“没有，可能我刚冲完澡，现在有点缺氧。”谢子荣的声音立马变得甜腻了起来，语调微扬：“你等我，我现在冲到你家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好麻烦开快点。嘿嘿，嘉明哥，你等着吧。”
　　林嘉明笑了：“你的人工呼吸是不是只能成年人才能做的那种？”
　　谢子荣道：“我想死你了。我们又一个月没见过了。我要对你大亲特亲。”
　　林嘉明道：“你快来，我等你。”挂了电话，林嘉明却静静地坐在原地，把手机捏在手里很久很久。他的脸上笑意尽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地茫然，愧疚与懊恼的表情。
　　明明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为什么好像要临近收尾了，自己却高兴不起来了？
　　为什么明明是对方应该受到惩罚，可他自己却好似给自己加了项罪名，居然开始惶然起来？
　　其实他知道原因的，他一直都知道。
　　没过一会，他家的房门就被敲响了。林嘉明走过去开门，谢子荣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永远像一只热情的大型犬类一样在对方脸颊上到处啃吻舔舐。两人滚到了沙发上，抱着亲了咬了好一会，林嘉明道：“今天想不想要那个？”
　　谢子荣趴在他的身上，把头靠在对方胸前摸着对方的胸肌：“我都可以，但是你刚回来太累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林嘉明道：“可是明天我要去公司，又只能让你等我了。”
　　“没事的，嘉明哥，我一定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地在床上等你。”谢子荣道，“但是我今天好馋，我可不可以多亲你一会？”
　　林嘉明道：“可以。”谢子荣便又抱着他在他胸上和脖子上亲了一会，然后又转到脸上去咬，然后又一路咬到胸前。他对待爱的方式就是喜欢把对方当磨牙棒，就像一只狗狗对骨头爱不释手，但只能一直咬着不肯松开。
　　“嘉明哥，我今天没对你脖子下重口。”他道，“我之前没注意，脖子是多么显眼的位置啊。”
　　林嘉明摸摸他的头发。谢子荣亲累了咬累了就靠在林嘉明的肩上，一下一下吹着他额侧的头发，然后拿手戳戳这戳戳那。
　　“嘉明哥，你眉毛好黑。”他拿手去轻轻抚过林嘉明的眉毛从头抚到尾”
　　“嘉明哥，你眉毛好长。”他的手慢慢向下画去。
　　“嘉明哥，你的鼻子真好看。”
　　“嘉明哥，你嘴巴好软。”
　　“嘉明哥，你下巴上有个很小的疙瘩。好像是青春痘。”
　　林嘉明就笑了：“我这个年纪还会长青春痘？”
　　谢子荣放下手指，静静地靠在对方肩膀上用眼神代替手指描摹对方的脸庞：“可是你看上去就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一点都不像差了十岁。”
　　林嘉明又笑了：“哪有这么年轻。”
　　谢子荣道：“马上又要过年了耶，要到99年了。”
　　林嘉明道：“是呀，99年了。”
　　谢子荣道：“嘉明哥，我记得你是冬天的生日，1月26号是不是？”
　　林嘉明点点头：“我以为你不知道。”
　　“亲爱的，我们是爱人呀，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谢子荣抱着林嘉明，“我想拿我这几年的压岁钱，给你租一辆游艇。”他幻想着，“我要给你亲手建一座香槟塔。”
　　这个时候林嘉明的心里不知道为何又难受起来。他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隐约有些难以呼吸，好像胸口一直堵着什么东西，却只能自己拼命咽下去。
　　“小荣，”他道，“你要知道，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是啊。”谢子荣又把头抬起来看着林嘉明的眼睛，“嘉明哥，我们彼此都知道的。”
　　林嘉明盯着天花板道：“这个世界上有四个我最最在乎的人。林伟容，我妈妈，我弟弟，还有你。”谢子荣一动不动看着他，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直呼他父亲的名字，但是他也不打算询问，他只是想静静地听着他说。
　　林嘉明继续道：“小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事，你有任何需要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我会养你。知道吗。”谢子荣没听出来对方话尾的颤抖，他怎么可能听得出来。在这段计划即将走到尾声的时候，林嘉明没有之前想象的自己会走火入魔发疯癫狂，而是一天天地感觉到了担忧与疲惫，应该还有一些是对谢子荣的愧疚感觉。
　　“嘉明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家里怎么会有什么事。就是我爸有时候太烦了，我就想远离他一会会罢了。而且，我这不也快长大了嘛，以后等我可以挣钱了，我就能买一个我们一起住的房子，我们就可以真正地生活在一起了。”谢子荣道，“嘉明哥是不是有谁说了或者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你为什么忽然要这么对我说？”
　　林嘉明轻轻地笑笑：“没什么呀，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一直都会爱你。”
　　谢子荣道：“嘉明哥你再说一句情话，我怕我忍不住了。”
　　林嘉明道：“你现在想吗？”
　　谢子荣道：“算了，我怕你累。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呢。”顿了顿，他的视线往旁边移动开去，：“嘉明哥，你的喉结好性感啊，我可以吃一吃吗。”
　　林嘉明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