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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杂草,雨夜,小舟 ...

  •   歌曲唱到中途,大巴车到了地方,入葬仪式开始。
      宋一舟抱着骨灰盒,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仰起头,望向天空,灰白色的色彩蔓延到整片区域,似乎将要下雨,透着闷热的气息。不一会儿,果真下起小雨。小雨不及躲避,风更是猛烈,他看着,那个盒子一步一步被铁锹埋进深不见底的土堆里。
      周围,是诸多亲人的墓碑。墓碑上好像有一双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所有人。下葬在顷刻间完成,众人鬼哭狼嚎,干涩的声音震耳欲聋。

      宋一舟有气无力地盯着土堆。那上面,被程欣白种了一排小花。白色花瓣,黄色花蕾,于风中摇曳。
      她说:“种了花,以后清明节就不怕找不到哥哥了。”
      他却想:“今年春天种下很多个哥哥,以后就会长出很多个哥哥了。”
      宋一舟叹着气,烦躁更甚,心如乱麻。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远远瞥到田野中间许树文在那块儿抽烟。

      许树文没跟车去殡仪馆,更不敢过来,也许他去过,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也许他想过来,但他知道自己早就没有脸面过来。
      宋一舟朝他走过去,冲他借了一根烟,俩人凑一块儿,点燃了烟头。
      他对他说:“早上你就没送行,现在该去看看吧。”
      许树文眉心一拧,似笑非笑:“我为什么要去看呢?”
      宋一舟不计前嫌地说:“宋帆也是你哥。”
      “我和他只是亲戚,没有直系血缘关系,以前八竿子都打不着,如今更称不上兄弟。”许树文轻轻摇头,吐出一口烟,“没必要去。”
      宋一舟的脾气被痛苦磨得麻木,无奈地盯着空中翻腾的云层:“那随便你。”

      许树文望向人群,瞥见了宋青青以及小侄子。
      他不敢,不仅源于那些愧疚的话,还源于对那女人愧疚的事。横竖人都走了,再去送行再去吊唁又有什么意义?他要的,早就得不到了,无所谓了,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后悔也无所谓,遗憾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七日后,宋一舟又赴北京工作,待在许树文管理的某家工厂里,做一个本分的工人。下班有时间,几乎都在研究怎么赚钱还债。但人比以往看上去要更加有精神,让人恍惚似乎走出了阴霾。
      他不会经常见到许树文,更多的是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分配的宿舍内吃糠咽菜。省下的钱,有一半交给了程欣白,算是作为哥哥给她的嫁妆。可她没用,一直替他存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节来到。
      程欣白结婚,她等了好几年的男友终于找了回来。他去了婚礼,衷心祝福两位新人。
      又是一个五年过去。程欣白离婚了,原因是俩人磨了多年的性格不合,婚姻走到了尽头。不过,她没有告诉他真实原因。即便告诉,也是徒劳。
      她一气之下准备回老家带女儿改姓氏。回家前一天,陈欣白带着四岁的小阿玥来见他最后一面。宿舍楼内人员混杂,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他带着她们母女俩来到了附近新开的儿童游乐场。
      他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想带阿玥来玩,但是又怕你老公说。”
      陈欣白笑话他:“怕什么?怕不也都离婚了?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就是胆太小,瞻前顾后的,能不能学着我洒脱一点?”

      她似乎对离婚这件事没有多难过,可他看着她三十多岁的面容还能保持着少女的心不禁有些伤感。他问:“回老家打算做什么工作?”
      陈欣白琢磨着:“害,还能做什么?超市收银员呗,我妈介绍的,一个月三千还是有的。要不就是我再去当护工,或者当阿姨,哪一个我不能干啊?”
      阿玥在充气的梦幻城堡里和别的小朋友玩捉迷藏,小孩的声音覆盖了大人聊天。他想留下她,想说要不我照顾你们吧,反正人生都这样了,谁也不会嫌弃谁,可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陈欣白心思沉重地说:“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了。有个人互相看着,总是好的,不然七老八十了,谁知道会死在哪里?”
      宋一舟咬着嘴里的肉,心神不定:“我……”
      “我知道,但已经过去很久了,你该向前看了。”她说,“日子总不是要过下去的,不能因为一个人离开,你就不活了吧?总要活的。”
      仿佛是在说他,又在意指自己。陈欣白忽然笑容明媚:“哥,你还不知道吧?我要给阿玥改姓,她以后姓程了。永永远远都姓程。”

      他低下头看着她:“真好啊,她也会永远爱你的。”

      第二天,程欣白带着女儿去往高铁站,一路上,没有雾霾的北京风景如画。她在出租车上把女儿的小背包别到身后,而后圈住:“妈妈这样抱着我们小玥玥,你会不会难受啊?”
      阿玥拿着一个巨大的棒棒糖在母亲的怀里摇头:“不难受。我喜欢被妈妈抱着。”
      “好哦,再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可以坐高铁回家了。”她问女儿,“你跟妈妈回过老家的,还记得外婆外公吗?是不是都忘记了?”

      阿玥嗦着糖果,反驳着:“没有,我记得!我还记得,外公陪我捉小鸡,外婆给我织毛衣。”
      程欣白鼓励她:“真棒真聪明,你怎么记性这么好?妈妈都不记得了。”
      “妈妈有点健忘了……”
      红绿灯口,车子停下,程欣白汗颜:“妈妈不年轻了,脑子不如你的好使了,怎么办?阿玥,妈妈该怎么办?”
      小孩干净的瞳孔看着一惊一乍的妈妈:“妈妈要多吃鱼,吃鱼变聪明。”
      程欣白点着头:“好,妈妈以后多吃鱼。阿玥喜欢吃鱼吗?喜欢的话妈妈以后天天做好吗?”

      话音戛然而止,刹那间,前后夹击的撞击声像冲天的爆裂一般迸发,猝不及防的出租车被挤在了两辆大货车中间,硬生生变成了两面受罪的肉饼。
      阿玥的世界忽然间颠倒过来,所有东西都在一瞬间变形。在一片硝烟中,她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妈妈被拧断的脖子正在滴着血。
      她蔫呼呼地喊:“妈妈……”

      宋一舟赶到医院时,陈欣白已经走了。
      病床上的小女孩左边被纱布蒙上,纱布上全都是血,她还清醒着,在担架上拼命挣扎哭喊:“妈妈!”
      宋一舟的四肢仿佛瘫软了,怎么都提不起劲,他靠着仅有的意识靠近她。女孩哭得撕心裂肺:“妈妈!我要妈妈!”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护士安慰她,医生当时在身边悄悄对他说话,他已经听不太清了。后来记起来,陈欣白离开了,当场死亡。而阿玥,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所以活下来了,但左边脸被玻璃渣刺破,全身上下都是血迹。大概率以后要毁容。

      他的脑袋嗡嗡地响,眼泪止不住地流:“救救她,我求求您救救她,她还小,她不能毁容啊。她毁容了以后该怎么办?”
      医生明白,把女孩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结束,结果并没有改变。幸好的是,女孩活了下来。麻醉劲没过,她睡得昏沉。宋一舟在一旁看着她,不敢相信地笑了。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
      为什么到如今,老天爷都不肯放过他?明明他的债务快要还完,心里想着等程欣白回家,他也打算回家再也不来北京了,可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的?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都这么努力了,所有的事物还是在变坏?为什么根本就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他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宋一舟闭上双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想哭想怒吼想挣扎,但是喉咙痛发不出声音。好像,他此刻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身在河里,即将被水淹过头顶。他感觉到自己逐渐体力不支,马上就要溺死了。
      一瞬间过后,他猛然醒转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同时看向了阿玥,阿玥也醒了,不哭不闹地看着他,问:“叔叔,我妈妈在哪里呢?”
      他望着这可怜的孩子,张了张嘴,还是回答不出来。

      阿玥的抚养权兜兜转转回到了亲生父亲手上,出院后也带走了孩子。宋一舟在北京多待了一两年,还清债务,回了故乡。
      到家的季节,是秋天。

      院内久没人烟,杂草横生,他自己一个人一刻不停地收拾,最后漆黑笼罩大地,他点亮了厅堂。
      宋一舟直愣愣地坐在门前,看着清洗过的地面陷入沉思。自从去北京之后,他很少笑过,笑容全都勉强。他学不来许树文的笑,更学不会程欣白的笑。他其实并不洒脱,只是自以为洒脱乐观,其实心底的悲伤早就通过岁月爬上了脸颊。
      以前喜欢看一些喜剧无厘头的电影,例如周星驰的,后来才发现喜剧里全是悲剧。他更加笑不出来了。
      没有经历过大悲大喜的人生,怎么会有痛彻心扉的领悟?他想,这世界上应该有许多和他相似的人,只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拯救自己。站在山顶的人只是少数,他这辈子做不到,下辈子也不可能做得到。如今连开心都做不到了。
      他还能拯救谁?

      宋一舟整天在村里闲逛,他无事可做,宅在家里又无聊得要紧,出来看其他人说话聊天是一件解闷的事情。但是,总有人不太欢迎他。
      刚刚才从小卖部出门,路过池塘,一群小孩拿石头砸他后背,嘴里叫着:“疯子!傻子!你怎么还活着?”
      他回头,迷茫。
      小孩们还在砸他:“你站在哪里干什么?还不快滚!快滚!快滚!”
      他依旧迷茫,微微笑着。小孩们如临大敌,纷纷逃窜。此后这种事不算少,他都没制止也没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笑。
      直到,小侄子跑出来护着他。

      “你们干什么砸他?不许砸了!”
      小孩们调皮捣蛋,还在说:“我们为什么不能砸他?他就是一个傻子,又傻又疯,老是在村里闲逛,身上一股臭味,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砸他?”
      小侄子据理力争:“就是不可以!砸别人是不对的!”
      孩子们笑:“哦他是你三叔你就护着他是不是?我告诉你,他是傻子,你也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我们讨厌傻子,我们连你一块砸!”
      说罢,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举起石头,朝他们叔侄俩扔来。
      宋一舟眼疾手快,拽着小侄子离开,顺便冲那些倒霉孩子扔去烟雾弹,烟雾中,有爆炸的动静,孩子们一听就害怕地离开了。

      他却在拽过后松开了小侄子的手臂,小侄子没有他半个人高,尴尬地摸着后脑勺:“他们说,你是我三叔,你是不是?我问过我妈妈,她说不是。”
      宋一舟没有回答他,转而说:“刚才太危险了,你不用冲过来。”
      小侄子说:“可是,他们砸别人就是不对,我为什么不可以冲过来?要是人人都这样,受伤的人岂不是更多?他们太坏了,太讨厌了。”
      宋一舟有些欣慰,抚摸小侄子被剃得光滑的脑袋:“你倒是个好孩子。”
      小侄子继续追问:“那你,究竟是不是我三叔?我妈说不是,可是我,记得你。”

      他仍然没有回答,转身回了家。
      在家里煮着面,屋外下起了雨。倾盆大雨,他坐在廊下听见了微弱的猫叫声。那猫叫声音时断时续,预示着一个生命即将被暴雨吞没。
      宋一舟站起身,撑伞去寻。
      果不其然在垃圾堆里看见了被雨打湿的小橘猫,浑身脏兮兮的,连眼睛都睁不开,还在奋力地爬出垃圾堆。他于心不忍,抱回了家。又是替小猫擦洗身体,又是喂奶,忙前忙后,累到满头大汗。
      可是风雨未停,雷电呼啸,震撼人心。

      不久后,小猫心满意足地躺在暖炉旁睡着了。宋一舟望着夜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过往。他之前也准备给宋帆添一个小猫小狗,原因是怕他太无聊。只是后来,计划赶不上变化。
      再想起来,物是人非,所有人都在悄然间离去了。宋一舟苦笑不止,顿觉心肝剧裂。他痛心疾首地望着那破天,却看见了流星划过漆黑的天际。

      每一场甘霖,都是对生命的献礼。
      每一次抬头,都是与亲人的对视。
      天空群星闪耀,亲爱的,你并不孤单。

      一两个星期过去,瘦弱的小猫调皮地从他的手心爬上了桌面舔舐被毛,宋一舟轻轻地揉着它的脑袋,一直眉头紧锁地在日记本上斟酌措辞。
      说起来可笑,多年过去,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随哥哥离去,谁的死讯到来,都没有真正打击到他,他毅然决然地活了下来。虽然活成这样,像个流浪汉,但他靠着双手吃饭,没有得罪任何人。
      他没有想过离开吗?曾经想等还完债再找个日子离开,可如今看着刚刚长大的小猫,他又舍不得了。人世间,总有一个事物会令自己割舍不去,好像靠这东西就能多苟活一阵子。

      再次沉下心,宋一舟拿着笔转圈,在日记本上写日记。说是日记更像闲言碎语构不成章节,他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有时思乡,有时抒情,有时作诗,有时画画,总能使自己枯燥的本子丰富起来。比上学时的热情可多太多了。
      现在呢?他想作诗了。
      于是在纸上落了第一笔:春……

      春什么好呢?
      春去……
      春去十四载,同舟已尾时!

      一闪而过的灵感,不是正好符合心意吗?
      他的字迹可爱随性,在纸上占了满满一大格,颇像儿童涂鸦。绞尽脑汁后,他反问自己,下一句呢?不是要押韵的字才能成诗吗?怎么押?他在脑子里搜寻着押韵的字。

      棺木……棺木寒冬盖,相守止于此。
      人生有几何,思念已成……疾。
      短秋觅苦乐,夏日渡……

      夏日……
      夏日渡……渡溪枝!
      为什么不是渡春枝?重字不成诗啊!

      可是突然地,宋一舟觉得不对,哪哪都不对,只能拿起笔气愤地叉掉这首不成文的诗。结果那股气愤化作痛苦,如影随形地爬上心口,他捂着嘴剧烈咳嗽,身体在瞬间感觉力量被抽走,浑身乏力盗汗。掏出纸,他擦掉嘴角的液体,才发现,不是口水,不是痰,是血。
      鲜红的血……令他头晕目眩。

      县医院,医生看着他这副样子,欲言又止。
      他问:“是癌症吗?”
      医生摇着头说:“是又不是,肿瘤。你得去更大的医院查查,我猜测是恶性肿瘤,肺部恶性肿瘤。治疗方法不同,存活时间也不同的那种。你要去好好治病,这病不能耽误,晚了就再也治不好了。”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胜儿劝他少抽点烟,他没听。小白劝他多吃点饭,不用这么节省,他也没听。偶尔,他还会心情不好地灌自己喝酒,沉溺在酒精的作用中,好像什么都不用在乎,好像什么都能拥有。
      因为,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宋一舟拿起报告单,朝门外走去:“我知道了。”

      把小猫交给小侄子后,宋一舟来到了坟前。
      这里有一个无姓名的墓碑,但他清楚的明白,这是他哥的。很少有人来,墓碑旁也渐渐有了杂草,把花朵都给遮挡住了。他边扯杂草边灌酒,一瓶下肚,人已经晕到分不清东南西北。再次清醒地醒来时,是在春枝河边,河上水流涌动,鸟儿惊恐,密林震荡。
      又要下大雨了吗?
      这场雨,好像始终没停过。

      他愣愣地看着,眼睛一刻不停地看着,不知在看什么,但什么都看不清。脑子晕晕乎乎地,好像浑身都在皮球里打滚。直到一个声音出现,他的眼前才逐渐清晰。
      那个声音在指引他:“你要走到河的对岸去!你要勇敢地淌过这条从你出生到死亡、贯穿了祖祖辈辈生生世世的河流!这样,你才会看到那些已故的灵魂重新归来。这样,你才会发觉,生命的河流是如此伟岸,就连飘泊的游子也会从海上游回故乡,与母亲重聚。”

      “去吧,孩子,你会找到家的方向的。”
      “去吧!孩子!你会看到波涛汹涌,万物生长的!”
      “去吧……孩子……你不会是一个人……”

      宋一舟跌跌撞撞爬起来,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远方。
      他看见四角的天空下,暮色四合,几只白鹭争相飞过静谧无声的树林。不多时,风吹过青绿的河面泛起涟漪,带走了黑暗里的一切,传来久远的汽笛声。
      他看见东方破晓,日出的光芒普照大地,也照亮了他的脸庞,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还是很努力地睁开眼睛,哪怕像是蜉蝣撼树一般也竭尽所能地睁着双眼。
      他看见,那些已故的灵魂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他们笑着哭着似有万千感慨,同时对他张开了双臂。

      那边有外婆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冬冬!我的孙儿!怎么还不过来?你还在等什么?你个倒霉孩子!爸爸妈妈还有外婆都在这里等你呗!”
      无知无觉的泪水划过心酸的脸颊,宋一舟喃喃自语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刺骨的风霜刮着颤抖的嘴唇,艰难沉重。直至他抹干眼泪,张开手臂,肆无忌惮地向前奔跑着,就像小时候等放学的自己,看见了爸妈来接,义无反顾地拥入了亲人的怀抱。

      那瞬间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在水面上冒着几个无关紧要的泡泡。
      他在水中睁眼看见,他的上方,游过几条肥美的鱼,这群小家伙瞧见了他,纷纷朝他奔来,各自一口一个咬着他的衣服,向光芒处游去。就这么游啊游,像泥潭里喘息着最后一口气的小泥鳅,拼命地游啊游,游到了少年时那年聒噪的夏日。几个男孩的笑音忽远忽近,似乎就在眼前玩闹,于是他的脸上也出现了欣然的笑意。

      黑夜来临,小舟渐沉。
      浮萍一生,终落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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