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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怎么能够不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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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轼得到消息时,手里捧着的还滚烫的热茶都失了手,砸在了腿上,烫红了好大一片肉。
上药之时,都心不在焉的。
“澹侍官。”
澹轼闻声回头,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内侍站在门口,小声道:“有贵人寻访,还请澹侍官出来一见。”
“贵人?”
澹轼心中疑惑,今日是中秋宫宴,真正的贵人们都在明辰宫宴饮,有谁会费尽心力来见他一个小小内侍?
如今朝野上下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东宫,怕不是捏造了个莫须有的贵人来诓骗他,借此再攀诬他家殿下。
思及此处,澹轼收敛了神色,道:“既是贵人寻访,那自然是不该推辞的,只是近日天凉,我不慎感染了风寒,怕是要让贵人失望了,还劳烦这位哥哥帮我告个罪。”
“澹侍官还是莫要为难我这做奴才的,”那小内侍几句话间,竟是以距澹轼不过两步远,动作之快令人讶异,澹轼心中警惕,才想退后,就被人以匕首封喉,冷刃横在要害,澹轼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只能小心喘着气,满眼警惕的望着他。
“澹侍官也莫要如此看我,大家都是为主子办事的,得罪了。”
“你主子是谁?口中的那位贵人吗?!”
“澹侍官聪慧,就不要再问了,有些事情,还是点到即止的好,今日,烦请您随我走一遭了。”
宫宴之上,权贵推杯换盏,台下舞女舞姿如何娇美,也难入这一个个政客的眼。
柳绥燃手中捏着酒杯,冷眼看着一群彼此都恨得牙痒痒的朝臣们扯出一张张如沐春风的笑脸,眼前是笑脸,背后,不一定互相插了多少把刀子。
而他那位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就坐在他的对面,隔空投过来的眼神既有不屑又有厌恶,在察觉到柳绥燃的眼神时又做出了一副娇羞模样,殊不知自己的演技是多么的拙劣。
让人瞧了一眼就心烦。
柳绥燃将手中的酒杯递到嘴边,还未来得及喝一口,身边就跑过来一个下属急冲冲的俯身过来低声说:“暗卫来报,澹侍官不见了。”
柳绥燃瞳孔骤缩,下意识的抬眼看向高台之上端坐着的君王,果不其然看见那人正瞧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还抬起酒杯隔空朝他敬酒,随后一饮而尽,还向他展示了空空如也的酒杯。
明鸿帝将杯子放下,嘲笑着这个儿子的不自量力。
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如何,皇位他给便给了,只是这位子,也不会让他坐得太舒服。
如今不过是一个奴才,再有下次,就不知是何人了。
只要他还坐在这个位置一天,柳绥燃就只是个太子,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父皇,”柳绥燃站起身来,连礼都不屑于行一下,“儿臣今日吃醉了酒,身子不适,便先告辞了。”
“皇儿身子要紧,快些回去吧。”明鸿帝偏还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只是还特意加重了“快些”,眼瞧着柳绥燃愈加深沉的脸色,眼底的笑容反而更加愉悦。
“多谢父皇关心...”
乌云遮盖住天空,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也不知是明鸿帝故意为之还是因着宫人们趁着宫宴偷懒,通往东宫的路格外漆黑,一盏灯都瞧不见。
柳绥燃一行人动作极快,明明今夜无风,发丝和衣角却都向后轻扬着。
赶回东宫时,澹轼的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昏黄的烛火明亮温暖,只是这屋子里却没有那熟悉的身影,柳绥燃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落入了冰窖一般。
眼前阵阵发黑,柳绥燃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附近可都查过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都查过了,并无可疑,今日澹侍官一直都在房里未曾出来过,唯有傍晚时分来了一个小内侍,可那内侍走后,属下也瞧过一眼,那时澹侍官还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晚膳时分属下再去瞧时,人却没了影子。”
柳绥燃强忍着杀人的冲动,睁开眼睛瞧他,眼底的血丝吓了那属下一跳,“那个侍官呢!”
“...还没有找到。”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柳绥燃眼球充血,气到发疯,“拿上我的牌子,调动能调动的所有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到!把澹轼活生生的带回来!”
“殿下不可!”
属下们乌泱泱跪了一地,“今日虽无宵禁,可深夜调动私兵也是重罪,陛下怪罪下来可——”
柳绥燃回身甩了说话之人一个巴掌,厉喝道:“谁管他!”
“殿下!”
那下属还有心再劝些什么,就又有一黑衣人在门外道:“殿下,太医院徐大人身边的药童有请。”
“管他是太医院的什么人,”柳绥燃正在气头上,“我通通不见,一个都不见,让他滚出去!”
徐静安又来凑什么热闹!
“殿下,那人说,您的人在他处。”
“我——”柳绥燃愣了一下,随后迅速转身出去,边走边问:“那药童现在何处?!”
下属急忙跟上,“属下自作主张将人带去偏殿候着了。”
“办得好,回来有赏。”
那小药童被人带到偏殿后坐也不敢坐,茶也不敢喝,之前一直听人说这东宫就是吃人的魔窟,原还不信,今日亲自来了方才信了。
也不知是在做什么,一群黑衣服的人走来走去,面色都冷得像是死了八百年一样,瞧着都吓死人,方才他进来时还被这群人盘查了半天,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
“参见殿下。”
听见殿外的声音,小药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没见到人先给自己吓了个半死,心中埋怨自家大人怎的给了自己一个如此可怕的差事。
柳绥燃风风火火的闯进来,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在徐静安那?是不是澹轼?你说话啊!”
柳绥燃眼眶里的血丝还没退下去,脸色十分阴沉,活脱脱给这胆小的药童吓了个半死,用尽了毕生的胆量才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来:“澹侍官是是是在在我家大大大人那不不不错错...”
“带路!”
“是是是。”
澹轼裹着厚重的被子,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还一个劲的打喷嚏。
他眼眶通红,鼻子还一缩一缩的,澹轼觉得自己不想哭,是这热茶太过熏眼睛了而已。
只是一个晃神,手中的热茶就被人夺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碗崭新的姜汤。
澹轼茫然抬头,徐静安就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他,温声道:“喝了吧,暖暖身子。你是如何掉进那池子里的?”
中秋时节,气温还算不上多冷,只是那湖水自然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许是也有点因着那湖水素日里吞了不少往生之人,寒气透骨,澹轼现在一听见这两个字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仿佛还处在那窒息的恐惧之中。
徐静安见他没有回答,也不着急,回身落座给自己慢慢悠悠的斟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之后才道:“我知澹侍官素日里是个聪明人,那些耳聋眼花之人说出来才有几分可信的失足之言,就不必用来糊弄我了。”
澹轼握紧了了汤碗,垂头不去看他:“奴感激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大人是高看奴了,奴向来是个蠢笨的,常常惹得我家殿下不快,今日,的确只是因为一时不慎脚滑了而已,大人怕是多虑了。”
“澹侍官不必有所顾虑,”徐静安眉头微皱,只以为他是心有恐惧,“我舅父乃是禁军首领,统管皇城守卫一事,若是真的有人胆大包天到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害人,那于天子安危也是一个危险,这事,我舅父管得。”
这话一落,饶是澹轼也想要骂他没脑子。
管得?
便是他舅父本人在这,怕是也未必敢说这就话。
“大人好意奴心领了,”澹轼深吸一口气,“只是这事——”
“只是这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来人一身黑色锦袍,头戴卿玉冠,身形高挑却不单薄,许是一路有些匆忙,发丝有些凌乱,只是借着烛火照射,竟有种鬼魅般的美感。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福。”
徐静安起身见礼,不料柳绥燃理都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走到澹轼面前,徐静安仍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见二人相拥时,眉心一跳。
“你身子怎的这般冰凉?”柳绥燃一眼瞧见澹轼还在滴水的头发以及苍白的小脸,心中一阵后怕,“你......落水了?”
“殿下,”澹轼看见他就更想哭了,他埋在柳绥燃肩头吸了吸鼻子,突然闷声说了一句:“是徐大人救了我。”
...我?
好没规矩的奴才。
徐静安眉头一跳,只觉得自己在做梦。
柳绥燃回头瞧了他一眼,“起来吧。”
“谢殿下。”徐静安起身,有道:“今日之事定有蹊跷,还望殿下重视,着手调...”
“不必了,”柳绥燃打断他,“还望徐大人为孤准备一顶轿子,孤要带澹轼回东宫了。”
“殿下,此事定有蹊跷,您——”
柳绥燃将澹轼打横抱起,用自己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抬眸冷瞥了一眼徐静安,“孤说,孤与澹轼要回东宫,徐大人百般阻拦,是要谋害储君不成?”
好大的罪名。
徐静安退后,“微臣不敢,殿下请。”
澹轼老老实实缩在柳绥燃的披风里,专心嗅着这久违的令人心安的沉香气,一时间竟有些昏昏欲睡,刚开始他还有精力留着耳朵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最后却直接昏睡了过去。
再一次有意识,是被脖颈上黏腻的湿濡感唤醒的。
澹轼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腰间横着的手臂几乎要勒死他,还有一只手死死地扣着他的脑袋,令他无法动弹。
他的神志还不太清醒,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好像激怒了那人一般,腰间与后脑的手同时用力,接着就是肩膀的一阵剧痛。
“啊——!”
澹轼痛呼一声,被疼痛感彻底唤醒,入目就是黑色锦袍,顿时挣扎得更加剧烈。
“殿下!”
柳绥燃充耳不闻,嘴上更加用力。
澹轼感觉自己的肩膀已经开始流血了,只是这样的血腥味好像让自家殿下更加兴奋了...
他在...吸吮他的血液?
“殿下...”挣脱不得与血液流失的恐惧令他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腔,“殿下...我怕,我怕,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了呜呜...”
柳绥燃不理他的讨饶,只自顾自的啃噬着他的脖颈,就好像猛兽正在享受他的猎物一般。
等他悠哉悠哉松嘴时,澹轼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柳绥燃却还嫌不够,仍用嘴唇研磨着那处伤口,而后又顺着伤口一路向上轻啄着脖颈,一面将控制着他脑袋的手放下顺着他的背脊来回抚摸好似安抚。
一个轻吻落在唇角,又换来怀中人的一阵瑟缩,柳绥燃又扣着他的脑袋与自己额头相扣,另一只手为他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最后又成了爱怜的轻抚他的脸庞。
“澹轼...”柳绥燃轻唤着他的名字,声音极低,好似命令,又仿佛卑微的祈求,
“你别怕我,好不好?”
澹轼仍小声抽噎着,脑中一团乱麻。
柳绥燃突然放开所有禁锢,只轻轻将他拥入怀中,力道极轻,只要澹轼稍微挣扎一下就可以挣脱。
柳绥燃将一吻落在他的发顶,深吸一口气,将头埋在他未受伤的一侧肩膀上,声音中满是疲倦,“罢了,不逼你。”
这一次,怕是将澹轼吓坏了...
柳绥燃只觉得一种无力感将自己笼罩,他仗着上辈子的经验太过自负,步步紧逼,终是将明鸿帝给逼急了,竟险些让澹轼丢了性命。
若与澹轼再次阴阳两隔,那他重活这一世又为了什么?
一双手突然搭上他的后背,缓缓的他搂紧。
“殿下...”
那沙哑的声音满满虚弱,
“我不怕的。”
又满满都是坚定。
“我永远并不会怕您。”
柳绥燃喉头微哑,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看不清神色,
他最后只是苦涩一笑,随后将人搂紧了些。
怎么能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