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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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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璐死了。
明鸿帝本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手里捧着茶杯,面前放着一堆已经批过了的折子,一派气定神闲、指点江山的模样,本十分有耐心的等着自己的儿子来低头告饶,却不想得了这么个消息,手中万金一盏的茶杯登时碎做一地碎片。
“你说什么?!”明鸿帝拍着桌子站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康璐,死了?
“怎么死的?”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今晨,送饭的女官发现无人应声,就以为康总管起晚了,进去喊人,才发现人已经...已经被人抹了脖子!赤着身子躺在地上,周边都是血,整个屋子都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他眼睛瞪得铜铃那般大!死不瞑目啊!尸身、尸身都凉透了!”
“谁有那般大的胆子!”明鸿帝怒急攻心,挥手将桌面的折子推潵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怒喊道:“查!去叫禁军,去叫廷尉府,去叫大理寺!叫他们,叫他们都给朕去查!还有,昨日巡夜的禁军都有谁,通通都给朕砍了!砍了!”
明鸿帝发泄一番后,双手拄在桌子上,手臂上青筋暴起,不住的喘着粗气,头脑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谁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脑子。
水...
啊....
好儿子给娈宠报仇来了。
“不必去了。”
明鸿帝脱力的重新栽倒回去,将那小太监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扶一把,就听见面前的九五之尊开了口。
“罢了,不必查了,你退下吧。”
能够离开,小太监自然是乐不得的,只是听见前半句话时,自己的小心脏就凉了一半了。
康公公与陛下还是自小服侍的情分呢,如今一朝死于非命,陛下竟然都不查一查,岂非太让人寒心了。
而且深宫之中,天子身边的首领太监死于非命,今日是他,明日,未必就不会是陛下自己,怎就一点不害怕吗?
小太监心中思绪万千,嘴上却是一个字都不敢露的,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东宫——太子寝殿
柳绥燃整个人都泡在浴池里,后脑靠在池壁上,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抿着唇,深处温热池水之中肤色反倒是透着惨白病态。
041系统静静漂浮在空中,散发着冰蓝色光芒的身子好似无情之神望向人间的一只眼,无悲无喜,居高临下。
这个宿主太倔了。
“殿下?”澹轼捧着干净的新衣站在门口,探头瞧他,“您已经泡了一个时辰了,还好么?”
无人应声。
“殿下?”
澹轼又喊了一声,顺手揉了一把眼睛,昨天着实将他吓得够呛,二人昨日也没说什么,只是当晚又回到一张床榻上去了,只是这次殿下没再搂着他,二人规规矩矩的并排躺着入睡,明明这才是他希望的,可这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不上不下的感觉真真令人难受。
独自站那等了一会却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澹轼的小脑袋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殿下别是被他气糊涂了,昨夜不显山不露水的,今日来了个后反劲,怒气上头,给气晕过去了吧?
澹轼成功自己说服了自己,捧着衣衫闯进去。
浴池之中白雾萦绕,池水中人背对着他,他头发搭在胸前,后背的线条凌厉流畅,虽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却也能窥见以后的好身段。
那人似是听见了声音,回过头来时即便隔着层层水雾,那苍白的脸色也将澹轼吓了一跳,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忧心的下意识轻声喊他。
柳绥燃疼的发晕,看见他时脑袋才清明了一阵,硬撑着向他招手:“...过来...”
澹轼小跑着将衣服放在干爽地方,后才一溜烟跑到柳绥燃面前,跪坐在池边上,俯身关切道:“都是奴才的不是,殿下可是头疼了?要不要奴去给您请个太医来?”
“不......”
“殿下?”澹轼没听清,“什么?”
“不....才..”
他声音还是太小,澹轼仍旧一个字都没听清,又向前探了些,却不想冷不防的腰间就缠上了一双手,整个人就被人拉进了池子里,连挣扎都来不及,澹轼那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就狠狠的砸在了柳绥燃袒露的胸膛上,糊了一脸的水,耳朵贴着胸腔,头顶传来声音,这次他终于听清——
“不是奴才。”
“我没有把你当做奴才,谁也不能把你当做奴才。”
“你自己也不行。”
柳绥燃痛的浑身发抖,几乎是咬着舌头说出的这番话。
澹轼眨眨眼睛,好半晌才堪堪找回自己的神智,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可柳绥燃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思绪扭成一团乱麻。
“是我错了,我的不是。”
“你打我,你骂我都行,我都无有不依的,但...”
“你别躲我了...好不好?”
“朝野上下眼红我的有多少,他们动不了我就会转而伤你。”
柳绥燃吸了口气,疼的发抖,“澹轼,我害怕,我怕极了...”
“你是,我的软肋。”
我心悦你啊...
字字砸在澹轼心上,却听那人声音太抖,不知是因疼得厉害,只以为他是真的害怕急得快要哭出来,一颗小心脏揪的跟什么似的,也就回手反抱住他,自己也不自觉的哭了起来,“殿下,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柳绥燃搂着心心念念的人心中熨帖,神经一放松,竟直接昏了过去。
澹轼好半晌才发觉人没了声音,抹了把眼泪一抬头,魂魄差点吓得飞出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人拖回床榻上安置,来不及喘口气就急匆匆的出去叫太医,那浑身湿透的模样倒是引来不少诡异的目光。
寝殿内,系统身上的光芒闪了闪。
【惩罚时间完毕,望宿主静思己过,勿再伤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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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鸿二十六年春。
定王柳绥烨谋害六皇子以致其死亡,证据确凿,着褫夺其亲王称号,贬为庶民,即日起幽闭宗人府,无召不得出。
其生母德妃,挑唆皇子谋害骨肉至亲,着赐白绫。
同月还有一件大事,卫国公家的嫡姑娘死了。
永昌伯府和淮阳侯府的姑娘都没了。
春暖花开时,一帮贵女们组了个局,租了条大船出去赏荷,谁承想,半路船就翻了,大家伙齐齐落了水。
周围本有护卫看护,水也不急,按说是可以救上来的。
可偏偏护卫捞了一圈又一圈,死活见不到这三个最紧要的姑娘。
回去后,各家派人在下游拦着,才找到了早就泡的面目全非的女儿们。
几家都有一腔悲愤怨气无处发泄,有心找组局之人发泄一通,偏偏就是这几个香消玉殒的姑娘牵的头。
消息传到东宫时,澹轼还未睡醒,听见吵闹声下意识哼闷了几声,将脑袋又往埋了埋,却到底无法阻隔外界的喧闹,最后一个机灵坐起身来。
此时天还未大亮,他披了件衣裳,把门打开一个缝。
空气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澹轼一双眼睛顺着门缝看去入,入目的是一片绣着金蟒的玄衣。
“殿下?”
柳绥燃推门进来,不容拒绝的将他搂入怀中。
柳绥燃大脑一阵闷痛,直到现在才感觉灵魂归位,遭受电流击打的身体依旧剧痛,只是把人搂入怀中时,却感觉也没有那么难耐了。
真好。
你还在我怀里,
真好。
系统蓝白色的身子在半空中颤颤,冰冷的电子音难得带上来人类的情绪,像是生闷气一般。
【惩罚结束,望宿主洗心革面,好好改造,莫造杀孽】
杀孽?
卫国公家和永昌伯家的姑娘都好好的活着呢,一个和情郎做了快活侠侣去,另一个背着包袱下江南做生意去了,都活的开心的很呢。
唯一死的,只有淮阳侯家的姑娘罢了。
柳绥燃心中讽刺,这劳什子东西属实是太不辨是非了些,那家姑娘手上的人命少说也有上百条,一个死有余辜的家伙罢了。
这般惩罚,属实过了些。
但这东西难以交流,柳绥燃也懒得同他说话。
近些日子他动作颇大,手里人命也是沾了不少的,没少被电,对于这种程度的惩罚倒也有了几分轻车熟路,不再像一开始那么难以忍耐了。
“殿下?殿下!”澹轼睡意彻底消失,但仍是一头雾水,感受到他的颤抖更是慌了:“殿下您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去叫太医?我去找徐大人!”
“不要。”
柳绥燃用力按住了他,将自己的下巴放在澹轼的肩膀上,嗓音有几分虚弱:“让我抱一会就好。”
澹轼老老实实的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听着他逐渐平稳有力的心跳也安心了些,但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澹轼……”
“殿下,怎么了?”
柳绥燃闭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我要送你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