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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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晖在震惊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大笑起来。
这两天的疲惫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了。
看着谢礼川不协调的动作，许晖扭曲地想着：
谢礼川应该很羡慕自己吧，光鲜的外表、和善的性格、良好的人缘……
没有一样是他拥有的。
这一刻，许晖终于知道这么多天以来他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人而辗转反侧了。
表面上如此阴暗的人，内心装着的其实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白纸似的笨蛋。
要是能通过自己肮脏的手为他绘满美丽的图案，然后再无情地将他摧毁，那该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此时的许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结论是如此草率。
许晖忍不住笑出声来，那高大笨拙的身影一僵，回过头来。
糟糕，太得意忘形、要被发现了。
于是他忍住笑飞快地躲到拐角处，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
一瞬间，许晖感觉自己像足了那种又蠢又坏的低级反派。
之后又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好像更搞笑。
于是他捂着嘴靠着墙角蹲下，笑得颤抖不已。
不一样，完全相反……和他不一样，完全相反，这样的想法开始一直在他脑海里重复。
笑着笑着，一股悲伤之意突然涌上心头。
先是有滴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然后捂住嘴的手逐渐被打湿。
这是，怎么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许晖慢慢松开捂住嘴的手，嘴角咧开了一个难看的弧度。
发现异状后，谢礼川连忙抓起还在播放着的手机慌忙地往外走。
到了路灯下，他满脸惊恐地四处找寻，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
是幻听吗？
不，肯定不是，有人看见了！
手机还在发出声音，但谢礼川已经无暇理会了。
会被那个人知道吗？会被知道的吧，他的内心顿时冰凉不已。
看着谢礼川拖着瘸脚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许晖从拐角走了出来，他眼角微红但面无表情。
夜色混合着路灯昏暗的光芒静静地洒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像极了深夜里饿狠了的吸血鬼。
许晖默默地看着谢礼川离开的方向，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了一下，屏幕无声地亮了起来。
是一条消息：你到了吗？
许晖看也没看，直接掐灭了屏幕，他已经对今晚预定的猎物失去兴趣了。
谢礼川勉强跑出一段路，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左脚隐隐作痛，他对今晚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十分悔恨。
明明知道这是不应该做的蠢事，但就是抑制不住自己喷涌的心情。
被许晖发散出的光芒所吸引，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他，想要成为他。
毕竟，常年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受到阳光的洗礼了。
可就是因为自己这一次的情不自禁，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丝阳光可能就要远走了。
谢礼川拉紧书包带，低下头，像只落水狗一样漫无目的地继续行走。
前方是深沉的夜色，谢礼川的孤独感愈发浓郁。
还能去哪里呢？
许晖沿着校园乱逛了一圈之后去向他的新目的地——学校南门的垃圾场。
他有预感，跑丢了的小仓鼠就在那里。
在充满恶臭的一座座垃圾山周围找了没一会儿就发现目标人物了，和那天晚上一样，微弱的手机光芒，忙碌的高大身影。
许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在不远处观察着。
谢礼川的手在垃圾堆里刨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急促的呼吸声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感一样。
塑料瓶被踩瘪的声音，纸箱被拆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似乎是发出了来自生命深处的喊叫。
许晖不是什么文艺的人，但在这一刻他确实是有这样的感觉。
之后许晖默默地跟着谢礼川移了好几次位置，终于到路边了。
许晖怔怔地看着那条自己每每放肆过后拖着疲惫破烂的身体回去的必经之路：
唯一一盏老式路灯早已经坏了，隐隐还能从漆黑的夜色之中看见贴着夜间反光条的灯柱。
这个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撕下那唯一的反光条，让这一片彻底陷入黑暗。
他在心中反复实施好几次，但最终只是把手放到口袋里，假装刚从路边经过。
和以前无数次他走在这条路上的样子重叠到了一起，只是这一次他特地把脚步落重了一些。
谢礼川停下手上动作稍作休息的时候听到有人过来了，正打算跑就瞥到来人。
是他……许晖。
刚刚才从小小的屏幕里看到的人，现在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谢礼川的动作僵硬了，定在了原地。
许晖像是才看到他一样，露出温和的笑容： “是你啊。”
谢礼川想说话，但一开口，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最后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许晖打开手机电筒照着地面向谢礼川走过来。
谢礼川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许晖与周围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他不由得又想起刚才自己做的蠢事。
本来已经刨了好几堆垃圾，将刚才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了，可是许晖又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好整齐啊。”许晖指的是刚才谢礼川捡出来的废品， “是要拿到附近废品站卖吗？”
“对，没有，不对。”
谢礼川终于能说出话来了，但却因有些慌乱而低着头，手上的塑料瓶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卖的话就太可惜了，整理了这么多出来。”
许晖借着手机发出的那束单薄的光线环视周围，不远处有好几堆类似的整理好的废品堆。
谢礼川一惊，兀地紧了紧手上的东西。
塑料瓶子发出难听的声音，吓得他登时把瓶子往旁边一扔。
他没想到许晖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以为许晖会像从前那些人一样，走过来尽情的嘲笑他，亦或者是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与身边人讨论一番之后再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
许晖果然是特别的啊。
“你不要的话我就搬走了哦。”许晖笑道。
“我不要……让……让我帮你搬吧。”谢礼川不由得应道。
不管明天许晖会不会知道他今晚的行径，但至少现在这束光还在他身边。
许晖出现在谢礼川面前，让谢礼川第一次去主动了解他人，也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改变的念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优秀，但不傲慢，包容能力强，和那些将不同垃圾回收利用的人很像。
而且今晚的事情也不一定会被他知道吧，谢礼川抱着这样的侥幸。
二人把整理出来的废品统统搬到了一起。还很幸运地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个坏了两个轮子的小推车。
应该是傍晚那会儿才丢的，不然早就应该被附近废品站的老爷子搬回去了。
就地找了两根包装袋，三两下捆好，两人费力地将一大车废品拖往废品站。
今年天气很反常，先是到了四月底还下了一场大雪，接着五月中旬，又热得好像早已入夏很长时间了一样。
虽然晚上还相对凉快一点，但等两人到废品站的时候也出了不少汗。
废品站是个七十来岁的老爷子开的，可能是老年人觉少，总是开到很晚。
许晖每次路过都能看到门口昏黄的小灯泡还亮着。
透过昏暗的灯光能看到墙上用碳黑写着铁板一块，纸板五毛，塑料瓶一分。
看门的老狗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反正二人推开生锈的铁门进去的时候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它也像是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大爷，您在吗？收废品了。”许晖对着亮着灯的地方喊道。
谢礼川瘸着条腿跟在后面慢慢地推着那堆废品。
角落处有个身影动了一下，老爷子打着哈欠摇着蒲扇慢慢从他的躺椅上起来。洗得发黄的背心上面有几个大洞，隐隐透出已经松弛的皮肉。
“哟，都这会儿了，两个大小伙子来卖废品，还是第一次见啊。”
老爷子慢吞吞地把板秤从墙角推过来。
“来，搭把手。”
老爷子招呼着许晖，许晖过去和他合力把一捆捆纸板放到板秤上。
“不少呢，那边那个大高个，你数数瓶子有多少。”老爷子毫不在意地指挥着谢礼川。
称完之后老爷子进去拿本子，许晖过去帮谢礼川。
等两人数好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手里拿着个智能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但看起来操作得很熟练。
“八百七十四个。”
“好，算一下吧。”老头把本子扔给许晖。
之后就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自顾自地边看手机边摇起扇子，时不时笑一笑，时不时又摆出严肃的模样。
这老爷子真有趣，许晖边想边拿出手机大概算了两遍，数字对了就直接往上写。
那头谢礼川数完瓶子就到处乱走，最后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
“六十四块七毛四。”他们连带那个铁制小推车也卖了。
许晖把本子递过去，老爷子接过去，看也没看只是打开扫一扫朝许晖扬了扬下巴。
许晖会意打开收款码，大爷转完钱又哼着小曲回到躺椅那边，盯着手机，摇着蒲扇，好不惬意。
“OK了，走吧。”
许晖招呼着谢礼川。
谢礼川蹲在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因为太认真了没听到许晖说话，于是许晖走过去准备看一眼。
“你，你看这个。”
就在许晖弯下腰打算叫谢礼川，谢礼川突然转过头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太近了！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两个人的心脏好像都像遭到了重击一般。
画面好像被拖慢了一样，谢礼川看到了许晖左半边脸颧骨上的小痣。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小小的黑色素俏皮地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原来这里有痣的人那么漂亮啊，他不禁想着，刚刚是不是差一点就碰到了。
最后先移开视线的是许晖，他拉开距离站起来。
“怎么，看见什么了？”许晖拿着很平常的语气问道。
“好漂亮。”谢礼川看着他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
许晖眼睛略微眯了眯，之后又故作疑惑地继续问道： “什么东西好漂亮？”
谢礼川看着许晖，眼见着就快要说出来了。
但他一开口就立马清醒了过来，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
刚刚差点就说漏嘴了！
许晖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看起来没有半分发觉他有异状的意思。
于是谢礼川只好强装镇定地转身指着刚才自己一直在看的东西。
“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