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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一宗二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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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道兄,接到宝贝了吗?”
一个清脆如许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向云争迅疾地从地上站起,他可不想继续再丢人了。
好不容易站稳,正了正帷帽,歪头朝道士身侧看去。
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那位……
公子?
阳光照耀下让那人似渡了一层金光,月白色的袍子,整洁大气,光线下袍子上的暗纹如水波般粼粼游走,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出尘,卓而不华。
向云争第一感觉,富家公子啊,有钱!
第二感觉,这面色苍白,体型瘦弱,有病?
第三感觉,长得不错,有颜。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扭头看了看旁边的道士。
雁灰武当长袍,简洁得体。长身而立,端的一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不由啧啧道:“武当山收弟子,现在也靠脸了?”
什么时候,一个破败的小镇中,竟能遇上两个这般神仙似的人物了?
冷峻道士收手抱剑,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反倒惹得那名公子轻笑,“武当长老若是听了你的话,定然会一脸肃然的训斥一番。教导你何为‘君子之言寡而实,如有孟浪,或为恶语’。”
那公子微微抬手,朝向道士,“这当是武当典范。”
向云争极为认同地点头,“确实‘寡而实’。”
那位公子再次被惹得哈哈大笑,后可能笑的有些急,微微呛咳了起来。冷面道士这才神色有些动容的看他。
公子掩袖咳了会儿子,才示意那道士无妨。
“道兄,看来之前那算命的小兄弟果然诚不欺我,咱们当真在此处接了个‘大宝贝’。要知如此,当时应多付他一些算酬的。”
听到这儿,向云争若还听不出所以然,那他就是个傻子。
忙出声阻断公子的话,“等等……你说你们遇到个算命的小兄弟?而且那算命的小兄弟还告诉你们我的位置?”
那公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遂解释道:“不,准确来说他不是告诉我们你的位置。而是告诉我们,今日午时三刻,在此镇中东北角最繁华且最安静的地点,可以接到震惊江湖的大宝贝。现在看来,那小兄弟所谓的阴阳术数、风水星相无所不通,不止是吹吹牛皮那么简单,确实神准!待下次……”
未等他说完,向云争顿时怒发冲冠,整个人像被点着的炮仗,“准个屁,他那哪里是算到,他那是出卖朋友。竟然一点江湖道义都不讲,下次让我见到那小子,定然打到他知晓何为‘阴阳’,何为‘猩相’。”
“那位小兄弟是怎么算得,尚且不论。不过我们的确是在这即繁华又安静的地方接到了你——这么个大宝贝。不是吗?”
那位公子本还在悠然打趣,目光所及,突然停在向云争握在手中的那柄剑上,带着笑意的目光几不可见的眯了眯,又恢复自然。
“看来还不止,除了江湖第一神偷,还要加上……那把剑。想来这就是近几日在武林中被吵的沸沸扬扬,众人皆在竞相追逐的,从冥决司流出来的那件东西了。”
听他语气中的肯定,向云争突然警醒了起来,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剑,“你们到底是何人?”
认出他的身份不奇怪,毕竟他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头。连日来的追逐,也漏了不少线索出去。
但他手中这把剑,江湖中见过之人不及一掌之数尔。
就连刚刚,也因着在场人人手持刀剑,他混迹其中,声东击西,这才玩了一出鱼目混珠,骗过众人,只抛了个空盒子出去。
而这个弱不禁风,怎么看都不似武林中人的年轻公子,竟能一眼识出此物。
是远见卓识,还是……另有目的?
向云争不禁向后退了几步,随手拔出手中的剑,顺势挽了个剑花,横于胸前,实打实的防备姿态。
可没曾想宝剑甫一出鞘,便是一声震耳嗡鸣。
似龙吟虎啸旌风卷马,又似雨润山林清风穿巷。让人上一刻还千里孤烟落日黄,下一刻便雨醉江南宿小窗。
剑尾罡风更是带起一股极大的剑气,带的三人身形微动。向云争握剑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抖,才稳住。
在场三人皆不由心惊,不愧是不出世的奇宝。
那道士下意识的往公子身前站了站。
向云争立时警觉起来道,“武当山这等名门正派,难不成,也要参与进这趟浑水里?”
只见那名公子给了道士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不疾不徐地道:“向兄你委实多虑了。”
“这样,我来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是武当山弟子玄易。”
“至于在下……”说到此处,那公子似有些为难,“在下武功微末,本不该说出师承,辱没师门。但以现在的情境,又怕向兄多心,也便不好藏私”
他这才微微拱手道:“不才在下,罹剑宗挂名弟子,穆星河。”
“嚯,一个罹剑宗,一个武当派。这江湖顶流,一宗二教,我面前便站了两位,你们聚在一起,这是要干大事啊!”
向云争本是想预示他们有夺宝之意,可说着说着似又想起什么,突然福至心灵道:“不对,你们这是……”
穆星河心知他猜到了,“正是,我与道兄奉了各自师门之命,参加半月后的浮碑藏花会,路过此地。至于我们为何如此巧遇?”穆星河甩锅道,“想来你那位算命的朋友应当比我们知晓的更多。”
“呃……”
他这是被返将了一車?
可那居无异又怎会无缘无故的向这二人透露他的行踪?更何况这公子显然知道不止是他的行踪那么简单。
穆星河见向云争仍有疑色,继续耐心详细分说道:“我能猜出向兄身份,是因为注意到向兄你手上茧子的位置。”
“茧子?”
穆星河说着伸出手给他展示了一下具体位置,“使剑与使鞭,长年累月磨砺到的位置不同,我才得以判断出你是长年使鞭,再加之最近追着冥决司宝贝跑的人如过江之鲫,但皆都摸不到任何头绪,想来携带它的人必然是个对追踪与藏匿极其得心应手之人,两相结合,这江湖上想来只有你一人了。”
这话可谓说的有心,即解释了他如何猜到信息,又连带肯定了向云争的能力。向云争听的无比舒心。
“而且,你还带了帷帽……”
“有何不妥?”向云争不解,江湖上多的是女子带帷帽,他既然伪装女子,带个帷帽难不成还带错了?
穆星河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江湖盛传绝色神偷扮人像人,扮鬼似鬼。以你的容貌扮女子定然不输任何真正的女子。可你带了帷帽反而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才更让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好吧,看来是带错了。
向云争心下腹诽,这家伙心何止七窍,估计七八十窍都有了。
穆星河见向云争对他们的敌意降低了不少,便有心劝谏道“所以是向兄你多虑了。不过……既然有缘相遇,便恕在下多句嘴。怀璧其罪,难免扎手,向兄还是尽快将东西处理了,才是上策。”
“多谢穆兄提点,只是在下……”
向云争听了越发心安,语气和缓了不少,只是话音未完,突然被一个狮吼般的洪亮嗓门赫然打断。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有时间在这儿拉家常,到底是接到了什么宝贝啊?招了一堆跟屁虫。”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袒胸露肚的大和尚朝他们快步跑来。光头锃明瓦亮,能闪瞎人眼。
项上挂着一串龙眼大小,滚圆黝黑的沉香佛珠,随着沉重的身子晃得一颠一颠的。
言语中不禁还带着炫耀的意思,“贫僧本想去酒楼买酒等你两个小子,结果你们半天不回。倒是那酒楼里聚了不少人,说在找什么宝贝。贫僧何等聪慧,一猜便知晓,他们可能找的跟你们是同一个宝贝,于是大喊了一声‘宝贝在贫僧身上’,引着那些人在城里溜了好多转,累的跟狗似的。结果返回来一看,你们倒好,在这儿聊的起劲儿。”
话落,三人听了皆是一愣。
向云争第一个反应过来。
几乎毫不犹豫,提气窜上青瓦屋檐,衣袂翻飞动作矫健,竟是首当其冲地……溜了。
只留下身后一缕青烟。
穆星河与玄易默契地对视一眼,竟也是运起各自功法,紧随向云争而去。
反倒弄的刚到的大和尚一脸茫然,瞪大了双眼,似有些力竭的吼道:“不是,怎么还跑啊!我看出来了,你们这是要累死贫僧!”
嘴上说累死,脚上的速度却不见慢,任谁都看出他的口是心非。
四人借着小镇中的房顶,几个瞬息便失去身影。
向云争本以为就此与穆星河、玄易分道扬镳,可刚入镇外的林子,就被两人追了上来。
穆星河显然不止身子弱,武功弱,轻功也着实差劲的狠。半路就力有不逮,被玄易拦腰半带着,才算跟了上来。
果然挂名的就不如正式的。
玄易道长正统武当轻功,身法飘逸,虽不如打小专门修习轻功的向云争,但亦不遑多让。
借了力后,穆星河这才匀过一口气来,开口朝着向云争喊道:“向兄,你这就不仁义了,我们也算受你牵累,你怎么能一人先行开溜?怎么说也得指条明路吧。”
向云争听了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为何偏要与这两人浪费时间周旋,否则他早便能隐匿行踪,哪里还有人能追得上他。
一脸无奈的看了眼身后紧追不放的三人,终于稍稍收了去势,在不远处的密林中停了下来。
三人也接连跟着驻足。
那和尚见停下,立马嚷嚷道:“不跑了?可是要就地分赃。”
玄易放下穆星河,扭头看了眼大和尚道:“大师,僧仪。”
那大和尚无比嫌弃撇了他一眼,斥道:“僧仪什么僧仪,都出了少林寺,还讲究僧仪,不是要憋死贫僧吗?好不容易跟着你们两个臭小子凑一起出门,遇上点好玩的事儿,就你这石头脸的小子啰嗦的很。”
玄易见说来无用,再未开口。
穆星河苦笑道:“您倒是找到乐子了,结果把我们几个都搭进去了。”
那大和尚一皱眉,“星河小子,此话何解?”
得,就这性子。向云争便是猜,也能猜出这大和尚是何许人也了。没成想,这一宗二教还当真在他面前凑齐了。
向云争心里再无语,也只能上前一步,朝着大和尚一礼道:“这位可是少林了凡大师?”
大和尚一见向云争,立马笑的如同弥勒,“正是,正是,不知丫头你是哪个门派的?长得如此标致,怎生跟这两个小子混在一起。这两个小子,一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一个弱的跟小鸡崽子似的,皆非良配。若是丫头信得过贫僧,贫僧倒是有几个合适人选,可以供丫头你摘选摘选……若是不满意……”
向云争只感觉自己的血已经开始往脑袋上冲了,了凡后面说了什么听不太清了,上一刻想说的也已然忘的一干二净。
这位了凡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当真如江湖上传的那般,喜到处找人乐子,还特别愿意给别人说媒。一点佛门大德的样子都没有。
明明是个和尚,却总是关心别人的婚姻大事。
可又无人敢说什么,毕竟这位武力值在那摆着呢!
唯一能吓住他的少林寺了空主持,此时正在闭关。现下将这位放出来参加浮碑藏花会,就等于脱了缰的野马,整个江湖都是他的草原。
向云争黑着一张俊颜,尴尬道:“大师,在下是男子。”
“啊!”这句话可算是让了凡今天第一次闭上了嘴。
穆星河忙止了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吧。明明只是路过,现下被大师这一嗓子吼得天下皆知,这江湖上识得大师之人不在少数,既然大师说了宝贝在他手里,就算之后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再信我们跟你手上这东西无关了。”
向云争心道,是啊!谁能想到一句算命的儿戏之言,竟能将这三人牵累进江湖追逐,与自己绑在了一处,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着穆星河还顺道揶揄了了凡一把,“大师,这回可是随了您的意,好多人陪咱们玩。现在唯一庆幸的是,那些人还尚未知晓这宝贝是什么。除了大师外……”说着,又打量了一下向云争的扮相,才继续道:“应是不知我们三人是何身份,否则……”
任谁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否则还不知这江湖会掀起怎样的风波。毕竟他们几人的师门在这儿摆着呢,罹剑宗、武当山、少林寺,再加个青瓦堂。
就算他们是门派中的无名小卒,就算这冥决司的东西其实是颗白菜,也照样能让他们就此站在风口浪尖上,带累师门。
何况它还不是颗白菜。
了凡终于冷静了下来,穆星河示意了他一下,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向云争手中握着那柄古朴中透着杀意的长剑上。
皱着浓黑的眉宇,满脸的肉纠结在一起,“这就是那帮人追的东西……”
三人冲他点了点头,确定了他心中猜测。
“所以那些人追的并不是那算命的小娃说的天上掉下来的宝贝?”
穆星河道:“此宝贝非彼宝贝。”
“咳咳……”向云争被他说的有些难为情,毕竟玄易接到的是他。他一个男子被这样说,真有些不习惯。
说真的,这件事之后,他定然要去找居无异好好算一算账,他辩机谷测算天命万物,他就是这么把朋友算计到别人手上去的?何况他什么目的还未可知。
了凡终于明了他做了什么蠢事,“嘶”了一声,烦躁地来回踱步,挠着他的光头道:“这可怎生是好,都怪贫僧贪酒,若不去酒楼买酒,先去跟你们接宝贝就好了。”
“现下说这些已然晚了”穆星河转身敛了袖子,问向云争“不知向兄一开始得手这东西是如何打算的?若是不介意,说出来,我们也好有个参详。”
大和尚忙接茬道:“就是就是,我们又不贪图你东西。你划个道来,我们也好想办法,看怎么将这事平了,贫僧虽喜欢与众同乐,但也不想成天被人追着跑。到时候反不知要丢了多少乐事。”
“这……”向云争一脸为难,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这东西也本不是我从冥决司盗出来的,是我从一个鬼祟小子身上掉包的。当时没想到是如此贵重的东西。不过一时技痒,顺来玩玩,却不曾想摊上这等烫手山芋。”
“之前所想,若实在没辙,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再这般东躲西藏的生抗上一些日子,毕竟我青瓦堂跑路的本事,无人能及。待那些人久追无果,对无名宝物的热情,自然会慢慢散去。只是不成想,这事儿会连累上你们。”
了凡突然一拍脑门啊了一声,插话道:“你就是那个什么绝色神偷,青瓦堂卜瑛家那小子。”说完将向云争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打量的一番,“嗯,果然如传闻中说的那般过于好看了。”
“了凡大师!”
向云争一头黑雾,现下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了凡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你继续,继续……”
穆星河看着向云争,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徐徐地道:“那些人久追无果,自然会散。可是……冥决司呢?你就没想过他们会不会轻易罢手?”
突然话音一转,“还是,你觉得冥决司对你来说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