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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女装大佬 ...

  •   周身一片漆黑如墨,浓稠难化。似有团团迷雾遮了双眼,影影绰绰间有不同人影闪现,却又瞬息消失不见。唯一能见的,唯有远处一个光亮。
      顺着那光亮指引,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周围光线渐渐聚束成源,光源的中心一个锦衣华服的孩子正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
      眉宇间粉雕玉琢般地好看,似闭目而眠。
      他下意识放轻脚步,缓缓靠近那孩子,抬手轻轻抚上那稚嫩童颜,生怕打扰了他的安眠。
      可下一刻,指尖触碰倒的却是阴冷僵硬皮肤,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指尖爬满全身,冰冷刺骨。
      随着离开的指尖,孩子的小脸刹时褪去颜色,笼罩上一层诡异的灰败。
      突然心慌的厉害,心底深处,有什么让他陷入无边的恐惧。正当他惶惑无措之际,那本毫无声息的孩子猝然坐起。
      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诡异且恐怖盯着他喊道。
      “哥哥。”

      纪仇豁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大量的空气被猛然吸入肺中,来不及调整,导致他呛咳了起来。眼前视线似乎还无法凝聚,缓了片刻,心跳才渐渐平复,
      直到呼吸渐渐顺畅,这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周身石青色的幔帐映入眼帘,才确认是自己房间。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尚有些眩晕,又在床上坐了片刻,这才掀开被子起身。一身大汗被袭来的寒意冻的一激灵,着实让他清醒了不少。
      前阵子受伤,身子委实有些虚乏。如今只是做个噩梦,寝衣便已被汗液浸湿,略带粘腻。
      剑眉刚有蹙陇之相,就听房外有人敲门,“司判,您可是醒了?”
      纪仇起身穿靴,将屏风上的外袍取下披上,走到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口咽下,才将不适的感觉稍减。
      对外面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青年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碗药,还冒着热气。
      行走间能闻到药汤浓重的苦涩味道传进鼻翼。
      青年白面儒冠,行正步端,倒是把书生的温文尔雅诠释地淋漓尽致。
      纪仇擎着水杯,略带不解地看他,“一大早,怎得是你过来送药?这时辰,司中属我这里寒气最重。就你这身子骨,别到时病倒了,与我一起喝这苦汤子。”
      其实纪仇一直有个疑惑,于澄文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是怎么在满是杀手的冥决司混的怡然自得的?
      能成为杀手莫不过两种人,一种冷血嗜杀,一种……被逼无奈。
      而于澄文哪种都不是,他其实不必走这条路,可他偏偏又走了这条路。不仅走了,还走出了独属于自己的路。成了这冥决司中让人咬牙切齿,深恶痛绝,但又不得不敬畏不已的右令大人。
      “我找你有事,怕你直接去崖下练功,只好早些来堵你。流萦正在忙你的早饭,顺道叫我把药给你捎来,嘱托我一定,一定,要盯着你喝完。”
      言语坚定,似他不把药喝完,就用眼神将他盯穿。
      堂堂冥决司的右令大人竟当真听一个小丫鬟的话盯着他喝药,见他不动,又将药碗往前推挪了两分。
      纪仇无奈。只得端起药碗一仰脖,将苦涩的药汤送进肚子,然后转移话题道:“找我何事?”
      于澄文见他喝了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仇云回报,追上了带走东西的人,可东西中途却被掉了包。现在斧钺融音兄弟两正沿着线索继续跟。”
      纪仇不动声色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放心吧,丢不了。我既然放任那东西被带出去,自然知晓它在这江湖上能打出什么样的水花。”
      不论那东西转了多少手,都能发挥出他想要的效果。因为有人自会让它走向它该去的地方。
      于澄文一脸惊疑地道:“水花?你确定不是浪花,还是滔天巨浪那种。”
      纪仇看了眼声音炸起的于澄文,仍一脸平静淡然地道:“不管是什么浪,只要搅得起来,自然就能看清水下凶险。该浮出水面的,自然也会露出踪迹。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咳咳……也是”于澄文握拳轻咳了两声。
      本就是计划之中,只是东西有些过于重要,内心难免有些忧虑。
      “通知仇云,带着他手下的俩兄弟先去保护施家那边,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既然他们司判大人心中有数,皇帝不急,他自然不去做什么太监。
      “好,我知该如何做了。”
      放下心中忧虑,于澄文便懒得呆在这儿了。
      关键是司判住的果然偏远,搓了搓隐在桌下的双手,确实冷啊!
      于澄文起身,“既然如此,在掀起巨浪之前,我尚有大把时间。正好前些日子仇雷答应教我奔雷拳法。我可趁此机会学上些日子。”
      纪仇莫名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最后才决定开口劝诫道,“澄文啊,你满腹经纶,可曾想过考个功名?”
      于澄文一听此言,瞬间如同炸了毛的猫,什么知书识礼统统抛到了脑后,一张薄唇,飞速开合与他辩驳起来,“虽然你说我满腹经纶是对的,但至于功名,于我一个杀手而言,要来何用?澄文认为,身为一介杀手,仅文采斐然是不够的,武略上自当也要努力些才是。”
      纪仇听的一脸黑沉,他当真不知于澄文是对自己有怎样的误解,自认为是块当杀手的料。
      想来被逼答应教他功法的仇雷也是迫于他右令的淫威,才点头的吧。近来仇雷手头没任务,许是正不知道在司内哪处悔恨,也是可怜!
      叹了口气,纪仇道:“算了,在这冥决司,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听了他的话,于澄文反而安静了下来,顿默了半晌道:“司判,你再这般纵容于我,你我断袖的谣言就要在司中坐实了。”
      纪仇一时被他说的愕然,性子本就持重内敛,着实不知这话该怎么接下去。看来这门中能真正与澄文在嘴皮子上一较高下的只有仇云了吧。
      见门主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于澄文胸中自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成就感,“别爱我,没结果,我是流萤的。”说着欣然转身离去,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流萦说前厅给你备了糖渍的梅子,药苦就别只靠清水了,不管用。”
      于澄文是离开了,却徒留他们心情复杂的司判,在房内尴尬。
      他纵容他吗?
      许是纵容的吧。
      如果锦煊还活着,应当与澄文相同年岁,是不是亦如澄文这般,生就一副别扭性子。
      本就羸弱的身子,偏要插就钢骨,高傲的活着。
      ————————————————————————————————

      一宗二教三帮派,四庄五堂六七人。
      八苦九难无前路,十殿阎罗冤已申。
      长丰万里英雄殁,千年浮碑记红尘。
      辩机谷外多少事,自古神仙化外身。

      “‘十殿阎罗审幽冥,黄泉苦主冤已申’,那冥决司是什么地方,这江湖那么大,隐秘不可言的帮派五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那冥决司就算一个。”
      “虽说是个杀手组织,却个个行踪诡秘的狠,只处决那些江湖败类,恶人魔头。这些年处置那些邪门歪道、贪财好色之徒数不胜数。就算东一点西一点的拼,也拼出个藏宝山了。”
      “从冥决司流出来的东西不说惊天地泣鬼神,那也是众相争抢。你们说,谁能不被惦记?”
      “是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多人惦记,要是知道是什么,还不江湖大乱?”
      “已经乱了,前几日,就旁边的那个云霞镇,听说找到了那个带着东西的人,好几个帮派聚众抢夺,那人脑袋都打成狗脑袋了。”
      “乱也是他们那些大门大派乱,干咱们这些小虾米什么事。这种东西,到咱们手里那就是索命符,守都守不住。听说冥决司已经派出了各殿主事杀手,专门追剿偷东西的人,现在这东西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接谁死得快。”

      无名小镇的酒楼里,正坐在角落里听八卦的向云争都快哭了。
      现在想来,可不就属他死的最快吗。
      为了这东西,他还不得不做了他最讨厌的事——男扮女装。
      还特意带了纱质帷帽,掩了面容。这才敢背着长长的琴匣出门。他江湖第一神偷,沦落至此,情何以堪。
      正值午时,酒楼里迎来送往,吃饭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就连二楼也开始上人了。
      向云争正感怀自己的凄惨,时不时低头掀开纱帷抹一把辛酸泪。
      惹得坐在对面的一对小情侣偷偷看他,许是略有些感同身受,其中那名女子看向她神色越发忧心,想来是把他当成了哪家被情郎抛弃,一时想不开的姑娘,生怕他会做什么傻事一样。
      反观右侧那一对兄弟,视线可直白多了,交谈中时有抬头瞅他,也不顾忌。
      虽他女装扮相确实不俗,那也不用看得这般明显。向云争无比嫌弃的白了他们一眼,还好有帷帽遮挡,才没成为惹事的由头。
      叹了口气,向云争端起桌上的酒杯,掀开帷帽,将酒杯送至唇边。
      “咝……”这酒当真不错,心里暗自道了声可惜了。
      随后好似不经意间将手放在桌边的佩剑上,却忽地拔高了音调,捏着嗓音喊道:“小二!你们这酒也太次了,这种货色也敢拿来给本姑娘喝。你们酒楼是不想开了吗?”
      说完猛地起身,将杯子狠狠地掼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霎时延绵开来,如同一个信号,连带起“哗啦啦”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
      立时整个酒楼如同没了引信的哑炮,万籁俱寂……
      片刻后只听小二“腾腾腾”上楼的声音,待他走到二楼楼口,望着里面如同被定格般的景象,不禁嘴巴大张,人似是痴傻了。
      大概十几柄刚刀白刃,在午日的阳光下越发亮眼,最后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颤着嗓音喊了句,“杀人啦……”
      随着这声叫喊,酒楼里立时拉开一场混战。
      刚刚还在八卦的几人,竟摇身变了个样,不似刚刚的普通吃瓜百姓。率先开口,吩咐旁边桌的小弟道:“抓住那丫头,夺下琴匣。剩余的人给我拦住那对小夫妻。”当街抢劫,向云争不知道虎啸堂的一个下山分堂,也能这般嚣张
      此时临桌前装小虾米的几个汉子,如今也都成了持刀大虾,想来那云霞镇打成狗脑袋,他们也是凑了数的。斜眼瞅了眼他们的脚底,还真是穿了身锦衣也掩不了烂鞋。
      没想到连丐帮这种大帮,也愿意凑这种没脸的热闹。
      小夫妻俩中的那名男子,徒手几下就撂倒了面前的狰狞大汉,不屑的笑道:“自不量力,虎啸堂这些年为了凑数,下山堂怎么什么杂碎都收?”
      那男子的老婆也不出手,只是站在男子可以回护到的地方,盯着不远处的向云争道:“姑娘,交出东西,我夫妻二人饶你性命。”
      向云争掀了面前的桌子,挡住了叮叮当当的攻势。左腿一脚踹飞一个汉子,白色的裙摆飘曳如朔风回雪,转身用剑拨开砍来的钢刀,帷纱下的容颜随着动作时隐时现。
      想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居然还当真迷倒了几个,趁他们愣神之际,抓了空隙三两下将人扔下了二楼。
      然后又去对付一些不知道是什么门派的小杂碎。中间还抽空对那女子道:“你说你个小娘子,不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来这凑什么热闹,这刀剑可不长眼睛,也不怕一个不留神毁了容,到时候你男人不要你了,这江湖上可就再无什么‘婆罗双煞了’。”
      那小夫妻两中的相公,一边打架,还要一边向娘子表真心,“娘子,莫听那丫头胡说,在我眼中,你才是最美的。”
      向云争一脸嫌弃,“啧啧,一看就是个怕老婆的。”
      显然对婆罗双煞不长久的诅咒,远不及对容颜诋毁的怨恨来的大,何况还是来自一个看起来比她貌美很多的女子。
      那小娘子被气的不轻,一双美目怒视向云争。可却未曾如向云争所想的那般,被激的失了理智,仍是站在原处未动。
      向云争又看了眼现下无比混乱,还能安坐一隅一动不动的两兄弟。
      那小娘子同样在忌惮这两人。
      他身处酒楼西南角,左边是虎啸堂下山分堂的那些喽啰,右边是丐帮那些要饭的,斜对面是婆罗双煞夫妻两,而南边的窗户他自己占了一半,另一半处于那两兄弟锁定的范围。这其中还不乏一些浑水摸鱼之辈。
      窗外就是大街,他若能躲过那两兄弟,其他的人都好说。
      但显然那两兄弟才是最难对付的。
      果然在他佯装不经意杀到窗前,打算伺机翻窗的时候,兄弟俩终于出手了。
      其中一人,由腰间抽出武器,一斧子就朝他砍了下来,毫不留情。内力如有实质般划开空气,竟能听到如珠玉般的争鸣之音。
      向云争心惊,知正面刚不住,忙侧身躲避,一个后退闪身,却正迎上横挥过来的一把钺。
      眼见他就要被拦腰斩断了,却听“叮”的一声,那钺在腰间处被拦住。
      使钺的人眉尾一挑,似心中有疑。
      向云筝赫然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有“无还”在。也亏得他腰细,九节鞭愣是缠了好几道,否则可扛不住刚刚那一下。
      显然使钺的汉子已经开始疑心他腰间的东西,再这么下去,“无还”若是露了面,他身份也就藏不住了。毕竟“无还”的名气比他这个神偷还要大。
      于是一剑拨开钺,稳住身形,站定后故意扬声道:“宫商钺、角徵斧,你们是冥决司的人。”
      两人身份一经喊破,周围打架的那些人也都停住了。
      冥决司八殿阎罗的主事——斧钺融音。
      据传冥决司的十个殿阎罗主事,个顶个都是武功绝佳的杀手,皆行踪诡秘,无人得见。江湖上只有被冥决司判了刑的有罪之人,才能得见掌刑的十殿阎罗。想来要不是因为这匣子,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可冥决司越是这般重视,众人对匣子里的东西越是贪慕。
      两兄弟静立在向云争面前,一人拿斧,一人拿钺。一反杀手行径,竟光明正大地冲着向云争抱拳一礼,默契开口,如同一把声音道:“冒犯了,请姑娘留下匣子与性命。”
      这要求有趣的很啊,向云争来了兴致,“人家都是让我交出匣子,饶我性命。反倒是你二人有胆色,居然想要我的性命,不过你冥决司不是只杀江湖中有罪之人吗?怎么,我也有罪?”
      双声同频,“偷盗罪!”
      向云筝嘴角不由抽了抽。
      鬼扯,你家偷盗罪就杀人,不亏是一群遵纪守法的杀手,冥决司老大的脑子指定有什么大病。
      “好,偷盗罪我认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他半天不说,两兄弟不急,其他人却着急得狠,下山堂的人忌惮斧钺融音,又等不及对向云争下手,于是忙不迭替两兄弟问出了口。
      向云争见已吊足了众人胃口,趁人还没反应过来,略有深意地道:“只不过,我这条命挂在冥决司的悬杀榜上很久了,可至今还留在我自己手里,你猜,是为什么呢?”
      话落向云争陡然动作,一个旋身解下背后琴匣,灌注内劲于掌心,一掌将琴匣拍飞至空中,琴匣急速翻转,带的空气嗡嗡作响。
      众人如狼似虎般盯着琴匣,率先出手的居然是那小娘子,只见她从袖中探出一根红色绳索,锁中琴匣,迫使琴匣猛然停下,被拽着飞向她。却半路被斧钺融音里的老大一个飞钺割断绳索,琴匣失去惯性,猝然落地。
      落地的重击,致使琴匣骤然摔烂,四分五裂。众人震惊,那琴匣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宝物。
      待反映过来中计了,再去寻人,酒楼里哪里还有丝毫人影。有那较真的跑到窗边朝外望去,街面上一如往昔的平静,早无那出尘女子的行迹。
      只瞬间,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连带着匣子里的东西。

      而本应该甩脱了那群狗皮膏药的向云争,此时却在下落的半空中与一名道士,大眼瞪小眼。
      此情此景,逼得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道:“让开,快让开!”
      就现在这个趋势,他定然会砸在道士身上,可那道士在关键时刻,居然当真听话地让开了。
      向云争因猝不及防,直直扑了个狗吃屎。
      “真狼狈。”声音无一丝起伏,似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听着就让人讨厌。
      向云争摔的浑身都痛,气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就坐在地上不起了,吐掉嘴里的沙土,拍了拍袖上灰尘,这才废力的抬头看着那道士。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一个挤出,带着想吃人的架势,“找揍是不是。”
      其实向云争无比庆幸他带着帷帽,否则着实难以掩盖他现在难堪。
      他费了好一番劲力,才在众人面前玩了个大变活人的精彩把戏。转身就尴尬了
      谁来告诉他?
      他明明算好了落点,本该毫无一物的后街,为什么凭空多出一个死道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女装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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