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4章 癞蛤蟆（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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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李玉章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除了腿上留了两个小印子外，没留下任何后遗症。他愣愣的盯着自己光洁瘦弱的腿，脑海里想起陈染曾经说过的话：中医文化博大精深，很多珍贵的东西都在历史的发展中遗失了……如果现在穿越的是他，也许早就乐疯了。
“李玉章，你盯着自己的腿看了一盏茶功夫了，有什么问题吗？”
罗汉果凑到李玉章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腿，感叹道：“真滑，真白，就像……就像……”想了半天，鸡窝头都快被他抓凸了，才说：“就像那年冬天，村长给我们送来的那罐猪油，又白又滑，说起猪油……我就好想吃猪头肉……”
李玉章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又开始双眼放光，45度望天，这次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半张的嘴，口水横流。
嘶——口水快滴出又被主人吸了回去。
几天前不好的回忆立刻跳进李玉章脑海，小灰现在无论何时何地看到他，都会瞪着昏花的狗眼，咧着嘴，狂吠！
“咳！你拿网子，要做什么？”
那双发绿的眼实在瘆得慌，李玉章踢踢腿，甩开罗汉果的手，急忙把裤脚放下来，转移话题。
“哦，天黑肯定会下雨，我准备迟一点就去抓癞蛤蟆，上次不是给你说了吗？要弄到□□衣，只有等打雷的晚上。”
“哦？那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打雷下雨？”李玉章望了望透亮的西边，除了风大一点外，毫无异样。
“嘿，你是猪，笨死了！不要告诉你？”
罗汉果神气的仰着头，鼻孔朝天，用余光观察着李玉章，一副‘快问我’‘快问我’的模样。李玉章忍着笑，十分上道的问道：“果子哥真厉害，我好想知道，你快给我说说吧！”
罗汉果的自尊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十分喜悦，脸上却依然表现出是你求我说的神情，他用开恩的语气说道：“你难道不觉得今天比较闷热吗？来——你看那墙角，无缘无故湿湿的，蚂蚁们都在搬家，刚才我去担水的时候，水井也很浑浊……我爷爷说过，这些都是要下暴雨前的征兆。”
就在罗汉果说话间，西边的亮光渐渐暗了下去，风越加的大起来，院子里的毛桃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树叶被高高的抛在空中，哗啦啦打着卷，南边有朵大大的乌云在疯狂的跑着。
天突然阴沉沉的，似乎要塌下来，屋檐下的鸡暴躁的走来走去，不停的叨叨着什么，远处焦大爷家的小灰也在汪汪的狂吠。
李玉章从小就住在钢筋水泥的大房子里，没见过此等异象，一时被弄懵了，他走到院子里，望着天上不停扩张势力的乌云，心里竟然有种回归自然的激动。
罗汉果得意的继续炫耀，“这时候啊，田里那些鱼全都会跳出来，我刚才去放了网，等雨停了去收，一定是满满一网！”
罗汉果说完仰着头等待夸奖，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他四处张望，发现李玉章盯着飞来飞去的蜻蜓，满眼的惊喜。
李玉章生平最喜欢蜻蜓，这让他想起自己书房那副标本。当时为了买到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十万RMB才几经波折到手，然而在这里却随处可见。
轰隆隆！天空中打了个闷雷！
“李玉章，快进来，马上下雨了！”罗汉果急忙把他拉进屋。
“你爹呢？”
“二狗子家的母猪要生了，爹不放心，吃过午饭就去了，那母猪肚子大得吓人，怎么也有十个八个小猪仔，不折腾到凌晨怕是不会消停。爹恐怕要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罗汉果话音才落，天空中一道闪亮，轰隆隆！接二连三的响起巨雷，紧接着，啪啪啪！豆大的雨滴砸下来，坝子上的灰尘被砸出一个一个的小窝，渐渐的，小窝越来越多，慢慢的融在一起，坝子上像铺了一层地毯似的。
雨势又快又急，才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瓢泼大雨，哗啦啦，直往下倒。屋檐的珠帘变成了布帘，汇聚一起倒进沟里，成了一条涓涓的小河。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一阵铺天盖地的疾风骤雨，雨又慢慢变得缠绵起来。简直就像那初尝人事的小夫妻，先是心急火燎，接着来势凶猛……过后是细雨和风。
“我去做饭，你来帮忙，我们快一点吃了，去抓癞蛤蟆。”
罗汉果也不管李玉章乐意不乐意，拉着他走进厨房，开始分派工作：“你来摘野菜，生火，我洗锅、做饭、炒菜！”
李玉章在罗家白吃白喝好几天，不好意思拒绝，虽然他的西餐做得连饭店大厨都赞不绝口，可是对于生火来说，他仅会扭打火灶的开关而已。罗汉果见他笨手笨脚的敲打火石，半天也弄不出一点火星子，一把推开他，鄙视的叹气。
“还是我来吧！你真是猪变的，笨得要命。”一听这话，李玉章忍不住扶额，第一次有人如此鄙视他。
“就你这样，要是出了蓝玥村可怎么活啊？要不明天我跟爹说说，你干脆先留在这里。等二狗子娶了媳妇，我就出去闯闯，到时候你跟我一起，有我照顾你啊，肯定饿不死！”
罗汉果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刷锅，淘米，加水……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似乎练过数百次，熟练无比。李玉章心情复杂的看着他择菜，小小黑黑的手飞舞着，看不清手势，黄叶子和老菜根就被挑了出来。
“为什么要等二狗子娶媳妇呢？”
“因为二狗子答应过我，娶到小花就帮我照顾爹，到时候让他们搬来跟我爹一起住，我就不怕走了爹没人照顾。”
“二狗子从小爹娘死得早，是村里人你一口我一口把他养大的，现在住的破草棚还是我爹跟村长帮着盖的。”
罗汉果像个小大人似的，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沉重。
“外面的世界，不知道是怎样，我要是出去了，指不定回不回得来。爹本来想要我继承他的医术和这三家瓦房……然后娶个好媳妇，做蓝玥村的大夫。可是……我不甘心啊！二狗子是我从小长大的兄弟，我走了，就让他帮我敬孝道吧。”
李玉章再一次震惊了，他没想到罗汉果心里装了这么多事，而且想得如此远，他以为他想做英雄的想法也就随便说说，不切实际的幻想，哪知道他早有计划。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李玉章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甚至感到有些惭愧，自己活了四十几年，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山村孩童。
他想起——
为了获得哥伦比亚医学教授的资格，不顾病重父亲的意愿，推迟了回国的计划，最后让父亲客死他乡。
他想起——
自己忙于工作，从来没好好陪过父亲一天，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吃饭还要不停接电话，散步还老是东张西望，聊天也总是自己在讲……父亲从来没抱怨过，一个四十岁就死了妻子的男人，带着孩子在异乡挣扎求生，那该是多么孤独艰难的岁月。
…… ……
他想起父亲临走前，说想回家希翼的眼神，李玉章忍不住眼眶酸涩，一时痛苦万分。
李玉章陷进自己的回忆里，罗汉果也情绪低迷，两人安静的吃完饭，带着工具出门。
天已经黑了，间或还有电闪雷鸣，只是雨已经小了。罗汉果一手提着竹篓，一手牵着李玉章，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我不是叫你别穿鞋吗？那鞋子可是我娘坐月子时帮我纳的底，后来找王婶缝的面，我娘啊身子骨差，知道自己等不到我长大，所以坐月子的时候，帮我从一岁到二十岁纳了二十双鞋底。嘿，我娘还真神，她照着脑子里的我纳的，我穿着还刚刚好。”
李玉章一听，一下子感觉鞋子似乎变成了铁，抬不动腿，他弯腰把满是泥泞的布鞋脱下来抱在怀里，一声不吭。
天黑，罗汉果看不见，只感觉后面的人蹲下去，以为他鞋子又掉了，“你脚比我小，明天我叫王婶帮你重新缝一下，这样就合脚了。”
两人来到上次的芦苇丛，罗汉果开始布置陷阱，一切准备好了就趴在石碓后面等着。
李玉章站在大石上，见远处火把通亮，一片嘈杂之声，喊着：“罗汉果，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是村口，怎么那么多人？”罗汉果也爬上大石，心里隐隐有些诧异：“那是村长的家，几十个火把……奇怪，还没到祭祀的时候啊！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三两下收拾东西，开始往村长家跑。
远远的，就听到打斗声、哭喊声……还有金属相击的声音，李玉章一听，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拉住罗汉果，说道：“雨停了，你不是还网了鱼吗？我们去看看！”说着就要往回走。
罗汉果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他扔下手里的火把，拨开李玉章的手，撒开脚丫子往前跑。
“罗汉果，别去！”一下失了光亮，李玉章目不能视，追不上他，看着他背影急忙大喊。
罗汉果不听，拼了命的往前跑，心砰砰砰的，就像要冲破胸口似的，生疼！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连哀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啊啊啊啊！救命！”
“求你了，不要……”
“滚！”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啊！”
……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4章 癞蛤蟆（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