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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当初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   送走了秦宁馨,李芸贞对这准儿媳赞不绝口,“云鹤,宁馨这孩子真不错,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懂事孝顺。妈真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你居然不喜欢。”
      “妈你不知道么?你儿子喜欢的是ladygaga那一型的。”程云鹤不屑。
      “什么‘嘎嘎’?”
      “说了你也不认识。我先出去了。”程云鹤拿起风衣。
      “上哪啊?”
      “随便逛逛,难得有个假期。”
      李芸贞不满,“刚才人家宁馨要你陪她逛街,你不肯。现在一个人干嘛去?”
      “哎呀,结了婚我得陪她一辈子呢,现在先让我享享清福吧……”程云鹤佯装可怜道。
      “你啊……怎么性子还跟小时候一样,没个正形……”李芸贞叹气道。
      程云鹤赔笑着溜出了门。

      离开母亲,他又恢复成那个清冷沉稳的青年,方才的嬉笑顽劣,自从父亲出事后就只在母亲一人面前展现。现在的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地为自己一人而活的少年程云鹤,他肩上担负的是父亲的遗愿和整个程家的荣誉!
      回想着当年的一幕幕,他的脸愈加冷峻……
      ……“云鹤!快点收拾行李,明天去美国!”母亲一回到家就催促道。
      “可是……爸爸……”程云鹤担忧地说。
      “爸爸这里你不用担心,你先给我出国!”母亲严肃道。
      “虽然签证下来了,可是也不急这几天啊。我还是想等‘永信堂’的事情定下来再出去。”那时的程云鹤在父母的强压、家庭教师的轮番轰炸下,终于考取了美国一所大学的药剂学专业。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学生,只是家境的富足让他不屑用功而已。
      母亲着急地看着他,“这次‘永信堂’的事闹得太大了。你爸他,会被判刑的!”
      “那我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程云鹤站起来。
      “傻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整个‘永信堂’都得赔进去!你认为到时候家里还有钱供你出国念书么?!”
      “我可以留在国内一边打工一边念书!”程云鹤犟道。
      “不行!程家还等着你复兴,你不能耽误时间,更不能浪费机会!“
      “可是……”
      “你要是想为爸妈分忧,就给我在国外好好念书!争取早日把‘永信堂’赎回来!”
      ……就这样,他被母亲押着上了飞机。
      在美国最初的日子里,人生地不熟,他吃了很多苦。虽然母亲往他的账户了打了很大一笔钱,但是他很少动用,他知道那是母亲平时私下积攒的,以备不时之需。他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昔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变成勤工俭学吃苦耐劳的穷酸学生……
      就在他终于适应这样清苦的生活时,父亲的死讯把他召回了国。父亲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出了这样身败名裂的事,他的身心健康受到很大打击,再加上年轻时曾留下病根,入狱不久就患了重病……
      在父亲出葬的路上,悲恸的他听见路人窃窃私语:
      ……这下程家算是真完了……
      ……听说外面还欠着几百万呢,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哟……
      ……还好有个秦氏药业给他们撑腰,听说秦总是程总一手带出来的,也算是好人有好报……
      ……哎,那秦总好像几年前丧偶了吧?该不会……接下来是一阵猥琐的轻笑。
      他捏紧拳头,额头青筋暴动。他清楚秦伯伯的为人,所以更不能容忍别人这样侮辱他的恩人和母亲!
      来到母亲的新住处,他看着这个邻近公墓的凄凉的小区,请求母亲跟他一起去美国。母亲轻轻地擦拭父亲的遗像,说,“我要陪着你爸爸。”
      回到美国,他将那一大笔钱悉数汇入秦伯伯的账户,更加卖力地打工、拼命地读书,有几次甚至晕倒在街头、图书馆。终于,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可是等待他的却是经济危机、公司裁员。靠着平时的积蓄,他求职数月却屡屡碰壁。就在他打算放弃留美,联系国内公司的时候,秦伯伯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帮他打理秦氏药业在国外的商务。就这样,他进了秦氏在美国的分公司。他感激秦伯伯,总在程家陷入绝境时雪中送炭,所以虚心学习、努力工作。短短两年,他的职位一再提升,这与秦伯伯的赏识不无关系,但更缘于他卓越的能力、忘我的工作……

      驱着车,不知不觉竟然来到市郊的天平山风景区。他抬头望着那不高的山头,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游人三三两两并不多。
      才下过雪只能走石阶,爬山的乐趣减了不少。他一路走走停停,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市人,这里他来过多次,不少地方曾留下欢乐的记忆。而最开心难忘的一次,却是七年前,和他最心爱的女孩——尹清浅。
      七年之前,他看到她居然甩了他母亲一个巴掌,怒气冲天地,他上去就是一个耳光,丢下那些伤人的话甩门而去。事后,他虽然疑惑但更多的是恼怒。当时,“永信堂”已将市场转移到N市,平时父母也都住在N市的家。只有一次,母亲回来正好遇见尹清浅就攀谈了几句,谁也没想到后来雍容典雅的程夫人会去大闹尹家。而那件事后,母亲就迅速地为他办理了转学手续,父亲认为一家人团聚也好,也没有过问。
      直到几天后,他不小心听到了父母的争吵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尹清浅根本就没有错!他后悔不迭,可是年少的骄傲不允许他再去找她。在愧疚和骄傲中辗转反侧,最后他拜托死党宋子嘉去问尹清浅,如果他道歉,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第二天,宋子嘉抱歉地回复说,尹清浅连理都不理他,他话还没说完人就走了。程云鹤了然,她果然对自己死心了。
      年少的他把□□签名换成“天涯何处无芳草”,反正尹清浅从来不用□□,就算知道又怎样,他给过她机会了,他自负地想。一直以来他自欺欺人,自己长得帅、家境好,擅长运动,那么多比尹清浅漂亮比尹清浅聪明比尹清浅温柔的女孩子追自己,自己偏偏选了她,那是她的荣幸。全然无视自己内心的失落与悲伤。他安慰自己,才失恋嘛,伤心总是难免的,过几天就好了。可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尹清浅的身影却在脑海里愈加清晰,毫发毕见。他难得的一心扑在学习上,用枯燥的ABC、xyz来麻痹自己,居然意外地收获了那张来自美国的录取通知书。
      在美国的日子,过得异常艰辛。他忍耐、努力的动力不仅仅来自于父亲的遗愿和程家的荣誉,夜深人静时,想着记忆中那个梨涡浅笑的白衣女孩,一切辛苦劳累都会被驱除。生活的艰难和学业的沉重压得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的感情,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爱那个女孩,是这样深入骨髓……
      很快,程云鹤就来到天平山山顶。不远处,一个男孩好气又好笑地搀扶着一个龇牙咧嘴的女孩,“我真是服了你了,跑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跟你比。现在把脚扭了,自己疼成这样。”
      “哼!嫌我了是不是?嫌我了是不是?”女孩张牙舞爪,给男孩一顿揪打。
      “哎哟,轻点轻点!昨天海棠街的老爷爷还说你‘打是亲,骂是爱’呢!”男孩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欢乐地揶揄。
      “哼!讨厌!”女孩止住手,柳眉倒竖、脸上飞红。
      程云鹤羡慕地看着这对小情侣,当年尹清浅也崴到了脚,不过他们当时是真正手脚并用爬上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想她?!理智提醒道,你现在是要结婚的人了,你要娶的是秦宁馨!
      是啊……秦宁馨……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这个跟尹清浅有交集的女人!……
      还记得第一次听秦宁馨提起“尹清浅”,他竟紧张得拿不稳酒杯,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并非如此。于是,他借口工作繁忙迟迟不肯回国,尽管实际也确实如此,直到秦伯伯亲自来催。
      他知道,他们迟早会相见,于是将见面的客套话在心里排练多次。却不想,他们的重逢,竟是这样仓促和尴尬。前天回国,秦宁馨神秘地说明天她要给一对自己最珍爱的人做媒,让他也一起去。程云鹤虽然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活动,但拗不过秦宁馨的嗲功。
      并非程云鹤心软,只是他向来不喜欢女人发嗲。女人发嗲,实在太过可怕。二十几岁的人,做几岁小孩才做的事,真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也许正是他这样反常,才会对明艳清魅的秦宁馨心如止水。
      到了饭店,才知道原来秦宁馨是要给她堂哥做媒,只是她这媒婆和女方却迟到了半个小时。程云鹤等惯了,也没觉得怎样。倒是秦宁轩笑着说,他择偶的第一标准就是有时间观念、不迟到。程云鹤不知怎么,竟想起尹清浅最爱迟到,每天上学他都得在巷口等她好久才看到她匆忙而狼狈地奔出家门……想着想着,竟轻笑起来。就在这时,秦宁馨推门而入,他心情颇好地为她开脱,“下雪天路况不好,开慢点没关系。”果然,秦宁馨听了很受用,趁机调侃了秦宁轩几句便拉着女主角闪亮登场,却把他震得一僵……
      七年的时光仿佛不曾在她身上驻足,虽然穿衣打扮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但是相貌气韵依旧跟记忆里的白衣少女不差分毫,就连不开心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眼眉轻轻地垂着,嘴角微微下撇,牙齿不露痕迹地紧紧咬着下唇……
      程云鹤手下握拳,将指甲深深插入掌心,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可是,“浅浅,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黑人’,程云鹤。……‘小黑人’,这就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尹清浅!”秦宁馨的介绍让他不得不抬头,他客气而漠然地道出在心里回转过无数次的话:
      “尹小姐,久仰大名!这些年,宁馨给你们添麻烦了。”他礼貌地看着她的眼睛,而又仿佛越过她的眼睛看向虚无,同时右手微颤着伸出。
      片刻后,是她清冷的声音,“哪里哪里,程先生才是‘为民除害’,功德无量。”她的手比他的更颤,他握住她又似乎没有握住她。他觉得她的手像一片羽毛轻轻地拂过,不留痕迹。
      毕竟在生活的底层跌打滚爬过四年,在险恶的商场历练过两年,以冷峻沉稳著称的程云鹤程经理,渐渐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言行举止一如往常……
      吃完饭,他来到秦氏旗下的几家药房以及“永信堂”视察,不知不觉天色渐晚。想起还要参加一个市中心的商业晚宴,便驾着那辆黑色的雷克萨斯来到酒店。车是秦宁馨早就给他订好的,他才回国也就没有推辞。
      晚宴上,秦伯伯把他介绍给众人,他语气客套、目光漠然,挽着妩媚优雅的秦宁馨,坦然地接受众人的夸赞。这一切,是他本该有的,也是他想要得到的。倒是秦宁馨,难得的淑女婉约,不一会就说头疼先回去了。
      送走秦宁馨,他转身看见不远黑暗处,一个女孩子好像喝醉了,走路歪歪斜斜的,他听见身边有几个男子猥琐地指着她调笑,更有甚者出语不堪妄图上前骚扰。程云鹤向来看不惯欺凌女性的行为,于是走到醉酒女子跟前问她怎么了需不需要帮助。那醉醺醺的女孩抬起头,于是一天之内第二次,程云鹤被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个女孩居然是尹清浅!
      他既心疼又责备,乖乖女小白兔的她怎么喝成这样?!幸好是遇见他,否则……
      然而,当程云鹤皱着眉头对着后视镜审视着乖乖女小白兔的“杰作”时,又不禁后悔,这下回去可怎么交待……他气恼地瞪着身边的始作俑者,可是一对着那个睡颜如孩童的女子,却又只能苦笑。黑暗中,他的眼眸闪烁,明亮而温暖……
      夜色静好,佳人在畔,他忍不住慢慢靠近那个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清灵女子,在她的额头留下轻轻一吻……
      “帅哥!帅哥!帮忙拍个照吧!”清越的声音打断程云鹤的回忆,是那个走个石阶还把脚扭到的女孩。
      “好。”他抱歉地笑笑,接过相机。
      “茄~子~”“瘸~子~”
      两个人,不同的说法,真是有趣。
      程云鹤拿着相机却忘记按下快门……当年,他们也是这样啊……
      “帅哥?帅哥?”那女孩疑惑,转过头对身边的男孩说,“S市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奇怪?”
      “这位先生,您怎么了?”男孩走过来问道。
      程云鹤蓦地回过神将相机还给男孩,“抱歉。”转身离开。

      山脚下,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内,红色光点闪烁。
      程云鹤燃尽最后一根香烟,坐起身,打开收音机。电台附庸风雅,正在介绍一位诗人,女主持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仓央嘉措呢,可是六世□□哦。不过,他之所以那么出名,是因为他的情歌相当有名。看来活佛也是颗痴情种子呢!据说,他流传于世的情歌有两百多首,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那首《十诫诗》——第一最好……”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程云鹤低沉地喃喃道,这是尹清浅喜欢的诗,他曾经偷偷背过,却不曾想过,这首诗,竟是对他们最好的注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当初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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