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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拾伍·将在外不受君令(二) ...
北风呼啸着穿过皇城,从地上卷起阵阵飞雪。天地间一片苍茫的白,宫墙与金色琉璃瓦上覆了厚厚一层白雪,地上的雪也积了三四尺高。天空更是一片惨淡的白,再无一物。
荀灏倚在床上,身后垫了两三个隐囊,手里捧着药碗,沉默地看着窗外。侯壬随侍在一旁,一言不发。
“马上过完年了吧。”荀灏道,“过完年后,给毅国公发一道圣旨,请他回京。”
“陛下?”侯壬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
“如今朕已经力不从心了,太子交给了褚少师管教。褚卿又是御史,身兼数职,难免连轴转。将毅国公召回来,也好替朕分忧。”他慢慢地说道。只是还有一层意思他没说,如若自己撑不过去了,江河日下驾鹤将去时,还能给易清晏托付下许多事。
“陛下快别说这丧气话。”侯壬连忙“呸呸”了两声,“前日太医不才说您身子好转了许多?这本就是场风寒,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好得那么快的?您身子好着呢,可不许胡说!”侯壬是自小陪着荀灏长大的,伺候了他二十年,如今看他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
荀灏笑着摇头,笑容里有一丝苍白无力:“太医那帮老油条,惯会打太极,你又不是不知道。罢了,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着。”
他转过了话题:“太子呢?该下学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殿外一声清脆的“父皇”,随后是很轻的“嘘”声,示意太子噤声。
“子舒!”荀灏撑着身子又坐起来了些,笑着向儿子招手,“过来。”
荀亦安十分欢快地、仿佛找到了主人正疯狂摇尾巴的小狗狗,嗷嗷叫着奔向荀灏。他扑到荀灏的床边,把小脑袋枕在他腿上蹭了蹭,
一个颀长的身影随后走了进来,一袭白衣,衣袍上绣着几株翠竹,竹叶仿佛迎风摇摆,栩栩如生。数九寒天,他手里还摇着一柄折扇,显得君子气度、风流翩翩。
侯壬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屋里只剩荀灏、荀亦安与褚言辙三人。褚言辙笑着走过去:“大哥。”
“坐。”荀灏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子舒今日可闹腾了?”
“没有,他乖得很。”褚言辙笑着揉了揉荀亦安的脑袋,“子舒,跟父皇说说你今日学了什么。”
“学完了《三字经》,开始学《千字文》了!”荀亦安说罢,很是骄傲地一挺胸脯,开始背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荀灏欣慰地看着儿子,借着他洪亮的背书声,压低声音跟褚言辙道:“三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子舒本应由我亲自教导,只是我如今这幅模样……只能让你多担待些了。”
“大哥说哪里话,你我兄弟间,那么客气做什么。”褚言辙笑道,“况且子舒很乖,一点不费力。”
“我打算过了年,就把二弟从边关叫回来。”荀灏话锋一转。
“二哥?”褚言辙明显也没想到,愣了一下,“为何?”
“当初我本就不想他离京,要不是忠武将军牺牲,他执意报仇,否则我哪会同意他再上战场?他这一去三五载,都不晓得回京看看。别的不说,堂姑可是埋怨死我了。”荀灏说道。他的堂姑,正是祺淑郡主易夫人荀氏。
褚言辙迟疑了片刻,说道:“可我听闻二哥如今正在攻打乌野,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此时把他叫回来……不太好吧?”
“我也知道,前些日子还收到了战报。”荀灏叹了口气,“但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他将声音压得更低,凑近了褚言辙说道:“如今我病成这副模样,朝中的事情不比从前了,我实在是不放心。”
褚言辙扯开一丝笑容:“大哥,这不是还有我呢么?”
“担子哪能全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荀灏道,“那不是累坏了么?”
褚言辙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笑得有些勉强了:“没事,不累。”他这细微的神情变化,也被荀灏无声地捕捉,尽收眼底。
荀亦安此时已经背完了书,欢喜地跑到父亲身边:“父皇,我背得好不好?”
“好。”荀灏捏了捏他的脸蛋,“学完了《千字文》,让三叔教你《论语》好不好?”
他们兄弟三人结拜一事,这么多年来,荀灏对他人只字未提,却在荀亦安刚启蒙时便告诉了他。他告诉荀亦安,教他念书的褚先生是他的三叔,而他的二叔远在边关,保家卫国,还告诉他,此事不可以跟任何人说。
“好!”荀亦安满心欢喜地答应了,转向褚言辙道,“三叔,到时候你教我《论语》吗?”
“教。”褚言辙笑着点头,随后轻声问荀灏道,“大哥,这会不会太快了?”
“寻常孩子三岁才开始启蒙读书,子舒还不满三岁呢,已经识了许多字了,连《三字经》《弟子规》还有许多唐诗宋词都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学《论语》,早了吧?”
荀灏轻轻摇头:“他不是寻常孩子,他是太子。”
“可……”褚言辙话音刚出口,便被荀灏打断了:“三弟,时间不等人了,我只怕他学得还不够快,我只怕来不及。”
褚言辙露出一丝苦笑:“大哥,你说什么呢,后面时间还长得很……”
荀灏苦笑一下,正想说什么,却被一声千娇百媚的“陛下!”打断了。
他脸上本就勉强的笑容一瞬间敛了,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具,眼神向旁一撇,丝毫不看声音传来的的方向。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申绣。她娉娉婷婷地往屋里走,一抹正红的宫装点亮了整座寝殿,在荀灏眼里却无疑是显得刺眼了。她亭亭地往屋里一站,对荀灏行了一礼:“陛下万安。”
荀灏“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她又对褚言辙行了一礼:“见过褚大人。”
褚言辙忙不迭带着笑回礼,实际已经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陛下,臣还有公事,告退了。”他寻了个理由,飞快地溜了。
申绣对一旁懵懂的荀亦安笑道:“亦安,来。”
荀亦安迈着小短腿走过去,小心地给她行礼:“见过母后。”两三岁的稚童压根不懂得掩饰自己,脸上的惊慌和惶恐被荀灏毫无保留地看在眼里。
他拍了拍自己的被褥,示意儿子坐到自己怀里。
荀亦安一下子乐了,三两下蹬掉了自己的鞋,连跳带爬地窝进了父亲的怀抱里。父亲的臂膀不算宽阔,父亲的怀抱也不算有力,但跟漂亮但令他害怕的母后相比,已经是极其温暖了。
申绣看着他欢腾地钻到荀灏怀里,不由得暗自咬了咬后槽牙,扯着笑道:“亦安,你父皇还生着病呢,从父皇怀里下来好不好?”
荀亦安登时委屈起来,睁着水汪汪圆溜溜的眼睛望向荀灏。
“不用,不累。”荀灏说着,还把荀亦安搂紧了些,示意他不用下去。“皇后有事?”
“无事,就是来探望陛下的。”申绣说道,“臣妾陪陛下聊聊天?”
“不必。既是探望,你也看到了,朕无大碍。”荀灏硬邦邦地说道,“如果你是来看朕什么时候死的,那心愿怕是要落空了。”说后一句话时,他状似无意地捂住了荀亦安的耳朵,压低声音对申绣道。
申绣的笑容已经几乎伪装不下去了:“陛下说得哪里话,臣妾怎么会这么想?”
“你究竟怎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不是朕多疑了,你心里也清楚。”荀灏说道。
申绣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已经快三年了,您还在……您还在怀疑臣妾吗?”
荀灏沉默了。
“陛下,臣妾与您说过很多回了,贵妃妹妹的死与臣妾绝无半点关系!臣妾可以以性命担保,若有半字虚言,叫……叫天打雷劈!”申绣凄凄地跪在床边,拉着荀灏的袖子喊道。
“既然心里没有鬼,又何必发毒誓,倒成了朕的不是了。”荀灏冷冷说道,“皇后,朕也希望不是你。朕也希望贵妃的死只是意外。”
“你走吧。”他转过头去,“以后无事,不必来探望了。”
申绣哭得梨花带雨,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无动于衷的神情,只得恨恨地起身告了退。
一出泰乾宫,她脸上悲戚的神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泪痕犹在,然而眼神冰冷,看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娘娘。”玉璇立刻上前。她将带着涂着大红丹蔻的长长指甲的手轻轻搭在玉璇手背上,慢慢走入风雪里。
“陛下……”玉璇想说什么,却又自己止住了。
申绣冷冷一笑:“没有云锦书又有什么用,他依然满心都是她。”
“本宫当年真是做了一件错事。”
“什么?”玉璇没听明白,愣愣得看着她。
“本宫当年真不该杀了云锦书。”她说,“就应该让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让她一点点失去陛下的宠爱,温水煮青蛙,最是折磨人。”
“让她一点点看着宠爱她的男人对她失望、冷淡、丧失兴趣,让她尝尝守着深宫终日不得出的滋味,让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养在本宫的膝下,管本宫叫母后……”申绣“咯咯”笑了,“这才难捱呢。”
“年少无知,以为杀了她就是最好的方法,其实是最愚蠢的方法。”她说道,“她死了,但陛下再也忘不掉她了。”
“她死了,却依然可以独占陛下。”
“她赢了。”
“如今陛下是温水,本宫是那只可悲的青蛙,看着他沉溺于回忆无法自拔,还妄想得到他的宠爱。”
“本宫做了这么多年的梦,终归是梦醒了。”
玉璇跟在申绣身边,听着她几乎有些神经质的自言自语,不住地微微害怕。
她小心地开口:“那娘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接下来?”申绣笑了一声,“后宫女人毕生所求不过三样:爱情、权力、孩子。既然云锦书得到了爱情,陛下又亲自带着太子,那本宫……”
“就只好求权了。”
——————————————
直到申绣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殿外,荀灏才将头转回来,叹了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逗着荀亦安。
荀亦安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很是懂事地从他腿上下去,坐在床上的空地方望着父亲痴痴地笑。
他第无数次地回想起三年前的初夏,那冰冷的云华宫、凄惨的白幡和厚重的棺材。那时他并未怀疑任何人,只是为云锦书的死感到深切的、不可名状的悲痛。
云锦书死后,他依然信任过申绣很长一段时间。无他,只是申绣那一国之母做得实在完美无缺。
他真以为她是尽职尽责、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白日里上朝、批阅奏折的时候,总将还牙牙学语的荀亦安放在坤宁宫,直到日暮西垂、忙完了一天的公事,才会接他回泰乾宫。直到某一日,荀亦安奶声奶气地跟他说:“父皇,我不要母后。”
他有些惊讶地抱着荀亦安,问为什么。
荀亦安说,母后撒谎,母后说亲母妃是坏人,父皇不是这么说的。
他还说,母后凶,从来不笑,也不抱他。
当时荀灏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早已是惊涛骇浪,愤怒地恨不得当场质问申绣。他几乎咬碎了自己的后槽牙,才忍住了内心的冲动与面上难以维持的表情,笑着对儿子说,母后说错了,子舒不听她的。
他悄悄派了人跟着荀亦安,打探清楚申绣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两三日后,他听罢小黄门的汇报,一个字都没说。只是从那之后,他走到哪都带着荀亦安,即使是御书房议事。上朝时实在无法带着他,也会将他放在仁康宫,让申太后照顾他。
这也是他怀疑申绣的开始。
一两年里,他悄悄地调查当年的一切,云锦书所有的吃穿用度、她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那大蛇的来历、她生产的过程……不时有零星的蛛丝马迹浮出水面,隐隐地指向坤宁宫中高坐的申绣。
他没法不怀疑她。
“父皇,父皇!”他想得出神,压根没听见荀亦安在叫他。
“父皇怎么哭了?”荀亦安问,“父皇难过了吗?”
荀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角早就湿了。
来更新啦!
现在基本上是周更了/哭泣
新增的收藏我看到了!!!谢谢读者宝宝们!/爱你/mua~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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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拾伍·将在外不受君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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