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大隔世也想谈恋爱》Sadupkin

4、第 4 章

　　4、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即使是二之宫街子接连在男大姐的店里打了一个礼拜的零工，也没有遇见名叫“甚尔”的那个男人一面。

　　也是啊，新宿歌舞伎町的bar有这么多，就算那个男人一天逛一个也要好久才能完成一轮呢。

　　二之宫街子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当初答应地太冲动了，想也知道守株待兔发生的可能性有多低。

　　直了直腰，将手上的抹布移开，勉强做了个伸展运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听到了骨骼移位的声音。

　　太累人了。

　　现如今二之宫街子身上穿的是一套黑白侍者服，勉强算是那位男大姐酒馆的服务生。可能是想逼着二之宫街子早些堕落的缘故，二之宫街子现在侍者的工作堪称牛马累死累活薪水却少得可怜，而一旁穿着性感的女郎则是每天睡眼惺忪地大晚上才来上班，凌晨收工，工作轻松得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不是亲生孩子，但是二之宫街子长相竟然出乎预料的不错，按理来说长得过得去的孩子在校园里会比较有人气，但二之宫街子往日里贞子般的造型使得头发遮住了脸，所以她的外貌反而成了其次。

　　“但没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是个硬骨头呢。真是的，明明不是亲生的，这方面就不用那么像那个女人了。”男大姐猫在靠窗的单人座上，扫了一眼二之宫的方向，缓缓吐了一口烟圈。

　　“干干净净地挣钱可是很累的。还是早点认清现实才会比较轻松吧……”

　　因为本身属于阴郁古典美人的脸蛋，在这种灯红酒绿的颓废都市里反而很突出，所以实际上那位男大姐一开始打的主意可不是叫二之宫当侍者来着的。

　　日落黄昏，正是魑魅魍魉陆续登场的逢魔时刻。

　　作为最早的一批侍者，二之宫街子正在做迎接晚上高峰期的准备工作。

　　玻璃酒杯OK、伏特加OK、安全套OK……

　　风铃声响，有客人推门而入。

　　忙着各项事务的二之宫街子没有回头，近乎机械地提醒了一声：“抱歉这位客人，我们还没到开业的时候。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话还没说完，二之宫街子就发现角落里像是灰姑娘继母一般的男大姐突然收起了豪放的坐姿，一改为并腿乖乖坐的淑女，还特地拉上了外套拉链遮挡内部暴露的着装。

　　引得男大姐店主如此在意形象的人……

　　二之宫街子这才回头一看，发现店门口立着一个超辣的帅哥。

　　在这几天各种身经百战的大姐姐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即使不是刻意地去偷听，二之宫街子也被迫了解了一些鉴赏男人的知识。

　　这位倚靠着墙壁的男人虽然衣着朴素，全身黑色，但是越是简单的衣服越是考验一个人。再普通不过的背心，却被他穿出了紧身衣的效果，健硕却不夸张的胸肌若是让店里的那些女人看到了免不得“斯哈斯哈”，可最难能可贵的是，即使是看得出充满力量感的身材，但也没有因此变成全是腱子肉的油腻，相反，那张明显过于年轻的池颜，使得这个男人即使臭着脸，也充满了魅力。

　　店主矫揉造作地跺了跺脚（此时二之宫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激灵），一扭一扭地冲到了那个男人跟前。

　　“这不是甚尔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二之宫街子竟然能够看到店主身边飘着粉色泡泡。

　　被直呼其名的男人微微蹙眉，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个称呼但还是按捺住了纠正的冲动，只是语气生硬地吐出了一个名词：“山崎12。”

　　“好——”店长显然很高兴，屁颠屁颠地就拿出了昂贵的威士忌。

　　男人显然是有经验的品酒者，晃了晃淳澈的酒液，闻了闻，满意地勾了勾唇，这才开始拿正眼看了看身侧的店长。

　　岛国的威士忌师承苏格兰威士忌，而威士忌大多数的风味四成来自酒本身，六成来自酿酒的木桶。因为过去难以进口得到国际上的橡木桶，所以使用了国内的水楢桶，当然其中经历了一番戏剧般的反转，最终的结果是水楢桶威士忌成为了日本威士忌的代表，具有独特的东方檀木沉香与热带水果香气。

　　男人点的酒正是其中代表之一，不得不说，确实是嗜酒之人会点的酒。

　　“甚尔～”店长忙碌地在男人身边打转，可以说其殷勤程度足够让二之宫直接失业了。

　　“真是的，来了也不说一声。只要甚尔你愿意，‘月未央’一直会给你敞开大门的噢！害，你看你，这一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店长悄咪咪地摸了一把男人的肱二头肌，声音越加荡漾，“我可见不得这种肌肉有任何营养不良的趋势呢～”

　　一直在留心他们谈话内容的二之宫街子这才醍醐灌顶，她就说怎么一直碰不到这个传说中的“甚尔”，原来是店长编出来骗他的！

　　“甚尔”是真有其人，也肯定和她的养母有所关系，只是这个男人的近况，店主肯定也一头雾水。

　　眼看着店长即将越摸越大胆，男人抬臂一扫，轻轻松松地就把店长甩到了地上。

　　男人喝酒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瓶市场上炒得极高的“山崎12”便见底了，摔了个屁股蹲的店长毫不气馁，甚至还兴高采烈地又开了同样价格不菲的“山崎18”。

　　“不用顾虑！尽情喝吧！甚尔。”

　　琥珀色的美酒咕咚咕咚的倒进玻璃杯里，二之宫街子听到金钱大把大把流走的声音。

　　“大血本啊。”男人不走心地称赞。

　　听罢，店长颤颤巍巍地想要再一次靠近男人。

　　“换个人来，我可不喜欢臭烘烘的男人。”他点了点正在看戏的二之宫，言下之意是换人。

　　店长恶狠狠地瞪了二之宫一眼，不情不愿得把开了一半的“山崎18”递给她，并且在街子反应过来前，就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记。

　　怀里抱着可能比自己全副身家还要贵的酒，二之宫街子只顾保酒根本没顾上自己，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男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也要摔个结结实实的时候，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不近人情的男人竟然接住了自己。

　　好……好帅！
　　即使是在店里被屡次嘲笑“没有看男人眼光”的二之宫街子，在这一刻也能够领悟到这个男人的魅力。

　　与对待店长的时候的蛮横不同，那个男人在对待女性的时候真的算得上是轻手轻脚，也没有对在怀里的陌生女性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

　　红霞染上少女的苍白的脸庞，为这个死气沉沉的少女注入了生气。

　　“谢……谢。”好不容易捋直了舌头，二之宫街子如所有春心萌动的少女一样，羞涩地不敢直视那个男人的眼睛。

　　“给我倒酒吧。”男人用指节扣了扣吧台。

　　就这样一个人喝，一个人倒，两个人堪称融洽地度过了一段诡异的时光。

　　“山崎18”禁不住男人的豪饮，也逐渐见了底。

　　店长不知道猫在哪个角落里嫉妒地落泪，身为打工人的二之宫街子显然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给男人接着续上这么名贵的酒的。

　　这个男人身上疑云无数又该死的有魅力，二之宫不甘心就这么放他离开。

　　失去这次机会，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这个男人。

　　如果这个男人与她的养母无关，那么她就可以与他正大光明地开启一段恋情。

　　如果这个男人和她养母的死有关，那么……她可能就要在现代上演一出《罗密欧与朱丽叶》了。

　　不管怎么样，恋爱对这个年龄是二之宫街子来说是必需品。

　　感受到男人有离去的念头，二之宫街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眼神飘忽地用手指点了点吧台下面藏着的廉价啤酒。

　　“你先别走好吗？我……我请你喝啤酒。再说一会儿话吧！”

　　“事先声明，我只能请得起啤酒了。”

　　少女的话逗笑了男人，男人颔首示意同意了。

　　这可真是出乎二之宫街子的预料，因为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根本没想过一进门就点“山崎12”的男人能被几瓶廉价啤酒给吸引到。

　　饮下那只酿造了十几来天的啤酒，男人的表情与饮下十二或十八年陈酿时并无任何变化，或许他其实并不在乎入喉的酒品质如何，只是享受喝酒这一过程。

　　少女终于有机会近距离地打量这个男人了。

　　他和刚刚远看相差不大，但最主要的区别便是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刚刚被男人熟练的饮酒动作与冷峻的气质给欺骗，实际上他根本没有那么沧桑。

　　最多二十几，绝对不超过三十。

　　然而疑点就是，虽然男大姐店长说自己的养母生前迷恋这个男人，但是按照年岁来说，当时的男人应该刚刚二十出头，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女人会喜欢老牛吃这么嫩的草。

　　岛国的风俗业是一个奇特的圈子，其中许多人既是服务提供者又是服务消费者。陪酒女就是典型，她们中有不在少数的一部分人将自己靠出卖皮相讨好男人得来的钱，又一次花在男公关身上，通过使那些男人阿谀奉承自己来抚慰自己的心灵。可以说是，从风俗业中的来的钱又一次，原原本本地流向了风俗业里。

　　但是那个女人不是这样的人，她有目的有计划（虽然很多时候连二之宫街子也觉得她的想法过于单纯了），除了捡了自己这个拖油瓶外，她应该没有做过花钱找牛郎的事情。

　　虽然她确实会为男人花钱，但每一次她都是在为现男友花钱。非常荒唐的是，她讨厌将恋爱物化成庸俗的关系，但现实中真正的恋爱烧起钱来才是无底洞。

　　“第一个问题——你认识‘千代子’吗？或者说，她的死和你有关吗！”

　　少女紧盯着男人，声线微颤地发问。她仔细端详着男人的一举一动，妄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

　　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她是否会成为朱丽叶。
　　啊……但即使是朱丽叶也没关系，再没有比既是深爱之人又是不能爱之人更加美妙的关系了，爱的红线与恨的黑线缠绕交错，两个人爱不得恨不能，这才是爱情的凄美之处。

　　男人放下酒杯嗤笑。

　　“我们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她喜欢过我，我就非得喜欢她吗？不过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老女人罢了。她的死，我可没有兴趣了解。”

　　“我跟她说了，我一个晚上200万，她一直花钱大手大脚的没有分寸，这样看来，到死之前也没排到我啊。”

　　闻言，二之宫街子突然眼睛一亮。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按住了男人欲将拿起啤酒的手。

　　“甚尔先生！”响亮到了甚至有点吵闹的地步。

　　男人这时候有些讨厌过于敏锐的五感，少女距离太近，使得他的耳朵并不好受。

　　“什么事？”被打断了喝酒，他稍稍有点不耐烦。

　　“是这样的……”少女音量一下子弱了下去，像是苍蝇在耳边嗡嗡叫。

　　但拜极为出色的听力所赐，男人还是捕捉到了少女的嘟囔。

　　“千代子距离200万还差多少？按照遗产继承法，我能够继承我母亲的进度，继续凑吗？”

　　什么啊，花钱睡男人也能像房贷一样女承母业的吗？

　　男人罕见地一愣，继而重新打量了一番少女，像是眼前这个人这才入了他的眼一般。

　　黑发稍稍有些凌乱，身上穿着黑白的侍者服，不用看也知道不知道穿了多久的学校运动鞋。之前那个女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自己说了，200万一晚，她根本给不起还偏偏要来死搅蛮缠。

　　原来爱发痴也是会继承的吗……

　　果然，大疯子的女儿也是小疯子。

　　会是个麻烦。他心中下了判断。

　　但他听见自己无所谓地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