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3、
“欸？”濑尾静音先是轻声地表示疑惑，随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样，爆发出了一连串巨响的“欸！欸！欸！”
察觉到咖啡店里女侍不满的目光，濑尾静音做了个抱歉的姿势，逐渐控制了音量。
她目瞪口呆地用手指点了点二之宫街子，又点了点自己，开始小声地交流。
“我们俩？做恋人！？”
二之宫街子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见其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濑尾静音连连摆手摇头。
“可是……我们俩才刚刚认识，虽然我可能是救了你一命，但你也没必要喜欢上我啊。我们做朋友什么的都可以的，就是恋人的话，两个女生之间实在有点……噢，我知道有那些性向的群体，我也没有歧视的意思，只是我自己是还是不太能接受所以……”
发现对面人的眼神越来越暗淡，生性善良的少女终于是不忍心说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二之宫街子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实际上……我有喜欢的家伙了。不能接受你的表白，真是不好意思啊。”濑尾静音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最终决定将自己这段少女的心事吐露出来。
如何回绝一段告白，最差的方式是闪烁其词那各种借口当挡箭牌，这其实是想要装作老好人，心中还存着藕断丝连的幻想。而如果说有什么回绝方式是最真挚的话，只有直面当事人这份沉重的「喜欢」，背起不近人情的骂名，拒绝这份不需要的感情。
之前说的性别、认识的时间什么的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只是喜欢的人不是二之宫街子而已。
真是个好孩子啊。
知道濑尾静音是认真的在回绝她的表白，因此二之宫街子也不打算为难她。
二之宫街子故作爽朗地笑道：“做不成恋人的话，你刚刚说可以做朋友是吧？”
“当然啦！”濑尾静音一把握住了对面伸过来的手。
人生第一次的单恋失败。
但是能够成为朋友应该也算不坏的结局吧。
二之宫不打算多问濑尾静音那位能得到她芳心的幸运儿究竟是谁，那样对一个刚刚失恋的人来说只是在伤口上撒盐，自取其辱罢了。
所幸濑尾静音没有让对话冷下去。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哪里怪？是我身上的味道怪？还是我身上穿的衣服？”二之宫街子抿唇，她知道学校里的人都因为这两点而疏远自己，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这味新交的朋友也用那些人一样的目光看她。
为避免二之宫街子误会，濑尾静音立刻矢口否认。
“才不是这方面怪呢。你看我还穿着学校体操服的上衣，论奇装异服的程度，我们俩不是半斤八两吗！”
“我说的怪是说你的反应啦。一般来说，听到我说‘看到了公交车爆炸’，不是都应该怀疑我在说胡话吗？但是街子你不一样，你很快就接受了我的说法，就好像一个人能看到未来是理所当然的那样……”
“所以就有点想问问，街子你是不是，也能看见未来啊……”
二之宫街子有点讶然，虽然之前也听到了她说“看见了事故的发生”，但是她只是认为这无关紧要，也害怕自己主动提起会使得对方不快，她没有想到濑尾静音竟然会对她全盘托出。
原来朋友之间会这样做啊……
“我个人而言并不能看到你说的未来，要不然也不会将要登上那辆即将爆炸的公交车了。”
“说的也是诶……”濑尾静音讪笑，看来她刚刚才认识到自己逻辑上考虑的矛盾之处。
“那你还这么信我？”
二之宫街子捧起茶杯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牛奶，嘴巴处围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虽说看不到未来，但还是能看到一些小东西的。”
她在空无一物的濑尾静音的肩膀上方挥了一拳，拳风吹起了对方的额发。
“呃？”濑尾静音眨了眨眼，表示不太理解二之宫的迷样举动。
“等等！我的肩膀好像……”濑尾静音转了转自己的右肩膀，不可思议地哇了起来。
“好厉害！我的肩膀现在好轻松！街子你做了什么吗？莫非是那个……那个传说中的气功！”
“哪有那么神啊，只是把停在你肩膀上的小怪物杀掉了而已。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程度了，更多地我也做不到了。”
“你说的小怪物，我好像就看不到。是什么样的？是像爱尔兰妖精那样的吗！”
二之宫街子苦笑：“要是有那么可爱就好了。在我看来都像是苍蝇一样恶心。”
濑尾静音听罢露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忙喝了口牛奶压了压惊。
“这么看来，看不到也蛮好的。”
“是啊……”
真是不可思议，濑尾静音在心中默默感叹道，原来我这双眼睛也有比别人看到的少的那一天。
二人的交谈在融洽的点心时间中结束了。
真是一段美好的下午茶时光。
美好到二之宫街子之后的二十年都可以频频拿来回味的程度。
二之宫街子是因为买不起手机和电脑，缺少现代信息交流的媒介，而濑尾静音则是因为就读于寄宿式的宗教女子校，寄宿寮里只允许接听拨打家里人的电话，且每礼拜的通话时间有限。
虽说交上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但是双方都碍于条件，很难有时间即时沟通，因此约定好了定期用信纸来往。
这一趟观布子市之旅虽然说在恋情上只收获了只言片语的晦涩预言，但是在友情上可以说是满载而归，人生中第一个朋友的成就解锁了。
哼唱着“能交到一百个朋友就好了”的音调，二之宫街子搭乘下一班班车安全地回到了新宿。
人的习惯一旦养成就会根深蒂固，明明无家可归了，但二之宫街子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生活足足有16年之久的公寓楼前。
她就像隔壁那条贱狗一样，被主人骗去了一个遥远的陌生地方，主人已经偷偷开车用狗全速追赶也追不上的速度溜回了家，明明知道主人已经不要自己了，它还是会不眠不休地追着气味回家。
房东婆婆想必会很惊讶吧，三年前她大发善心地将这房子免费租给了她这个可怜的孤儿，虽说她强调了到成年为止，但在当时她其实已经做好了会被人像狗皮膏药般黏上的准备。
房主婆婆自己都没有当真的三年之约，但是当时的还在上小学是那个小女孩当真了。
她履约了，在16岁那天自己打包好了所有行李，离开了这个过去的家，即使她并没有任何其它的落脚之处。
没有人有义务对她好，利用他人怜悯心，吸对自己好的人的血来活下去，这种事二之宫街子做不到。
为避免房东婆婆碰到自己，二之宫街子躲在能看见那栋公寓的电线杆后面，她只顾着注意房东婆婆的踪迹，却不想有人从背后跟她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是千代子家那个讨债鬼吗？怎么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来人是新宿二丁目的男大姐，是抚养二之宫街子长大的那个女人的酒友。
二之宫街子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千代子”是那个女人的艺名。
“千代子”可是长寿的女人的名字，那个女人估计是想也没想就随便取了吧，真够讽刺的……
见二之宫街子久久没有回应，男大姐不知道瞎想了什么，面带同情地盯着她。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可能是天生嗓门大的缘故，声音依旧很大。
“啊！我知道了！是那个死老太婆把你赶出来了吧。”男大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本就过于紧身的包身裙被随着他大口喘气的也一并鼓动的肌肉挤得更加绷紧。
“当初劝千代子来我们店里她总是不愿意，这下吃苦头了吧。那个老太婆的店又破又小，早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了。现在好了，可怜你这样的小姑娘被扫地出门，真是造孽啊。”
二之宫街子哑口无言，她连插嘴都余地都没有。
“干脆来我们店里吧，你也没地方住是不是。”
这就不用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这位男大姐的下一句话就改变了二之宫街子的主意。
“甚尔也在哦。他正好又重新回到新宿了。对了！他刚刚出道的时候得到了千代子很多照顾，知道你是千代子的女儿的话，应该也会带带你的。”
甚尔……
这个名字属于那个女人生前正痴迷的男人。
那个女人的死，是他做了什么吗？
那个女人哼歌做菜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二之宫街子眼前，明明那个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爱意，一点寻死的迹象也找不到。
是因为不爱了吗，所以才那么草率绝望地吃下了近乎一整瓶的安眠药……
这或许有些迟了，但二之宫街子却突然想做起那痴人的事情，追着气味找找主人。
“带我去店里吧。”二之宫街子打断了男大姐滔滔不绝的回忆。
男大姐愣了一愣，随后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道褶子，他上上下下肆意打量着二之宫街子许久，随后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
“当年美代子也是这个年纪啊……”
是千代子，不是美代子。
二之宫街子握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