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三十三座时钟

15、初启心扉

　　帝姬一身紫色锦衣坐在桌前，执笔绘燕。
　　苏瑕进帐行礼，帝姬看了她一眼，浅笑：“来帮我磨个墨吧。”
　　苏瑕来到桌边，拿起墨条，帝姬随意落了笔，轻声道：“事情我大抵听说了，旁的不论，你且看这幅画，如何？”
　　苏瑕探眼望去，画纸上一处小亭，远处青山绕云，桃树枝间一片浅粉流转，几只春燕栖息于上。
　　帝姬放下画笔，随意地坐在了交椅上，她抬手取了茶盏，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你知道我从前开蒙时读的第一首诗词是什么吗？”
　　苏瑕道：“大越以仁孝治天下，却也需要武才能安邦定国，英主一统，四海升平，便可做到鸟雀绕树三匝，终有枝可依。”
　　帝姬抿了口茶笑道：“大差不差了，我从前读苏子写的一片赋，里面说孟德曾破荆州，下江陵，也曾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
　　帝姬眯着眼：“鸟雀自然有枝可依，却也要看时机，韬光养晦都未必有用，难道那些争出来的暖树还能长久不成？”
　　帝姬站起身，笑意浅淡：“我并非一心向往自由，却也深知倘若我不生于帝王家能自在得多，但世间之事，并不是不想就可以不做，我只希望，我这个公主虽不能庇佑天下臣民，却也能为他们做点事。”
　　苏瑕微微颔首，轻声道：“帝姬生于帝王之家，却没想到有如此善心，实在难得。”
　　帝姬浅笑：“哪能，我从前也不是没淘气过，虽说出宫不易，但也多多少少去过市井，不出我的所料，果然鲜活，也颇有意趣。”

　　深夜时分君帐之中
　　秦贵妃垂着眉眼倒茶，满了一盏之后往那人身前递了递：“圣上也累了，喝些茶吧。”
　　皇帝扶着额，倦怠地抬了抬眼皮，声音沉郁：“你觉得，苏家是真的有不臣之心？”
　　秦贵妃顿了顿，轻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妄议此事。”
　　皇帝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秦贵妃顿了许久：“既然皇上想让臣妾说几句，那臣妾就说几句吧。”
　　她低头拿起墨条磨墨，低声道：“苏琅无子，氏族当中也就只有这一支在京中，臣妾是听闻苏氏尚有其他族支，可自从苏琅接任世袭官职以后，向来没出过差错。”她顿了顿，继续道：“景儿很喜欢那位苏大姑娘，想必两人应当是智趣相投，您知道宁儿的性子的，要是看不上眼的人，她是绝对不会主动结交的。”
　　皇帝沉吟片刻：“就算是这样，苏琅也不得不防，鹬蚌相争才渔人得利，他们无论谁家衰败，朕都乐见其成。”
　　秦贵妃轻叹一声，一转三回，皇帝起身到床前，烛火熄灭，一夜无眠。

　　时间流水而过，直至回京的前一日。
　　黄昏过后，苏瑕晾了扇面，待染料完全干了之后，扎好扇袋放进锦盒，轻声吩咐道：“你把这个交到云棉姑娘手中。”
　　雪宁应下，随后捧着锦盒匆匆离去。

　　景王府营帐
　　苏瑜睁眼，晨光透过青色纱幔打进来，她不太适应地拿手遮了遮眼前，微微轻唤一声：“王爷？”
　　江萦放下书，几步到了床前：“感觉身上如何？”
　　苏瑜微微皱了皱眉，轻声问：“我睡了多久？”
　　江萦扶了她起来，靠在她背后：“一日有余。”他顿了顿：“太医说了，还得用热水和别的办法逼出你身上的余毒。”
　　苏瑜了然，转头看他：“那王爷可愿帮我一把？”
　　江萦无奈，打横抱她起来，彼此近在分毫，他认真地盯着他：“也只有我能帮你。”
　　苏瑜笑意转瞬即逝，严肃地点点头：“那既如此，本王妃恭敬不如从命。”

　　深夜 苏瑜突然被惊醒，挣扎着坐起身来，江萦轻声道：“怎么了？”
　　苏瑜勉强笑了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王爷不必担心。”
　　她复又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江萦眼里一片暗沉，闭了闭眼没过片刻又睁开：“咱们成婚已三月有余，你从未叫过我的名字。”
　　他扣住她的腰，逼着她伏在他身上，眼里闪着一片复杂的情绪：“别动。”
　　苏瑜身体僵了片刻：“我身上还有伤，恐怕是……”
　　他的视线从她小腹处一点点往上移，眼里的墨色浓得几乎化不开，抬手就想去碰她衣带。
　　苏瑜甚是艰难地抬手阻他：“伤。”
　　他干脆起身靠在床头，手依旧牢牢扣在她腰上：“你要是不想乱了章法，就好好听我的。”
　　苏瑜无奈，轻声道：“那王爷想怎么做？”
　　他抿唇：“往后只有我们二人在的时候，你要叫我的名字，叫夫君也行。”
　　苏瑜点头应了：“还有吗？”
　　他眼神微微有些放空，像是回忆：“西泠水榭那一晚……你要是不愿，我断不会强迫你，可你为什么……”
　　苏瑜打断了他：“我既已经做了你的王妃，男女欢爱就避免不了，你怎么还纠结这个？”
　　他面色复杂：“我毕竟年长你四岁，难免考虑的多些，你年纪尚小，我还不愿让你……待你过了十八岁生辰，再考虑别的也来得及。”
　　苏瑜细细算了算：“那足足还有半年光景，我生在九月秋日，那王爷可得自持，免得酿成大祸。”
　　江萦一脸严肃地看着她狡黠的神色，半是认真半是随意道：“我自然等得住，王妃不如担心来日的自己，会不会被我锁在漪春筑里。”
　　苏瑜打了个激灵，轻声道：“王爷应当勤于国祚，还是不要过多被美色所误，免得抱憾终生。”
　　他看着她笑，腰上的手上移，拈着她身前的青丝，轻声道：“夜深了。”
　　营帐陷入黑暗，他禁锢着她，一遍遍轻抚着她的肩背，眼里闪过一抹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