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三十三座时钟

16、重回平京

　　舟车劳顿整整三日，才赶在入定之前进了京城。
　　苏瑕掀开锦帘，随意地看出去，随后道：“不回府，去别院。”
　　雪宁点头，随后往外吩咐：“挑小道走，去静思别院。”
　　苏瑕正打算闭目，却听见车外一道男声响起：“苏大小姐，如此时分，还打算去什么好地方啊。”
　　苏瑕再度掀开锦帘，笑得娇俏：“端王殿下这么晚还不回府，可是要和臣女同乘？”
　　他还未来得及回答，她便很快又止住了话头：“可惜了，殿下是皇子，才干卓越，眼下京中贵族世家尚未完全散去，王爷就这么勒马在臣女的车驾旁边，怕是不太妥当吧。”
　　景王捏着马鞭看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随后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大小姐如此容色，本王又怎会不心动？”
　　他眸色暗沉，一身黑色骑装坐在白马之上，夜色之中，更加危险。
　　苏瑕缓声道：“王爷，您究竟想做什么？”
　　他无所顾忌：“不如何，只是想请苏大小姐和我走一趟。”
　　苏瑕微微叹了口气：“殿下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端王无所谓地笑了笑：“苏大小姐还是不要在这和我争辩了，我在这耗着倒是不算大事，但苏小姐毕竟是一个未嫁的闺阁千金，难道要真的坐实了那些传闻不成？”
　　不等苏瑕再说，他接了身后侍从递过来的包袱：“你现在这身衣服不大合适，就在马车里换，我等着。”
　　雪宁与她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伸手接了包袱。
　　片刻过后，苏瑕又掀开了车帘：“烦请王爷带路。”
　　端王哂笑，策马转向与别院相反的方向。
　　苏瑕打量着自己身上的烟紫色长裙，又看了看还被放在包袱中的面纱，皱了皱眉。
　　片刻过后，马车停下，车夫为难的声音在传来：“小姐……王爷说，请您下车。”
　　苏瑕深吸一口气，戴上那条面纱，刚踩着杌凳下去，端王就笑道：“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本王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苏小姐应该知道怎么做。”
　　苏瑕转身：“你们先回府，若是父亲母亲问起。就说我今夜歇在府外，明日再回去。”
　　雪宁一脸忧虑，苏瑕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雪宁只能登上马车离开。
　　苏瑕抬头看他：“这下只有臣女一人，王爷总能放心了吧。”
　　景王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闻言轻笑：“苏小姐果然是个听话的，你眼下只有一个选择，要么和我共骑，要么被我扯着去。”
　　他虽像是给了选择，但眼中明明白白透露着一个意思。
　　苏瑕无法，只能道：“劳烦王爷。”
　　苏瑕眼前被绑上一条缎带，看看绕过她脑后缀着的流苏，她声音平静：“殿下，您非得这么防着臣女吗？”
　　他不答言，只是从缎带之后抽出她被缚住的流苏，顶端一只做工小巧的蜻蜓因为他的动作颤了颤，她微微侧过头，唇上的口脂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之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不再看，伸手从她腰间过去扯了缰绳，策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停，他先下了马，苏瑕微微侧了侧头，他已经伸了手：“这缎带你怕是还得戴着，我牵你下来。”
　　苏瑕顿了顿，点了点头，摸索着往马下伸手。
　　江临微微蹙眉，随后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小臂环上她的腰，直接把人提了下来。
　　苏瑕踉跄着站稳，端王随手拿了一条锦带，把一头递到她手中：“抓紧了。”

　　苏瑕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进入一扇门内。
　　京城虽是春日，可春寒尚在，夜里不能说完全不寒冷，可自从她踏过门槛，就莫名感到一股燥热。
　　这种热，很快蔓延上她周身，苏瑕控制着周身的力气，偶尔踉跄一步，避免他人起疑。
　　似乎是进入了一间雅间，一阵清冷的香气传来，牵引着她的力道一松，眼前豁然明朗。
　　端王随手把那条缎带扔在了地上，随即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坐到桌前取了酒盏。
　　苏瑕打量着周边，入眼一片紫色的装潢，却并不俗气，想来费了一番巧思。
　　喝到第三杯酒，他终于像是想起来她这个人，随意道：“来坐？”
　　苏瑕坐到他对面，低头看了眼桌上，果不其然，又是紫色的碗盘，边沿处包着金边。
　　端王看了她一眼：“你盯着盘子看做什么？”
　　苏瑕没说话，半晌摇了摇头，江临也不理会，刚又倒满一杯，却听见一声轻语：“原以为殿下鲜衣怒马，平日也喜欢着红衣，再其次便是冷色，今日一见，殿下似乎对紫色，也甚是喜爱。”
　　他也不在意：“紫色不好吗？”
　　苏瑕没有回答他，而是轻声道：“王爷把臣女带到这儿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端王放下酒杯，直视着她：“我原以为苏小姐是位才学敦敏的闺阁千金，却没成想，也会干出这么有趣的事来。”
　　他敲了敲桌，雅间的门被打开，一名紫衣女子袅袅婷婷地进来。
　　她将手中的红木托盘放在桌上，随后倒满两杯茶。
　　一阵熟悉的茶香袭来，苏瑕皱了皱眉。
　　端王拿起茶杯，笑道：“这庐山云雾，果然是茶中上品，从前不过皇家才有，到现在，京中世家，也都能品上一品。
　　他顿了顿，似是惋惜，又好像带着点别的意味：“一家独大，难免猜忌，苏小姐，你可对这点深有体会？”
　　苏瑕面色如常地取了茶盏，饮下，轻声道：“端王殿下，这是何意？”
　　他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苏小姐聪慧，难道当真听不懂我什么意思？”

　　他脸色骤然变冷，咬字很轻，但带着冷：“这茶，从前可都是景氏掌管的，景禄为何身死，苏小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站起身，随手往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菜，在那一瞬间似乎又笑容满面：“苏小姐，这儿什么都有，不论你想要什么，都不缺东西。本王耗得起，你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