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三十三座时钟

14、风波渐起

　　江萦坐在榻边，看着苏瑜尚有些惨白的容色，替她掖被角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
　　他垂眸，掀开看了一眼，纱布包的严严实实，尚能闻到血腥味。
　　许久以后，他轻轻把她挪到里侧，吹了灯，帐子黑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苏瑕站在夜风里，看着终于黑下来的营帐，低了低头，看不出一丝情绪。
　　雪宁忧虑，轻声道：“小姐，咱们回去吧。”
　　片刻过后，苏瑕抬头：“帝姬救了阿瑜，你明日替我准备白扇面，加上各色染料。”
　　雪宁颔首称是，苏瑕进帐，一夜无眠。

　　皇帝坐于高堂，面色微微有些凝重，君威难测，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昨日夜间的事情，朕都听说了，历年围猎从未出过这样的事，只怕未必是巧合吧。”
　　皇帝放下酒盏：“镇南将军府，作何解释？”
　　一名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这人身穿一身暗色衣袍，眉宇之间略显几分算计。
　　他躬身行了礼：“臣确有疏漏，理应被陛下问责。但臣已经审问了昨夜的刺客，得到了些有用的东西，还请陛下一观。”说完这句话，他拿出一份卷帛，递给了内监。
　　皇帝抬手摊开卷轴，皱眉看了看，随后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众人悚然一惊，皇帝冷声道：“陆陵，你要是敢欺瞒朕，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陆陵信誓旦旦：“臣绝不敢欺瞒陛下，这卷帛上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也可唤心腹亲自查证。”
　　皇帝使了个眼色，身边的紫袍内监会意，匆匆离去。
　　随后，皇帝道：“苏家作何解释？”
　　苏琅眉宇一震，道：“陛下明鉴，苏氏对大越绝无二心！”
　　皇帝脸色一片冰寒：“朕也不会因为一份卷帛就对苏家如何，只不过苏氏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少不得好好看这卷帛上的内容！”
　　苏琅接过卷帛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皇帝寒声道：“大越之外，仍有大启。这卷帛出自未死刺客的供词，说苏家窝藏异朝之人，意图窃取我朝机密。”
　　顿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瑕的身上，有些却往景王身侧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穿海棠色衣裙的少女站了出来，矮身行了礼：“臣女有话要说，还请陛下准许。”
　　皇帝皱了皱眉：“说吧，朕恕你无罪。”
　　那少女站直身子：“臣女一直深居简出，但也针对此事有些存疑。诚如陆将军所言，昨夜行刺之人只伤害了随行的极少数女眷，且不论动机是什么，若是普通的乌合之众，谁有胆子来动大越的营队？若非得不到更高层次的命令，又怎会只派这么几个人来做这些不伤及要害的事情？”
　　那少女上前一步，向苏琅行了礼，温声道：“还请苏大人借我卷帛一观。”
　　苏琅将卷帛递给她，那少女打开扫了两眼，随后道：“陆将军，可宁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您。”
　　陆陵笑道：“郭姑娘有什么想问的？”
　　郭可宁微微一笑：“陆将军骁勇，为圣上驻守京城，昨夜子时营地受袭，照理来说应该是陆将军的部下每夜进行驻守巡逻的时候。可昨日连景王殿下的帐子都受了袭，威宁侯夫人陈罗氏也不能幸免，以上二者一位是皇家血脉，一位则是一品公侯，不知陆将军为何一直没有发现景王妃受袭的事情，直到陛下的暗卫都发现了此事才出来请罪？”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不少人的目光往陆陵身上瞟，郭瑛轻咳一声：“宁儿不得无礼，赶紧回来。”
　　郭可宁万福：“可宁不是故意的，还请陆将军不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景王开了口：“昨夜本王连帝姬都惊动了，只为了为我的王妃求一只山参，帝姬金尊玉贵，都冒着夜风出帐，怎么陆将军竟全然不知道其中原委？”
　　苏琅道：“照理来说，交给陛下的卷帛不只要有幸存者的供词，还要有针对昨夜原委的细则，可臣刚刚看了卷帛，竟全然没有后者。”
　　端王轻笑：“陆将军贵人事忙，竟是连分内之事都忘记了，不顾京中官员也就罢了，怎么也不向陛下说清楚？”
　　陆陵跪道：“是臣的疏忽，绝非是蓄意为之，臣现在就去完善卷帛的内容。”
　　皇帝摆摆手：“不必了，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绝不会冤枉真正忠心大越的臣子。”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道：“都退下吧。”
　　众人神色各异，随后都行礼退安。
　　苏瑕正打算往苏琅帐中走去，却听见背后一声轻唤：“苏小姐还请留步。”
　　来人正是郭可宁，苏瑕轻声道：“多谢郭小姐为苏家辩解。”
　　郭可宁笑道：“要是真想谢我，待回京之后，来我府上小聚一回如何？”
　　苏瑕浅笑：“郭小姐美意，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郭可宁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多做叨扰了，帝姬只怕正等着你呢。”
　　苏瑕转身，果然看到一名紫色衣裙的女侍朝她走来。
　　“云棉姑娘？可是帝姬有什么要事？”
　　云棉屈膝行礼：“苏大小姐不必忧虑，只不过是帝姬虽晨起就在帐中休息，也听说了今晨的事情，特请您往帐中一叙。”
　　苏瑕颔首：“既如此，还得麻烦云棉姑娘带我入见。”
　　郭晟看着那道离去的素色身影，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一名少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公子，您怎么看起姑娘来了？”
　　郭晟一脸无奈地拿扇子敲他的肩：“雁归，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多管闲事？”
　　那名少年还意欲探头：“就是想看看能让公子都主动看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样子嘛。”
　　郭晟阴沉沉地道：“再看，下次你就留在府里看猫看狗，再不必跟我出府了。”
　　那少年马上缩回了头：“我不看了，公子咱们去哪，疆场还是大小姐帐中？”
　　郭晟略略沉吟，对上雁归期待的眼神，冷冰冰道：“没糕点吃，也没马可以训，回自己的营帐。”
　　雁归的脸一下垮了下去，一脸哀怨地跟上了郭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