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侍》三十三座时钟

13、杀机渐起

　　从帝姬的营帐中出来已是深夜时分，苏瑕裹了裹披风，朝自己的帐子走去。
　　初春时节的京城自然不冷，可到了疆场的晚上，凉风一股股往人的怀里钻。
　　苏瑕屏退众人，解了衣服刚想吹灯，却听见一阵鼓声传来。
　　她眉峰一凛，大越围猎的规矩，会在几处扎帐之间设一面军鼓，一但围猎营地有变故突生，幸存者敲响鼓面作出警示信号。
　　她极快地把刚刚脱下来的外裳又穿了回去，几乎是在这之后，几个人冲了进来，刀锋上已经见了血光，正对着她。
　　苏瑕没动，清楚地看见几人眼里转瞬即逝的一抹犹疑，片刻之间内心已有成算。
　　对方一刀袭来，苏瑕闪身避开，伸手拿了枕下短匕探了过去。
　　转瞬之间，那人委顿在地。
　　苏瑕的脸颊上沾上了血痕，她皱眉，抬眼看了看另外的几个人，眼中带着几分狠戾。
　　片刻过后，苏瑕平静地燃起了灯火，雪宁大步流星地进了帐子：“大小姐，二小姐受伤了！”
　　苏瑕回头，眼里的冷意逐渐加重，当即取了剑，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你叫人把帐子处理了，别留着这些东西恶心我。”
　　苏瑕一路来到景王的营帐，却在帐口被拦住。
　　夜风吹起帐帘，床幔后隐隐露出苏瑜惨白的脸色。
　　苏瑕闭眼一瞬，随后睁开，语气出乎意外地平静：“景王妃是我的妹妹，我非外男，你们打算拦着我到什么时候？”
　　门口的侍从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苏瑕的耐心彻底消失，拔剑抵上那人喉间，下手不轻不重地划了一道血痕，那人一个趔趄，苏瑕故技重施，随后直接进了帐子。
　　苏瑜只穿了一身里衣，肩头一条狭长的血口，隐隐透出青色。
　　景王掀开帘子进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几名太医。
　　苏瑕站起身，屈膝行了礼，语调平静无波，却带上几分不容拒绝：“还请王爷移驾，臣女想和王爷说几句话。”
　　景王挑了挑眉，随后往屏风走去。
　　红木为骨，浅色的软纱足以看清苏瑜痛苦的神色。
　　苏瑕与景王比肩而立，声音里带着几分寒意：“臣女的妹妹，您的王妃，苏氏与皇家联结之人，眼下在疆场上不明不白地受了伤，身边的死侍更是一个也无，深夜突发动乱是令人措手不及，可也绝不至于当身中毒，难道当真是一场意外吗？”
　　景王语气很淡：“苏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身，取了矮几上的紫砂壶，水流从高处落进细盏，他低眉拿了茶盏坐下，浅啜一口之后抬头看她，脸上虽然在笑，但只是表象：“苏大小姐爱护妹妹心切，但需得知道，她是我的王妃，也是景王府的人，我自会在需要时护她周全，再不济，圣上坐于高堂，岳丈仍在，又何须你多言？”
　　他喝完剩下的茶，看了眼营帐之外，语气平淡：“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待太医诊治完以后，我还要与王妃同寝，难道苏大小姐到了那时也要戳在本王营帐里吗？”
　　苏瑕轻笑：“景王殿下果然有理有据。臣女一时焦急，还望殿下容谅。”
　　她转身离去，景王的脸色微微阴沉了片刻，几步到了床前：“情况如何？”
　　为首的太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支支吾吾：“王妃她……伤口有些深，再加上刀头上所淬的毒，需要挖掉腐肉再用药……”
　　只一瞬间，江萦就明白了太医为何如此诚惶诚恐，苏瑜出身高贵，也是景王府和苏府都要保下的人，女儿家不比男子，万一在挖腐肉的时候有什么闪失，怕是要以命相抵。
　　江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寒声道：“林太医及诸位可是不想医治？”
　　为首的林太医一个激灵，连忙道：“不是微臣不想，只是需要一味药，才可能保王妃性命无虞……”
　　江萦寒着脸：“快说，我叫人去取。”
　　“是……是，这味药，是野山参，王妃身子太弱，即使成功挖去腐肉以后也有可能醒不过来，只有拿大补的山参进行强攻，吐了淤血，才有可能苏醒。”林太医又擦了把汗，：“除此以外，还需要用热水逼毒，殿下您……”
　　江萦道：“哪还有野山参？”
　　林太医嗫嚅道：“这药金贵，且重在陈年药力微微减弱，目前只有圣上那才有，再其次就是，容景帝姬处……”
　　江萦听完这句话，起身走向帐帘，声音里似乎带着冰棱：“你们现在想办法稳住她，本王现在就去求药。”
　　君帐之中传来人声，一片剑拔弩张。景王身上深色的大氅在夜风中转了个弯，奔向另一方。

　　帝姬半夜被惊醒，坐起身来唤：“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侍女云棉进来替她掖了掖锦被的边角，轻声道：“今日似乎有人行刺，疆场内的不少夫人小姐都受了伤，不过殿下的帐子挨着皇上和贵妃娘娘，因而那些刺客在靠近皇家帐子之前就被控制住了。”
　　帝姬微微有些清醒了，喝了口茶问：“受伤的都有谁？”
　　云棉道：“礼部尚书谢氏一族、威宁侯夫人受了轻伤，除此以外还有景王妃……”
　　帝姬猛然放下茶盏：“景王妃？那岂不是苏家的女儿？”
　　她下床，道：“打水来，我要梳妆。”
　　伺候帝姬的人手快，不过片刻，帝姬转身往外走去：“除了云棉，都守在这，若是有人来问，只说我身子不适。”
　　还未到景王的营帐，迎面走来穿着黑狐裘的青年。
　　帝姬加快脚步，问：“堂兄，王妃可还好？”
　　江萦少见地皱了皱眉：“需要一味山参。”
　　帝姬立刻回身吩咐：“云棉，去把山参取了送过来。”
　　江萦眸色微震，帝姬却已往前走去：“不必管别的了，救人要紧。堂兄你也不必踟蹰了，赶紧去看护才是正经。”
　　夜色越来越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帝姬一直喝着茶等着，许久过后，几名太医颤着手出来复命：“多亏了公主殿下的山参，王妃已经稳定下来了。”
　　帝姬舒了口气，顿时感到万分困倦：“既如此，你们好好照顾着堂嫂，我就先回去安寝了。”
　　她眸色很淡，走了几步之后回头轻声道：“堂兄，苏二姑娘是你的王妃，旁人唯有一件东西左右不了，那便是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