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脸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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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概卯时四刻左右的时间，赤红霄就习惯性地先醒了。她一向醒得都算早，往日里一旦有机会，便会开始活动筋骨做晨练。
但自从离开兴济后，她也没足够的场地做这些事了。因此最近每天早上睁开眼后，她闲来无事就会去看看在旁边睡着的沈婳伊。沈婳伊醒得没她早，至少得拖到辰时才会醒。
近几日她每次清晨醒来后，就总是喜欢看着沈婳伊安睡的样子，忍不住就会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随着她的呼吸起伏而开始跳动，起落之间皆是平稳与难以描绘的喜乐。
但今日她睁开双眼后，就发现躺在身边的沈婳伊脸上泛起了红。她那张光滑姣好的面庞开始皲裂到起了细皮，上面还有几道桃红色的抓痕，估计是沈婳伊睡梦中的时候不自觉挠的。
赤红霄看到这个场景吓了一跳，而沈婳伊迷糊之间，似乎又想伸手挠去脸上的不适感。
赤红霄赶忙抓住她的手，十分着急地问道：“夫人，夫人！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了？”
“红霄？”
沈婳伊被她这样一折腾也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一脸难过地看着她：“我感觉我的脸好不舒服，估计是入了冬天干物燥，我又好久没有抹芙蕊霜了，脸上就开始起皮了……”
“夫人……”赤红霄看着她一脸难过的样子心中抽疼不已，还没等她再发话，沈婳伊便抬眼问她：“红霄，你入冬的时候皮肤若是干燥，会抹什么？”
“我……我就抹七白膏啊……”赤红霄挠了挠头。
入了寒冬毕竟干燥，赤红霄只有在身上干裂起皮的时候，才会用上些七白膏。七白膏是当下普通百姓常用来滋润皮肤的东西，全身都能涂抹，价格也十分低廉。
她一向不算娇贵，往日里也不擦那些女儿家的护肤养颜之物。沈婳伊这样突然一问，一时间也难免让她尴尬了起来。
“七白膏……好用吗？”沈婳伊把眼睛骨碌一转，一双杏目中全是忐忑。
“还……还行吧，普通老百姓常用啊……”赤红霄很是心疼地看着她，心里一片懊恼。
她明白这世间的女子若是洒在地上的花种，那其中生得好看的美人在萌芽后也定是要细心浇灌呵护的，这样才能让那花开得更美更久一些。模样再好的美人要是没有仔细呵护，那即便是再美的容颜也会变得蔫黄肌瘦，一下子枯萎老去。
也是她对自己粗糙惯了，才会忘记了像沈婳伊这样娇养在闺中的美人花，出门在外若没有用些精细的东西来滋养呵护，她们的脸庞只会像脱了水的花儿一样蔫萎下来，暗淡失色。
“那好吧，看来我今天得去买一小瓶七白膏才行。我本来从青刀门出来的时候带了芙蕊霜的，只是放在行李里了。我眼下已经一个多月没用它，想不到脸这么快就开始不争气了。”
沈婳伊说着说着就抽搭了起来，缩在被子里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芙蕊霜一瓶多少钱啊？”
“一瓶……大概二两银子吧……”
“这么贵！”赤红霄一下子惊叫出来。
她早就该想到沈婳伊平常用的东西便宜不到哪儿去，只是七白膏毕竟廉价了些，涂抹的时候还有一股药味，让她这样的美人把这一股药味抹在脸上，她总觉得有些委屈了她。
“那……那买这一瓶芙蕊霜，夫人能用多久啊……”
“二三个月吧……”沈婳伊有气无力地嘟囔着。
她说罢后便在被中幽幽叹了口气：“往日里还在闺中的时候，我每日都不知用着多少护肤养颜的好东西，芙蕊霜只是里头最基本的罢了。
但如今出门在外，哪儿还能顾得了这许多，能有得用就不错了，眼下又怎么舍得为了它花这二两银子，还是忍一忍吧……”
“可……可七白膏有股药味，虽然有用但很难闻的……”
“你不是说这本就是平民百姓所用的吗。我们现在就是平民，有什么用不得的。现在已经要大寒节气了，我今日出门的时候也顺带给你买上一瓶，怎么也得度过眼下才是。”
沈婳伊拿定主意后，也不缩在被中抽搭呜咽了，直接坐起身子就翻身下了床。
赤红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纠结。她当初接近沈婳伊的时候，便沉醉于她的美丽与芬芳之中，她早就该想到这朵美人花的芬香馥郁不是白来的。
而她如今在她手上，不但得挤在这漏风的破房里，就连买一瓶她往日里用的最基本的芙蕊霜，她都得纠结半天。
赤红霄一下子便觉得，自己平日里用的七白膏其实极其粗陋难闻，要是抹在沈婳伊的脸上，美人花的芳香都要给她折腾没了，以后闻到她的脸就会是一股药味。
赵万熠若是之后追了上来，看见沈婳伊如今这般，估计都得嘲讽她一句：她赤红霄当真是无用。
两人各怀心思地下了床收拾了一番，便出门各忙各的了。赤红霄要去镖局报到，沈婳伊要再去寻差事。
赤红霄来镖局的头一天，那镖局里负责带新镖师的管事伙计倒也不急着让她接单送镖，只是跟她介绍起了四海镖局常接的业务有哪些，接单送镖的各种注意事项，需要查看的手续诸如此类。
赤红霄跟在他身后听了半天，那管事伙计也直接给了她一本详细介绍四海镖局业务的小册子，交代她道：
“你毕竟初来乍到，得把该做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我们才好让你接单。你趁这段时日，把我所说的和册子里标注的东西都琢磨透了，之后还会有别的镖师来负责带你。”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赤红霄心里也明白，这头一个月她估计得以学习为主，手上接不了什么单子。毕竟她多年来只在青刀门内做事，做镖师她的确不懂里头深浅，镖局没让她直接接单也是常理。
赤红霄头一天光抱着那本册子学习去了，还被管事伙计领着去认识了镖局内的大小人物，剩下的时间甚至还帮着他们打起了杂来。
等这一天的事忙完之后，赤红霄也并没感觉到有什么疲惫。她从荷包里掏出了自己身上的那四两多一些的银子。自从在大城租了房定居后，她们就把手头上剩下的八两多对半分了，好歹得扛过领月钱前的头一个月。
今天赤红霄心里一直都琢磨着那瓶芙蕊霜的事，整个人心猿意马。头一个月手上握着四两银子，就算砍了一半去对她来说也算绰绰有余。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无法忍受沈婳伊要把那难闻的七白膏抹在脸上，那终究是太委屈了她些，她心里很不忍心。
赤红霄拿定主意以后，便去附近的集市上把沈婳伊跟她说的那瓶芙蕊霜买了。等她回来时，屋内的桌上也已经摆了两瓶简朴瓷白的七白膏小药瓶，其中一瓶是沈婳伊早上所说也要给她带的。
沈婳伊看她进屋后，直接兴高采烈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红霄，我今天寻到差事了。就在汇南街那儿的万锦绣庄，他们当下缺绣娘，看我是通女红的，就把我收进去了。你的四海镖局也在汇南街上吧，之后我有空说不定还能去看你呢。”
“夫人寻到差事就好了。”赤红霄搂了她一会儿，便伸手从衣领里掏了起来。“夫人，你今天早上跟我说的芙蕊霜，我给你买回来了。”
沈婳伊看着她手中的芙蕊霜一脸吃惊：“你真是的，眼下买它干什么呀。我们又不是没东西用，七白膏我都买回来了……”
“七白膏低贱，我自己用就好了。我……我舍得不得夫人用那么难闻的东西嘛。夫人从青刀门出来以后，就已经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若再连这个都用不起，我心里难受……”
沈婳伊往日里本就好哭，听她这么一说，又不免用手帕掩面擦起了眼泪来：“我……我自己都舍不得眼下给自己买这个……你还用你那份银子……”
“夫人别担心，我本就是吃苦吃惯了的人，跟你不一样。我一个月四两多的银子能过得很好呢，就算拿出来一半也绰绰有余，你不用心疼我……”
“红霄……”沈婳伊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靠在她的怀里哭。
赤红霄安慰一般地摸着她的头，嘴上还絮叨着：“这芙蕊霜我虽然还没打开，但是拿在手里我就闻见香味了，夫人就应该用这香香的东西来养着。不然夫人在我手上，整个人都变丑变臭了怎么办，那岂不都成我的不是了……”
“红霄，你是傻瓜。”
沈婳伊抽抽搭搭地在她怀里嘟囔着，“什么谁在谁手上，你不也在我手上。你在我手上过着日子，我也没能带你享什么福。我还得让赤红霄委身到镖局里找差事，我连份像样的武函都没办法给你弄出来……”
“夫人已经给我弄了一份能在外凑合度日的假户帖了，已经够了。”赤红霄捧着她的脸，替她把泪水擦干。“既然我在外做着夫君，我本就应该照顾夫人一些的。”
“你别老成天到晚想着委屈自己来做夫君，下次不要这样了……”沈婳伊抬起眼看着她，眼中也全是心疼与难过。
作者有话说第75章 脸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