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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一筐橘子引发的血案 ...

  •   “啊,某来的不是时候?”余晋山折扇一开,挡住了下颌的青紫。赵瑾客冷笑一声转过脸去,余晋山又说道:“某听闻魏知县抱恙,特意来慰问,没想到这么热闹。”他说着闪身让下人将礼品送进漱石斋,魏以靖连忙还礼。沈瑧禾注意到那几个下人都老迈得很。
      余晋山踱步进了屋,青衣素冠,长剑银扇,端的是长身玉立。可惜他的伤势在室内也一览无余,下颌上有块青紫的瘀伤,额角处敷了伤药,还是肿得很高,一收扇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绷带。赵瑾客拖着椅子滋滋啦啦跑到墙角坐着,临走前还抱走了整篮砂糖橘。
      魏以靖看着,不自觉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在郸京时,赵瑾客提过许多次,要带他回雍城吃橘子。雍城的橘子——
      余晋山对赵瑾客视若无睹,盯着橘皮对魏以靖笑道:“魏知县爱吃橘子吗?雍城的橘子是很有名的,皮薄易剥,澄黄饱满,果肉馨香,入口酸甜多汁,是皇上亲封的上品。某最开始离开雍城,做的也是橘子生意。”
      魏以靖收起情绪道:“余老爷慧眼识珠,不愧为巨贾。”余晋山却笑道:“唉,巨贾,你莫要听伯玦老弟瞎说。某在外打拼这些年,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小’。这人啊,托大是成不了事的,唯有知道绵里藏针,附小作低,才能有点作为。”魏以靖连声附和。
      柳倾川不爱听这种话,和沈瑧禾到墙角找赵瑾客要橘子吃。薄礼又去沏茶,沈瑧禾偷偷摸摸凑到赵瑾客耳边道:“阿瑾哥,你别生气了,动手打人是你的不对。”
      赵瑾客压低了声音:“你看他,大冬天还拿着个扇子,气不气人?明明有佩剑,非要用扇子打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瑧禾摇摇头。赵瑾客指着那扇子上的“黎”字纹样道:“看过话本没?黎家兵器,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到的。你知道黎家兵器最后一次有记载是在什么时候吗?八年前。当时的兵器名叫孽刀。”
      沈瑧禾愣了一下,她问:“扇子?兵器扇子?没有人会真的用扇子打架吧?”
      赵瑾客道:“倒是有人能把扇子用得出神入化,但这需要相当强的内力,至于余晋山——嗤。”他今早与余晋山交手,本来是怀疑他是昨夜的黑衣人,想要探探余晋山的底细。可刚一交手,他就发现对方只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
      因此二人虽说打得激烈,到底只是拳脚相击。没用到内力也没伤筋动骨,气势吓人而已。
      这厢赵瑾客还在抱怨,那厢余晋山的生意经已经谈到了尾声。魏以靖和余晋山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余晋山一拱手,道:“某今日叨扰,实在是还想要麻烦一件事。今早某的兄弟尸身遭焚,某痛心疾首,还望魏大人助某找出纵火之人。”
      魏以靖抱拳道:“义不容辞。”余晋山微微一笑:“那么某希望,由赵捕快负责查探。”

      “阿瑾哥……你确定吗……”
      沈瑧禾看着正忙着化妆的赵瑾客,心里那句“就算你身材变化了化妆成这样也不会被认为是小鱼的”还是没说出来。
      赵瑾客涂好口脂,将发簪一抽,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回头冲着沈瑧禾故作妩媚地眨了眨眼。沈瑧禾实在忍不住,扶着柱子呕吐起来。
      “沈——咳、咳咳?”魏以靖推开门,恰好撞到赵瑾客这一回头。两人脸上皆一红,干咳着将脸别过去了。
      “小七,去。”赵瑾客把沈瑧禾往外一推,顺手把门拉上了。
      魏以靖红着脸咳了两声,不敢看房门的位置。沈瑧禾目瞪口呆道:“不是吧,阿靖哥?你真的觉得阿瑾哥扮得很好?”魏以靖无奈一笑:“小孩子不要问这些,走吧,我们去你的柳姐姐那里,我们的战场在另一边。”
      余晋山担心有人今晚要对他们不利,由赵瑾客代替余姬薇待在寝室里,负责对抗可能来刺杀的杀手。魏以靖几人则在十五号等待,以备不测。魏以靖倒是想要和赵瑾客一同埋伏,结果化好妆一出来,就被几人憋着笑合力阻止。
      “让阿瑾哥去吧,虽然他,噗哈哈哈,好歹他能穿进小鱼的衣服里。”
      为了这个任务,赵瑾客专程在几人面前施展了缩骨的功夫,沈瑧禾惊讶无比,魏以靖习以为常,柳倾川皱着眉头看他,半晌才说:“有点恶心。”
      计划照常开展,余晋山和赵瑾客待在余宅。沈瑧禾趴在墙头看到屋里吹熄了蜡烛,忙回去报信,几人在十五号里坐下,开始继续推演水井案的细节。
      “……我见到小鱼,然后小鱼说,有人到山上找她,她怀疑是小叔叔派来的人。”余姬薇点点头,缩在柳倾川身边吃橘子。魏以靖接着说:“但是那个时候,余铜已经尸沉水底,找小鱼的必定另有其人。”
      沈瑧禾靠在墙上听对面的动静,随口道:“说不定是晋山叔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魏以靖问:“为什么?”
      沈瑧禾挠挠头:“啊,这个,余铜是小鱼的叔叔,晋山叔不也是吗?”说完心虚一笑。
      柳倾川拍拍她的背:“当时余老爷还没回来呢。”
      沈瑧禾一愣,道:“不对,晋山叔回来的一定比阿靖哥要早,哥哥把雅间留了十天,不信你们可以去问翔福楼——什么声音!”
      几人一惊,魏以靖来不及思考沈瑧禾刚刚的话,飞身翻过墙头冲进院子里,另外几人绕过院墙,推门进去,却见赵瑾客身体尚且维持着缩骨状态,直刀却已然出鞘,直指余晋山。
      “怎么回事?”
      余晋山用折扇卡住刀尖,手上绷带渗出了血。他冷笑道:“某还当雍城赵捕快不是个徇私的人,原来竟放不下心中那些私仇。”
      赵瑾客皱着眉头,咬牙道:“刚刚的确有人从院中经过。若不是你横加阻拦,我已经将他擒获。”
      余晋山面无表情:“试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赵捕快,你作为护卫,却抽刀向某?”
      魏以靖立刻出面调停,按着赵瑾客要他收刀。余晋山冷哼一声不欲多说,转身回了里屋。
      赵瑾客一把躲开魏以靖:“倘若要拦我,就不必在这里充好人。”
      魏以靖被他激起了怒气——他从未不相信赵瑾客过。“赵瑾客,你就不能简简单单地完成一次任务吗?”他说,“你在一厢情愿上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赵瑾客浑身一僵,魏以靖感觉到他周身气场突变,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失言。赵瑾客攥了攥拳,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
      他没有点灯,进屋后便解除缩骨,盘腿坐在床上。直刀放在他腿上,冰冷坚硬。黑暗中,大半感官都被封闭,他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听觉上。
      上次和魏以靖吵架还是在很多年前。赵瑾客不知道这些年过去自己的感官是不是钝化了,从他耳边掠过的声音混杂成一团,纠缠不清。背后的伤口昨夜又裂开了,他自己敷过药,此时正隐隐作痛。
      孽刀的后遗症让他无法施展全部武功,曾经塑造了他的一切都在刀下破碎,成了旧时代的孤魂野鬼。
      他只剩一点不妙的预感,告诉他杀手还会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捕捉到了异动。有脚步声,极其轻微,极其迅捷。来人用一柄短兵,破风之声锐利。赵瑾客听出他的肢体动作,是蝶步刀,祖将军自创的刀法,来人至少有过从军的经验。兵锋划开空气,直冲床上而来,是要置他于死地。
      赵瑾客闭着眼睛举起刀,凭借听觉向着来人的胸口直直刺去。

      十五号,沈瑧禾看魏以靖心情不好,赶忙分散他的注意力道:“阿靖哥,阿瑾哥的武功一定很好吧?他说和晋山叔没怎么打,晋山叔的胳膊都绑上绷带了。”
      余姬薇小声接话道:“不是的,二叔叔的手昨夜就伤了,我还替他换了绷带。是四道长长的伤口,有些吓人。”
      柳倾川本来靠在一边打盹,这会儿打起精神:“四道伤口?有多宽?”
      余姬薇伸手比划了一下,其他三人多少经手过案件,此刻面色凝重:一寸宽度,和人的指甲近似,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方面。
      “小七刚刚提到了一点,余老爷回来的要比岩宰早。以余老爷落叶归根的性格,不可能不回余宅。”柳倾川吐了口烟,“小鱼,你回忆一下,余宅的井有多深?”
      余姬薇道:“后院的井几年没有清理过,已经不能用了。我们用水都是我从镇子上提回来。有多深……我不知道,我平常都不去屋后。”
      沈瑧禾一拍脑袋:“说起来,你们在主屋时,我和柳姐姐想要四处转转,当时也是看着后院的草低了一块,还以为是一条路,就顺着过去了。现在想想,更像是踩出来的痕迹。”她咽了口口水,“水井壁上也有抓痕,说明余铜落入井中时尚有意识。”
      她刚要说结论,十六号处传来一声短促的“昱茗!”几人慌忙赶去,沈瑧禾举着火把冲在最前,一进屋,惊得“啊!”一声尖叫。
      却见赵瑾客直刀出手,刺穿了身前黑衣男子的身体。那男子四肢垂无力垂下,头搭在赵瑾客肩窝,吐出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领染红。
      地上落了一把素银的折扇,倒在赵瑾客身上的,赫然就是余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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