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在你的墙上，自由地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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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瑾客走在最前面，魏以靖紧随其后。沈瑧禾牵着余薇远远跟在他俩后面，看见两人的嘴唇都一动一动，不由得担心二人是否处得来。前天夜里睡得太死，导致她对二人的印象还停留在扔茶杯打嘴仗的阶段。柳倾川看看她，又看看那俩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把“那俩就算吵架也是情趣”给吞进了肚子里。
她在郸京遇见魏、赵二人时还只是个国医馆的学徒，彼时她在家乡小有名声，被自己的师傅推荐进京学习。虽说学得刻苦勤奋，可太医院两年里六次从国医馆选拔医师她都因故缺席，倒霉得鬼见了都得避着走。同学们嘴上不说，在生活上也是默默避着她。柳倾川虽说是好性儿，到底是个心气高的少女，一来二去，自己也不愿意和其他人来往，索性自己用微薄的积蓄，在京郊租了个小房子。
兴许人倒霉起来是真的没有止境的，她租的小房子恰在都察院查抄的火器厂附近。歹人得了消息打算玉石俱焚，把所有的火药囤在一起，抓了附近的所有居民绑在仓库门口，威胁都察院如果不给钱就让这些人全部陪葬。柳倾川大冷天被绑在主屋最外沿廊柱上，鞋都掉了一只，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心里骂遍绑匪的祖宗十八代。她满心的委屈冲昏了头脑，被拖出屋子时手里还抓着一把配药用的硝石，这会儿也不想配药了，只等绑匪走过来与他同归于尽。
夜有些深了，漫天星子升起来，今晚是郸京一个难得晴朗的冬夜。歹徒在远处点起火把凑成一堆，柳倾川冻得抖抖索索，心里难受，两手藏在袖子底下颤抖着靠近。
草丛里忽然“波谷”一声，布谷鸟叫，分明是南方夏季才有的鸟儿。柳倾川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一片没膝的深草中，她看到了一双晶亮亮的眼睛。
柳倾川没有叫。她觉得自己被冻得灵魂出窍，已经不会再有悲喜了。
草丛里的人望着她，稍稍拨开面前的草，脸上肌肉狼奔豕突地做了几个口型。他身上穿着描金边的蓝黑色都察院制服，领口还晶晶亮亮带戴着什么东西。柳倾川尽力辨认了一下，是“不要担心，我会救你”。
她松开了手中的硝石，看到草丛里的人小心地爬到另一边，又吃力地抓着一块赭石在石板上画了什么。她奇迹般地感到安心，疲累交加地打了个盹，醒来时天光快要破晓了，草叶上结满了霜花。一队皂衣人冲进来，手里没有拿银子，而是准确地制住了厂里的歹徒。草丛里的那个人被太多人阻隔，已经看不见了。
一个皂衣人帮她松了绑，柳倾川站立不稳差点栽倒在地，皂衣人犹豫了一下，把她架在自己肩上：“得罪了，我先把姑娘护送回家。姑娘家往何处走？”柳倾川有气无力地指了路，倒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她被一阵颠簸颠醒，天已经大亮了，冬日的太阳遥遥地挂在天边发着冷光。柳倾川打了个哆嗦，有点疑惑自己怎么还没到家，手一按，背着她的皂衣人“嘶”一声：“抱歉，姑娘的家实在太难找，我应该是……迷路了。”
紧挨着火器厂的小楼能有多难找？柳倾川腹诽两句这人逞能，无奈道：“多谢你的好意了，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回去。”皂衣人依言把她放下。柳倾川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看他的衣领，没有亮晶晶的装饰，看来应该是只有那一个捕快戴着装饰品。
柳倾川扶着土墙站稳，浑身被绳索勒的痕迹有些疼痛。她跺跺酸麻的脚，一抬头，自己租住的小楼楼顶就在斜前方不远处。这人竟然在原地转了一个时辰。
天阴沉着，浓厚的云层积下来，压在雍城街道旁两排屋墙的墙檐上。冬日的风刮得人脸颊发痛，柳倾川仰起脸，心想，欲雪的天气。是让人放松的熟悉的感觉。
几人赶到余薇指的“家”时都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是所装潢相当考究的宅第，只是从屋檐到墙壁看上去都陈旧无比。赵瑾客推了推门，打不开，叩门也没人应。他转头看了眼余薇，余薇啃啃指甲，手在侧墙上一抓，一脚踩进墙体凹陷处借力，整个人从墙头上飞进了宅第。
沈瑧禾看得目瞪口呆：“阿瑾哥会飞，小九会飞，小鱼也会飞，只有我不会？”
她刚刚一路上和余薇没话找话，自来熟地称呼她为“小鱼”，让余薇称呼她为小七姐姐。赵瑾客本来和魏以靖好好地走在前面，听见她在这论资排辈忽然回头，笑着问：“小七你还真不一定有小鱼大，小鱼，你今年多大？”
余薇攥着沈瑧禾的手，讷讷道：“我今年虚岁十六。”
沈瑧禾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我也虚岁十六，你跟我一样大？你是几月生人？”
余薇赧然一笑：“我生日四月初三，清明节前一天。”
赵瑾客哈哈大笑：“那小七是你妹妹，小七是七月初七生人。沈小七，你叫小鱼一声姐姐听听。”
沈瑧禾犹不相信：“小鱼，你才到我这儿——”她比了比自己胸口，余薇努力站直靠过去，“——居然比我大三个月？你这么小，这也太……”她说到一半被柳倾川敲了一烟杆。“小七，今天浥尘押送去郸京的事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沈瑧禾吃痛，捂着脑袋回头道：“我安排了朱宇哥和马姨，他俩是仅次于阿瑾哥的好手。”
柳倾川笑道：“那就好。”她看了一眼余薇，小女孩一脸无悲无喜的样子，只是跟着前面几个人的步子往前走，偶尔伸手指指路。
到了门前，余薇轻车熟路地拨开几个锁销打开门，魏以靖最先走进去，环顾四周，心下更是诧异。不同于挺拔的围墙和精致的屋脊，余宅里杂草横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臭气，几间厢房几乎颓圮殆尽，黑色的房瓦散落在一块一块破碎的墙体上，看上去触目惊心。只有主屋幸免于难，但木质的台阶上也生了草苔。余薇径直走到主屋的木门前敲了敲，依旧没人应门。赵瑾客皱着鼻子在主屋墙壁上摸了摸，墙面潮乎乎的，墙皮剥落满地。窗棂上满是浮灰，木料看得出是好材料，但久未保养，已经洇得开裂。他还在考虑怎么把屋里的人叫醒，就看见余薇熟练地从窗框里掏出一根铜丝，在锁眼里转了几下，铜锁“当”一声落在地上，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在你的墙上，自由地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