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9、试卷

　　作为高中党，几乎可以说人人都是夜猫子。

　　再加上二中宿舍基本都带独立卫浴，这就给很多人晚上浑水摸鱼的机会，晏舒回到宿舍没多久，就开始整理明天要穿的校服。

　　二中在抓着装上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默认是在周一升旗仪式和大型活动要求穿校服。二中校服夏季校服外套以蓝白间色的运动服为主，内搭白色短袖，因为校服尺码偏大很容易穿出臃肿的感觉。

　　不过晏舒没有那么多烦恼，他人高腿长，再宽松的衣服都显得透出质感。吴昊对此评价是时尚的完成度主要靠脸。

　　他刚把衣服挂在床头，转头就看见吴昊一群人鬼鬼祟祟探头，为首吴昊抱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杯，见晏舒看到自己，便不好意思凑过来。

　　“晏哥，我想蹭网。”

　　“那进来吧。”

　　宿舍楼的极少几个宿舍能幸运接收到来自教学楼的wifi，作为极少幸运宿舍之一，吴昊还惊奇发现晏舒宿舍网速还能勉强刷个视频。

　　吴昊把保温杯放下，熟练旋开保温杯底部，黑色的底盖掉下来，吴昊掏出一个带着闪着碎钻，大家都熟悉的，头顶有蝴蝶结的白色小猫。

　　几人看他掏出的手机都有些无语。

　　吴昊不满说：“什么表情？你们都是什么表情，这手机都不是我的，是我表姐换下的。”

　　“我还以为你被三三传染了。”陈珂随手刮两下碎钻，原本好奇它结不结实，哪曾想手指甲都要掀飞了，碎钻是一点没动。

　　陈珂：“？”

　　怎么那么结实？

　　吴昊看着他的动作，无情嘲笑：“能刮下来我早刮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费劲举起手机，在宿舍里像个神经病，到处凹着造型，寻找网最好的地方。

　　晏舒不忍看他辣眼睛的动作，邱瑞宇注意到晏舒挂在旁边的校服问：“晏哥，你校服有多余的吗？”

　　二中校服每款都是两套，便于学生换洗。邱瑞宇他们一周穿一次，换洗绰绰有余，就都没带第二条。

　　晏舒拉开衣柜：“还有一套。”

　　邱瑞宇商量说：“晏哥，你明天能不能先把校服借给裴秋，之前三三让我去教职工，教职工说校服最快也只能周四送来。”

　　周一升旗一般都会检查班级班风班貌，而校服自然也在考核之内，并且在那天，扣分都非常狠，几乎可以说是拦腰斩。

　　“行，我明天把衣服带给他。”

　　两人在说话，陈珂在玩晏舒桌子上的仙人掌球，他顺着仙人掌生长的刺，想试探刺究竟有没有韧性。

　　吴昊猛然间发出一声：“操！”他也顾不上网速的问题，直接举着手机展示给晏舒他们看。

　　“怎么了？”陈珂没动，他慢吞吞问。

　　“这回数学有人考满分！”吴昊咽口水，想起他做数学试卷时的痛苦，真是所有字他分开来都认识，但合起来只觉得如看天书。

　　“那玩意儿是人写的？”陈珂无情吐槽。

　　手机上显示是表白墙上一个匿名帖子。

　　匿名：【真的兄弟们，说出来那么可能不信，这回数学考试有人考满分，消息保真，我是下午路过办公室，看里面十几个数学老师讨论的。他们都很震惊，拿人试卷核查十几遍，硬是没扣一分，那人流弊。】

　　往下一翻，评论都炸开锅。

　　【卧槽，兄弟我读书少，你别吓我。】

　　【那题目做完我心里怀疑人生，我想那是什么东西。原来现在，我是什么东西。（沧桑）]

　　【楼上还做完了?成绩不错啊。我连卷子都没看完，直接睡过去了，该咋的咋的反正我不做。】

　　……

　　这一下炸出不少带手机的。

　　晏舒没再往下看，他把手机还给吴昊。

　　“那人真牛，话说格子那人真不是你吗？”吴昊接过手机，也没有再玩下去的兴致。

　　“不是，”陈珂摇头否认，他确定自己还是有几题不会，“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吧。”

　　.

　　周一，六点半，裴秋推开后门走进来，他手上还提着塑料袋子，里面是打包好的泡沫盒，晏舒认出logo，那是一家生意火爆的早餐店新推出的灌汤包，他见吴昊吃过，当时吴昊边吃边抱怨说好吃归好吃，就是太难买。

　　裴秋注意到自己桌上多出一个白色的背包，他坐下，在晏舒示意下将桌上中的背包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校服。

　　“同桌，你给我的？”

　　“对。全新的，拿到手洗过一直没穿。”晏舒揉揉眼睛，他昨晚睡得晚，今天五点就爬起来，现在难免有点困。

　　他接着说：“周一上午一般都升国旗要查校服，你的校服班长问过，最快也要这周四才能送到你手上。你先穿我的。”

　　裴秋总结：“那我回头把我那套新的给你。”他把包放到桌洞里，他课桌只放最基本的六门书和晏舒给他的试卷，现在放包进去也不嫌拥挤。

　　裴秋打开塑料袋，汤包的气味一下子儿在教室弥漫开。

　　二中是早上七点开始上课，教室现在没什么人，这个点大部分学生都在吃早饭，裴秋用附赠的筷子夹起一个递到晏舒嘴边。

　　“同桌尝尝。”

　　语气带着诱哄，又带着鼓励。

　　鬼使神差，晏舒张开嘴，温热的汤包含在嘴里，汤□□很薄，轻咬一口，醇厚的汁水在口中四溢，唇齿留香，的确很好吃。

　　裴秋看他脸色舒展，莫名有种投喂的快乐。

　　他看晏舒眼睫颤动，明明看着是很冷淡的人，可靠近才知道他同桌原来很乖。

　　即将七点，同学都陆陆续续回到班级。

　　吴昊直接冲到教室，他站在讲台上向大家宣布：“今天早上第一节英语课，英语老师因为改试卷，换成最后一节数学课了！”

　　“啊……”

　　“操，完蛋了。”

　　一班被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懵，每人都像霜降的茄子，各个耷拉着眉眼。

　　晏舒没被影响，拿出一张白纸画画，还是一些杂乱没有规律的线条，裴秋看着感觉这些杂乱的线条，突然想到晏舒带他去的那家叫花点时间花店。

　　想到话，再看着晏舒纸上那些杂乱的线条，他越看越觉得那有点像花瓣和叶片。

　　还没等他想明白，莫先腋下就夹着一沓试卷慢悠悠走过来。

　　全班鸦雀无声，只能听见重重的脚步声在教室回响，吴昊觉得三三的身影从来都没有那么伟岸过，他深吸口气，心想不要点我不要点我。

　　莫先将试卷放在讲台上，搪瓷杯与讲台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来讲讲上周刚考完的试卷”莫先见底下的小崽子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觉得好笑，他自信摸了摸自己胡茬，难道我还会吃了他们？

　　他扫视一圈，视线在吴昊那块角落定格，晏舒能明显感觉莫先的视线定格在裴秋身上，不过吴昊压根不敢跟莫先对视，也不知道莫先没看他，还在闭眼无声祈祷。

　　“这次考试，罗老师出试卷的确偏了点，也有好多老师反对，但我看了试卷，的确有部分题目不好做，但大部分还是能尝试一下的”忽然，莫先重重将桌子一拍，全班的心跟着一颤。

　　他语气慷慨激昂：“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一个学生做出完整试卷，那就是我们班的裴秋，恭喜我们班裴秋同学！在这次数学考试中考取满分！获得全年级数学第一的好成绩！”

　　晏舒那个角落顿时被从全班各处投来的视线射穿。

　　热烈的掌声响起，吴昊转头露出得救的表情，他发自内心朝裴秋露出一个大拇指，满肚子的话最后憋出两字：“牛啊。”

　　裴秋微笑点头，端的是波澜不惊，可身子却一寸一寸往晏舒方向挪去。晏舒一开始还没注意，直到手臂被旁边人大面积碰上。

　　“怎么？”晏舒低声问。

　　“我紧张。”裴秋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胡扯，就是声音有些含糊。

　　晏舒不想听他鬼扯，没理他。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衣袖被人拽住，他没动。像是感受到忽视，那只手开始暗暗使劲，脆弱的布料延伸到极点，他只觉得那片衣袖都快被扯断了。

　　怎么了？他用眼神示意。

　　此时围在这角落的眼神已经散去，裴秋发现没人注意他，他将手挡在脸侧，晏舒以为他要说话，却看到他嘴巴张开一丝小缝，一块硬糖被咬在齿间。

　　他轻微张着嘴，嘴角勾起，明明在展示糖果，却又像一个很淡的微笑，甚至还带着点骄傲。

　　晏舒：“！”

　　裴秋得意看着晏舒表情空白，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同桌真好玩他心想。

　　晏舒他上学一直是标准别人家孩子，认真听讲，认真思考，认真写作业。那些大胆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天生就会被他舍弃，比如童年的玩具，比如和老师争吵，比如在课堂上做出一些不符合自己学生身份的动作。

　　就连晏舒的一位国语老师称赞他，说他天生就有学习的天赋，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类型，夸到最后，说他祖坟冒青烟。他那时候可能才七岁吧，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爸妈都聪明，我怎能不聪明？”

　　这是有点片面的观点，那个国语老师想说点什么，想告诉他，这都是要看的，不是一定的。可是面对晏舒安静的眼神，他有些说不出口。

　　晏舒现在已经不记得那个老师老师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他在听到晏舒话后沉默了很久很久，那个老师摸着他的头发说：“会好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他记到现在。

　　他看裴秋朝他展示咬着的那块糖，突然很无措。

　　像是恍然大悟，又像一句低语。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为什么他那么自在又坦然。

　　晏舒想不明白，他蹙眉，下一秒，一颗硬物塞到他手里，连带着温热的的指尖也戳了进去。

　　“不要向我学习，这不是好行为。”裴秋将糖往晏舒手里塞的更紧，一本正经说：“低血糖行为，请勿模仿。”

　　谁要模仿？他想，身体却很诚实。

　　糖果还带着温热，他没有拒绝塞进来的那块糖，他缓慢将手收紧。表示这块糖他收下了。

　　而莫先正打开投影在展示裴秋那张答题纸。

　　“看看。多漂亮的试卷！没有一丝涂改！要是我是阅卷老师，就冲那字，我看着都赏心悦目，看看人家解题目，这步很巧妙，非常巧妙……”

　　晏舒没有在意，他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而这节课又长的不可思议。

　　“别把自己绷太久。”裴秋开始转笔，他手指灵活，很漂亮用笔转出一个360°，“希望糖合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