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朋友》鸠游

58、扎头

　　教室外。

　　林佳音手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今天风很大，她一头短发在空中肆意飞舞，看着非常鲜活，与头发不同的是她表情很淡，两人站在走廊外，面向着远处的教学楼，她手搭在围墙上，声音很轻：“南辞准备转学了。”

　　晏舒想起小巷里头发散乱的姑娘，他点头：“事情解决了吗？”

　　“好了。”林佳音苦笑一声，“没办法了，事情闹得太大，她爸还是觉得女孩子念书没有，她妈妈碰巧身体不好，她就去她妈妈那里念了。以后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

　　晏舒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她订了周日的机票。”林佳音看向晏舒，说话犹豫了一下，她咬了下腮帮子肉，仰着头看着晏舒的眼睛，语气认真，“我想请你去送送她。”

　　“我？”

　　“这是我的想法。我觉得她想谢谢你。”她说得含糊，但是语气很坚定，“不道谢的话，我觉得她会很遗憾。离开之前，我希望能弥补这个遗憾。”

　　晏舒点头：“好。”

　　两人约好时间。见林佳音走远，一班又是一阵骚动，原本偷偷摸摸看着窗外的同学们眼睛一转，都开始装模作样看书，胆子大点的还在晏舒进门的时候，嘴里发出可疑的声响：“噢——”

　　吴昊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正想让裴秋也说几句，就见裴秋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样子在思考什么，非常认真和唬人。而晏舒回班时，就见到这么唬人的裴秋，他挑眉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怎么了？”

　　他出声打断裴秋的思绪，裴秋看着晏舒，自从两人相遇后，他都习惯性往晏舒眼前凑，虽然有时候得不到回应，但还是乐此不疲。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想挽回这个幼年时候的朋友，他想起找到晏舒的那次，他没有告诉晏舒的是，那只猫有和他相似的眼睛。

　　他记得这个猫一样的朋友很多年——但好像，他的心思不是很纯粹。脑海里波涛汹涌，越是这样，裴秋表面就越是淡定，他低头掩饰眼底的神情，半真半假：“今天才想起来有事想错了。”

　　吴昊关切问：“想这么久？”能难倒裴神，这得多难？

　　“现在才想明白？”晏舒有点意外，裴秋属于老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别说举一反三，甚至顺着结构扒本质都没有什么问题。

　　裴秋抬头，晏舒手上已经拿起的习题册，他看着习题册语气带点自嘲：“是啊。晏晏，我想清楚花了很久。”也花了很多年。他看着晏舒放在桌上的手，心念一动，身体已经快头脑先一步动作——他将头枕到晏舒桌上的手臂。

　　这个举动很亲昵，裴秋做得多了，晏舒也不觉得奇怪，他看着裴秋头发，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学理的学生头发掉得多，这种情况在一班还算可控，最起码晏舒没有看到哪个人思虑自己头发还有多少，或者说都心大不怎么关注。他看着裴秋，黑发很密，重重叠叠看着非常厚实。

　　他顺着心意伸手，右手搭在裴秋头上，手下触感很奇妙，还有点扎手，他能感觉到裴秋心情不好，他顺着裴秋的话往下说：“想清楚就好。”他拍了一下裴秋的肩，意思是让他坐起来，短短时间过去，他手已经有点麻。

　　裴秋收着劲，晏舒手上还有针孔，他没敢使劲。他慢吞吞坐起来，头顶还残留着刚刚触感，他心念一动，看着晏舒的头发：“同桌，你头发是不是长了。”

　　晏舒摸着头发，他将头发往捋，露出眉眼，他嗯了一声。他头发长得快，即将七月，离上次剪头，已经快两月。他现在额发已经变长，能半遮住眉眼，他现在写字时都要把头发往后捋。

　　头发长了，写作业看书就不是很方便，裴秋看着晏舒的头发，想起莫岚闺女，心下一动：“同桌，我帮你扎起来。”

　　扎头发，听上去不是非常靠谱，晏舒低头，在本上抄录题目，这是他最近喜欢干的事，将习题上的题目记到本子上，方便以后查看，他低头画图，听到裴秋要帮他扎头没拒绝：“行。”

　　裴秋，他向坐在他们旁边邻组的女生低头说点什么，不一会儿，那个女生点头，拿出桌洞里的头皮绳，裴秋挑了个灰脸猫咪，他将皮绳抓在手里，试探着松紧：“这个能卖给我吗？”

　　女生看着他们捂嘴笑，作为头皮绳大户，她满不在乎：“别客气，裴神，送给你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也没压低声音，周围人都听到了，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都想看看晏舒扎头发的样子。作为资深颜控，女生严格从骨相皮相关注晏哥，她敢打包票，晏哥扎头发肯定很帅，她小声说：“给晏哥扎好看点。”

　　裴秋勾唇笑：“会的。”

　　话虽然是怎么说，只有真正经历的时候，裴秋才知道自己手指有多买笨拙，晏舒头发很滑，头发长长后，裴秋只觉得手指打滑怎么也抓不住，晏舒见他兴趣大，没有打扰他，此时被拽着头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草率了。

　　“疼。”晏舒蹙眉，头发传来的拉扯感使他手下无法落笔，裴秋一向思想活跃，吴昊他们也习惯裴秋的做事风格，此时见班里两大风云人物此时陷入头发风波，周围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他们周围围了一圈，还有人指挥。

　　吴昊看裴秋扎头发的手法，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裴神，头发不是拽发根，放手，你劲使大了……怎么又放手了？”他常给妹妹扎头发，现在见裴秋手指那么笨拙，便低声对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陈珂吐槽：“裴神聪明不会用手工换的吧？”

　　陈珂沉思片刻，听着他们说话的邱瑞宇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反驳，没想到陈珂竟然点头表示赞许：“有可能。”

　　邱瑞宇：“……”

　　周围人指挥声不断。

　　“左手抓住。”

　　“左手虚搂着才对。”

　　“屁，用右手才对。”

　　……

　　周围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裴秋听着指挥，只觉得自己少长几只手，晏舒没在意周围人说话声，他能感受到脑后裴秋笨拙的手指，他甚至能想到裴秋现在是什么局面，他说：“你当理发师要被多少人投诉。”

　　裴秋已经从周围人的话语中拼凑出重要信息，他脑海里勾勒出简易的动作，下手不像一开始那么无措，他们两人心态都很稳，被人围观也没有半点不自在，他手下动作不停：“那不好意思了，现在只有你一个。”

　　手下的啾啾逐渐成型，碎发全部被扎起，头型饱满侧脸自带冷淡疏离，晏舒坐着不说话便是锋利感拉满，刺得人眼疼。吴昊看着晏哥惊叹：“晏哥，你这样帅炸了。”

　　“对对，晏哥，你这样贼帅。”

　　“建议多扎，。”

　　同学都跟着起哄，晏舒由着他们闹，为了扎头发方便，裴秋让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现在头发已经扎好，他准备回到自己座位，他刚站起身，就见一人影靠在门边，他一激灵：“老班来了。”

　　人群顿时如鸟兽散，仅仅不到三秒，便都坐回自己座位。站在门边的莫先不知道看了多久，随着他抬脚走入教室，上课铃随之响起。这节原本是自习课，但不知为何，莫先竟然跑来上课。

　　“自习课调了一下，这节课是语文课。”

　　数学老师来上语文课，听着就很奇怪，莫先轻咳了一下，面露怀念：“想当初我语文学得最好……”

　　有好奇的同学突然打断他：“老师，那为什么你教数学。”

　　莫先长叹口气，语气沉重：“那时候填志愿做老师的时候，我夸下海口，除了数学其他科目都可以。”

　　众人陷入沉默，他们已经猜到后面的结局，那人肯定是只听到数学可以，就选了数学。莫先面色惆怅：“那时候我刚来，教数学教得最烂，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教数学倒好很多。”

　　众人都知道知道他是谦虚，现在莫先教数学公认的年级最好，不知道是谁开始鼓掌，掌声经久不息。莫先微笑示意众人低调，他拿起语文试卷开始讲题。听着听着，晏舒面色古怪起来，他和裴秋交换一下神色，都理解对方眼中的凝重。

　　“我该想到的，那么多年了，三三能教的话早成功了。”裴秋边说边将手下的答案飞快记下，是的，莫先教了那么多年数学，思维已经偏理科，现在代语文课，也下意识按照数学的方法来讲题目。

　　晏舒面色凝重点头，他做出总结：“教数学是对的。”

　　莫先讲得太快，他只能勉强记住答案重点，裴秋原本在写字，但不知不觉目光落到晏舒身上，随着笔下的动作，晏舒脑后的啾啾在空中是不是抖动，看着就非常……可爱。

　　“晏晏。”他突然开口。

　　晏舒嗯了一声，等他说话，等了半天还没听到接下来的他开口，他疑惑抬头：“怎么了？”

　　“没事。”裴秋想起吴昊说过的女孩，他突然想问问晏舒，但他克制住自己的想法，有什么用呢，他想，假如那个答案你不能接受呢？他微闭眼，“我就想喊喊你。”